封重洺扫了眼背对着他的卓情,卓情对他的出现毫无反应。
“没吃。”他把脱下的外套给安姨,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安姨去挂衣服,“姨给你下碗面。”
这下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卓情感受到封重洺一直盯着他的目光,后背越发僵直。
终于,那道目光消失,他也没觉得轻松,因为封重洺坐了过来。
卓情当即就想跑,但他忍住了,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电视机上。
幸好,封重洺没打算和他说话。他抽了张纸,抓过一把瓜子剥壳,往上面堆,模样专注地像是在看机密文件。
卓情余光瞄到,天马行空地想,人和人的差别在剥瓜子这种小事上也能看出来。
他剥一颗就要吃一颗,要得到及时反馈;封重洺则属于那种能忍的,延迟满足获得加倍快乐。
他莫名其妙地起了比较的心思,觉得自己太没耐心。
但是转念又想,他想做什么就做了,专注当下,享受及时的快乐,不被未来不确定的人和事左右,不好吗?
特别好。
安姨下好面,在远处喊封重洺过去。
封重洺这时突然说话,“卓情。”
卓情一怔,抿了下唇,只转过去半个侧脸。
封重洺抵住纸的一角,把剥了二十分钟的瓜子仁小山往他的方向挪,停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走了。
卓情呆呆地望着他留下的“遗产”,缓慢地移开了视线。
封重洺刚坐下,卓情就从沙发上站起身,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吃完饭,他想到卓情刚才的抗拒模样,打算先去书房坐一会。
手头上还有一些工作,他没处理完就过来了。
经过沙发,茶几已经被收拾干净。
鬼使神差地,他低下头,往脚下的垃圾桶瞥了一眼。
一大堆瓜子仁混着零碎的瓜子壳,脏兮兮地躺在里面。
【作者有话说】
或许有人还记得猪骨汤?
卓情的综艺还没看完,但又不想和封重洺待同一个地方,只能上楼。
封重洺今天过来这么早,他以为今晚肯定躲不过,没想到他都快睡着了对方也没出现。
意识迷迷朦朦间,他听到一声细微的响声,紧接着,背后被熟悉的温度包裹,与之一起而来的,还有隐藏在沐浴露下的一丝烟味。
卓情被箍得难受,蹙了蹙眉,动作有些大的要把人推开。
没推动,手腕却一疼,他猛地被翻过来,变成仰躺的姿势。身上一沉,封重洺严严实实地压上了他。
卓情瞬间清醒了,眼睛惊得滚圆,瞪着上方的人。
封重洺的吻忽然落了下来。
卓情在最极限的时刻偏过头,于是那滚/烫的唇就落在他的脖颈、锁骨,愈来愈往下走的时候,卓情慌忙出声,“等等!”
封重洺居然真的停了下来。
卓情很重地呼着气,双手抵在那人的肩膀上,掌心被对方皮肤的温度烫到发痒。
封重洺和他的距离很近,他额间的碎发垂着,轻轻扫在他的眼睑。
他在等他说话。
卓情咕咚咽了下口水,大脑根本想不出任何理由。
“你要反悔。”是问句,封重洺却用陈述的语气说。
卓情不知道怎么回。
封重洺就说:“那你就别出去了。”
卓情被对方云淡风轻的语气激到,怒视着他。左右都是他不想爬的山,难道他就没有第三条平坦的大道吗?
“我不明白,”卓情嘴角冷冷勾着,“你封重洺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和我这种心不甘情不愿的人做爱有什么意思?”
“你给我下药就有意思了?”封重洺心口一阵痉挛,“卓情,当初是你先接近我的。”
又来了,又来翻他们之间的烂账了。
“你不是已经报复过我……”嘴巴被封重洺一把捂住,死死的,卓情剩下的话被完全堵住,甚至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和你说过,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封重洺突然在他耳边低吼,“我说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为什么阴魂不散!”
他神色激动,眼底都被冲红,卓情从来没见过封重洺这样,一时怔在当场。
他的额头坠下来,伏在他的肩窝,低低地又重复一遍,“是你先接近我的。”
覆在唇上的力量渐渐松了,像是无力般,最终脱落下去。
卓情的嘴唇动了动,头脑一片混乱,因为眼前这样的封重洺,还有他发麻发涩的胸口。
“对不……”
嘴巴再次被堵住,只不过这次不是手,是同样结构的部位,属于封重洺的。
卓情瞳孔震颤。
封重洺在亲他。
曾经,在床上,在他们最亲密的时刻,他为了缓解疼痛,想和对方讨一个吻,被无情拒绝。
卓情仍然记得那时的感觉,像是在冰原中被人兜头浇了桶致命的凉水。
那蚀骨的寒意,他本以为早就忘却的痛苦,再一次侵袭了他,在此刻,化成了滔天的怒火。
卓情凶狠地咬住封住自己的唇,只一下他就尝到了血腥味,封重洺似乎颤了一下,卓情毫不在意,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将身上的人一把掀开,这也是他第一次反抗成功。
封重洺单手撑在床上坐起来,卓情跟着起身,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沉重的、火辣的、无尽的,黑暗。
封重洺被打得头深深偏了过去,嘴角隐隐有鲜血流出,红色的像染料,滑过他苍白的脖颈。
卓情重重地喘着气,死死盯着眼前的人,他的手心越来越烫,可能肿了。
气氛像拉紧的弦。
忽地,封重洺低低笑了。
卓情一直憋着的那口气骤然泄了,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他好像一直在抖。
封重洺向他的方向微微偏了几分,卓情对上了像刀刃一般尖锐的眼尾。
“做爱可以,亲嘴不行。”
语气里裹着几分浅淡的嘲意,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说。
他说的对,卓情沉默。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或许是和曾经的封重洺学的。
封重洺的嘴角仍是上扬的,唇瓣上殷红的血给他整个人染上几分诡谲。
他很轻地启唇,“过来。”
卓情情不自禁往后一缩。
封重洺不笑了。
“亲我,”他面无表情地说:“或者我亲你,然后干你。”
“二选一。”
卓情死死咬着牙。
“给你三秒。”封重洺完全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立刻开始数:“3,2,1。”
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封重洺的胳膊已经向他伸来。
卓情身体比大脑反应迅速,在封重洺即将碰到他的一瞬间,迅速倾身,印上对方的唇。
封重洺的手臂就这样停在他的身侧,卓情的瞳孔闪动着,强迫自己多停留几秒。
但他还是没坚持太久,微微撤开时,封重洺的手突然插进他的发间,将他重新摁了回去。
他们的牙齿磕在一起,卓情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尖,他尝到一阵浓烈的血腥味,封重洺的唇正重重碾着他,他不知道这血是他们谁的。
没有分辨的时间,他的唇立刻被人破开,柔软的舌尖闯了进来,像蛇,软绵绵的、不容置喙地卷住他的,狠狠吮吸。
卓情的嘴巴被迫大张,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他狼狈地伸手去推封重洺,却怎么也推不开。
就这样亲了很久,卓情整个嘴巴都麻痹了,封重洺才缓缓松开他。
两人靠得极近,呼吸都像含了火,激烈地纠缠在一起。
卓情怕他反悔,想往后退,又怕此刻动了更加刺激他,只能僵在原地。
封重洺仍盯着他的唇,红殷殷的,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情不自禁又低下头。
卓情全身的肌肉再次绷紧。
只不过,封重洺这次没有深入,只是轻轻地贴在上面。
那双浅灰色的眼睛穿过额前的碎发,到达他的眼底,卓情被他瞳孔中的情绪摄住,惊诧地一动不动。
他居然在封重洺的眼睛里,看见些许破碎的细光,转瞬即逝。
半分钟后,封重洺似乎是玩够了,终于放开他,走了。
卓情望着他的背影,指尖摸上自己肿胀的唇,心情复杂。
封重洺走到楼下,打开冰箱,里面有一些安姨备着的冰块。
他倒出几块,捏在手心,摁在自己脸上。
安姨睡在一楼,她睡觉的时候不会把门关实,防止小少爷或者小卓找她。
她听见有人下楼,赶紧披上衣服出来看看。
客厅没开灯,只有高悬的月光照亮一角,安姨勉强看出冰箱前蹲了一个人。
她快步走过去,临近了,才发现是小少爷,脚步又放缓了。
因为小少爷看起来很不好。
她从小陪着小少爷,知道他的性格,他极少被旁的人事物影响,很多时候无情的像一个没有心的机器人。
只有在他很小的时候,安姨才见他露出这样的、类似脆弱的表情。
她停在他两米远的地方,没动了。
小少爷似乎是注意到了她,把头微微撇了过去,但安姨还是看到了他高高肿起的脸。
这是和小卓打架了?
安姨这下没办法不管了,找出一块新的毛巾,将冰块全部倒进去,代替封重洺的手摁在他的脸上。
封重洺的胳膊自然落回膝盖,修长的五指垂落下来,几块还未化尽的冰块咚咚砸在地上,咕噜噜滚远了。
月光下,封重洺的掌心被冻得通红,残留的冰水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像有情人的眼泪,绵长不绝。
安姨心疼地呼着气,似乎想要这样的方法帮他缓解疼痛。
她不想责怪卓情,她说不出这样的话,她知道两个人能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不会是其中某个人的错。
她叹了口气,说:“希望明天早上能消肿,不然董事长看到一定要生气。”
封重洺同意她的话,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下来了。
他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不要再去想楼上那个狠心的人,多考虑目前的处境。
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难受地快死了。
“安姨。”封重洺小声叫她。
安姨眼眶通红,“姨在呢。”
“我疼。”
安姨的眼泪一下子滚了下来。
封重洺没回卓情那里,在其他房间坐了一宿。
敷了一晚上冰,天亮的时候已经消肿了,但细看还是能看出几道红色的指痕。
安姨给他涂了药,又找出一个口罩给他戴上。
封重洺早上需要参加一个会议,封远之也会出席。
期间,封远之一眼没看他,但在会议结束后,让助理将他喊去办公室。
封远之责备他在室内戴口罩没有礼貌,封重洺面不改色地说感冒了。
封远之凝了他很久,最终没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让他今晚约吴善敏吃饭,培养感情。
封重洺重复:“我感冒了。”
封远之的眼睛眯起来,“一周总该好了。”
封重洺没说话。
“你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封远之语气极淡,“不要让我失望。”
当晚,封重洺自己开车回小洋房。
进门之前,他把口罩拿了下来,拉开驾驶座的镜子,端详自己脸上的伤。
看了几秒,他突然伸手,指尖在那几道泛红的地方重重揉掐。
不一会,红色指痕变深,视觉上看起来更肿了。
封重洺面无表情地顶着这张脸进屋。
安姨已经收到他晚上回来吃饭的消息,手里正端着汤,一见他进来,惊得差点摔了碗。
“你这脸怎么更严重了?!”
二楼楼梯处,刚被安姨喊了下楼吃饭的卓情站在那里,闻言,脚步顿了一下。
封重洺余光从那个停住的身影上扫过,声音微低,“没事,不怎么疼了。”
“那就是还疼呗!”安姨心疼死了,“吃完饭姨再给你敷冰块。”
封重洺拉开凳子坐下来,身后,卓情慢吞吞地走过来,在几个空着的位置上犹豫了一下,和封重洺隔着一个座位坐下。
没人说话。
安姨来来去去的,端着最后一个菜过来了。
她不和他们一起吃饭,只抽开椅子坐在旁边,看着他俩吃饭。
卓情一般这种时候总会很有压力,像回到幼儿园时期。但是今天他感觉轻松了一些,因为安姨的注意力被封重洺分去一部分。
封重洺吃饭不太利索的样子,卓情没想注意,但他今天真的很慢,一口饭要嚼好半天。
吃到半途,果不其然安姨也发现了,问封重洺:“是不是张不开嘴啊。”
卓情瞥见封重洺干干地点了两下头。
“……”他默不作声地夹了一筷子面前的腌萝卜,放到嘴里干嚼。
第一下就把自己咸到了,又低下头猛猛刨饭。
安姨在另一头很高兴地夸他,“小卓今天很有胃口呀!真棒!”
真的就是他幼儿园时的老师夸人一样,平常卓情没觉得有什么,今天不知道为何格外尴尬。
他倒吸一口气,却猝不及防被呛到,猛猛咳嗽起来。
安姨“哎哟”了一声,赶紧跑去给他倒水。
一道微沉的背影靠近,是封重洺坐了过来,随后,后背被人一下接一下拍打起来,他在帮他顺气。
卓情一只手捂着嘴,咳得眼泪汪汪,另一只手竭力要去推封重洺的手。
封重洺动作一顿,默默蜷起手,收了回去。
他盯着卓情躲避的侧脸,声音微微发哑,“你身上我哪里没碰过,拍个背都不行?”
卓情眼睛登时圆成球,本就红透的脸一下子涨得更红。
难以置信,这种话居然是从封重洺的嘴巴里讲出来的?
太震惊了,以至于他忘了咳嗽。
安姨急吼吼端温水过来,无视了两人间奇怪的氛围,喜道:“小卓你不咳了!”
卓情愣了下,后知后觉,“……对,我好了。”
安姨还是让他喝点水顺一顺,卓情接过,一扭头,身旁的封重洺已经坐回原位了。
卓情觉得封重洺那话耳熟,后半段一直在回忆自己是在哪里听过。
快吃完的时候,他终于想起来了。
当初他给封重洺下药,封重洺发烧过敏,不让他给他擦身,他说了一句“你身上我哪里没见过”堵对方的嘴。
封重洺真的有毒。
卓情小脸一黑,噌地站起来,走了。
安姨“诶”了一声,看了看他又看了眼不声不响的封重洺,“突然怎么了?”
卓情跑回自己房间,无所事事地发呆。
安姨来敲他的门,说给他们炖了苹果茶,让他自己下去喝。
卓情怕在楼下看到封重洺,趴在门口听了一会,没听到动静才打开门出去。
楼梯走了一半,看见安姨和封重洺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了几个瓶瓶罐罐,看起来是打算上药。
……难怪他没听见动静。
这会再回去回避的意图就太明显了,而且安姨眼尖,一下子就抓住了他。
“小卓,”她站起来冲他招手,“快来快来。”
卓情不明所以地走过去。
安姨抓住他的手,把棉签塞他手里,“你给小少爷上药,安姨去看看苹果茶!”
她说完就走,完全不给卓情拒绝的机会。
卓情手里捏着棉签,僵硬地看了封重洺一眼。
“你自己涂。”他一把把棉签扔到垃圾桶。
封重洺大概真的很疼,说话都是闷着的,“我看不见。”
卓情心里天人交战,想到他是被自己打的,还真不好晾着他就走。
没有办法,他只能在封重洺的身侧坐下,重新拿起一根棉签。
封重洺的视线就跟着他的动作,他坐下,他盯,他拿棉签,他盯,他看回去,还盯。
卓情:“……”
他本想说的话在看到封重洺红肿的脸后就说不出来了。
有些刻意地转开话题,问对方:“先擦哪个?”
“不知道。”封重洺还在看他。
卓情眉头一蹙一松,忍了一会,最终完全蹙起来,又要甩棉签,“不知道就别擦了。”
“蓝色的。”他说。
估计是信口说的。
卓情想着随便吧,反正擦到脸上都要混在一起,但是打开蓝色瓶子,棉签停在上方却迟迟不动。
封重洺低声开口:“不想擦就不擦了吧。”
卓情一口气直接没上来。
他装这死出是给谁看!?昨天啃他的时候不是挺有劲?
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卓情啪地把盖子盖回去。
正要说什么,安姨端着两杯苹果茶走了过来,“来咯来咯。”看见卓情手里的罐子,连忙道:“错啦错啦,先黄的,然后绿的,最后蓝的。”
卓情趁机站起来要走,“安姨还是你……”
安姨瞅都没瞅他一眼,就跟没听见似的,“凉一会再喝哦。”立刻钻回厨房。
卓情:“……”
封重洺就坐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卓情低头回瞪。
封重洺的目光先移开了,主动打开了黄色的罐子,递给他。
卓情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安姨短时间没有出来的意思了,只能被迫接过。
他刚坐下,封重洺就把脸贴过来了。
猝不及防撞进对方的眼里,卓情眉头又蹙起来了,封重洺大概看出他不高兴,垂下眼,微微偏头,把受伤的那半张脸转向他。
卓情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再瞎想,专心上药。
封重洺也识趣地没再找烦。
一时间,空气中只剩下棉签摩挲皮肤的声音。
卓情看着那些红痕,心里头说不清什么滋味。他一方面觉得这是对方自找的,一方面又想,封重洺这样的人,估计从小到大都没被人碰过脸,更别说打。
封重洺就该一巴掌打回来,再让人来把他弄死——这才是正常的发展吧。
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卓情脑子里突然闪过昨天最后,对方贴住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东西。
捏着棉签的指尖一紧,卓情咬着牙,死死克制自己的情绪,道:“你是觉得你这样我会内疚吗?”
封重洺神色一顿,无声地望住他。
卓情恨恨地说:“我不会的,你别装。”他停了一秒,“我不喜欢你了,不会再被你骗,不会再心疼你。”
卓情没去看他的表情,只敢盯着自己的指尖。
“你就是想玩我,就是想看我像从前那样,像条狗一样围着你……”
“不是。”
卓情一怔。
脸颊一冰,封重洺突然单手捧住了他的脸,卓情慢慢被他抬起了头。
他和他对视着,封重洺瞳色很深,睫毛沉重地半垂着,像是很悲伤的样子。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够惨,你会不会不那么抗拒我。”
“不会,”卓情眉头皱得死紧,他都感觉自己的眉心在痛,“你别玩了封重洺,你就是想和我上床是不是,走。”他拉着人要往楼上走,却没拉动,“走啊!”
封重洺反手握住他的手,捏在自己手心。
“没玩,”他似是不解,认真求教的语气:“你在生气什么。”
卓情心里头发慌,他答不出。
“一个巴掌不解气吗?”封重洺很轻地问。
他的眼睛是微微下垂的,只露出的一半瞳孔,很深地攫住他。
卓情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着对方抓着自己的手往脸上放。
“封重洺……”卓情嗓音微颤。
“那再来一下吧。”他说。
卓情的手腕被他抓着,高高举起了。
“不要!”他惊得瞳孔都大了,用了全身的力气往后缩,另一个手抓上了封重洺的手,两只手一齐用力,但是仍旧敌不过封重洺的力气。
“你放开我!”卓情大叫,眼眶被逼的通红,“我要出去!你让我走!我要走!”
封重洺突然停住了,脸色发白。
卓情急促地喘气,眼底覆了一层水色,他挣扎着抽手,没抽动。
“你想干什么啊。”他崩溃地问他。
封重洺却笑了,“为什么不打?”
卓情嘴唇紧闭,说不出一个字。
“卓情,”他模糊地叫他,用一种只会出现在情人间的,粘稠的语气和他说话,“一个巴掌换一个吻,好不好?”
卓情瞳孔止不住地颤。
封重洺缓缓靠近他,停在和他鼻息交错的距离。
他勾了下嘴角,随后,不容拒绝地攥着卓情的手,挥向他的脸。
卓情瞳孔一缩,在最后一秒拼死收劲,他的手掌就变成抚摸一样地,落在对方的脸上。
“成交。”封重洺发出像恶魔一般的低语。
下一秒,卓情唇上一软。
封重洺低头吻住了他。
【作者有话说】
连更到周三。
封远之逼得紧,他这几天不得不和吴善敏出去吃饭做戏。
吴善敏倒是乐得配合他,她的性格还算不错,知道封重洺和她再无可能后,倒放开了许多,两人处着也不算尴尬。
他刚进屋,一直守在客厅的安姨连忙迎了上来。
封重洺以为她和往常一样关心他一番,先开口,“我很好,安姨,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安姨在后面连连喊他,他也没回头。
在外面一天,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想卓情。
他在另一个房间洗了澡,头发只潦草吹了个半干就忍不住过来。
房间已经熄灯了。
封重洺通过窗边的微亮,能看出床上那一团小鼓包。
是他的卓情。
封重洺心口忽然涌上一阵阵热流,只是看到对方,他都会觉得快乐。
这种感觉太奇异了,没有前摇,不讲道理。
怕吵醒了床上的人,封重洺没发出太大声音,轻轻掀开被子。
他刚躺下,身旁的人突然动了。
卓情一下子坐起来,跨到他的身上,手开始猛扯他的衣服。
封重洺怔住,卓情的嘴巴已经贴上来。
这是对方第一次主动吻自己。
他的下/面几乎立刻有了反应。
但这又不像是个吻。
卓情凶狠地叼住他的嘴唇,几乎是在噬咬他,封重洺很快尝到了一阵血腥味。
他察觉到对方的不对劲,他应该让他咬的,但是他想到了最近对他颇为严格的封远之。
封重洺的手摸上他的后背,安抚地从上摸到下,微微偏开脸,喘着气和他商量:“不咬嘴巴,好不好。”
卓情真的停了下来,声音低到听不清,“为什么?”
封重洺刚要说话,他立刻又说:“你不是喜欢亲吗?”
封重洺有些想笑,忍住了,嗓音透出沙哑,“你这不是亲。”他伸手摸向卓情的脸,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亲是这样的……”
嘴巴将要碰上的最后一秒,卓情却立马扭头。
封重洺有些意外,语气认真了几分,“怎么了?”
卓情沉默半晌,说:“我们之前说的那个条件,还在的吧。”
封重洺脸色微沉,“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三个月,”卓情说:“还有不到两个月。”
封重洺摸在他脸上的手滑下去了。
“我听不懂。”他说。
卓情坐在他身上,他的呼吸拂在他的脖间,却是凉的。
“还有一个多月,该干嘛就干嘛,到时间放我走。”
封重洺耳边出现了几秒的真空,半晌,他才回到现实:“所以,你今天这样,是要来履行你的条件。”
卓情“嗯”了一声。
封重洺闭了闭眼。
卓情没等到他的回答,兀自又去解他的衣服。
封重洺一把捏着他的手,声色疲惫不堪,“下去。”
卓情不动,只说:“你不是就要这个吗?”
“我不要这个。”封重洺的语气强硬几分,“卓情,我说下去。”
卓情没动,平直的嗓音从他的上方传来,“那你要什么?”
封重洺神色一顿,抬眼看他。
他已经坐直了,月色从他的身侧洒进来,照亮了他一半的瓷白的脸和无情的眼,另一半则完全隐藏在黑暗里。
封重洺呼吸一滞,忍不住问他,“你不知道我要什么吗?”
“不知道。”卓情没有任何情绪地说:“你的心思,我从来看不透。”
从他把卓情绑在身边以来,对方说过很多难听的话,唯独这句最让他伤心。
“我每天往返两小时就为了见你一面,一靠近你我就失去理智硬得不行,你跟我说你不知道我什么心思?”
他执着地凝住卓情的脸,却失望地发现对方是多么无动于衷。
心脏一阵抽痛,嘴巴干涩,他的烟瘾犯了。
封重洺抓住对方的小腿,将人从身上掀下去,坐起来。
半晌,他低道:“你说我在玩你,其实是你在玩我吧。”
卓情眉心微蹙。
“看我每天被你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觉得很有意思?”封重洺停了下,忍不住质问:“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让我亲你。”
“我能拒绝吗?”卓情冷声道。
“你想说你完全被逼,完全无辜。”封重洺眼底发红,控制不住地嘲。
被他抵在墙上,压在身下,亲到呼吸发烫,脸颊通红,都是装出来的?
卓情没说话。
封重洺注视着他冷白的侧脸,良久,缓缓笑了。
他以为他们这些天的亲近,是卓情在给他机会,他们有变回从前的可能,他为此竭尽全力,可对方转头就毫不犹豫地将他的希望抹杀了。
他控制不住心口的绞痛,本能地想要做什么来缓解。
封重洺突然向卓情伸出手,卓情完全没有预料到,惊呼一声,被他扯了过去。
他把卓情的双腿分开,让他坐在自己身上,两只手揽住他的腰,将人紧紧箍在怀里。
卓情奋力挣扎,完全没用,这个姿势,让他根本没有逃避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