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和亲by弃脂焚椒
弃脂焚椒  发于:2025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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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稚和慕厌舟在酌花院内住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清楚对方的作息:他几乎每晚都会看信报看到半夜。
可是此时,他却听对方一边打哈欠一边道:“他的事情等明天再说,如今夜色已深,我们不如早早就寝?”
宋明稚笑了一下:“就寝?”
慕厌舟站起身道:“咱们去云和宫,我儿时便住在那里,距离海宣殿并不远。”
哪知宋明稚并没有随他一道起身。
反倒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并从桌上取来一封信报,展开塞到了慕厌舟的手中:“还不急。”
“不急……”慕厌舟困惑地朝宋明稚看去。
随之,便见对方学着自己平日里的样子,轻轻地眨了眨眼,理直气壮道:“严元博虽然晕过去了,但殿下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比如说……也该筹备登基了。”
慕厌舟手里的信报便与此事有关。
宋明稚起身坐在了一边的软榻上。
他伸了个懒腰,理所应当地朝慕厌舟道:“时间不早,我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殿下不如……继续处理政事?”
月光照亮了他的面颊。
宋明稚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他轻轻用手托起下巴:“毕竟,我进宫就是为了监督殿下,不当昏君。”
“对吧,殿下?”

慕厌舟似乎体会到了什么叫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然而听完宋明稚的话后,他非但半点也不恼,眼中反倒突然漾满了笑意:“对。”
海宣殿分前后两殿,此时二人并不在此前常去的前殿内,而是身处于后殿之中。相比起议事用的前殿,这里要更接近“御书房”的性质。那昏君自登基以后,便不理朝政,几乎没有来过这间后殿。
尽管如此,后殿内的东西,仍一应俱全。
宋明稚的话音落下之后,便自一边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床崭新的被褥。
史书上“宵衣旰食、勤于政事”的齐王,此时仍没有处理政务的意思,反倒是走上前去,好奇道:“阿稚怎么知道这里有被子?”
宋明稚的动作不禁一顿。
宫中哪里有被褥,哪里有茶盏,一般只有太监和宫女才清楚。他也是因为曾经当过暗卫,所以才会了解。
正当宋明稚以为,慕厌舟终于忍不住好奇,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了解凤安宫中的一切之时。却见对方已经站在衣柜旁,镇定自若地跟着自己从衣柜中,取出了另一只枕头。看样子,像是打算浑水摸鱼,与自己一道歇下了。
宋明稚默默地转过了身去。
他没有接慕厌舟的话,而是从对方手中接过枕头,放在了软榻上:“殿下去忙吧,这里我来就好。”
说话间,他已铺好榻和衣睡了上去。
海宣殿内,昏黄的灯光如一层薄纱,轻轻覆在宋明稚的身上。
暖黄的光亮在顷刻之间,便驱散了秋夜的寒凉。
慕厌舟不曾说过——
自己并不喜欢凤安宫。
这虽是他生长的地方,但是每一次回到凤安宫中,慕厌舟只能想到,儿时被迫在人前假装纨绔的点滴,与宫人严厉的目光还有责备……凤安宫对他而言,不像是什么宫殿,反倒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笼,困住了真正的他。
自从他母后故去之后,更是冰冷至极。
可是这一瞬……
暖黄的光晕,照亮了宋明稚的眉眼。
照亮了他身上柔软的锦被。
似乎还照亮了慕厌舟心底,那个空空荡荡的角落。
就像是为了催促慕厌舟去处理公事,告诉他,自己不会再同他闲聊一般。宋明稚说完这句话后,就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好像是真的要睡觉了那般。
烛火下,轻颤的睫毛好似一把羽扇,柔柔地扫过了慕厌舟的心底。
他笑了一下,假装不情不愿道:“好吧,好吧,那我便听阿稚的话,去处理一会公事。”
宋明稚方才那番话,也并不全是在同他开玩笑。
如今那昏君要退位,成为太上皇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了。国不可一日无君,虽说那昏君仍是名义上的天子,但是慕厌舟一日不登基,这天下在世人眼中,便多一日“无主”的时间。
今日司天监已用最快速度,选中了几个日子送到了御前。
慕厌舟要早早选定登基时间,并做具体的安排。除此之外,严元博倒台之后,朝堂势力也必将进行一场大洗牌。慕厌舟还得尽快安排好人手,免得朝堂天下因此而动荡。
他的确有不少的事情要做。
海宣殿外,夜色渐深。
月光穿过窗缝,与烛火交织在一起。
照得慕厌舟手中的文册,泛出了淡淡的光亮。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慕厌舟终于缓缓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他抬眸看了一眼天色,接着便将视线落在宋明稚的身上。
……海宣殿内这张软榻,比酌花院里的床榻还要小。凤安宫中不缺能住的宫殿,它放在这里原本就是供人中午小憩用的。睡一个人正好,若是两个人的话,便稍嫌拥挤。
慕厌舟缓缓垂下了眼帘。
自己的确有不少事要做,但此时看到这张床榻,与榻上的人,他竟然真的起了些许“不理政事”的念头。慕厌舟停顿几息,轻轻将手中的奏章放在了桌上。
怎料,他还没有来得及起身。
软榻上便传来一声:“殿下要偷懒吗?”
宋明稚竟然听到了这阵细响。
也不知道宋明稚刚才究竟有没有睡着,他的声音并不大,且还带着淡淡的鼻音。说完这句话后,终于懒懒地睁开了眼,嘟囔道:“还没一个时辰。”
慕厌舟并没有重新拿起芳彩的本册。
而是缓步走了过来,同时轻声道:“阿稚没睡着吗?”
说话间,他已经坐到了榻边。
宋明稚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没有。”
月光下他的眼睛格外明亮,的确没有一丝一毫的困意。
慕厌舟忍不住摸了摸宋明稚的额头:“想什么呢?”
他的声音慵懒、微沉,明明与平日里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或许是今晚的月光太柔,又或许是海宣殿内太暖。慕厌舟的语气,听上去似乎格外的暧昧……
宋明稚轻轻眨了眨眼。
他的心跳忽然快了几分,并忍不住将视线落向窗外,远远地看向那轮明月:“……我只是,只是觉得近来的一切有些不真实。”
看着窗外明月的他没有注意到。
慕厌舟趁着自己分神的功夫,静悄悄地侧躺到了榻边。
同时,压低了声音在他的耳边问道:“为何?阿稚没有想到我会登基称帝吗?”
说着,又抬指撩起一缕浅金的长发,慢悠悠地绕在了自己的指尖。
宋明稚立刻蹙起了眉:“自然不是。”
自己恐怕是这世上最清楚齐王殿下,未来会成为皇帝的人!
刚才还在努力转移着注意力的他,立刻转过身来朝慕厌舟看去,严肃道:“我只是……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会和齐王殿下……”
在一起。
说到这里,宋明稚脸上的严肃之态,已褪了个一干二净。甚至就连耳朵尖,也忽然泛起了一点浅红。慕厌舟方才撩起了垂在此处的长发,而这一点浅红,也尽数暴露在了身边人的眼前。
宋明稚的心乱了一瞬……
就在他组织语言的时候,慕厌舟已经默默地撩开锦被,与他躺在了一起:“和我怎么样?”
话音落下,他终于没有忍住将一枚吻,落在了宋明稚的唇边。
宋明稚:“……!”
他下意识想要躲避,但软榻的背后便是海宣殿的殿墙。
宋明稚的后退,正好为慕厌舟挪出一点地方,让他得寸进尺,将身体轻覆在了宋明稚面前:“和我睡觉?”
慕厌舟想说的,绝对不是简单的睡觉!
这一回,宋明稚瞬间便听懂了他的话:“咳咳咳……”
虽说自从他想清楚自己对齐王殿下的感情后,这种事情,便迟早要来。但是……两人今日刚才确定关系,这对宋明稚来说,似乎有些早。最重要的是……海宣殿并非寝殿,上一世的时候,宋明稚还曾在这间大殿的房梁上当值。
若是在这里……
实在是有些太过超过。
宋明稚没有忍着,抬眸朝房梁看了一眼。
——回王府之前,慕厌舟已将宫中的暗卫清理了出去,此时的房梁上并没有宋明稚熟悉的身影。但是一百年的时光并没有改变这座大殿,眼前的一切,仍和宋明稚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这里虽然没有人,但他还是生出了一种自己正被暗卫紧盯着的别扭感。
“我……”
万幸,慕厌舟读懂了宋明稚的心情。
见对方耳尖的红意自此处蔓延至面颊,慕厌舟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今晚,就先放过宋明稚。
他弹指用内力熄灭了海宣殿内的蜡烛,并在大殿陷入黑暗的那一瞬,贼喊捉贼地将唇贴到了宋明稚的耳边,轻声道:“我说的是这个睡觉,怎么?爱妃可是想到什么了。”
齐王殿下的脸皮果然……!
宋明稚侧过身去,强行转换话题道:“殿下怎么不回寝殿去?”看慕厌舟的架势,他今晚似乎是要与自己挤在这里了……
这里距离慕厌舟刚才说的那座寝殿并不远。
与其在这里挤一晚,还不如现在起床,一道回云和宫去。
转过身去的他没有看到,慕厌舟的眸光一动:云和宫的床榻着实有些太大了,甚至就连风情,也比不上这间“御书房”。
慕厌舟并没有实话实说。
而是格外不讲道理地自背后将宋明稚搂进了自己的怀中,他闭上双眼,压低了声音在对方的耳边道:“我困了,今晚不如就在这里睡吧。”
说着说着,他便没有了声音。
……齐王殿下这么快就睡着了吗?
海宣殿内的软榻实在太小。
此时宋明稚的鼻尖,已经轻贴在了墙上。
半晌都不见背后的人说话,他终于没忍住,慢慢转过身,试图平躺在榻上,同时试探着问了句:“殿下今晚的公事,已经处理完了吗?”
宋明稚话音落下,背后久久没有声响。
正当他以为慕厌舟已经睡着之时,却听到对方突然开口,于他耳边道:“大部分的事已经定下,唯有一项……”
宋明稚下意识侧身朝慕厌舟看去,怎料对方竟然也在此刻靠近过来。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了一起,方才挨着墙的鼻尖,也自慕厌舟的下巴上蹭了过去。
——他的鼻尖传来一阵细弱的痛。
慕厌舟轻轻地咬了宋明稚一口,继而低声道:“我继位以后,还缺一位太子。”
他故意低头,吹了宋明稚的睫毛:“爱妃可有什么头绪?”

方才已经生出困意的宋明稚忽然清醒了过来。
他习惯性地咬了咬唇,不确定道:“殿下可有什么打算?”
说话间,竟将鼻尖的那点痛意抛到了脑后去。
宋明稚早已经从旁人的口中得知,那昏君今日叫齐王进宫,是为了做什么。如今听到慕厌舟提起这个问题,他也不由认真了起来。
月光在此刻落入了他的眼底,将宋明稚的眼睛照得亮晶晶的。
慕厌舟方才还有一些逗弄之心。
此刻却已被宋明稚的目光驱了个干干净净。
他凑到宋明稚的耳畔,低声道:“五皇子,你看怎么样?”
宋明稚喃喃道:“五皇子……”
五皇子慕关书与上一世和宋明稚一道葬身火海的小天子长得一模一样,慕厌舟的话音落下之后,宋明稚竟然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略有一些困倦的他,一时间也没能想起,慕厌舟此前是不是已经同自己说过了这个打算。
他停顿片刻,一边斟酌一边开口道:“……五皇子目前尚且年幼,若殿下有意栽培,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
“如此,”慕厌舟顿了顿,轻声道,“这件事就麻烦阿稚安排了。”
他的语气虽然淡,可只要是对朝堂之事有一点了解的人,都能明白慕厌舟这句话的意义,究竟有多么重——这绝对不是“麻烦不麻烦”的事情。
宋明稚愣了一下:“……我?”
方才那阵困意,也在此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嗯。”慕厌舟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一边说一边闭上了眼睛,并用额头与宋明稚相抵,轻声道:“慕关书表面上虽乖巧,实际上却也是个有脾气的小孩。说来也巧,他竟然格外听你的话,就像你才是他亲哥似的。”
宋明稚和慕厌舟的武功都非常好。
他们能够感受到,海宣殿附近并没有暗卫,甚至于就连宫女和太监都远远地守在一边。但慕厌舟却故意压低了声音,同宋明稚窃窃私语了起来。
宋明稚缓缓点了点头……
身为齐王妃的自己,此前就没什么事情可做。
未来……到了宫中以后,想必更是如此。
宫里的下人众多,齐王说让他安排、教导五皇子,实际上也没什么事需要他亲自去做。
宋明稚好歹当了十几年的暗卫。
偷听过无数宫廷秘事的他,瞬间就明白了过来:齐王殿下只是为了借此事,将自己与未来储君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并借此强调自己的地位。
宋明稚的心骤然一空——
齐王的语气格外平淡,他显然不是今晚心血来潮,才提出的这个想法,而是早有预谋。
殿下究竟是从何时起,在心中筹谋好这一切的呢?
海宣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见宋明稚久久不开口,慕厌舟终于睁开眼睛,朝他问道:“怎么了?”
宋明稚连忙移开视线。
他停顿了几息,忽然轻轻地在慕厌舟的耳边,道了一句“谢谢”。
——慕厌舟从来都不愿听宋明稚说“谢”。
宋明稚的声音细若蚊呐,并且带着几分鼻音。听到他的话后,慕厌舟终于笑着打破了海宣殿内稍显严肃的气氛。
他缓缓用力将宋明稚拥入了怀中。
继而凑上前去,在对方的耳边道:“不过,阿稚若是想要试试别的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
还沉浸在方才气氛中的宋明稚,一时间没能明白慕厌舟究竟是什么意思:“别的?”
月光下,宋明稚的皮肤细若白瓷。
耳垂的那一点薄红,也因此变得愈发刺眼。
慕厌舟终于没有忍住,轻轻用牙齿,碾过了他的耳垂,接着心满意足道:“比如,试都没有试过,怎能断言阿稚与我不能——”
宋明稚:“殿下!”
慕厌舟话还没有说完,宋明稚竟鬼使神差地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立刻转过身去,捂住了慕厌舟的嘴巴,将对方要说的话全部堵回了肚子里。而得逞了的慕厌舟非但没有不好意思,抑或是生出半点气恼之意,反倒是凑上前去,亲了亲宋明稚的手心。
末了,用目光描摹着对方的眉眼,哑声道:“若是随了阿稚,定然很漂亮。”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
这个道理从来都不会过时。
如今,严元博与慕思安等人,已被压入了天牢,后面的事情也变得简单起来。慕厌舟派人,按照宋明稚的“指挥”将严元博的府邸翻了个底朝天,将与他有过来往的人员名单,还有各类账本都搬了出来。不多时这群人便被打包着一起压入了天牢,等候受审。
与此同时,继位大典的日子也被定了下来。
慕厌舟懒得大操大办,选中了一个最近的日子,并将事情安排了下去。
除此之外,严元博一案牵连的人员众多。
将这伙人押入天牢之后,朝堂也出现了一堆空缺,慕厌舟又紧锣密鼓地自地方,选人到京城——此事,也有宋明稚的一份功劳。
来自后世的他,提前将那些注定有所作为的臣子,推到了台前。
慕厌舟大部分时间如史书上说的一般勤政。
但或许是因为这一回他体内的蛊毒,已经被解开,他也不再像历史上那般,随时可能被蛊虫反噬。慕厌舟并不着急将所有事,都在短时间内处理干净,而是不慌不忙地安排给了手下。
不少都落在了杜山晖的手中。
至于他与宋明稚……
几日后,海宣殿。
天色已晚。
身着朱红色官袍的廖文柏,带人走进了殿内。
——廖文柏虽然也是崇京城中出了名的纨绔,但是与那些脑子不甚清醒的同伴不一样,他并不算草包。与此相反的是,廖文柏的脑子,转得向来很快。
他此前胸无大志,只想在父兄的翅膀下混日子享清福。
但是自从慕厌舟的“真实面貌”暴露在世人面前之后,他身边那群纨绔,竟然也纷纷受到激励,尝试着做起了正事:廖文柏便是其中之一。
廖文柏一向都喜欢组局。
慕厌舟干脆将登基大典背后的一堆杂事,全都交到了他的手中。
“齐王殿下——”
“齐王殿下您看,绣工已经连夜赶制好了登基大典时候的冕服,您快试试看,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我现在就通知下去,让她们立刻更改!”
慕厌舟虽然对衣着没有太大的要求,但是登基大典毕竟特殊。无论再不讲究,礼数都要做到,衣着也必须华丽、符合礼制。做这样的一件冕服并不是容易的事,若有哪里不合适的话,再改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廖文柏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人已着急忙慌得跑入了海宣殿内。并叫守在一旁的宫女和太监将礼服送上去:“这里还有一件,是王妃的。”
说着,他又气喘吁吁地朝站在一边的宋明稚行了一个礼。
此时距离他将宋明稚误以为是慕厌舟的“合作者”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太长时间,廖文柏只要一看到宋明稚,就会想起那日的事情。
他甚至都不敢抬头,就怕不小心让慕厌舟想起了当日自己的无礼行为,或是突发奇想,再在自己的面前展示一番恩爱。
“辛苦廖大人了。”宋明稚看出了廖文柏的尴尬。
他朝对方点了点头,自宫女的手中接过了那套礼服——如今,整个朝堂已经因为严元博一案而被慕厌舟肃清了一遍,新换上来的人都与慕厌舟是一条心。
这天下虽然还没有过“男皇后”。
但是宋明稚也并非突然蹦出来的男后,而是早已经当了将近一年的齐王妃。
朝堂内并无一人敢正面对此提出异议。
甚至还按照慕厌舟的要求,赶制出了一件特殊的礼服。
——前几天宋明稚一直忙着教导五皇子,还没有时间关心过这件礼服。此时,他方才注意到,这件衣服与自己想象中的,略有些不同。
“这……”宋明稚缓缓用手指从礼服上滑了过去。
慕厌舟的桌案前还堆着一堆没有处理的奏章,按理来说他应该尽快跟一试大小才对。但是看到宋明稚的动作之后,慕厌舟忽然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东西,缓步朝他走了过来。见此情形,周围的宫女和太监纷纷对视了一眼,随廖文柏一道从大殿内退了出去,将这里留给了他们二人。
“怎么了爱妃?”慕厌舟装作不懂地凑上前去,从背后地将宋明稚拥入了怀中。他一边说,一边将视线落在了宋明稚手中的那套礼服之上。
宋明稚沉默几息,缓缓道:“这身礼服的样式,似乎有一些眼熟?”
……何止是眼熟。
原主来自述兰或许不懂这些。
但是上辈子以暗卫的身份,参与过数次登基大典的宋明稚,一眼便看了出来:它并非常见的礼服样式,反倒是与几个月前,自己大婚时穿的喜袍有六七分相似。
“眼熟?”
宋明稚并不喜欢身处于人前,更不怎么习惯受到他人的关注。
慕厌舟此前提过重新拜堂,但……宋明稚一直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如今看来,对方似乎是借着登基典礼,将自己绑上了贼船?
见状,他也不再同慕厌舟客气:“这件衣服,怎么像是喜袍?”宋明稚一边说一边回过了头去。
哪知道他还没有将视线落在身后人的身上,眼前便忽然一黑……
慕厌舟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喜帕,轻轻地覆在了宋明稚的面前。接着,压低了声音道:“这样才是。”
“我知道阿稚不愿在人前张扬,但是……我们的婚礼,既没有拜堂,又没有洞房,到底不算办完,”慕厌舟的话语里带着淡淡的遗憾,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继而低声道,“阿稚若不愿在人前……那我们不如,就趁今日?”

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动作,便被慕厌舟识破了心思。
慕厌舟握住宋明稚的手,于他耳畔道:“别着急,我来替你换喜服。”
他的语速极慢,说话间还用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在宋明稚的肩膀上轻点了两下……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可偏偏生出了些许的暧昧之感来。
酥痒之意自宋明稚的肩头化了开来。
转眼间,便散至他周身。
与此同时……宋明稚的肩头,忽然一凉。他的声音中,也随之多了几分哑意:“殿下?”
慕厌舟并有回答,此时,宋明稚的视线已被喜帕阻隔,一片漆黑中,他只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慕厌舟抬手,不疾不徐地替自己脱掉了身上那件厚重的外袍。
如今已是深秋,再过几日便要彻底入冬,海宣殿内已经烧起了火墙。虽说大殿内并不冷,但宋明稚还是早早便换上了厚重且繁复的冬装。淡淡的寒意,伴随着外袍坠地的声音,一道朝着宋明稚袭了过来。不过下一刻,宋明稚的腰间,又传来了一阵陌生的触感……
宋明稚虽然生长在中原。
可是除了几个月前,婚礼那一日外,他从来都没有穿过如此华丽的礼服。
黑暗中,他的感官也变得愈发敏锐。
宋明稚虽然看不见慕厌舟在做什么,但却能感受到对方的手指,正缓缓划过自己腰间与胸前。
慕厌舟的动作不紧不慢。
同时,还含着笑在宋明稚的耳边道:“这是我第一回 替人更衣,阿稚要多多包涵啊。”
话音落下之后,他终于恋恋不舍地将手挪了开来。
正当宋明稚以为慕厌舟可以放过自己的时候。对方竟又轻握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一旁去,低声提醒道:“别忘记拜堂。”
慕厌舟的语气非常认真,他似乎格外重视二人婚礼上没有完成的“仪式”。
最近这几日,慕厌舟忙得脚不沾地。
两人并没有搬到寝殿居住,而是暂时住在了海宣殿的后殿中。
宋明稚的眼前,虽然什么也看不到。
可熟悉海宣殿后殿构造的他,依稀能够分辨得出来——慕厌舟似乎将自己,带到了那张软榻边?
“好了,就是这里。”慕厌舟轻声道。
宋明稚疑惑道:“要如何拜堂?”
他一边说着,一边试着用力,想从慕厌舟的掌心中抽出手来。
岂料对方非但没有一点松手的意思。
反倒是继续握着他的手,轻声道:“就这样拜。”
“……就这样拜?”
海宣殿周围的下人们,早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里。
此刻宋明稚的耳边唯有窗外的一点风声,与烛火轻燃发出的“噼啪”声响。
黑暗中,他似乎看到了如大婚那日一般,穿着一身红衣的慕厌舟——对方轻轻地拉着他的手,带着他拜向窗外的那轮明月。
宋明稚原本将这一切当作玩笑。
但是此刻,他竟不由屏住了呼吸拜向前方,跟着慕厌舟一道认真了起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拜……
宋明稚慢慢地转过了身去,与慕厌舟相对。
鲜红的喜帕,伴随着他躬身的动作向下滑了些许,一点光亮透过喜帕的间隙落在了宋明稚的眼前。
他不由轻轻地眯起了双眼。
还没有来得及借着火光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宋明稚眼前的景物,便随之一晃。
慕厌舟抬手将人抱了起来——
宋明稚睁大了双眼,他下意识想要调动内力,可是想起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之后,宋明稚又生生将本能压了下去,改为抬手轻轻攥住了慕厌舟胸前那片衣料:“齐王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烛火下,慕厌舟的目光一晦。
他低头看向抵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
宋明稚的皮肤原本有些苍白,但此时却被喜帕照出了几分血色。尤其是指尖……那阵浅红竟如美酒一般,催得人发醉。
“阿稚忘了吗,”说话间,慕厌舟已俯下身去,将宋明稚放在了面前的软榻上,“拜过堂后,就要入洞房了。”他的声音格外沙哑,说话的同时,便抬手撩开了宋明稚面前的喜帕。接着,拨乱了宋明稚身上的那袭红衣,露出一片苍白的脖颈。
最终在宋明稚的锁骨上,落下了一吻。
海宣殿的后殿原本就不大。
最近宋明稚和慕厌舟常住在这里之后,宫里的太监又在软榻前放上了一道屏风。
檀木制成的屏风遮住了宋明稚眼前的景象。
这一瞬,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身下的这张小榻,还有面前被屏风隔绝出来的窄窄空间。
宋明稚的呼吸乱了一瞬。
这一回,慕厌舟终于放开了宋明稚的手。
苍白、修长的手指随之轻抵在了床榻之上……宋明稚并没有推开身边的人,而是缓缓用力,一点一点地攥紧了身下不知何时换好的红色被褥。
宋明稚的心中难得生出了几分慌乱。
他转过身朝着窗外看去——夜色渐深,哪只今夜窗外非但没有陷入黑暗,反倒是一片通明。
这并不是什么月光……
宋明稚愣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天上已经飘起了雪花。
鹅毛般的大雪落在了地上,照亮了崇京,与凤安宫内这间小小的后殿。
还不等他看清楚窗外的雪景。
宋明稚的脖颈间竟忽然一痛:上一息刚刚在这里落下一吻的慕厌舟,忽然用力轻轻地咬了宋明稚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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