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也不戳破, 两人吃过早饭,问老板娘:“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去处吗?本地人喜欢去的。”
老板娘想了想, “山里人家平时也没什么玩乐心思,要说去处,还真有一个, 山里有一处道观,里面住着承平道长,他解签很灵的,大家遇到什么难事,都会去求签解惑。”
秦疏问:“远吗?”
老板娘一摆手:“不远不远, 也就两个小时吧。”
佟垒在甘县时出行基本靠腿,两个小时对他来说轻轻松松,他问秦疏:“你行吗?”
秦疏微笑。
见两人想去,老板娘直接叫来儿子:“东来,你带两位游客去文心观走一趟。”
“地方不太好找,东来自小在山里跑惯了的,让他带你们去。”
东来是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十分热情健谈,说话却又十分有分寸,不该问的一句不问。
他在前头带路,秦疏和佟垒跟在后面。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一路上鸟鸣清脆,绿树成荫,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新的气息。
佟垒原本还担心秦疏走不惯山路,结果发现这人气息平稳,跟没事儿人一样。
秦疏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佟垒轻哼:“体力不错。”
秦疏站定:“要我背你上山吗?”
佟垒斜眼笑他:“夸你还喘上了,等我七老八十走不动路那天,你还能背动我才是真能耐。”
秦疏被他话里的意思取悦到,牵住他的手,“好的,男朋友。”
佟垒眼神轻闪,第一次体会到这个词的美妙。
他手指轻拢,回握住秦疏的,没有迟疑,没有犹豫,默认了这个称呼。
山村的景色总有其相似之处,佟垒早就看得厌烦了,高楼大厦远比绿水青山对他有吸引力,这次却看出些不同来。
树林青森森的,在阳光下蒸腾,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特有的清香,树下、草丛里,点缀着不知名的花草,与蜂蝶一道曼舞轻歌。
有些浆果已经成熟,引着人不停嗅着。
秦疏看他挺翘的鼻子一耸一耸,觉得有趣。
灌木下,几支龙葵长得粗壮,上面缀满黑压压的果子。秦疏折了两根枝条给他。
“黑天天啊。”佟垒的声音中带着怀念,对于乡下孩子来说,这是扎根在记忆里的美味。
佟垒揪着果子吃,说起了小时候各种刨食的经历。
桑椹、马齿苋、天麻、车前草……
秦疏听着佟垒的讲述,仿佛看到了那段没有他的日子,小小的佟垒是如何艰难地养活自己。
有些苦难,是成长中无法回避的因素,佟垒早已习惯。而今,那些过去的艰难,因为有了可以分享倾听的人,似乎也不再沉重。
佟垒第一次跟秦疏提起了养父母。
“我都不知道我爸妈去找他们算账了,我如果知道——”
佟垒停顿一下。
秦疏问:“如果知道,你会怎么样?”
“如果知道,我高低得掺上一脚。”
佟垒话中的意思好像很遗憾,秦疏却能看出,因为佟叔叔他们的出面,佟垒是高兴的。
有些缺憾,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弥补。
秦疏看着他闪光的眼,深藏功与名。
又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眼前出现了大片的芦苇荡,铺在湖面上,绿茫茫一片,远远望去,有水鸟在湖面游弋。
起初,佟垒以为是天鹅,等到了近前,发现那竟然是一大群鸭子。
大鸭子带着小鸭子,排兵布阵似的,见到人来就是一顿嘎嘎嘎,却没有丝毫要逃走的意思。
佟垒长见识了,“看来这里和甘县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秦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穷山恶水,甘县那地方,别说一群鸭子,连根鸭毛都别想看见。
秦疏问东来:“这是谁家的鸭子,就这么放着不管吗?”
“这是问心观的鸭子,没有人会动。”东来提起问心观时,眼里带着尊敬。
“道观养鸭子?”
东来点头:“问心观的鸭子特别好吃。”
秦疏和佟垒对视一眼,这个问心观和他们以为的好像不大一样。
几人继续走,等走到道观的山门前,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佟垒看着道观的大门有些傻眼。他以为的道观,云雾缭绕,古朴庄重。实际的道观,大门陈旧,红漆剥落。
门匾上的“问心观”三个字虽苍劲有力,却也在岁月的侵蚀下略显斑驳。破损的台阶缝隙,几株顽强的小草正迎风飘摇。
秦疏看佟垒失望得跟缩水的小白菜似的,哄道:“来都来了,进去吃了鸭子再说。”
东来显然见多了类似的反应,解释道:“地方是破了点,不过承平道长是有真本事的。”
“带路吧。”佟垒很快调整好心态,换个角度想,这也算长见识了。天下道观千千万,谁又规定观宇一定要是那样,而不能是这样?
东来对这里十分熟悉,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穿过前面的大殿,一路来到后厢。
还没见到人,就听一道浑厚的声音重复:“老婆我错了,老婆我错了……”
“那是我老婆,你跟着添什么乱啊,真是个傻鸟。”
佟垒和东来停住脚步,现在进去打扰,好像不太合适。
佟垒小声问东来:“这位道长结婚了啊。”
东来也跟着小声:“嗯,承平道长跟清风道长是一对。清风道长”
佟垒顿时脑补出一出道童和师尊二三事,他连忙压下乱七八糟的念头,好奇地询问:“不会还有一位明月道长吧。”
东来一摆手:“那没有。清风道长本名就叫李清风。”
秦疏一心二用,听出了些门道,惊讶挑眉,看来这里还是个有趣的地方。他抬起脚步,循着声音往里走。
这里花木扶疏,有破败的山门,倔强的杂草在前,竟然意外的雅致。
佟垒正准备叫住秦疏,然后就听到一道声音机械地重复:
“你是傻鸟”
“你是傻鸟”
好像有什么不对,过去看看。
转过拐角,看清眼前的一幕,佟垒有些惊讶:“原来是鹦鹉啊。”
在鹦鹉旁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道士,与想象中的清癯不同,这位道长面容刚毅,身材魁梧。
东来领着两人上前,恭敬地向道长问好。
承平道长看清东来身后的两人,面容一肃,命运如此极端的两人,究竟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真是奇怪也哉!
承平道长很快恢复如常,主动上前迎接,爽朗笑道:“我说怎么早起有喜鹊在叫,原来是有朋自远方来啊。”
说话间,承平道长已经来到几人面前,看着秦疏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打量。
秦疏任他打量:“道门之中讲儒学,道祖不会怪罪吗?”
“都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我这样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对吧,小友?”
“道长所言有理。”
佟垒有些看不明白这个走向了,这位道长未免也太没有距离感了吧。
东来也有些看不明白,只觉得今天的道长有些奇怪,他谨记自己的职责,表明来意:“道长,这两位是住在我家的游客,他们得知道长的威望,特意前来求签。”
承平道长微微颔首,勉强有了些道士该有的味道。
他把睁着一双豆豆眼好奇张望的鹦鹉推到一边,鹦鹉不乐意地嘎嘎乱叫两声,跟之前那群水鸭子没什么区别。
等到鹦鹉挪开,佟垒这才发现,原来之前鹦鹉竟然是站在一个签筒上。
佟垒从承平道长手中接过签筒。佟垒闭上眼睛,各种念头纷至沓来,等到一颗心平静下来,佟垒轻轻摇动签筒。不一会儿,一支签掉了出来。
秦疏将竹签从地上捡起,看到上面的标识,当即给承平道长递了个眼色。
承平道长接过,顺手将竹签扔回到签筒里,“这次就当试手感了,重来。”
佟垒直觉这件事和秦疏有关,他给了秦疏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再次摇动签筒。
承平道长看着上面的文字,拾起签文:“这次不算,重来。”随手就想将签文再扔回签筒。
佟垒:“……”那么大个“下下签”,当他是瞎的吗?
他拦住对方的动作,指着承平道长手中的签文道:“就按这个解。”反正不好听的话反着理解就对了。大家都这么干,也不差他一个。
承平道长没看签文,看着佟垒道:“这位小友,知足常乐,做人不能太贪心,最好的上上签早就已经握在你手里了。若是得陇望蜀,恐怕终将有追悔莫及的那一日。”
最好的上上签吗?
佟垒看着身边的人,说,“感谢道长指点迷津。”
不过很可惜,他从来不是一个懂得知足的人。
承平道长的话很中肯。
见到佟垒第一眼, 他就看出这个人是个命比纸薄的死心眼,一个想不开就能把自己憋屈死,好在月老垂怜, 竟赐了百年难遇的好姻缘, 所以才多提点两句, 是想要对方宽心的意思。
只是他再如何也想不到, 眼前这个竟是个重生的。
他一句话不仅没有开解得了对方, 反而戳了人的肺管子。
承平道长常年和人打交道,自然看出眼前年轻人的不悦。
他给了秦疏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虽然这位十有八九是他的同行, 他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秦疏压根没注意承平的眼神,他也没想到佟垒手气竟然这么差,连着两次都抽到了下下签, 要么就是道士搞鬼, 签筒里全是下下签,目的就是为了香火钱。
他想了想, 轻笑着开口:“按道长的话, 那我不就是人形外挂了?”
“咱们再抽一次,如果这次能抽到个好签, 就给问心观捐个山门。”
秦疏说到这的时候,看了一眼承平道长,眼里暗示意味十足。
承平道长有些无语, 这是拿他当天桥底下的大忽悠了。刚还以为这位是同道中人,现在看对方这个反应,难道他看走眼了?
承平心下吐槽不已,不过对换个大门还是很感兴趣的。卦象显示他今日要交好运,所以对于结果并不担心。听到秦疏这样说, 就将签筒往两人面前推了推。
秦疏自觉对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暗示,心下再无顾虑,拿起签筒塞进佟垒手里,然后站在佟垒身后,合掌包住对方的手。
佟垒之前还在不爽,心里全是坏的不灵好的灵,我命由我不由天,现在整个人被秦疏拥在怀里,全部的感官都被身后之人占据。
灵签相互碰撞,发出有规律的响声。
“啪嗒~”一支灵签脱颖而出。
承平低头一看,夸张道:“‘福星高照,所求皆遂’,上上大吉,上上大吉啊!”
秦疏觉得对方演得太夸张了,不过结果是好的,他见佟垒高兴的小脸红扑扑,对于这个结果倒是满意。
承平道长还在那拿着灵签啧啧称奇,他这签筒里的上上签不少,可谶语这般直白的仅此一支,果然是天赐的好姻缘,能够遇到这样一对,只是看着也跟着高兴。
秦疏从他手里接过灵签,看着上面的文字,问:“道长,这个我们可以拿回去做纪念吗?”
承平道长十分大方地允了。他有些好奇地询问:“你二人所求的是什么?”
秦疏去看佟垒,佟垒也正好看向他,秦疏揽住他的肩膀,说:“陪着他长命百岁。”
佟垒看他说的认真,心下感动,嘴上却道:“七八十胳膊腿都不中用了,真活到一百岁岂不是老得要掉骨头渣儿?”
秦疏却是听不得他说这话,“七八十岁还年轻得很,道祖有灵,肯定能保咱们身康体健。”
现在的小年轻谈起恋爱来情话张口就来,真是毫无下限,承平道长重新认识了“年轻”二字。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和清风七老八十的样子,真怕亲一下就把牙磕掉了。
不行,从今天开始,他得把基本功捡起来了。
秦疏不知道他的年轻论调让这位有四十余年从业经验的年轻老道长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此时他们正跟在东来后面去选鸭子。
问心观目前一共就三位道长,除了承平和清风,还有一位是外地过来挂单的。
这位六齐道长是个被道法耽误的大厨,在问心观的这段时间,主动接过做饭的差事。
承平道长将鸭子养得十分肥美,六齐道长的手艺也十分不错,总之,除了最开始的不愉快,此次道观之行还是十分不错的。
临别时,佟垒不忘兑现承诺,询问了认捐山门的事情。
承平道长正气十足地报出了银行卡号,“两位小友且放心,咱们问心观向来诚信经营,咱们加个威信,回头山门立起来,我给你们发照片。”
佟垒:“……”忽然有种肉包子打狗的感觉。
道长,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了什么?
下山的时候,佟垒还在和秦疏说这件事,“也不知道那位承平道长是怎么得到山民认可的。”
秦疏想了想,挑眉笑道:“也许是诚信经营?”
东来听到两人的对话,想要反驳,不过看到两人笑得畅快,衡量了一下,还是闭了嘴。
人家小情侣明显是在打情骂俏,他还是默默带路好了。
之后的两天,一直在下雨,他们便窝在民宿,雨停的空隙,就在附近走一走。
雨后的乐山寨,别有一番趣味。枝头的鸟儿在叫嚣,梳理着羽毛,叫声与远处山林里的虫鸣鸟啼连成一片,野花竞相绽放,小河边,能看到鱼儿竞相跃出水面,好像整个天地都活过来了。
民宿又来了一位客人,看他随身带的设备,应该是过来直播的。
第二天,佟垒是在一声声的家人们中醒来的。
佟垒揉了揉眼睛,嘟囔道:“这一大早的,可真热闹。”他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去,只见那两位直播的客人正对着手机口若悬河。
“嘿,扰民了。”
楼下的人听到了,抬头尴尬地笑了笑,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佟垒笑了笑,关上了窗户。
那人看到佟垒离开,压低了声音,对着手机说道:“家人们,遇到个事儿精,等我换个地方,咱们继续。”
转个身,就看到一个男生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背后,这人吓了一跳,抚着胸口,说:“吓死个人嘞。”
男生正是秦疏,他冷冷地看着直播的人,声音低沉:“说话注意点。”
直播的人有些不服气,但看着秦疏严肃的表情,也不敢顶嘴,只是小声嘀咕道:“又没说你,至于这么凶。”
秦疏眼神冰冷:“你说的那个是我对象。”
直播的人立得就是吐槽帝+低怂杠精的人设,等到秦疏上楼,他又开始小声哔哔:“有对象了不起啊,看不起谁呢?往前数十年,还不一样是个单身狗?”
直播间的网友显然十分吃他这套,弹幕瞬间刷了起来。
“主播威武,不能被他吓住!”
“哈哈,主播好刚,不过那两人到底啥样啊,声音好好听,想看。”
“有对象确实了不起啊,主播你就酸吧。”
“同好奇,主播找机会给我们看一眼呗。”
“主播别怂,继续杠,我就喜欢你这暴怂脾气。”
“快,主播去跟他们理论理论,我们帮你讨伐讨伐。”
“对,我们给你撑腰,讨伐他们的长相。”
主播是懂得流量的,他昨天看到那两人的长相就觉得是个机会,眼下将热度炒起来,绝对能涨一波粉丝。
很快,机会就来了。
早饭时间,他寻了个合适的位置,手机一支,开始介绍今天早晨的菜色,镜头的角落,刚好将斜侧方的两人框了进去。
距离不远不近,处于能让直播间网友感受到两人的美貌,却又不能完全看清的程度。
主播看着热闹起来的弹幕,嘴里的咸鱼愣是吃出了甜味,努力控制着上翘的嘴角。
秦疏起初没有发现主播的小动作,佟垒性子急,昨天就被鱼刺卡到了,偏偏又喜欢吃这个,他得看着点儿。
佟垒很享受男朋友的关心,不过他也不是铁公鸡,投桃报李,不时挑拣些秦疏喜欢的东西夹给对方。
两人亲亲热热地吃饭,实在让直播间的网友们大饱眼福。
直播间热度肉眼可见的攀升,屏幕上的弹幕密密麻麻,已经将人脸遮盖住了,所以主播也就没有注意到忽然出现在身后的人影。
直到一只手伸过来,直接将手机的摄像头盖住,主播这才惊觉身后有人。他转头一看,正是早晨遇到的那个男生。
秦疏看着他,面无表情,偏偏又有一种难言的压迫感。
主播惯性怂:“你……你要干吗?”
秦疏将手移开,下巴一点:“你说呢?”
此时,屏幕上密密麻麻,已经成为某种植物的海洋。
主播一时竟激动得有些心痛,多么好的热度,多么好的流量,难道他就要这样割舍了吗?
他结结巴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小心。”
佟垒一大早晨的两次被打扰,他直接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伸手就关了直播。
佟垒拽着秦疏:“走,继续吃饭。”
秦疏却没动,有曾经某个世界的经历,他对直播不是一般的了解,“本地录制还是上传云端?删了。”
秦疏的语气不容置疑,主播咽了口唾沫,在他的盯视下麻溜地删了。
秦疏:“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主播连忙点头认怂。
等到秦疏他们回到自己的位置,主播无声地吹了声口哨,以他对网友的了解,肯定有人录屏了。
横什么横!这波流量,他已经吃到嘴里了。
吃过早饭,两人溜溜达达去消食。
也许是前两天下过雨的缘故,天空呈现出一种特殊的碧蓝色。
佟垒偶然抬头,指着一个方向:“看,月亮还在呢。”
秦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树梢上,挂着一道弯弯细细的月牙,很可爱的模样。
“看到了吗?”佟垒的声音有些兴奋。
秦疏凑近,从后面环着他的腰,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秦疏说话时刻意压着声线,声音是富有磁性的悦耳。
佟垒耳朵抖了抖,幸好耳朵不会怀孕,否则他就创造奇迹了。
“就在那里呀!”佟垒比画着,“看到了吗?看那个像山羊犄角的云彩,就在左边的犄角尖尖儿上。”
“哦——”秦疏恍然大悟似的,“看到了。”
佟垒太熟悉他的声音了,单从语气就听出了不对。
他转头,正准备说道两句,然后就撞进了秦疏温柔的笑眼。
佟垒瞬间忘了其他,噘起嘴巴亲了一下。
送上门的美味,秦疏哪里有放过的道理,托着佟垒的下巴就回吻过去。
阳光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天地间,一片温柔。
第239章 重生黑莲花的声优老攻25
乐山寨地方不大, 那个搞直播的小哥又跟他们住在一家民宿,真就是想躲都躲不开。更何况直播小哥尝到了甜头,还没歇了继续蹭热度的心思。
秦疏是什么人?他对直播的套路门儿清, 而且,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同行, 只不过猫爪不需要他露脸而已。
事情发生后, 他上网上搜了一下, 发现他和佟垒的照片已经在小范围内传播开来,想到再过几天高考成绩就出来了,到时候不需要知情人爆料, 两人的身份也瞒不住了。
这天,他们和小哥在外面遇上,对方又开始暗戳戳地搞小动作。装得倒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不过还是被秦疏发现了。
秦疏没说话, 只是用手指着他的直播设备。
小哥讪讪一笑,默默将镜头转向了另外的方向。
秦疏在想, 是不是要提前结束这次旅行, 只是考虑到爱人的性格,沉吟片刻, 开口问道:“如果成为大众议论的对象,你会觉得困扰吗?”
佟垒一扬眉毛,带着少年特有的恣肆:“怕什么?不被人说是庸才。”
秦疏并不觉得意外, 又问:“如果被人谈论的是感情问题呢?”
大众口味百年如一日的统一,所有的苦难和出众,都能变成情史的点缀。
佟垒反问:“你想和我绑定在一起吗?”
秦疏明白了他的意思,轻笑一声:“乐意之至。”
16号这天,白羊座有流星雨, 刚好赶上周末。这两天乐山寨的人流量明显增多。
秦疏和佟垒也准备凑个热闹。
山顶地方不小,山路却不好走,所以两人赶在天黑之前就上了山。
今天山顶上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秦疏看着眼前的热闹,那感觉就好像问心观的鸭子都被赶到山顶了,吵得脑仁儿疼。
佟垒倒觉得还好,他喜欢一切鲜活有生气的东西。
两人在山顶艰难地转了一圈,适合露营的地方早就被人占了,甚至还有人在树上安营扎寨。
他们要在山上待到明天日出,总得找个合适的地方。
佟垒没了办法,开始物色合适的大树。
还真让他找到一个,他将一棵格外粗壮的树指给秦疏看,“那棵不错,就是不太好上去。”
那棵树确实粗壮,树干笔直,枝叶繁茂,它的枝干向四周伸展,仿佛一把巨大的绿伞,夜间山上温度低,有枝叶的遮挡,也能暖和些。
不是没有人打这棵树的主意,只是树干光滑,没有太多的凸起可以借力,而且树枝较高。
两人走到树下,佟垒围着树转了几圈,越看越满意,“我觉得这棵树真的很不错,视野肯定很好。我们可以在上面搭个小树屋,晚上看星星,早上看日出,多棒啊!”
佟垒摩拳擦掌,试图找到一个可以攀爬的地方。
秦疏想象了一下两人窝在树屋中的场景,十分意动,他伸手试了试手感,觉得还成,便开口道:“我先上去看看情况,料理好了你再上去。”
佟垒从没想过秦疏爬树竟然这么厉害,没看怎么发力,三两下就蹿上去了。
这一手不仅镇住了佟垒,附近闲着的游客也都注意到了,有些人还在指指点点,只看表情就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秦疏在上面仔细挑选着粗壮且结实的树枝,开始动手搭建小窝棚。他将一些树枝巧妙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简陋却稳固的框架,一个简易的床架就做好了。
佟垒在下面仰着头,看着他的动作,不时提出一些建议。
秦疏按照他的要求,折了一些旁逸斜出的枝条,铺在框架上,很快,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小树屋就搭好了。
太阳落山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秦疏从树上下来,佟垒一把扑过去,忍不住大声喊道,“秦疏,你太厉害了!”声音中充满了自豪和喜悦。
尤其是周围人赞叹的目光,更是让佟垒有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他的男朋友真是个宝藏男孩,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他不会的。
兴奋过后,佟垒的大脑冷静下来,“坏了,我上不去。”
他刚刚又试了几次,这棵树树围需要两人合抱,他根本就上不去。他们这次上山也没想到要爬树,所以只买了睡袋,没有准备绳子。
“没事,我有办法,”秦疏拿过他身上的旅行包,说,“等我把东西送上去就下来接你。”
秦疏又上去一趟,将包里的睡袋铺在绿叶织就的床上,等到一切弄好,他打量着这个私密狭小的空间,唇角微勾。
秦疏再次从树上下来,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秦疏浑身都不自在,目光下意识地定在那个他最在意的人身上。表现在外,就是一种纯情的羞赧。
佟垒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副模样了,一颗心跳的乱七八糟,对视间,是一种黏糊糊的味道。
“完了,没机会了,人俩儿是一对。”人群中有人这样说道。
声音不大,秦疏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看了佟垒一眼,转身蹲在他面前,“上来。”
佟垒迟疑着没有动,负重爬树的难度不是一般的高,他有些担心。
秦疏反手一捞,直接将人背在身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放心,我把你的安危看得比命都重要,绝对不会摔到你。”
真诚是秦疏的必杀技,佟垒自问是个贪财好色的人,理智告诉佟垒,这事儿根本不可能,可在情感上,他却觉得自己的男朋友无所不能。
秦疏叮嘱:“抱紧了。”
佟垒伸手环住了秦疏的脖颈,下一刻,他的双脚就已经离开了地面,他下意识用膝盖夹住秦疏侧腰。
看到这一幕的人目瞪口呆,发出惊呼声,之后又有更多的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秦疏臂力惊人,身上明明背负着另一个人的重量,却几乎没有产生什么影响,两人就这样,以违背地球引力的姿态一路向上,直至消失在树屋中。
进入树屋后,佟垒依然紧紧地环着秦疏的脖颈,秦疏也不提醒,带着人一起倒在了铺着睡袋的树床上,佟垒整个人贴在秦疏背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分开。
这里空间有限,两人只能蜷着腿。秦疏换了个方向,四目相对,暧昧无声蔓延。
佟垒看着秦疏,越看越喜欢。他伸出手,轻轻地触碰秦疏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
秦疏也不说话,任他动作,只拿一双眼温情脉脉地看着他。
狭小的树屋,光线全部被隔绝在外,黑暗的空间内,彼此的呼吸喷洒在对方脸上,让人心跳加速。
说不上是谁先靠近谁,他们的额头轻轻地抵在一起。秦疏探向佟垒的手指尖,佟垒叉开指缝,两人十指交缠。
秦疏呼吸粗重了一瞬,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像小动物的亲昵,眼看着就要吻在一起,一阵铃声突兀响起,暧昧如潮水般退去。
是佟垒的手机,陈晨打来的。
电话刚一接通,陈晨的大嗓门就树屋中响起:“兄弟,你和学霸千万要克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