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由衷by雪碧oo
雪碧oo  发于:2025年02月13日

关灯
护眼

闫衷却好像多熟悉似的,推着车对每个区的分布了如指掌,一定要他走自己旁边,手臂肩膀都挨着他,因为他不愿意在人多的地方牵手。
走到无人的角落里,闫衷就偷偷勾他的手指。
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冷淡自持的人。
陶岁瞥了眼不远处的超市,跟着闫衷进了店。
店里很安静,玻璃柜里的甜品都售空了,不知道是闫衷今天做得少还是生意太好,不过孟雏和陶岁说过,大家的反馈都很好,除了想买什么只能碰运气,味道是揽获一众好评的。
闫衷做得就是很好吃。
那个漂亮的小狗盘依然摆在收银台上,装了两个雪媚娘,一个是芒果馅,一个是奥利奥馅,不用猜都知道。
但陶岁的视线却被一旁的玻璃缸吸引了。
透明的、形状和那个被摔碎的一模一样的玻璃缸,里面有三条橙红色的金鱼正欢快地游动着,一只很肥,肚子圆鼓鼓,一只背上有大片黑斑,一只头顶有一小块圆形的白斑。
和他们以前养的那三只几乎没什么差别。
陶岁不知道闫衷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可以在北珲买到一样的水果糖,为什么一样的玻璃缸很好找所以买到了,一样的小肥小黑斑和小白斑这么难找,闫衷也买到了。
为什么闫衷每次都能找到最好的办法来哄他。
陶岁抬起泪花花的眼,看见闫衷缓慢地动了动嘴唇。
“对、不、起。”
心软是因为他很爱闫衷。
而闫衷也很爱他。
陶岁最后红着眼睛抱着玻璃缸回了家,公交车太晃,闫衷打了车,在昏暗的车厢内靠近他耳边,用手在他眼前比。
-从哪捡石头?

第41章 春天
北珲降温总是带着股蛮不讲理的气势,不给人太多反应的时间,来势汹汹,用长达一夜的暴雨为开头,打落一地的叶子,以此召告秋天的降临。
闫衷早上给陶岁套了件米白色的卫衣外套,内里带绒,陶岁低声嫌他太夸张。
况且他自己也还穿着短袖。
闫衷充耳不闻,给他扯好袖子和衣摆,又俯身吻吻他脖子上仍未淡去的牙印,用纱布和医用胶带帮他遮住。
虽然这样很显眼,但总归比创可贴要好,闫衷用手碰碰那儿陶岁都嫌疼,要把创可贴从上面撕下来只会更疼,昨晚闫衷动手撕的时候,陶岁疼得在他手臂上抠出好几个指甲印。
室外还在下雨,陶岁依旧不肯和闫衷同撑一把伞,也没有再拿错伞,孤零零撑开一片黑,从楼道里走出去,才发现外面原来有这么冷。
天气预报上显示的低温有了具象的体验。
陶岁缩了缩脖子,不觉得身上这外套厚了,反而刚刚好,捂得他浑身像裹在被子里一样暖和。闫衷从旁边伸过来一条手臂,用手背贴了贴他被风吹得骤然失温的脸颊,带来一阵让人依恋的热温。
陶岁没有躲。
他只是盯着脚底一个个水洼出神地想,怎么闫衷在这么冷的天只是穿一件短袖,手却还是这么烫。
冰凉的脸颊开始发热,那手背便带着热温一同收回了,陶岁竟感到一瞬间的怅然若失,但很快又被挠了挠下巴,颈后的帽子让人轻轻掀起,落在了头顶,将脸都罩住,也将皮肤上那人手背留下的余温团团笼住。
闫衷拽了下帽绳,挺阔的帽子收紧了些。
方才清晰的低温现在复又变得朦胧。
他或许是在春天。
陶岁抬起下巴盯着伞面上落下的雨珠怔怔出神。
降温和阵雨一直持续了小一周。
玻璃缸里没有再装进漂亮的鹅卵石,辽城老家那边有小河,北珲市中心没有,有也不可能让陶岁在河边上捡石头。
公园里是有的,但陶岁也不好意思去捡。
他找到了一个借口,讲:“可能当初就是我放太多石头挤到它们了,所以才没养活。”
于是这次小肥小黑斑小白斑失去了鹅卵石的陪伴。
陶岁在网上搜了很多养鱼小知识,他暗暗地想,自己都已经学动物医学了,再养不活几条鱼就很丢脸了。
他每天至少要花半个小时观察小鱼的状态。
闫衷在飘窗上空出一块位置放玻璃缸,又把陶岁抄在纸上的注意事项贴在了旁边,并在后面加上了以下几条:
12.陶岁观察小肥小黑斑小白斑时需要做到心情愉悦。
13.陶岁喂食时需要做到心情愉悦。
14.有任何异样情况请先告诉闫衷,闫衷会解决。
陶岁对第十四条存在些许怀疑,但被强制写下了“一定严格遵守上述事项”,甚至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那些字写得歪七扭八,被强迫的痕迹很明显,他手被人捏红,腰也让人勒得发痛,为此揍了不法分子许多拳,但最后疼的还是自己的手。
闫衷在他的怒火中利落地一并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判定此保证有效。
然后用一碗芒果西米露哄好了他。
甜品店的生意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闫衷在店里工作时既要戴帽子和口罩,这天还不知从哪找来了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板板正正地架在笔挺的鼻梁上。
陶岁进店时差点没认出来。
——闫衷刚做好下午要出售的甜品,脱了手套从操作间走出来,正好和推门进来的陶岁面对面撞上视线。
陶岁傻傻愣在原地,手撑着门忘了放开,茫然地盯着闫衷的脸。
闫衷站定了,把手套随手搁在桌台上,身上的围裙还有疑似面粉或是奶油的痕迹,高大的身影立在矮小的玻璃挡门后,淡淡地和他对视。
“……”
风铃在耳边阵阵地响,小锦鲤轻轻撞在陶岁手臂上,闫衷天天给他敷草药,他的疤已经淡了很多,正随着时间在消褪,“再看不见了”不是骗他,也不是哄他,宽慰他,是闫衷给他的肯定的承诺。
无论是焦躁、低落,还是自我厌恶,所有糟糕的情绪都被秋风一扫而空。
“闫……”
陶岁刚要开口叫闫衷的名字,又及时察觉迅速收回了。
但此时此刻,又忽然不好意思叫哥。
他不是真的认不出闫衷了,只是闫衷现在这幅样子,与平日里相差太大。
——锋利的轮廓大半都掩在帽檐和口罩之下,英挺的五官变得模糊,只能依靠想象,便已无声息隐匿了闫衷骨子里那浓郁的冷漠和疏离,偏偏那副眼镜再一架,眉眼间的压迫感和攻击性竟也一并被压下了。
像是被迫收敛了性子,虽然仍旧不好靠近,但总归,不至于让顾客们都望而却步了。
看起来有一点像甜品店店长了。
衬得身上的围裙都不那么违和了。
思绪转到这,陶岁才终于回忆起来,是他自己对闫衷说,“你没发现来的客人都不怎么敢和你说话吗?”
闫衷平淡地比手语回复他:“因为我是个哑巴。”
“不是。”陶岁皱眉狠狠否认,“是你看起来特别不好讲话。”
“你总是……看着就很凶。”
“从小时候就这样。”
闫衷当时盯着陶岁蹙起的眉,陶岁明丽的眉眼往往只是轻轻攒聚就显得十分可怜,从上往下看不像是在发脾气,更像耷拉着,在犯委屈,令他无可抑制地感到心软,过了半分钟,才理解陶岁话里的意思,心里又升起一点疑惑——他小时候就这样,为什么陶岁却不怕他,喜欢和他说话。
但他也没真的问出口,只是顺从了陶岁的要求,要让自己看起来不再那么“不好讲话”。
但陶岁呆住的样子实在可爱。
闫衷推开玻璃门,朝陶岁走近,微微使力从陶岁手里解救出被捂热的门把,随后捏了捏触感温热的后颈,把眼镜摘了下来。
陶岁眨眨眼,他就伸手戴到了陶岁脸上。
陶岁的眼睛在镜框后茫然地睁大。
更是可爱到极点。
闫衷俯身,右手食指勾住口罩左耳的耳挂,取下后轻轻拉开,又缓慢吻上。
陶岁的呼吸又乱,又刻意放轻,一动也不动地被他吻,很乖,他忍不住搂上陶岁的腰,感受陶岁过速的心跳,陶岁也不发出声音,只急急地喘息,耳边只有接吻间细微的水声,暧昧又缱绻。
闫衷吻得不凶,却吻了很久,吻得陶岁已昏昏沉沉犯了迷糊,浑身的皮肤都发烫,嘴唇湿软地挨着,也很烫,错乱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氛围在安静的店内无声蔓延,陶岁忽然间摸清自己的心绪,羞赧又甜蜜。
——他是喜欢和闫衷接吻的。
“……哥。”

“我要改密码……”
陶岁颤动的眼睫上挂着细碎的泪珠,在灯下映着晃眼的光,眼皮上的红痣似溢出的血珠,他脖子上的牙印已经淡去了痕迹,胸口上却又叠了几个新的。
他的衣服被闫衷放在床脚,手机也被夺走,裸露的腿一条搭在闫衷肩上,一条徒劳地踩着闫衷肌肉紧实的小腹,努力想将闫衷踹开。
但这人好似哪都是硬的,陶岁用力蹬了好几脚,从小腹蹬到了大腿,怎么也找不到突破口,闫衷纹丝不动,反而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腿根,又似不经意地用虎口推开,掌心顺势摸到了他的小腹。
像是对他的报复,闫衷故意用掌根微微用力地压了下,而后拇指开始在上面丈量着,能进到多深。
陶岁挣扎着捉住自己肚子上不停摁压的手指,心里感到十分不公平,眼角可怜地滚下泪,还不忘要回自己的手机。
“还给我!我要改密呜……!”
气呼呼的尾音被含糊地吞下,陶岁的嘴唇因不久前过分激烈的吻而红肿发热,一碰就密密地泛起麻,闫衷却还故意咬他,控制住他仍在乱蹬的小腿,手心一路滑到脚踝,捏紧了,把蹬红的脚掌放到自己胸口。
那儿的肌肉在放松下是很柔软的。
陶岁浑身一僵,脚趾下意识蜷缩起来,隔着一层厚实的肌肉,甚至还能感受到闫衷的心跳,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情不自禁地踩了踩。
真的很软。
陶岁的呼吸霎时间乱得不像话,细白的手指捏紧了,喜好暴露得很明显。
闫衷眉尾微微挑起,被陶岁的反应反向地取悦到,主动掐着陶岁的脚踝在上面一下一下地踩。
“你、你在干嘛!”
陶岁吓了一跳,抬眼看见闫衷的表情,便马上明白自己的心思又被闫衷完完整整地窥破,羞恼得即刻炸了毛,眉紧紧皱成一团,恨不得咬闫衷一口,身体反应却又真诚得可爱。
“你松手……!”
陶岁无法忍受般撇开脸,妄图自欺欺人地躲开闫衷的注视。
眼前却忽然有道微弱的亮光逼近,视线晃了一瞬后变清晰。
闫衷举着他的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正是他偷拍的,闫衷带着眼镜的照片。
“岁岁。”
闫衷亲昵地用鼻尖蹭他的脸颊,手指滑动了几下,好几个角度的侧脸便一一从眼前闪过,最终停留在闫衷摘下眼镜的瞬间。
视角暧昧又小心。
陶岁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羞耻过,喉咙里闷闷地哽咽了几声,漂亮的脸红成了一片,耳朵更是烧得滚烫,一路从脖子烧到胸口,心脏都要融化掉。
他伸手去抓,闫衷轻易就躲开,只让他碰到了自己的手指。
“还给我……”
闫衷唇角翘起微不可见的弧度,眼神像是某种食肉动物,还不舍得咬断猎物的喉管,仅仅只是捕猎成功,就露出了餍足的色彩。
-你拿。
他随意比了个手势,随后把手机放到自己枕头上,和陶岁的脸隔着半臂的距离。
陶岁再次伸手,在指尖碰上的瞬间被闫衷压住了手腕,闫衷另一只手扣住他下巴,中指和无名指一齐插进他嘴里,压着他舌头小幅度地抽插,他呜呜地挣扎,不肯接受。
闫衷的手段一次又一次地超出他的防线。
他被插得含不住口水,嘴唇嫣红,下巴都打湿了,眼神慢慢昏散,又亮亮的映着灯光,喉咙里的呜咽变得含糊而绵软。
手指退出去时一小截粉色的舌尖也无意识地跟了出来,闫衷呼吸沉了几分,靠过去勾进嘴里咬住,将含得湿热的手指抵住穴口,一下插到了底。
“呜……!”
陶岁闷闷尖叫出声,手无助地抓紧了手机,被闫衷粗暴的动作刺激得拱起腰哆嗦,胡乱踢蹬着闫衷的胸口,前面却硬硬地立起。
闫衷觉得他实在可爱,爱用抗拒来掩饰自己根本就藏不住的喜欢和欲望。
他松开陶岁的嘴唇,果然听见陶岁开始叫哥,安抚地吻吻泪湿的脸颊后,他俯身咬住陶岁的乳尖,用牙齿轻轻地磨。
“哥、哥!”
“我痛!这样痛、这样痛!”
“哥……哥,哥呜……”
好可怜,可是太不诚实,明明舒服得开始流水,前面也流后面也流,嘴巴却不说真话。
闫衷的舌头轻轻扫过肿起的乳粒,而后在软绵绵的乳肉上凶狠地留下一圈牙印。
“呜嗯!”
陶岁痛得流下一串眼泪,闫衷扩张得差不多了,抽出手,圈住他硬起的性器,指腹在尖端轻轻一揉。
“呃……!”
陶岁的腰猛地朝上弹起。
眼前朦胧一片,陶岁潮湿的手心里被塞进那副黑框眼镜,闫衷牵起他的手,引着他为自己戴上。
他手太抖,眼镜戴歪了,闫衷也不怪他,反而在他手心里吻了下,随后松开压住他手腕的手,拿过手机摁亮屏幕解锁,点开相机,主动放进他手里。
闫衷抱住他发抖的大腿,把他又往怀里拖了拖,硬胀地抵着他的穴口,对他比手语。
“岁岁。”
-不用偷拍。
-我给拍。
-现在举起来。
-拍吧。
陶岁崩溃地摇头,觉得面前的男人根本就是个疯子。
闫衷的手在他屁股上轻轻扇了一巴掌。
“不要……”
-待会我轻一点。
“呜……”
陶岁被泪晕开视线,臀尖让人捏得发痛,终于颤巍巍地举起手机,却根本看不清屏幕。闫衷抓住他的手腕,他抖得太厉害,拍出来会很糊。
快门的声音响起,陶岁艰难地拍了一张,但还不够,闫衷没有松手,还轻轻拍着他臀尖,要他再拍。
陶岁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快门声伴随着他的哭泣,不断在房间内响起。
闫衷握住他小腿,偏过头咬了一口。
画面被定格,变成一张静态的照片。
“嗯……呜!”
闫衷跪在床上,挺腰用力撞上布满指印的臀尖,那声音不断灌进陶岁的耳朵里,包裹着黏腻色情的水声,和无法压抑的喘息。
陶岁哭得很厉害,不知是因为刚刚的刺激,还是现下被狠狠撞进身体深处带来的快感已经无法承受,他竭力想要合拢双腿,却只是无力地敞开,搭着闫衷的肩在半空中抖个不停。
闫衷明明说好了要轻一点,却凶得要将他的腰都撞断,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开了,也没力气为自己争权,只头晕目眩地哭咽,白生生的皮肤上泛着情欲的红,热汗里蒸腾出让闫衷上瘾的香。
闫衷不受控越撞越深,陶岁被顶得喘不上气,薄软的小腹上不断冒出耸动的痕迹,闷痛和过载的快感几乎让他叫不出声,他崩溃地弓腰想要躲开,却被闫衷搂着腰抱起来,坐在了那双紧实的大腿上,进到更深的里面。
“不要……!太深了!”
陶岁差点晕过去,哭叫着像要发火,却可怜兮兮地抱住闫衷的脖子,乖乖地贴着颈窝趴着,想要闫衷饶过自己。
但他不知道,闫衷已经放过他很多次了。
多到根本就数不清。
“哥!哥……呜啊!”
“求求你……哥,求求你……”
闫衷手臂环着他细细的腰,充耳不闻他的求饶,另一只手抓过落在被子里的手机,一边继续操干着湿软发烫的穴,一边翻看起照片。
陶岁手举得太低,照片里他差不多整个上半身都在,所以肩上那双腿自然也入了镜,漂亮到让人看一眼就会立刻想要操进他身体深处的地步。
他慢慢划到最后一张,看到画面里自己的侧脸,张开的嘴唇正咬在陶岁绷紧的小腿上。
闫衷射过一次后就没再继续,把昏睡过去的人抱进浴室里洗干净,又换了新的床单,陶岁蜷缩在被子里,小狗似地哼哼。
他摸摸陶岁的脸,落下一个吻。
陶岁手机里的照片被他传到了自己手机里,传完后就删了,只留了一张,也被他裁切过,只有自己的脸,他怕陶岁太笨,万一哪天让别人看见。
陶岁的手机卡得厉害,像素也一般,拍照不手抖都糊,用了实在太久了,早应该换了。
闫衷摸着发烫的机身,扭头无言地望向陶岁熟睡的脸。

第43章 枫叶
学校宿舍楼楼下种了一路的枫树,叶子已经大片大片地泛了黄,风一吹,就晃悠悠飘下来许多片,铺满一地浓郁的秋意。
天还没有要转晴的意思,地面仍旧湿漉漉的,青绿的草地上盖了一层昨夜大雨打落的枫叶,陶岁和孟雏一起蹲在草丛边喂猫,它们蜷缩在一个纸箱搭的窝里,里面铺着一位不知名好心同学的毛毯,看起来很舒服。
孟雏喵了几声,它们就一拥而上,尾巴翘得非常高,蹭到了陶岁的手腕,被陶岁贪心地摸了两下。
他从包里翻出闫衷放的猫条,说是给小白买零食顺便买的,却长时间供应不绝。
被摸的橘猫看见他手里的猫条,马上探头过来蹭他,毛茸茸的脸颊不断蹭过手背,陶岁十分满足,撕开猫条喂它吃。
另一只狸花猫也跑到他这里来。
陶岁扭头一看,果然发现旁边的孟雏已经被小猫咪包围。
除了纸箱里的猫,附近的猫也被那几声猫叫所吸引,一个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挤到了孟雏面前。
孟雏就连在猫咪界也是十分受欢迎的。
陶岁看着孟雏灿然大笑的脸,不自禁也弯起了双眼,低下头安静地笑了。
他们喂完猫又陪猫玩了一会,陶岁和孟雏一起捡枫叶,悄悄盖在吃饱了躺下休息的小猫身上,两个人比谁盖得多还不吵醒猫,玩得不亦乐乎。
最胖的一只大橘最终不堪其扰,眯着眼甩了甩脑袋,起身挪了个地方,落了一路的枫叶,像它为叶子留下的脚印。
而吵醒猫的罪魁祸首正是陶岁,他十分不好意思地冲大橘摆摆手,讲对不起。
但过了几秒,他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孟雏扭头看他,被他好看的侧脸上陌生却无比生动的笑容吸引住视线,恍然间,孟雏回忆起在那间出租屋,看见裘寸晖丢掉床头柜上的药时,心头泛上的某种欣喜。
和现下这一刻大致相同。
陶岁的状态已经明显比大一时要好上非常非常多,而孟雏觉得,他或许能猜到原因。
因为他和裘寸晖也曾是这样痊愈的。
困倦的大橘也盯着那笑容看了一会,随后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原谅了那人没有,只懒懒地甩了几下尾巴,又躺下去了。
一阵风吹过,头顶飘下来几片枫叶,幼稚的游戏结束了,陶岁乖乖认输,起身和猫说拜拜,把手揣进卫衣口袋,孟雏捡了一片最漂亮的枫叶放进他的帽子里,当做秋天送给他的礼物、比赛没能赢过自己的安慰奖。
而陶岁没有发现。
依旧慢吞吞的蜗牛背着一片枫叶路过了夏天的末尾,向着秋天的启章继续前行。
“嗯?”
闫衷从陶岁帽子里取出那片枫叶拿到他眼前时,他懵了好几秒,迟疑地说:“走路的时候掉进我帽子里的吧……?”
闫衷直觉不是,那枫叶正正躺在帽子里的样子不像是恰巧落进去的,更像是有人精心摆放,陶岁反应又慢,脑袋迟钝,是有可能存在别人偷偷放进去而陶岁没发现的情况,且对方和陶岁的关系比较好。
陶岁对亲近的人总是毫无防备,像只一靠近熟悉的人类就会忍不住打盹的猫,安静又乖巧。
闫衷用掌心托起陶岁的下巴,捏了捏长了点肉的脸颊,让陶岁再想想。
陶岁接住那片漂亮的枫叶,盯着橙黄的叶面和细细的叶脉看了一会,忽然一下反应了过来,露出惊喜的笑,说:“是学长放进我帽子里的!”
果然和闫衷猜想的一样。
陶岁举起枫叶,忍不住问闫衷:“好看吗?”
闫衷点点头。
陶岁已经常忘记要对他坏一点,前两天因拍照的事和他闹脾气,也只是一整天不肯和他说话而已。
他捏住陶岁的手腕,朝前一点点推近,枫叶将陶岁大半张脸都挡住,陶岁正疑惑时,他又趁机移开枫叶,低头吻下去。
闫衷觉得自己不该错失这样的机会。
陶岁对他心软,他便要得寸进尺。
当天晚上,陶岁将孟雏送给自己的枫叶夹进最喜欢的书里,拍了照发给孟雏看,和孟雏说谢谢,孟雏回以得意的颜文字,并说这是一份秋天的惊喜。
他盯着消息笑了下,身后闫衷走近,他一扭头,闫衷也给了他一个惊喜。
虽然是意外的情绪更多。
“什……么?”
陶岁愣愣地接过闫衷递来的盒子,他似乎猜到了是什么,毕竟真的很明显。
-新手机。
-你的手机用太久了。
-不舍得换就一起用。
陶岁呼吸明显一滞,思绪又飘到很久以前。
陶岁是舍不得换,但不是舍不得钱。
他的第一个手机是初三时姑姑偷偷给他买的,闫衷去外地上大学,一个月才回来一次,他没有手机,不好意思借姑姑的手机打电话,也不好意思借闫衷爷爷的老人机,偏偏小卖铺的座机还坏了,他一整个月和闫衷说不上一句话,学习压力又大,甚至开始失眠睡不着,也吃不好饭,人很快就瘦了。
某一天深夜,姑姑突然轻手轻脚地走进他的房间,他的房间原本是个杂物间,狭窄而逼仄,姑姑身上洗衣液的香味他都能闻到,那是不同于闫衷所给予的另一种形式的安心。
他其实没有睡着,但怕姑姑发现自己失眠的事,于是闭着眼睛没出声,只听见窸窸窣窣一阵响,几分钟后,姑姑又走了。
他不知道姑姑做了什么,直到第二天他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
陶岁记得自己当时很想哭,揉了好几次眼睛,他知道姑姑一定是偷偷买的。
姑姑身上有的钱不算多,而且姑父为了防着她给陶岁花钱,总是反复盘问,让姑姑和陶岁都很难堪。
陶岁忍到晚上才去厨房里找姑姑,想让姑姑拿去退掉,但是姑姑不肯。
她一露出心疼和愧疚的表情,陶岁就感觉自己被一只手捏成皱巴巴的一团,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手机最后还是被留下了,但陶岁只有躲在小卖铺时才敢拿出来用,他给闫衷发短信,有时会躲在角落里打电话。
除此之外,那台手机对他来说就没有任何用处了,他觉得自己其实只要一台可以发短信打电话的老人机就可以了。
可是他身上竟然连这点钱也没有,更不敢向姑姑开口,而姑姑一声不吭,就偷偷给他买了台智能手机,和徐森远的差不多。
陶岁不知道,这时的闫衷也正在努力兼职赚钱,想给他买台手机。
闫衷爷爷的小卖铺,生意已日渐冷清,只勉强供以生活,闫衷大学的学费都是用以前攒下来的钱交的。
那时他们过得都不怎么好,但还是很开心,一条短信,一通电话,就可以高兴一整天。
尽管陶岁对那台手机小心爱护,只用来和闫衷联系,它也还是没能存活多久,第二年就坏了,再也开不了机。
有可能是姑姑买的时候让人骗了,陶岁猜想。他没有告诉姑姑,只把手机小心保存在闫衷房间书桌的抽屉里,用爷爷的手机和闫衷讲,手机坏掉了,不能再发短信,也不能打电话。
然后闫衷给他买了他的第二个手机。
他知道闫衷一定花了很多钱。
因为他用了整整三年也没有坏,甚至还用到了现在,那里有更多他和闫衷的通话记录,互相发送的短信,有每一天互道的晚安,还有那张闫衷的照片,他在睡不着的深夜里隔着屏幕抚摸过很多遍。
他们后来也有了微信,加上了好友,闫衷是陶岁微信里唯一一个联系人。
但陶岁还是经常习惯性地给闫衷发短信。
陶岁还记得闫衷的微信名。
是三个字母。
sss。

陶岁也同时想起了闫衷的头像,是那个天蓝色的水杯。
闫衷的拍摄技术和他一样差劲,那张照片镜头虚焦,边缘模糊,毫无构图的美感,直直正对着水杯,最中间是杯身上那两个歪歪扭扭还牵着手的小人——陶岁亲笔画下的“我们俩”。
陶岁没有一点手工和美术的天赋,做水杯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地想,自己一定是把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完了。
他根本无法理解闫衷为什么会有那样多的耐心,来安抚自己从来不肯停歇的坏脾气。
那个水杯被闫衷放在家里,没有带到学校去,陶岁以为闫衷不喜欢,还生了好一通闷气——因为他觉得自己做得确实不那么好看,所以不好意思朝闫衷发火。
而闫衷只知道他在生气,却一直不知道原因。
他好几天都只给闫衷发短信,不肯打电话,把自己憋坏了就假装忘了这件事,当晚打给闫衷自己一个人叽里咕噜讲了一小时,讲到睡着了闫衷就把电话挂了,给他发短信说晚安。
后来有了微信,他看见闫衷把头像换成杯子的照片,才又从角落里捻出这点酸酸的别扭劲,盯着那张照片,回味起来又忽然变甜了,就这样自己哄好了自己,装作不经意问闫衷,“你怎么不把杯子带学校去用?”
闫衷回复简短且充分可信:“怕摔碎。”
好吧,做得丑丑的日用品,到闫衷那里又变成漂亮的艺术品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