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被迫秀恩爱by春山木
春山木  发于:2025年0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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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浓,万籁俱寂之中,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断断续续,似在诉说着这夜的悠长。
金算盘静静地躺在抽屉里,不见天日,委实可怜。

第289章 厌世美强惨的厨神老公4
荣春班初来乍到, 为了稳住客源,宋应生在广和楼安排了连续三天的大戏。
大戏都是从下午三四点钟开始,霜华影作为当家台柱子, 每天都是在晚上七八点以后登场, 此时观众最多, 气氛也最热烈。
秦疏了解到这一点, 每天都卡着时间过去。
与第一日的低调不同, 之后的两天他都是坐在正中央的池座,出手亦是十分的阔绰,长眼睛的都能看出这位对霜老板的追捧。
虽然秦疏经历了很多的世界, 可他一直有个朴素的家庭观念,男人是不是在乎一个人,不要看嘴上说了什么, 而要看他做了什么。
他的做法很简单, 就是砸钱。
他得给这个圈子里的人,尤其是喜欢捧角儿的那些人灌输一个先入为主的意识, 那就是他不仅喜欢霜老板的戏, 更十分欣赏他这个人。
兴庆城说大不大,东西四街住着的人家, 掌握了整座城90%的财富,互相之间就算不相熟,至少也听到过名号。
意气之争有, 可类似于秦疏这种,表现出异常的狂热,大多数人都会给他个面子,不与他争锋。
陆克白昨天出城剿匪,今早才回来, 睡了大半天,就想着来广和楼听戏松散。
刚进广和楼,长和就在他耳边小声说:“三少,池座穿白西装的那位,就是前天拦住我的秦东家。”
陆克白的位置,只能看到秦疏的侧脸,不过只是一个侧脸也已经足够了。陆克白挑挑眉,原本他是想要去楼上包厢的,现在脚下一转,往秦疏所在的方向走去,还示意长和不要跟上来。
身旁的椅子被拉开,秦疏看了过去。
陆克白坐下,同时将秦东家的容貌看了个一清二楚,这一身西装,配着这张脸,有些过于出色了,而且是与戏园子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出色。
陆克白确定,这人他绝对没见过。
这就有意思了。
陆克白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施施然坐下,开口道:“认识我吗?”
陆克白话落,就见刚刚和一脸平静的人,眼睛一亮:“原来是陆三少,好久不见啊。”语气是乍见故人的惊喜
秦疏翻过一只茶碗,提壶倒水,升腾的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也遮挡了陆克白的视线。
茶水悠悠,凝成一道水线,缓缓将茶碗注满,秦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才继续道:“昨天我就想着登门道谢的,只是听说您去剿匪了,原本想着改日再去拜访,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
陆克白见他如此镇定,倒有些恍惚了,他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你在哪里读书的?”
秦疏说了一所学校,那也是欧洲很有名的学校,只是和陆克白就读的不是同一所,甚至不在同一个国家。
不等他发问,秦疏就继续道:“当初在费恩女大公的舞会上,有幸一睹三少风采,不知三少还有没有印象。”
秦疏说这话时,眼里带着殷切的期盼,陆克白沉默了,费恩女大公的舞会他记得,那位女士风流成性,奢侈无度,几乎每周都会举行舞会,他也参加过几次。只是对秦疏,他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似乎看出了他的陌生,秦疏有些失落,试图唤醒他的记忆,“没印象吗?咱们还说了好几句话呢?我那个时候面相还没长开,挺瘦的。”
秦疏耸耸肩,“三少知道的,那边吃喝都不合口味。”
陆克白顺着他的思路,似乎还真有了那么点儿印象。
秦疏眼神微闪,加重言语的暗示:“当时舞会过半,有几位同胞过去跟您打招呼,几人里面穿着黑色绣银线的燕尾服,戴猫头鹰胸针的那个就是我。对了,我当时头发比现在长,还烫了螺旋卷。”秦疏在自己肩膀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留洋的学生烫发,参加当地的社交活动、舞会或者学校的聚会在那边很常见,一方面是对时尚的追求,同时这也是以新的发型展现自己融入当地文化的一种手段。
两人虽然不在一处留学,但两个国家相邻。而且,在那边,留学生周游列国的情况十分常见,只要有钱。
秦疏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陆克白就这样被他忽悠住了。
也不能说他防备心弱,陆克白已经十分警觉了,只是他遇到了秦疏。
秦疏有外挂,有关陆克白的资料,他记得比他本人都熟,就是为了应付眼下这种情况。
两人一边听戏,一边闲谈,说些留洋时发生的事,气氛逐渐轻松起来。
秦疏投其所好,很容易获得人的好感,他又言之有物,倒是让陆克白对他多了几分赞赏。
看来,这人的身份没问题,真是他想多了。
片刻后,霜华影身姿婀娜地走上舞台,还没开嗓,台下就爆发出喝彩声。
陆克白就看到刚才还十分沉稳的年轻人跟上头了一样,伸手叫住花童,一口气将她篮子里的鲜花包圆了。
随手抓了一把,然后一个天女散花,那些花枝便像是被安排好了的一样,在霜华影身前一米处围了一个半弧形。
前排的看客见此,又是一阵喝彩。
霜华影向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眼波流转,然后陆克白就发现身边的这位跟打了鸡血一样,眼神瞬间变得炽热,激动得手指发颤,茶水将衣服打湿都没有发现。
之后整场戏下来,秦疏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霜华影,毫不夸张。
他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台上之人,随着霜华影的一举手一投足,或微微皱眉,或轻轻浅笑,那模样仿佛已经被勾走了魂儿。
陆克白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秦疏的反应,那样的眼神看得陆克白一阵恶寒,真正的戏迷才不是他这个做派。
他在国外也接触过偏执型人格,这位秦东家对霜华影的痴迷很不正常,看起来很像啊。他看向台上那位风姿绰约的美人,被这样的人看上,也不知是福是祸。
所以等到检场伙计讨赏的时候,出于对霜老板的同情,他给的赏钱也格外重些。
秦疏原本已经在托盘上放了一枚水头儿极好的翡翠扳指,见此,又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大把银元,一股脑地全都放在了托盘里。
陆克白嘴角抽了抽,大可不必,没人要跟你抢。
霜华影是压轴出场,看到他退场,秦疏眼睛也跟着追去了后台,等到完全看不到人影,这才回神。
转头就对上陆克白揶揄的笑,秦疏这才意识到他刚刚的失礼,轻咳一声:“三少也是爱戏之人,应该能理解我这种心情的吧。”
陆克白摆摆手,“我家有爱妻,与秦君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三少竟然已经娶妻了啊,我才回国,还不知道,恭喜恭喜。”秦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十足的羡慕和向往。
男人到了年纪,想要成亲很正常,可陆克白莫名觉得,这位羡慕的可不是普罗意义上的成亲。
看来,他之前对这人的评价还是太武断了。
秦疏心都已经飞了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我这边有点儿急事,最后一场我就不看了。”
陆克白示意他随意,不要在意自己。
秦疏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这几天我研究了几个新菜色,改天试菜,不知您有没有时间过来品鉴一二?”
这人一时像个变态纨绔,一时又似个奋进青年,陆克白有些摸不透他的路数。出于礼貌和好奇,他还是答应了下来:“秦君盛情相邀,克白若有闲暇,自当前往。”
秦疏得到答复,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匆匆整理衣衫,便快步离去。看那方向,除了私会“佳人”,不作他想。
秦疏来到后台时,阿翠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见他过来,直接将门打开。等到人进去,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这不像戏迷见面,倒有些像……
阿翠捂住嘴,她之前打趣霜大哥是开玩笑的呀,不会真让她说中了吧。
宋应生正好有事跟霜华影说,看到阿翠守在门外,奇怪道:“你怎么不进去帮忙卸妆,杵在这里干什么?”作势便要开门。
阿翠连忙将人拦住。
宋应生眼神狐疑,“里面还有别人?”
阿翠毕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喜怒哀乐皆形于色,此刻被班主这般锐利的眼神审视,心中不禁慌乱起来,在宋应生的灼灼注视下,嗫嚅着说道:“秦东家正在里面。”
宋应生收回手,“在里边又如何,怎么你是这个反应?”
阿翠支支吾吾,半晌才小声说道:“班主,没什么,就……,霜大哥跟人说话,我……,我就守在这里啊。嗯,就是这样。”
宋应生却是免不了多想,霜华影如今在兴庆城的名声渐起,自然会有一票戏迷追捧,他这两天一直关注着外面的人对荣春班的态度,自然也知道那位秦东家出手格外阔绰。
只是,眼下看来,这种阔绰怕是对人不对戏,这可就不好办了。
里面的若是陆家或孙家的子弟,对他们来说自然只有好处,可那位秦东家不过是个商户,家里又没长辈支应,说不得哪天味飨居就倒了,与这样的人过从甚密,对华影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宋应生沉思片刻,对阿翠说道:“你且在这儿守着,我先去处理些其他事情,等秦东家出来后,你让华影过来找我。”
阿翠连忙点头应下。宋应生转身离开,脚步却略显沉重。
华影还是年轻,思虑不周,说不得还得他这个做师兄的敲打敲打。
化妆间里,秦疏看着霜华影一点点将装扮卸掉,恢复本来的面容。
“还是这样清爽。”
霜华影活动了一下肩颈,附和一句:“没办法,为了吃饭嘛。”
秦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罐子,打开螺旋,里面是淡黄色的膏体。
霜华影好奇:“这是什么?”
“护肤的东西,油彩用多了伤脸,以后你再化妆的时候,先涂上一层,很好用的。”秦疏用手指挑了点,拉过他的手,就往他手背上涂。
霜华影挣了一下,秦疏不仅没松手,手指还一圈圈儿地在他皮肤上打转,直至完全吸收。
抬眼一看,霜华影耳根子都红了,秦疏浅浅地反思了一下,他刚刚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他就是要让华影知道,他喜欢他。
而且,看华影的反应,对他也不是没有感觉,既然如此,自然是要得寸进尺的。
这样想着,秦疏不仅没松手,反而还将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牵着他的手,低头在上面亲了一下。
秦疏的动作并不快,只是霜华影被这个走向惊住,半晌才回神。反应过来后,快速地将手抽了回来,这次没有遇到丝毫阻碍。
他将手背到身后,只是那上面的触感却愈发清晰,就像燃着一把小火苗,火烧火燎,让他浑身滚烫。
霜华影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有些羞,有些无措,本能地别过脸去,只是很快,他又转了回来,直视着秦疏幽深的目光,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疏暗道,华影虽然演绎的多是多愁善感的角色,本人却是丝毫不拖泥带水呢。
秦疏向他逼近,说:“想跟你相好的意思。”声音蛊惑撩人。
霜华影看着近在咫尺的黑眸,心中犹如小鹿乱撞,他当然知道这人想与他相好,可听到对方就这么承认,思绪还是不受控制地变得混乱。
他伸手抵着秦疏的胸口:“你,你别离我这么近。”
秦疏听话地拉开距离,只不过是从只能看到眉眼变成能够看到整张脸的距离。
“我还没跟你说过我家里的情况吧,我爹没了,留下了味飨居,现在正在整改,下个月就能重新开业。
我厨艺还不错,这些天一直在研究新菜式,哪天你有空,可以来家里,尝尝我的手艺。
家里如今还有一个姨娘和她生的妹妹。妹妹还小,如果懂事,我就留她在家里,坐产招婿;若是个养不熟的,那就准备一副嫁妆,寻个合适的人家嫁了。只是你我到时膝下会空虚些,希望你不要介意。”
霜华影开始还听得很认真,听到最后,急忙叫停:“等等,什么叫你我膝下空虚,我不要介意?”
秦疏有些苦恼:“如果你有看中孩子,收养一个两个也成,再多就算了,人多了太闹腾也不好,你觉得呢?”
霜华影一巴掌将人推开,气恼道:“你这人真是,怎么自说自话起来了。”
秦疏蹙眉,随即妥协道:“当然,到底如何都看你的意思,只要你跟我好,我什么都依你。”
霜华影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根本就是在故意,故意的胡搅蛮缠。
这是觉得他年轻不知事,哄着他玩儿呢?
霜华影有些生气:“不跟你好你就不听我的了?”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差点儿把舌头咬掉。
秦疏暗笑不已,嘴上却是不满抱怨:“不跟我好,那你要跟谁好?算了,你只要不跟别人好,我都听你的。”
霜华影:“……”您还在这儿装起委屈来了。
秦疏看他没反应,试探道:“现在咱俩是相好了吧。”
霜华影啐了一口,“谁跟你是相好。”
霜华影在梨园摸爬滚打,见多了风月,只是他本人到底年轻,第一次被人这么热烈的追求,难免有些应接不暇。刚刚在秦疏的言语攻势下,差点儿被绕进去。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觉得这人太贼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他们如今不过才见了三面而已,听听这人说了什么?真是没白瞎了这副皮相,就知道花言巧语地骗人。
秦疏却似看出了他的心思,十分认真道:“你如果不相信,就看以后。反正我心底是认定你了的。”
霜华影被他看得心跳紊乱,明知道不应该相信,可心里却一直有个声音蛊惑着他,让他想要相信。
外面,阿翠自打班主离开,就控制不住地多想,总觉得她刚刚的表现给霜大哥惹事了。
阿翠的命是霜华影救的,那时霜华影也不过才十岁年纪,一日出去,就发现了被遗弃在路边,发着高热的阿翠。
霜华影便将人带去了医馆,后来又将人带回了戏班,阿翠的花用都由他来负担,这是老班主的要求。
所以阿翠名义上是他的丫鬟,其实跟妹妹也差不多。
在她心里,霜华影自然比荣春班要重要,所以在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当,可能给霜华影惹了麻烦后,纠结半晌,还是决定赶紧将情况跟霜大哥说一声,看看怎么补救。
阿翠在门外轻轻地呼唤:“霜大哥?”
门内,霜华影像是被惊醒一般,连忙应道:“阿翠,何事?”
阿翠说道:“班主说有事情找你商量,让你方便的时候过去一下。”
霜华影忙道:“好,我这就来。”
秦疏有些遗憾,嘴上却道:“改天你得闲,来尝尝我的手艺,咱们说定了啊。”
说着,也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狗追兔子似的跑了。
霜华影:“……”谁和你说定了啊。
霜华影有些无语,唇角却不自觉地勾起。

宋应生一时没有说话,霜华影也不急, 两人就跟较劲儿一样, 空气一时有些沉默。
宋应生看着对面的年轻人, 搁他们这个行当来看, 霜华影现在脸颊有些微丰, 他忍不住开口:“华影,不是我说你,你是唱花旦的, 饮食上还是要注意一些。”
霜华影不软不硬地回道:“班主,练功是个体力活,我若是吃不饱, 哪天晕倒在台上, 到时候丢的可是整个荣春班的脸面。”
宋应生有些不悦,尽量心平气和道:“咱们端了这碗饭, 就得小心维持着, 不要砸了饭碗。”
霜华影不以为然,他虽然唱的是花旦, 可他又不可能一辈子都唱花旦。现在他十八岁了,个头距离一米七还差截手指呢,他怕再不多吃点, 到老的那天也是个小矮子。
他掸了下衣袖:“您尽管放心,一顿饱和顿顿饱我还是分得清的。”
这就是宋应生不喜欢霜华影的地方,主意太正,若不是他长了一副好嗓子,其他几个又不争气, 如何也不能让他做这个台柱子。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这本来也不是他今天将人叫过来的目的,宋应生沉吟片刻,说,“你与味飨居的东家走得是不是太近了些。”
霜华影打点好精神,“秦东家出手阔绰,不是您说的吗,让我对这样的主顾客气些。”
宋应生凝眉:“锦绣阁的少东家和赌坊的宋四爷出手亦是不凡,怎么不见你将人请到化妆间?你不会是看那位秦东家格外俊俏,所以才另眼相待,想要人做你的入幕之宾吧。”说到最后,口气中难免带上嘲讽。
霜华影勾起一边唇角,“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是看他长得俊俏,怎么了?”
他对宋应生的尊重,是源于老班主的恩情,老班主给了他活命的机会,荣春班教给了他安身立命的本领,他宋应生给了他什么?若是想要仗着班主的身份拿捏他,那可就错了。
莫说他与秦疏如今还没什么,就是真有什么,宋应生也拦不住!
宋应生猜测成真,更不喜他的态度,早忘了两年前他爹临终前对他的叮嘱的话——华影是个顺毛驴,吃软不吃硬,口不择言道:“你莫不是天天唱着女戏,就真将自己当女人了?那姓秦地找上你,不过是图新鲜,玩玩罢了。”
话说出口,他就觉得要遭。
霜华影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原本清凌的目光此刻犹如刀锋,有不被尊重的愤怒,还有被戳破隐忧的屈辱。因为实在太生气,嘴唇颤了又颤,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宋应生,你说话别太过分!”
宋应生原本还有些后悔,现在看他这样执迷不悟,又忍不住要多刺他几句:“是我过分吗?世情如此,不说别处,只咱们荣春班,前有玉白,后有小香兰,他们哪一刻当初不是信誓旦旦,结果呢,不过是错把虚情当真爱,谁又落着好了?”
霜华影本人就没有这样的顾虑吗?他在感情上青涩,可他生活的处境注定了他的复杂,可他又实在是太年轻,年轻就意味着冲动。
他就是对秦疏有好感,这种好感不只是感官上的欣赏,还有一种他本人也难以言明的特殊情愫,只是看着对方,甚至知道两个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就心生欢喜。
如果今天没有宋应生,他在经过了黑夜的冷却后,依然会继续保持着似近实远的距离,可是宋应生的阻拦反而推着原本徘徊不定的他做出了选择。既然别人不看好,那他就偏要与秦疏在一起。
“好教你知道,我已经答应他,与他相好了。”霜华影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平静,甚至带着些尘埃落定的释然。
宋应生霍然起身:“你认真的?”
霜华影反问:“这样的事情,难道还能做得了假?”
宋应生微微眯眼,看他是真的认了真,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也没了意气之争,只想劝人回头。
“小香兰被那玩笔杆子的骗财骗色,香消玉殒。玉白如今虽未殒命,却也是形容枯槁。他们当初难道没有认真吗?只是世间男子多薄情,却偏偏要说戏子无义,你怎么还看不明白,偏生要往那火坑里跳。”
“世间男子多薄情,可我也不是女子。”霜华影说到这里,眉眼微冷,“如果秦疏敢骗我,哼~干脆两个人都别活了。”
话落,拂袖而去。
宋应生气愤不已,扬声道:“倔驴一个,有你后悔的那天。”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又开始思量起来,霜华影性子太烈,便是这遭吃了教训,以后难保不会重蹈覆辙,为了荣春班,他还是得早作打算。
霜华影脚步匆匆,面色不悦,阿翠见此,一声不敢吭,只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荣春班在羊角胡同租了个院子,两人离了广和楼就往那边去。
此时,街道上只有朦胧的灯光,霜华影心中的郁气倒是消散不少,脚步也慢了下来。
到了十字路口处,他忽然停住脚步,阿翠不明所以,却也跟着停了下来。
“阿翠,我四处走走,你先回吧。”
霜华影说这话时,是背对着阿翠的,所以她也看不清霜大哥的表情。
此时已经过了八点,虽是夏日,却也入了夜。阿翠有心想劝上两句,只是嘴巴张张合合,最后只道:“那霜大哥,你早些回来啊。”
“嗯。”
霜华影给她叫了一辆黄包车,吩咐车把式将人送到羊角胡同,这才离开。
阿翠坐上车,回望霜大哥的背影,是东茂街的方向,城里做生意的大多住在东茂街和东华街,阿翠想到这里,心下泛起了嘀咕。
走了这一路,霜华影其实已经冷静下来了,但他也不想就这么不上不下的,索性做个恶客,不告而登门,若是秦疏态度有一点儿的不悦,也趁早死了这颗心,继续安心地唱戏。
他一口气走进了东茂街,然后傻眼了,他不知道秦疏家的位置。
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离开时,一道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华影?”
霜华影回首望去,两边的建筑挡住了月光,胡同被阴影笼罩,他却清晰地看到对方眼里的亮光,那一刻,真的有种被命运击中的感觉。
他来寻他,寻不到,他想要离开,他却偏偏出现了,不早不晚,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
秦疏几步走到他的面前,有些不可置信:“华影,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高兴看到我?”霜华影反问。
秦疏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明显劲儿劲儿的,就知道定是有人惹了他的不痛快,当即道:“怎么可能?幸福来得太突然,我都没做好准备。”
霜华影看他急于剖白的模样,笑了,有些狡黠:“不是你说要请我尝尝手艺吗?我刚好饿了,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就不请自来了,秦东家不会介意吧。”
秦疏佯装不悦道:“怎么还叫我秦东家,这般见外。”
“那,秦~大哥。”
霜华影的两颊有些微微发烫,幸好巷子里黑,对面的人看不见。
说来也怪,这个称呼他之前也在秦疏的要求下叫过,却不知怎的,今日格外不同些。
秦疏脸上这才现出了笑模样,“哪里会介意,我巴不得日日与你同桌而食。”
秦疏是真高兴,他再没想过,华影会主动过来找他。幸好他离开广和楼先去味飨居看了一眼,否则今晚能不能再见到人都两说。
秦疏怕人跑了,圈着他的手腕,带着人往前去:“走吧,咱们家就在前面,右边最里面的那个院子就是。”
咱们家,多么美妙的字眼啊。他将老班主看作父亲,可他知道,那不是父。他把荣春班当作家,那里也终归不会是自己的家。
霜华影目光落在手腕上,顺着那处一路向上,看着前面高大的背影。霜华影怀疑这人又在故意,可偏偏又愿意被这样朴实的话语诓骗。
两人在月色下缓缓前行,秦疏脚步轻盈,仿佛脚下的路都铺满了幸福。
他时不时侧头看向霜华影,目光中是溺死人的温柔,那眼神似能将人融化在这静谧的夜色中。
霜华影虽仍有些无措,心中却也泛起丝丝暖意。他感受着秦疏手心传来的温度,那温热顺着手臂传遍全身,驱散了他的不安。
他不知道将来自己会不会后悔,却知道此刻,他不想挣脱秦疏的牵引,只想随着他的脚步,一步步踏入那未知的温柔乡。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秦家院子前。秦疏推开那扇朱漆大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似在欢迎他们的归来。
福贵听到动静,忙提着马灯从门房里出来,“东家,您回来了。”
灯光之下,东家身侧还站着一个年轻人,他连忙叫人:“贵客好。”
秦疏对霜华影道:“这是福贵”,又叮嘱福贵,“这位是我的挚友,以后,他就是咱们府上二爷了,你叫他霜二爷便是。”
福贵一听姓霜,心下难免多想,脚下便慢了下来,回话也难免迟疑,然后就对上了东家锐利的目光,顿时激灵灵打个寒战,忙道:“霜二爷好。”
秦疏这才满意,问他:“厨下可有什么能用的食材?”
“有的有的,今日高妈采买的时候,刚好遇到一户杀驴,买了五斤回来,都在井里吊着呢。”
秦疏一听有驴肉,顿时有了主意,他问霜华影:“你有什么忌口的吗?芹菜能吃吗?”
霜华影摇头,又点头。他当年吃饱饭都艰难,吃起东西来百无禁忌,哪有挑剔的份儿。
秦疏便吩咐福贵道:“你现在就让高妈去和面,再看有没有芹菜,有就摘了叶子,没有就去菜窖选棵白菜回来。”
福贵得了吩咐,小跑着去了。秦疏这才对霜华影说:“今日天色已晚,咱们就先吃顿饺子对付一口,赶明儿我再做上一桌,让你看看我的手艺。”
霜华影:“饺子已经很好了。”
其实,看到秦大哥待他如此上心,霜华影都后悔过来叨扰了。大抵人就是如此,越是没有什么,当真正得到的时候就越是小心翼翼,唯恐将难得拥有的东西作没了。
秦疏却不知他此时的心思,将人带到了前院的书房,推着人就往床上带,说:“累了吧,你先在这歪一会儿,我去厨房,一会儿饭好了叫你。”
霜华影胡乱应了两句,“你去吧。”
等到人走了,他才用手拍了拍滚烫的脸,刚刚被推上床,还以为……
秦大哥待他一片真心,他可真是,净把人往龌龊了想。
幸好他刚刚没有多说什么,否则让秦大哥知道了,那可就丢死人了。

霜华影翻了个身, 将自己埋在了枕头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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