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他心中升起了几分疑惑,接着在稍微扫视一圈后,看向了位置靠右的大佐干部。
上次见面,因为太疼,状态不好,他看得不太仔细。
倒是没有想过,大佐干部那头花白的头发,竟然比在场所有年轻一辈都要来得茂密。
些许惊讶过后,他静静站在原地,等待大佐干部或者其中某个开口。
他昨晚没有睡好,此时强撑困意,询问也好,招呼也罢,实在没有力气。
同时,他思绪恍惚,偏移了一瞬,港口Mafia这是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吗?怎么每时每刻都是这种整装待发的样子?
想到这个可能,他不由紧张了一下,困意瞬间消散了大半。
要知道,倘若如此,他可怜的大脑必定遭罪,没准以后真有可能变成傻子。
而在众人眼中,白发蓝眸的少年,漫不经心地扫过他们,仿佛早已知道他们的来意。
随后迅速看向话语权最大的大佐干部,并在看向大佐干部时,气势整个一变,目光灼灼,既像询问,又像质问。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一个普通的孩子,拥有不了这样的气势,也无法在仅仅扫过一眼后根据细枝末节之处分辨话语权大小。
意识到这点,轻视的目光随之减少了很多,不过减少也只是表面的减少,内心如何又有谁能清楚地知道呢?
大佐心下满意,面上却严肃,上前说道:“竹之内大人,港口Mafia最近大事频发,我们之后恐怕很难拥有这么充裕的休息时间了。”
实际上,他一直没有,一直在外奋战,这话主要针对竹之内雅,但他并非那种没有情商的类型,所以所当然地带上了“自己”。
现在……这么充裕?现在充裕吗??竹之内雅两眼一黑,瞬间感觉自己前路渺茫。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在他问起首领需要做的事时,他爷爷为什么要露出一个似乎蕴含深意的微笑了。
他当时以为他爷爷不知道。
现在想想,不是似乎,就是蕴含深意。
他爷爷,临终之时,依然像以往那样带着长辈独有、不含恶意的“坏心”捉弄了他一下。
不过,那个时候,他爷爷应该无法预见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头晕目眩、深感无望之下,只听大佐干部还在继续:
“昨晚出于安全考虑,在尚未搜寻完毕前,继横井他们护卫后,我又派了几名Mafia加入这一工作。”
重点——“几名”,他偏移视线,看了眼拥挤的走廊,大佐干部似乎很怕他突然去世。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担心他突然去世?
“此外,包括横井他们在内,这些Mafia全部值得信任。”
基本上,这些Mafia,那份信任,仅仅针对你们。他心道。
或许是因为感觉自己前路渺茫,他此时吐槽的欲望尤为强烈,大佐干部说一句,他在心中跟一句。
不久之后,随着大佐抬手示意,那些着装一致的Mafia成员纷纷退至楼下,仅仅留下了直属部队和行动部队各自目前的老大——
梶谷川、广津柳浪。
而大佐也在那些Mafia成员撤退时开始说起重点。
“这般对话,实非我愿,竹之内大人,我们本该更加正式。
只是,首领死亡的消息,经过整个晚上的发酵,生出了些许风波,我和广津现在必须前往处。”
说到这里,他微微偏头,抬手示意了一下身侧那个黑西装白手套的男人。
“竹之内大人,还请容我介绍,这位是港口Mafia行动部队‘黑蜥蜴’的百人长广津柳浪。”
随着话音落下,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按向左胸,广津柳浪向竹之内雅点头致意。
正想着前路的竹之内雅稍稍回神,同样点头,以作回应。
大佐和广津柳浪对视一眼,花费一秒不到的时间,眼神交流了一下之后,继续往下说道:
“时间紧迫,其他干部准干部,还有队长组长信息,包括能力和异能力,就由梶谷慢慢告诉您,我们现在继续说回继任相关。
一旦出去,再次相见,恐怕就得在您的继任仪式上了,所以我只能选择这个时候过来,姑且以长者的身份嘱咐您几句。”
见竹之内雅神色愈加冷肃,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样,他顿了顿,说:“既然您已然有所猜测,那我就尽量长话短说,如果不是突然发生了袭击,这些其实应该由梶谷之后慢慢告诉您。”
依然想着前路,并越发感觉渺茫的竹之内雅:……他已然有所猜测?他怎么不知道他已然有所猜测?
不过,梶谷?梶谷应该告诉他什么?
他微微偏头,看向距离他最近、视线一直粘在他身上的梶谷川。
而后,在对上视线的瞬间,梶谷川给出了一个饱含信任、仿佛看着自家孩子的眼神。
“……”
实话实说,脊背有些发凉,连他爷爷都没有这样看过他。
他默默将目光放回了大佐干部身上。
“首先,我们需要明确,如果没有先代指定,谁能登上首领的位子。”
大佐不断说着。
“比起资历和人缘之类的东西,港口Mafia更加看重能力,拥有足够的能力,就能登上高位,而登上首领的位子,则需要一定的声望。
声望从何而来?
归根究底,来自能力,无论智力还是武力,只要能够带来胜利,或者任何正向的事物,声望就会像潮汐那样奔涌而来。
原本,这次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既可以向内部给出一个交代,又可以直接把那个医生和那个医生的弟子变成声望……”
“大佐干部,请你停一停,”竹之内雅打断道,“他们并非真正的凶手吧?”
大佐凝视竹之内雅片刻,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仅仅只是重复了一遍“这次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竹之内雅微微皱眉。
见状,大佐暗自摇头,并在心中默默想道:仁慈是美德,但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孩子不过和他们见过两三面,这样的仁慈恐怕不太适合在首领身上出现。
广津柳浪抱有同样的想法。
此时此刻,只有梶谷川认同这份仁慈,或者说认同这份仁慈的所属对象竹之内雅。
然而,这样的想法,在大佐和广津柳浪脑中没有持续太久。
“您也猜到了,因为先代当时胡乱下令,不管从主动杀死亲信上,还是从被动引发憎恨上,都大幅削减了支持先代的人数,先代派目前在所有成员中最多占据三四成。
其余那些,除开两成左右求稳派,还有几乎和先代派持平,又四散分成各个对首领之位有所图谋的团体。
可以想见,竹之内大人,您的继任仪式,绝对不会毫无波折。”
说到“波折”二字,大佐皱起眉头,脸色愈加严肃。
“所以,那个医生,那个医生的弟子,我希望您能解决他们,把部分求稳派拉到我们这边,减少没有必要的人员伤亡。”
常年身处高位,加上近期常常清“杂草”,他身上那股本来就慑人的气势越发慑人,如同一头随时能够暴起咬断羚羊脖子的猛兽。
正常来说,没人愿意招惹这样的存在,但竹之内雅却发出了质疑——
“即使真正的凶手仍在我们身边?”
“是啊,大佐干部,”梶谷川跟着开口,“那个医生,那个医生的弟子,肯定不是真正的凶手。”
大佐当即看向梶谷川,而梶谷川也当即收声,站得距离竹之内雅更近了一些。
这个行为,不是出于畏惧,而是为了表态。
这时,广津柳浪摇摇头,颇为无奈地说道:“梶谷,你是港口Mafia的老人了,应该知道这种事情之后再做也不迟,现在第一重要的事情就是港口Mafia的稳定。”
“我直属首领。”梶谷川直言不讳。
这话的意思是首领本身比港口Mafia要来得重要。
广津柳浪轻叹一声,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
渐渐地,四周陷入了寂静,压抑的气氛随之蔓延开来。
一片寂静中,竹之内雅忽然上前,站到了梶谷川和大佐之间。
迎着大佐沉默的注视,他定定心神,委婉说道:“一个医生,一个孩子,共同毒杀了首领,这个名声似乎不大好听。”
他必须保住太宰治的性命。
以及,果然还是需要动脑,刚刚尽量放空没有动脑就有些欠妥地发出了质疑。
大佐干部,外表虽说威严,看上去不近人情,但并非那种不讲道、完全说一不二的类型。
而且,论上,根据他的直觉来看,他应该不是对方的对手,在目前这种还在商量的阶段,直接发出质疑属实有些欠妥。
这么想着,他暗自捏紧拳头,压下了喉间那道差点溢出的气音。
一动脑,大脑又开始刺痛了,所幸暂时还算能够忍受,就是不知道这种刺痛会不会刺激他“犯病”。
他一直有些好奇。
“凶手来自内部,而且可能来自高层,”大佐摇摇头,语气还算平和,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这个名声同样不大好听,两者没有太大区别。”
“大佐干部,你误会了,我指的是,把这口黑锅扔到外部。”
“但是,竹之内大人,外部的组织,没有那么容易解决。”而您却迫切需要解决之后带来的声望。
后面半句,稍作迟疑,大佐没有特意说出。
因为认为竹之内雅已然猜到先代派,以及迫切需要声望的问题,所以他按照约定,长。话。短。说。了。
听到这话,出于诧异,竹之内雅微微睁大了眼睛:“为什么要把这个罪名扔给固定的对象?”
他完全没有冤枉具体某人或者某个组织的意思。
在他看来,目前还在商量,积累声望又没有由只有这种做法,大佐干部也没有说过“迫切”之类的字眼,所以他一直将目光聚焦于如何合情合地使得森鸥外和太宰治脱罪之上。
——如大佐干部所说,向内部给出一个交代。
大佐不由怔愣了一下。
眼前的少年,眼中带着纯真,一副无邪的模样,却问出了让他心生凉意的问题。
这真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吗?
这么想着,灵光乍现之下,他想到了刚刚的皱眉。
原来刚刚皱眉不是因为仁慈……
而是因为他没有听出真正的意思,扩大,这个孩子,想要趁机扩大港口Mafia的势力。
没有固定的对象,盯上哪个就是哪个,连异能特务科也无法阻止“师出有名”。
这种目的,哪怕只是起头,也容易带来信服,和带来的信服相比,暂时的波折根本不值一提。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做法,但这种做法称得上十年大计,首领需要耗费的心力极大,对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说,难以承受。
不过,他想,这个孩子,应该没有问题。
第13章 开个好头
因为看到了港口Mafia的未来,大佐第一次在竹之内雅面前,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不过,和蔼,只是他自认为的和蔼。
由于长期不笑,嘴角僵硬的弧度,唇边抽搐的肌肉,差点引得竹之内雅身后、抬眼之间偶然瞥到这个笑容的梶谷川发动异能力。
至于直面这个笑容的竹之内雅:……
这是……认可将那口黑锅扔给外部的意思?
思考两秒,为了避免误会,他最终还是开口确认了一下。
“大佐干部,你认可这个做法了?”
大佐点点头,眼中满是欣慰:“自然认可,照您所说那般做吧,我会为您开个好头。”
他老了,反应能力慢了,交手失利的次数越来越多,也不知道能否看到那样的未来。
所以,他能做的,只是开个好头,未来终究属于年轻一辈,并且也该由年轻一辈打拼。
老了,真是老了。
感概着,他的目光,他看向竹之内雅的目光越发温和。
同样,温和,只是他自认为的温和。
“……”
竹之内雅原本想问为什么要对一个轻易就能散播的流言那么认真,但在大佐干部这般注视下,实在没有多少追问的欲望。
最终,他放弃了追问。
不过,他最终的放弃,和大佐干部关系不大,大佐干部只是“开了个好头”,使得他产生了一种不想说话的想法,真正使得他彻底丧失说话的欲望的,其实是身后那道越发热切的目光。
正常来说,那道目光的主人,以他那个丁点大小、容纳不了多少计谋的脑子,不该听出竹之内雅的言下之意(?),但在看到广津柳浪刚刚突变的眼神时,他瞬间想起了和广津柳浪之间的闲聊。
那么仁慈的竹之内大人,必然不是真心提出那样的做法,何况之前还在因为大佐干部的说辞皱眉。
所以,竹之内大人提出那样的做法,很有可能是出于保护他的目的,毕竟提出的时机恰好就在他站队后不久。
又鲁莽了,果然不该擅自决策,这下害得竹之内大人提出了那种违背本心的做法。
唉,事已至此,他必须帮忙,至少开个好头,既然无法使得那份仁慈圆满,那就努力帮竹之内大人减少烦心之事。
那道目光的主人,满怀愧疚地想道。
于是,在经过短暂的交谈后,竹之内雅一无所知地埋下了未来几年无数文件无数决策的种子。
手机那端传来了一道枪声。
“洋二,”梶谷川眉头紧锁,“不是跟你说了装上消音器吗?”
他跟对方说过至少三次,手枪这种动静偏大的武器必须装上消音器,不然容易引来异能特务科那群官方走狗。
“啊,这个,那个,这是我新买的手枪......”
“行了行了,不用解释,”他看了眼道路尽头,正在等待他的广津柳浪,“我现在没有多少功夫闲聊,两件事情,一,我暂时联系不上尾崎干部,你到时蹲守蹲守问她要张释放森医生他们的单子。”
“联系不上?会不会遇到了危险?”
“你想多了,以她的实力,哪有那么容易遇到危险,她应该还在处即将到来的继任仪式。”
“那为什么要释放森医生他们?”
“洋二,这个问题,之后再说,我现在真的没有多少功夫闲聊。”
说着,他抬手向广津柳浪示意了一下,随后对着手机说起了第二件事情——
“听说你被一个孩子暴揍了。”
“没有!绝对没有!”手机那端传来了对方的反驳。
他迈开脚步,边走边说:“我劝你不要说谎,地牢可是空出了一间。”
“......说来丢脸,不算暴揍,那个小鬼只是踹了我几。脚。,那手还插在口袋里耍威风呢,”稍作停顿,伴着电流的声响,经过一番反复犹豫,橫井洋二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老大,我不想耽误您的时间,但这就是第二件事情吗?”
梶谷川答应了一声。
“过段时间,大概继任仪式结束之后,我们过去帮你找找场子。”
以及,开个好头,港口Mafia需要新鲜血液,竹之内大人也需要同龄的手下。
那个头目,年龄相近,实力听着还算不错,希望到时不要让他失望。
而后,听着耳边喋喋不休、因激动而发颤的声音,他迅速在里面提取了关键字句——
羊之王,中原中也,那伙自卫组织中,唯一一个拥有异能力的存在。
“希望他识相。”在坐上车子后,他收起手机,喃喃了一句。
前方,副驾上,听到这话,广津柳浪看向车内后视镜,嘴角勾起了一丝不大明显的弧度。
“梶谷,你这副表情,让我想起了我们当初一起出去处那伙叛徒的时候。”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过去不会过去,永远存在于回忆之中,我最近常常想起过去那些美好的事情。”
“糟糕的那些呢?”
“美好的那些完全压过了糟糕的那些。”
“……”
在阳光照耀下,一辆黑色轿车,驶过灼热的地面,驶离了港口Mafia本部。
不久之后,大约午后一两点,横井洋二蹲到了尾崎红叶,并将在尾崎红叶那里拿到的释放令送到了地牢那边。
“砰”的一声,随着铁门砸向两边,午后的阳光洒入通道,照亮了通往地牢的阶梯。
“你们可以出去了。”
一高一矮,一共两个看守,背光站在阶梯底部,这话由较矮的那个说出。
“唔……你吵醒我了,”太宰治躺着,含含糊糊地说着,同时将右手放到了眼部遮挡光线,“现在才几点,我还很困呢。”
较矮的看守:……
这是过来度假的吗?
他不由看向地牢里另一个活人。
另一个活人森鸥外,装作不解其意,问:“我能问下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当时似乎听到了两声……挺响的爆炸。”
“森医生,好奇心可不是好东西,听说你这次的禁闭就是因为多问惹怒了首领。”
因为和森鸥外有过几面之缘,而且每次相处都颇为愉快,较矮的看守姿态放松、眉眼舒展。
而后,他一边走向森鸥外,一边拿下了腰间的钥匙。
“有人放火,并设置了炸弹,然后首领遇害了,我们整晚都在搜寻敌人。”
说话期间,他面色不变,不仅没有悲痛之意,反而隐隐透着畅快之感,他发自内心地憎恨那个下令处死了他组长兼朋友的老人。
暴君,该死,早就该死。
很快,他站定,微微抬起下巴,森鸥外也会意抬起双手,接着在拿钥匙解开锁链时,他偏头看了眼依然躺在地上、不过已然翻过身背对他们的太宰治。
“森医生,你这个弟子,有点厉害啊,在地牢里也能睡着,不说阴冷潮湿,就说这股味道,常人根本无法忍受,这股血液混杂了其他什么的味道实在太冲了。”
森鸥外无奈笑笑,随口敷衍道:“这个年纪,都比较贪睡。”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
自昨晚开始,太宰治倚着墙壁,思考了很久很久,睡着的时间和两个看守打开铁门的时间相差无几。
“说来也是,这个年纪,我那姑姑的孩子也是这个样子。”
说着,将钥匙别回腰间之后,较矮的看守正要继续话题,却在和森鸥外对上视线的瞬间停住了。
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下意识地,他脱口而出:“你在担心什么?”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完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森鸥外装模作样地轻叹一声,“也不知道敌人是不是还藏在港口Mafia的哪个地方。”
较矮的看守哈哈两声:“我以为什么呢,放心吧,森医生,昨晚全部彻查,敌人绝对跑光了。”
“已经明确敌人来自外部了吗?”
“对,不过,暂时不清楚来自哪个组织,听说上面打算时不时派小组出去调查。”
派小组出去调查?
森鸥外垂下眼帘,掩去了其中的沉郁。
那个孩子,究竟有着怎样的目标,他原本以为只是想要当上首领,但现在看来似乎远远不止那么简单。
目标这种东西,没有对错可言,不过……
不管主动被动,如果那个孩子的目标,可能导致“三刻构想”破灭……
想到这里,他微微抿起嘴唇,嘴角的笑意随之消失。
三刻构想,来自他的老师夏目漱石。
横滨,太乱了,因为势力斗争,每时每刻都有人死亡,前任首领的所作所为,又在这样的境况下火上加油。
这个构思,简单来讲,就是以将横滨分为三个时间、由三个势力分别管为手段,达到稳定横滨各方势力的目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当上首领的目的。
当上首领,实现三刻构想,实现横滨的和平。
原本,他很快就要成功了,谁料横空插进了一个过分难缠的孩子。
过分难缠。
这么想着,昏暗的地牢变成了明亮的走廊,他带着太宰治回到了那间诊室。
随口敷衍几句,赶走门口那个特意过来、姓氏似乎是田中的医生之后,他偏头看向了满脸困意的太宰治。
满脸困意,却难得地,多出了一丝鲜活之气。
心思流转之间,他有些惊奇地问道:“你这是找到目标了?”
“森先生,没有‘找到’这种说法,不要说得我好像整天无所事事一样 ,”太宰治抬手打了个哈欠,随后顺手擦去了眼角因哈欠而溢出的生性泪珠,“我的目标一直没有变过,那就是找到活着的意义,现在最多只是稍微有了点能够加快这一进程的想法而已。”
“介意说说吗?”
“嗯......勉强吧,勉强也能跟你说说。”
正在思考如何利用太宰治的森鸥外没有忍住,抽了抽嘴角:“我的荣幸。”
“走走停停,我经过了很多地方,一直没有找到活着的意义,他们追求的东西在我看来似乎没有追求的必要,”太宰治望向窗外,望向异于地面世界、甚至完全相反的万里晴空,“后来,我想,或许......我找错了方向,活着对应死亡,活着的意义需要接近死亡,而外界却对死亡避之不及,所以我来到了距离死亡最近的横滨。”
他不断说着。
“只是,根据我的观察,横滨和外界不同,但也没有那么不同,至少在这段时间里,这个世界依然让我感到无趣。”
说到这里,他收回放在窗外的目光,抬眼看向了似乎正在认真聆听的森鸥外。
“森先生,你口中那个,坚定异常的孩子,让我升起了几分兴趣,他追求的东西或许能够对我有所启发。”
森鸥外微微挑眉:“这么说来,你不会寻死了?”
“称不上,毕竟......”
少年目光沉沉,那丝鲜活之气已然散去,只听少年继续往下说道:“这只是尝试,而且有个前提,他需要通过继任仪式。”
他先是诧异,而后低声笑笑:“这个前提真的存在吗?”
能够熟练驾驭刀剑,又如何驾驭不了棍棒,那个孩子恐怕早已心有成算,而太宰也恐怕早已知道这点。
“只是”?绝对不止“只是”,这对太宰来说是一个称得上坚定的尝试。
太宰治静静凝视森鸥外片刻,接着在森鸥外嘴唇微张、准备说话时,移开目光,说:“森先生,我今天太累了。”
“既然这样,”森鸥外点点头,表示自己解,“你就好好休息,我出去吃个午饭,已经将近一天没有进食了。”
在吃个午饭的同时,顺便打探一下消息,以及联络一下某些暗线,这里的“目光”终究还是太多了。
这么想着,在他转过身、刚刚迈开脚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清澈的声音。
“那个,森先生,麻烦等下。”
听到这话,他偏过头,借着眼睛余光看向太宰治。
“可以帮我买份早饭吗?”太宰治竖着右手食指,不管神情,还是姿态,都格外坦然,“饿,但不是很饿,拒绝也没有关系。”
森鸥外身形微顿,半晌,说:“可以。”
不过,现在是午饭。他在心中纠正了一下。
“谢谢,帮了我大忙,”太宰治双手合十,颇为认真地说着,“我现在很累,累得动弹不得,你要是拒绝我,我就只能饿死了,这样虽说也算不错,但时机终究不大合适。”
森鸥外:......
如果他没有记错,如果他没有眼花耳聋,他不久之前应该听到了一句“不是很饿”。
流光瞬息,瞬息千变,在梶谷川前往立海大、办好竹之内雅的转学手续后,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继任仪式那天。
在这段时间里,港口Mafia上下都知道了,他们即将迎来一位没有异能力,并且仅仅只有十四岁的首领。
这一消息,一经放出,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但因为这是先代指定,先代派迅速安静了下来,哪怕偶尔出现两句质疑的声音,也无法在明面上留存太长时间,直接淹没于先代派整体的声音之中。
求稳派,寻求稳定,由于干部,以及几个高层,纷纷表态支持,暂时没有太大动静。
真正值得在意的是那些对首领之位有所图谋的团体,他们似乎因为某个原因团结了起来,并且十分统一地没有闹事,这使得主要负责内部事宜、随时准备镇压的尾崎红叶,无从下手。
清晨,7:20,港口Mafia首领室内。
【Drowning 投水
痛苦 ▼▼▼▼
效率 ▼▼▼
只要有水,包括江河湖海,甚至家中浴缸,甚至洗手台盆,任何地方都能进行。
不过,窒息瞬间,非常痛苦,综合来看虽说老少皆宜,但不是很好的口口方法。
......
前期工作:捆绑身体
提前准备一根麻绳,不能过粗,不能过细,过粗难以绑住,过细容易挣脱,以两根手指粗细为佳......最终达成自己的目的。】
竹之内雅眨眨眼,随后半合书页,翻到封面——[完全口口手册]。
盯着红底黑字的封面看了片刻,他又翻回他刚刚随手翻到的那页。
就这样,来回几次之后,前方传来了一道饱含喜悦的声音:“看来您非常喜欢这件礼物呢。”
沉默两秒,他抬眼看去,略过一旁增加了护耳绒帽,却依然哆嗦不停的兰堂,他看向了另一个浑身上下都透着自得之意的护卫。
“......”
他合上书页,将书籍举到胸前,随后翻面了一下,将封面正对另一个护卫横井洋二。
“横井先生,你能读下书名吗?”
这个问题,没有问到兰堂,但兰堂无意之间瞥到了。
瞥到瞬间,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接着在听到横井洋二准备说话时,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当然,这副表情,和他并排的横井洋二并未看到。
对于这个奇怪的要求,橫井洋二有些茫然,不过还是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