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更阑和陆金狂点点头,再次钻入那神仙瓶中。
青年隐匿身形出去,往关押他们的石牢而去。
四周都是那魔物的气息,显然它还未走远,魔识依旧散在四周。
在青年终于即将进入石牢时,不知魔物从何扫过来一滩黑色液体,速度奇快无比。
青年不准备和它硬碰硬,为避免碰到那滩黑液,一个跟头摔进石牢缝隙钻了进去。
青年滚落在石牢地板上,神仙瓶也随之掉落,里面的两人同样骨碌滚了出来。
聂更阑在神仙瓶里被翻转得晕头转向,一个天旋地转间,人就控制不住滚到了青年宽阔的怀抱里。
第62章
聂更阑心里默认为这属于“撞到了人”, 虽然尴尬,但还是撑起身子挣扎着打算爬起来。。
被撞到的青年还贴心地揽住他腰身,以防他再进一步把脸埋到自己胸口。
聂更阑腰背略微僵硬一瞬, 推了推对方。幽暗光线里,他似乎能隐约感受出撞到的是谁。
身上清冽的冷香, 独特的气息……
果然,凭借昏暗的光线望向对方, 聂更阑隐约看到青年那道锋利的下颌线。对方被他推了一把, 还好心地把手递了过来要扶他。
聂更阑过意不去,居然鬼使神差把手伸了过去。
青年看他一眼,将他的手握住。
聂更阑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而后凭借对方的力道撑着站起了身。
这一幕不过是几息之间发生的事,来得快, 结束得也在一眨眼之间。
却被那头的聂云斟捕捉到了, 不由冷声哂笑:“弟弟无论走到哪都不忘勾搭男人啊……”
谁知聂更阑压根没听到他的讥讽,此时正面无表情凝视着石牢某一处, 仿佛元神出窍了一般。
聂更阑此刻在传音,声音冷冰冰叫了声:“火麒麟。”
仅仅三个字就似乎要把东西撕碎了似的, 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簪子里的火麒麟抖了抖, 顺势活过来甩了甩火红色尾巴,战战兢兢地开口:“我在。”
“方才我撞进旁人怀里, 是你所为?”聂更阑压着怒火问。
这熟悉的的狗血桥段,让他迅速记在灵音宗时的好几个画面, 次次都是如此, 从未失手过。
聂更阑有充足的第六感怀疑背后的主导者就是簪子里的家伙。
火麒麟当即大叫:“冤枉啊!我真的没有,这人我是第一次遇见那个人,都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你方才是因为那瓶子滚落所以才出了意外,我发誓!”
聂更阑眯起眼。
显然火麒麟的话在他这里可信度不高。
不过,方才确实看起来似乎意外大于“人为”推动。
聂更阑没有更好的证据进一步怀疑簪子里的“惯犯”,只得作罢。
但不知为何,青年的视线忽然淡淡扫了过来。
聂更阑罕见地感到一阵心虚,避开了他的目光。
另一头,聂云斟被聂更阑视若无物忽略,气极而笑道:“弟弟被我戳穿了心思,恼羞成怒了?”
才结束和火麒麟传音的聂更阑冷声道:“有狗在叫?”
聂云斟当即脸红一阵青一阵,冲他怒目而视。
卫子野听出二人似乎又要起争端,立即出声劝阻。
那头,邢简实在受不了这石牢的昏暗阴冷,嚷嚷着冲聂更阑伸手:“快把我的储物袋给我,这鬼地方怎么哪里都是黑漆漆一片,太压抑了!”
聂更阑收回与聂云斟对峙的视线,打开储物袋让邢简召唤出自己的那一只。
储物袋一到手,邢简如获至宝捧着亲了又亲,“我的元始天尊无量上仙啊,我的宝贝终于回来了!”
他赶紧掏出一颗东海银珠,珠子瞬间释放明亮温暖的光芒,将石牢照得每个角落都无比清晰。
之前在那间密室时他从未看清身边人的容貌,这一下照亮后,让他发现了聂更阑身侧不远处的青年,登时睁圆了一双眼睛。
“这、这就是那位无名道友?”邢简突然变得口吃,眼神直愣愣地盯着青年从头到脚打量,像是魔怔了一般。
卫子野道:“是他。”
邢简低喃:“无量上仙啊……”
怎么又来了一个美人!
不同于聂更阑的美,青年身上充斥着成熟野性的俊美,分明一个字未说一个眼神也不曾给,可视线就是不由自主往他身上探寻。
这与他院子里那些什么仙子美姬根本不在一个水平,应当说,这位才是真正的仙人之姿,天人下凡。
邢简双眼放光,心想这趟出宗门历练来得真是值了。
极品,两个极品都让他遇到了,还同处一室!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邢简眼神直勾勾盯着青年看,就差没留下口水。
卫子野皱眉,清了清嗓子以示提醒:“咳、咳!”
邢简如梦初醒,立时奔到青年面前,活脱脱一个讨美人欢心的销金客,“无名道友,不不,无名美人,你缺不缺天材地宝?你可以到邢家来,你和聂更阑我都养得起,你们想要什么尽管开口,邢家库房应有尽有,没有的也会命人天涯海角也给你们寻来!”
陆金狂眉心狠狠跳动。
这蠢货,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邢简被美貌勾得三魂去了七魄,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自顾自又开始掰着手指头数:“你和聂更阑,我一人一天到你们院里,当然,我也可以直接待半个月,下半个月再到另一人的院子。这样分配够均匀了把,我认为相当不错!”
他似乎为自己制定出一个完美的计划而沾沾自喜。
聂更阑:“……”
这厮是活得不耐烦了?青年显然比他更不好惹,他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大放厥词,委实不知道死这个字怎么写的。
陆金狂忍不住冷嗤:“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邢简狂热得热血冲上头顶,没看出青年眼里的冷意,也不知从哪来的自信,又转向聂更阑,道:“聂更阑,你觉得如何?我很包容的,你现在不喜欢没关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待到有感情了我再到你院里——”
“啊!”
邢简还未把美妙绝伦的计划全部道出,已经被聂更阑一脚踹飞到墙边,沿着墙根慢慢滑落下来。
惨绝人寰的叫声还未响彻整个石牢之前,还被卫子野及时施了术法封住了声音。
要多惨有多惨。
聂更阑和青年对上视线,道:“这一脚,我替你踹了。”
青年原本掌心已经积聚起一团威力不小的灵力,闻言点头,“既是你的同伴,那便如此吧。”
他早已过了动心气的年岁,一根手指头能解决的事,绝不会先动气。而聂更阑如果觉得解气了,这事也就揭过了。
卫子野看着石牢里狼狈地翻来覆去打滚又发不出声音的邢简,感到十分好笑:“倘若你安分点,说不定还能少被踹几脚。邢简,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莫要再骚扰别人了。”
陆金狂:“活该。”
邢简被踹得眼冒金星,颤颤巍巍扶墙站起身时还胡思乱想,聂美人怎生力气这般大,也着实过于剽悍了些,不知在床上是否也这般凶猛……
然而一转头,他就对上了无名美人淡淡充斥杀意的眼神。邢简心底莫名涌上惧意,似乎这美人能听到自己心里所想似的。
他终于老实下来,不敢作妖了。
“咔、嚓。”
邢简一动便欲哭无泪,他的腰骨似乎裂了。
遂连忙翻找储物袋拿疗伤丹药。
这一翻才终于发现储物袋上边似乎沾了好几条蛆虫,登时尖叫不已:“啊啊啊啊,从哪来的蛆虫,本少爷的手脏了!”
卫子野被一这一嗓子提醒了,道:“几乎要忘了正事,聂道友,现在把储物袋物归原主吧。”
聂更阑点头,打开储物袋,让石牢里的众人过来寻到找属于自己的那只。
陆金狂看着跳脚大叫的邢简,恍然大悟:“原来方才是腐尸拿了你的储物袋。”
邢简崩溃极了,疯狂地一遍遍施清洁术一边问:“他们为何要碰我的储物袋,人都死了,还用得上里面的东西?!”
陆金狂想起方才石屋里的恶心画面:“……不提也罢。”
石牢里的其他人得到自己的储物袋都高兴不已,连日低沉压抑的气氛有所缓和。
有人忍不住问:“几位道友,为何你们能恢复灵力,可有什么破解之法能告知一二?”
陆金狂:“我们服了破障丹,这丹药是我某次在秘境中所得的机缘,拢共只有三十粒,已经分发完了。”
卫子野:“明日被带走的话,我们会保护你们,放心吧,大家暂且是安全的。”
说着,他看向聂更阑和青年,“对了,那对腐尸看上去似乎没有攻击力,我们何不现在就潜出去把密室里的人救出来?”
“不可,”青年第一时间否决了他的提议,“那魔物过于强悍,魔识在外面的甬道也许并未远离,尚未摸清它的底细之前,不可妄动。”
陆金狂于是把方才石屋里的事大致叙述一遍。
卫子野点头:“既然元婴期都这么说了,只能静观其变,明日若是被带出去再想办法。”
第二日很快到来。
腐尸兄弟前来打开石牢的门时,邢简早已收起东海银珠,这一次,二十来人都被领着出了石牢往甬道更深处走去。
不久,地势开始渐渐往下,出现了石阶。
聂更阑走在队伍中部,越往下,地底气息越来越阴冷,扑面而来的一股血腥气浓厚刺鼻异常。
这令之前就进了石牢的那十几个修士不约而同开始呕吐。
恐惧和作呕反骨交替,让这批修士纷纷摇头止步不前,“不去了,能不能不要去了,我不想再看了……”
地底深处忽然传来一阵阵阴邪的狂笑,“哈哈哈哈,由不得你们说不!”
下一刻,这支队伍被无形的力量席卷往阶梯下方深处飞去。
“扑通!”
二十来人齐齐被扔在一个石台上。
这里燃着无数支火把,亦有数颗夜明珠置放,明亮如昼。聂更阑等人看得清楚,这里是一个极为宽阔的类似于密室的地方,只不过此处上方是高高的穹顶,看着就让人生出窒息和逃不出去的绝望感。
此处不止一个圆台,而是有三处。三个圆台连在一起,形成了一朵三瓣花的模样。
方才在作呕的修士依旧没有停止,而是恐惧地退到圆台边缘,似乎隔得远一些就能看不见那些恐怖的画面。
这时,两具腐尸从另一个入口进来,一前一后抬着个缸子走到圆台前,将里面的东西一倒。
“哗啦!”
一堆东西倾倒而出,赫然是无数只血淋淋的眼球在台上骨碌骨碌转动。
众人不禁色变。
呕吐声顿时又大了许多。
“这、这不是密室里的那些眼珠子吗,”邢简吓得连连后退,“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方才那道出现的阴邪声音再次响彻穹顶,“哈哈哈哈哈!今天不过是想请你们观赏一场盛宴罢了!”
说话间,一大团黢黑似墨汁般的液体闪电般从外面飞入这个圆形穹顶的空间,从高空落到了放置眼珠子的圆台上。
借着明亮的光与火焰,聂更阑终于明白了青年口中的“魔物”究竟是何模样。
这团似墨汁般的黑影没有固定形态,啪地一声站立在台上,形状还随着晃动变化了无数下。
它也并没有一双眼睛,声音不知从何处发出的,但一说话,就感觉阴煞之气铺天盖地而来。
就连威压也充满戾气。
聂更阑等人被压得脊背一弯,双膝也跟着跪了下去。
魔物阴恻恻的嗓音再次响彻空间:“出来吧。”
窸窸窣窣。
阶梯上爬下一个浑身毛绒绒的活物,速度很快就蹿到了堆放眼珠子的圆台上,那魔物幻化出一只黑液形成的手,往活物头上摸了摸,“吃吧。”
一声令下,活物张开血盆大口捧起眼珠子往嘴里塞,嘎吱嘎吱嚼了起来。
这些眼珠对它而言仿佛是美味,能看得出,它吃得很开心。
聂更阑等人终于知道先前这批修士所说的恶心和恐怖是什么。
眼看一只只眼珠子被活物吃进嘴里,邢简腿已经软得跌坐在地,“那、那到底是什么怪物?这黑色魔物又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不是怪物。”聂更阑白着脸摇摇头。
众人瞬间朝他看了过来。
卫子野似乎也瞥见了活物凌乱毛发之下的五官,出声道:“这是一个女人。”
“女人?!”
众人纷纷往那啃吃眼珠子的活物看去。似乎在长长的毛发之下,那脸上确实长着人的脸和五官。
居然真是一个女人。
只见女人快速地吞吃眼珠子,兴奋得手脚舞动,仿佛眼前的是盛大的筵席,吞吃眼珠时发出的爆浆声异常清晰。
一只只瞳仁径直不动的眼珠爆裂在唇齿间……
尽管她略长的毛发遮挡了一部分画面,但众人依旧脸色煞白不已。
一个修士呕吐不已,掩住双目不愿再看。
却立即冲过来一股阴邪之气,强行将他眼皮撑开。
“啊!”修士眼眶充血,被迫抬头再次观看对面圆台上的情景。
忽然,邢简指着第三张空着的圆台惊恐大叫:“那些腐尸……”
聂更阑等人侧头看过去,发现台上除了虎子柱子两具腐尸,还多了三具。这五具腐尸被强制控在台上,空洞的眼睛遥遥对准了女人吃眼珠的圆台,身体被黑气缠绕,剧烈挣扎而动弹不得。
陆金狂忽然生出一个猜测:“他们的眼珠子也是被这个女人吃掉的?”
“极有可能。”卫子野点点头,脸色很不好。
邢简这会儿已经和其他修士一样摇摇欲坠,脸色惨不忍睹,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聂更阑亦是有些犯恶心。
圆台上,那名毛发遮挡全身的女子终于吭哧吭哧把眼珠子吃了个一干二净。
魔物再次发出阴邪笑声,似乎以看到这些修士的惨转为乐,“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
说着,它再次幻化出手,“啪啪啪”拍了三下。
又有两具腐尸从入口抬了一缸东西慢慢走了过来。
在众人注视下,往圆台上再次倒出里面的东西。
“哗啦。”
待到看清那是什么后,众人目眦欲裂。
赫然是十几只人的手臂、腿等部位。血淋淋的切断面血液还未凝固,显然是才从人体上斩断不久。
女人一看到这些断臂断腿,扑爬上期再次开始疯狂啃吃起来。鲜血很快将她乱糟糟的发丝和脸染上猩红。
“呕。”
这下,聂更阑也忍不住了,包括卫子野等人,纷纷眼泪狂飙,干呕不止。
只有青年依旧负手而立,神色冰冷凝视着那些断臂残肢,抿唇不语。
吐得不成样的邢简顺着他目光望去,忽然惨叫一声:“那、那里头有婴儿的残肢!”
呕吐的众人顺着他的惊叫声望过去,果然,在一堆肤色不一的断肢里发现了小小的两截雪白肢体。
这疯狂残忍的一幕冲击了圆台上这些修士的视线和心理防线。
滔天的愤怒和恶心齐齐涌上,众人恨不得上前将那魔物斩于圆台之下。但他们被死死压制着,依旧不能动弹。
魔物哈哈大笑起来:“这婴儿残肢不是给你们看的,而是给他们看的!”
它幻化出的手蓦地指向圆台上的五具瑟瑟发抖的腐尸。
“葫芦村里一旦有新生儿,都被我掳了来,粉粉嫩嫩的小手小脚吃起来特别有滋味,对不对?”
魔物说着,液状的手摸了摸正在吞吃食物的女人的头顶。
修士们俱是一惊。
这魔物已经到了丧心病狂无可理喻的地步,竟然婴儿也不放过。
魔物盯着五具腐尸,桀桀大笑:“这里面,有你们新生的孙儿,也有你们的后代族人,怎么样,你们是不是也想尝尝这血肉的滋味?”
“是不是,很香啊?”
随着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圆台上的腐尸轰然跪下,腐烂的头部拼命嗑在圆台上发出无声的求饶。唯有脑袋嗑在石台上猛地发出“砰砰”声。
魔物再次放声大笑。
“磕得好啊!绯嫣喜欢看你们磕头的丑陋模样!”
“这只会让给她助兴,让她更兴奋地享用这顿美味!”
脸色煞白的聂更阑心中闪过一个猜测。
莫非是这个疯子般毛发凌乱似野兽的女子的名字?
这时,魔物忽然发现圆台上有一个青年久久伫立不动,一道黑烟激射而来,将他双膝击打得一弯,青年轰然跪倒在圆台上。
聂更阑悄然瞥向跪在自己身边的青年,以为他也被控制得动弹不得。
却不料他眼神直勾勾盯着前方,眼珠一动不动,神情无比呆滞。
聂更阑心下诧异。
这人难道元神出窍了?他去了何处,此时在做什么?
卫子野同样发现了青年的异常,脸色惨白地和聂更阑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修为太低,不知道这魔物究竟要做什么,难道,下一步便是将他们肢解喂给那疯女子?
陆金狂手掌撑着地面,一只手勉力扶着卫子野,生怕他跌倒了。
邢简早就吐了一地酸水,虚脱得早已无东西可吐。
聂云斟脸色一团死灰,方才牙关一直将牙关咬紧,如今也忍不住呕地吐了。
那边圆台的腐尸依旧在疯狂磕头。
疯女人此时已经把断肢残臂啃食干净,舔了舔满是血渍的手指,眼里迸裂出兴奋的光。
魔物陡然提高的声音响彻耳边,把众人吓了一跳。
“诸位,好戏才刚开始,你们可还能撑住?”
邢简满脸涨红,眼里泛着泪花,闻言拼命摇头,“不要了,什么好戏,不看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有了出头鸟,下一瞬魔物闻声而动,一整团散发阴煞之气的液体倏然飞至邢简跟前。
邢简吓得尖声大叫,双手撑在地上身体往后倾倒,不停地往后爬,“别过来,别过来啊!”
魔物如影随形,似乎在他身上嗅了嗅。
紧跟着放声大笑:“你已不是童子之身。”
邢简很快被扔到圆台另一端,被威压摁在圆台上动弹不了。
魔物再次朝聂更阑等人飞来。
在它靠近之前,方才一直没动弹的青年眼球动了动,接着元神迅速归位,头稍微挪动了一下。
聂更阑松了口气。
魔物恰好飞速掠过他和青年跟前,很快,它就将圆台上的修士分别扔在两端。
一边是元阳仍在,一边已经不是童子之身。
邢简被摔出了泪花,回过神后看向对面,蓦地发现聂更阑赫然在对面行列,包括无名美人、卫子野、陆金狂和聂云斟,以及其他几名修士。
“咳、咳!”邢简猛地咳嗽,手一扬唰地指着少年,“聂更阑,你,你不是……你怎么也在那边?你的元阳居然还在?!”
卫子野等人俱是一怔。
因为邢简的关系他们多少听说过聂更阑的传闻,听说他是凡界小倌出身,这等昳丽非凡的容颜,元阳怎会依旧还在?
邢简有些不敢置信,眼里渐渐绽放出异样光芒。
聂云斟忽然开口冲魔物叫道:“你是不是弄错了,聂更阑元阳怎么可能还在!”
霎时,一股魔气奔至他面门将他重重掼倒在地。
“元阳是不是还在我一闻便知,轮得到你来置喙!”
砰地一声响起后,聂云斟被摔得蜷缩起身体,神色痛苦来回在地面翻滚不停。
聂更阑身后的一个修士恐惧又愤怒地叫道:“元阳在不在又如何,你到底要怎么样!”
魔物阴邪嘶哑的笑声再次回荡在穹顶之下:“三天后,元阳若是还在之人便要沦为绯嫣的口粮,诸位,劝你们想清楚了!好了,今日观赏结束,都回去吧!”
话一出,圆台上传来死一般的寂静。
被扔在圆台两端的人呼吸一滞,死死盯着彼此两方的脸,纷纷从对方眼里窥见了惊涛骇浪般的惧意。
一众修士被重新带回了石牢。
进去后, 邢简的东海银珠将整间石牢照亮,也映出了一片惨白的脸。
所有人沉默无言,气氛死寂良久。
聂云斟方才被魔物扫落在地, 此时依旧气血翻滚,心神震荡, 他目光不甘心地逡巡在人群里的少年身上,森然阴鸷。
“弟弟, ”聂云斟抹了把嘴角的血渍, 似笑非笑开口,“你一个从凡界上来的小倌,为何元阳依旧还在?”
“能否告诉哥哥,你用了什么法器将气息掩盖骗过了那魔物?”
石牢里,聂云斟的质问声清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里。
昨日石牢的修士就已经知道这个漂亮的少年是凡界小倌出身。而聂云斟不容置疑的语气, 分明就是认定他元阳早已丢了。
一个容貌如此绝伦的小倌, 在勾栏怎么可能一直没有破身?几乎所有人的想法都一致,纷纷看向人群里的少年。
聂更阑冷笑一声, 丝毫不屑理会聂云斟这个伪君子。
与他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恶心自己。
卫子野不禁皱眉:“聂大少, 你何必执着于这些, 而且,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而邢简从刚才起就两眼放光来回在聂更阑和青年身上扫视。他可不信聂云斟的, 什么法器什么遮掩,他才不信!那魔物这般强大, 怎么可能会嗅错气息, 若是弄错聂更阑那也能弄错别人的,如今该有人站出来指认才对。
可是并没有。
这时,先前那批人中一个姓胡的修士战战兢兢抽泣道:“我早就说过, 那魔头要一天一天在精神上折磨我们,到最后还要将我们凌迟侮辱致死!怎么办,我不想死,我不想就这么死了啊!”
另一个姓阮的修士眼里的恐惧已经盖过了欲望,眼里透着精光扫向聂更阑这批被宣示是元阳之身的修士,“我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邢简迫不及待抢在阮修士面前打断他的话,“对对,我们应该主动寻求突破口,我看不如这样,把元阳还在的配对给另一个人,只要破了身,一切都——”
说这话时,他眼神直勾勾盯着聂更阑,仿佛这个提议一定能通过,而少年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聂更阑的剑已经“铛”的一声闪至邢简嘴边,剑身微微颤动泛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不想要舌头,就继续说。”少年声似寒冰,目光森冷,似乎只要对面的人再敢发出一个字剑身就会应声而动。
邢简不是没被聂更阑凶过。
他并不觉得少年是在开玩笑。
“有话好好说,聂、聂更阑,你也不想被聂家主斥责吧……”邢简勉强赔着笑,伸手要把嘴边的剑挪走。
那剑却倏地挪动,邢简吓得手立刻缩了回来。
幸好,要是躲得再迟一些,他的手指头估计就要没了。
邢简心神惧骇,瞳孔张大盯着眼前持剑的少年,“你、你来真的啊……”
聂更阑眸色森郁警告他:“我早已被驱逐出聂家,无父无母了。”
“哎,哪有父母舍得真的把孩子赶出家门,等他们气性消了自然也就把你接回去了。”邢简憋了半天,忙乱地憋出了这么一句。
眼看聂更阑又要发作,卫子野忍不住斥责起邢简这个不着调的同门,“邢简,你也未免太想当然,这里不是邢家,由不得你想当然地任意妄为,若你乱来命丧在外,我届时也不得不袖手旁观置身事外了。”
邢简:“我……”
就连卫子野也疾言厉色地发话,邢简悻悻地如一只鹌鹑缩到一边,不说话了。
聂更阑面无表情,稳稳收剑入鞘。
卫子野环视一圈石牢内众人,道:“还有你们,果真以为乖乖按照魔物命令行事它就当真会放过我们么?无论如何,最终所有人的下场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区别只是在于,它到底要在这个过程当中如何残忍地折磨你我罢了。”
方才的胡修士喃喃道:“是啊,横竖都是一死,那魔头分明是要令我们内讧互斗,我们有多痛苦,它就有多兴奋!”
卫子野和胡修士的一番话点醒了所有人。
在场大多都是外出历练的十几岁少年,身在局中迷了眼被恐惧攫了心智,以为一味地按照魔头指示走便会换来怜悯。
观看了那疯女人啃食血肉的惨剧这么多天,他们越害怕,魔物只会越高兴。
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该自乱阵脚,团结一致想办法逃出去才属于上策。
这时,聂更阑转头看向了青年。
卫子野也立刻记起在圆台时青年似乎元神出窍了一阵,于是问道:“无名道友方可否告知我们,方才你元神出窍去了何处?”
众人闻言都吃了一惊。
魔物威压太过强大,他们当时都被死死压制着,这人居然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元神出窍且不被发现?!
青年神色淡淡:“这东西阴邪之气过重,恐怕早已堕魔。”
魔和妖不同,妖是自小从异形开始修炼,魔则可以是祖上一路传承下来。也可以半途因为各种不同的原因堕入魔道。
卫子野:“这东西心魔过于强大,魔气深重,我们都不是它的对手,无名道友可有办法?”
青年:“在堕魔之前,他也曾是血肉之躯,只要是人,就总有三魂七魄。”
“魂善,而魄恶。若想让它恢复理智,须得寻回它丢失的魂。”
众人还是头一次听说魂魄居然还有善恶之分,都聚精会神听着两人的对话。
卫子野:“也就是说,如今魔物身上只有魄,它的三魂全都不在了?”
“不知,”青年答得言简意赅,“须得找到剩余的魂方能知晓。”
阮修士问:“找回他的魂?可人死了魂魄不应该是去往阴曹地府么?难道我们要闯入地狱和阎王抢人?”
修士们顿时议论纷纷:“是啊,这可不是件小事,我们如何能斗得过阎王和判官?且不提还有黑白无常这么多恶鬼手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