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没有跟谁谈过恋爱。最多只能算自己单恋,不过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像他这样这么可笑的单恋,应该也没人会相信。毕竟对他来说的一场单恋,在对方眼里,是一门利益最大化的生意。
住院的那段时间,他常常在想,他只不过用四年时间跟厉枭做了一场交易,现在算是两清了。
咖啡厅里人越来越多,空气不流通,团长被闹哄哄的人群挤得不太舒服,路眠便提议到户外找个人少的角落透透气。
临走前,他目光扫过窗子下的插座。插座上连着一个空插排。
他心里突然紧了一下。
团长回头找人时,看见正在窗边把插排拔掉的米恩。
“怎么了米恩?”
“插排那样太危险了,拔掉比较安全,我们走吧。”
老太太玩过山车的后劲还没过去,在人群中走久了有些头晕,路眠这回找了个路边的小凉亭,让她坐着休息,站在身后帮她按摩。
路眠头部按摩的手法确实很好,没一会儿,老太太的不适就缓解了,一个劲地夸奖他。
“米恩,你这按摩手法太专业了,去哪学的?”
“很久以前,跟专业的师傅学过。”
“不错啊,我一下就感觉好多了。谢谢你啊米恩。”
于耀一行人正好从恐怖屋里出来,看见他们在小凉亭,喊他们去看马戏表演。
“团长,你好点了吗?看马戏不可怕的,一起去吧。”
老太太已经休息好了,这会儿又活力四射:“当然要去了,我最喜欢看的就是马戏团表演。”
这里的马戏露天剧场是游乐园的重头项目,而且场地与别的马戏剧院不同。场地很大,没有座位,超大的八爪鱼形舞台在中间,观众可以围着舞台随意走动,互动性特别强,很多人都慕名而来。
演出一开始,穿着小丑衣服的演员们就伴着音乐,在空中从四面八方踩着钢丝走向舞台中间。从没有见过这么有创意的开场,观众一时间全激动不已,各个方向都想看,舞团的人很快就分散了。
在游乐园安保办公室里,厉枭正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满墙的监控屏。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铺着满满的资料。
三年前,路眠被大火带走的那一天,米恩在j国车祸昏迷。
醒来之后,米恩好像变了个人,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在医院住了小半年。
而且,米恩以前的c国语说得很一般,车祸之后,这门语言技能突然提升了。
这三年里,米恩时不时就打听皇舞的事。
来c城演出之前,还曾经找团长请假。
“这么重要的首演,还是主角,为什么要请假?”
男人喃喃自语着,眼神忽明忽暗。
一小时前,米恩在咖啡厅,绕过了三四张桌子,去拔下了一个不起眼的空插排。
半小时前,米恩在凉亭给老人家按摩。
修长的手指按着太阳穴,先顺时针五圈,接着按压额角、眉骨、眉心,再慢慢原路返回。
男人眉心紧锁着,反复一帧一帧播放着这个片段。
这个手法,他再熟悉不过。
突如其来一阵头痛让他闭上了眼。
下一秒,他猛地站起了身,椅子“砰”地被踹倒在地。
马戏团的表演来到了高潮部分,小丑们开始跳火圈,一个接一个,速度越来越快,火圈越来越小,难度之大让全场发出了欢呼。
小丑每跳一个火圈,会场头顶就放出一炮烟花,气氛一时间达到了顶峰,欢呼声排山倒海。
路眠正抬头看着又一朵烟花绽开,他被热闹的气氛感染了,不禁感叹着。当他视线回到舞台上时,小丑们已经完成了跳火圈,拿着喷火棒到台下来跟观众互动。
路眠在最前排,小丑演员第一个就看中了他,翻着跟斗来到他面前,跳着滑稽的舞步,朝着喷火棒吹了一口气。
像变魔术一般,大片火焰如翻滚的火龙,直击路眠面前。
观众都知道表演是安全,路眠也知道。
但火焰在他跟前爆发的那一刻,周围的温度急速上升,他眼前霎那浮现出了一大片火海。
那一片火海。
一瞬间,如同那一年在黑天鹅,火海凶猛无比,就要将他吞噬,周围都是死路,他无路可逃。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求生欲支撑着他,逆着人群的方向,试图找到逃生的出口。
小丑还在四处表演喷火的绝活,人潮越来越激动。
当他终于踉跄着逃到人群之外,却找不到出口。
恐惧再次涌上心头,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却发不出任何求救的声音,只能颤抖着身体,抱着头蹲在地上。
身后的欢呼声越大,他就越无法呼吸,脊背上的冷汗簌簌地往下流。
就在他支撑不住就要倒地的瞬间,身体被一大手稳稳地接住。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放心,小路不会这么容易心软
“你放开他!”
于耀满脸愤怒地朝他吼,也顾不上会得罪这个c城最可怕的人,只是紧紧着抓着他的胳膊,不让他上车。
“他不是路哥!你不要乱来!”他想到了最可怕的后果。
他和秦泽最怕的事情,就是厉枭发现了米恩。
这个疯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他绝不能让米恩被带走。
被这般冒犯,这要放在平时,厉枭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但看着路眠受罪的样子,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周旋的耐心。而且现在似乎只有这个于耀最了解路眠的病情。
“闭嘴,上车。”
他黑着脸,第一次邀请除路眠之外的人上自己的车。
于耀愣住了,仿佛这么大的声音他根本没听清。
“上车,去医院。”他皱着眉,再次厉声道。
于耀二话不说,立刻松开了手,“蹭”地一下,先他一步钻进了车里。
车上,厉枭头一次安静地坐在后座,看着于耀拿出镇静喷雾给路眠喷进嘴里。
很快,路眠的呼吸就平稳了许多。
于耀终于松了口气,从车座旁抽了两张抽纸给他擦干额头上的虚汗。
“米恩,”
后座上,厉枭目光森冷,紧握着的指关节用力到泛白,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路眠现在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他再忍不了也要忍着。
c城私人医院。
医生刚轻轻地带上病房房门,于耀就紧张地问:“医生,米恩怎么样了?”
“已经睡下了,目前看来没什么大问题。病人是受了惊吓,加上原本就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他今天是被什么刺激了吗?”
于耀其实也有些不明白,米恩已经很久没有发过病了,今天连恐怖屋都没去,其他也不应该有什么让他害怕的东西。
厉枭扫过他脸上疑惑的表情,便知道路眠在他面前也没透露身份。
路眠怕火,这些人估计还不知道。
但这也并没有让他觉得宽慰,顶多能代表他和这些人在路眠心里的地位是一样的。
想起黑天鹅那一天,路眠冷冷地躺在他怀里,他又撕心裂肺地痛起来。
后来,他把关于路眠的一切都锁了起来。
包括他自己。
直到今晚。今晚他拿到米恩资料的那一刻,被束缚了三年的灵魂宛如困兽苏醒,本能地想冲出牢笼。他几乎是用了毕生的意志力才压下自己的冲动。
路眠回来了。
但是三年了,路眠都在躲着他,让他像一条丧家犬一样过了三年。
想到这些,怒火就烧毁了理智,恨不得立刻把人抓回来,永远锁在身边。
“厉老板。”于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身旁,一脸严肃,“我想跟你谈谈。”
厉枭心中尚未平静下来,只瞥了他一眼,便不耐烦道:“我没空。”
见人转身就要往病房里走,于耀咬咬牙,大步跑上前挡在门口。
“躺在里边的,不是路哥,是米恩。”面对着压迫感满满的目光,他此时倒是好不露怯,一心只想保护好米恩,“他只是跟路哥长得像,但跟路哥没有任何关系,跟你更没有关系。”
“闪开。”
厉枭按了按额角,不想跟他废话。这小子在路眠身边那么多年,都没发现这是路眠,也算是瞎了眼了。
眼下这副场景,又让他想起了当年在那间破烂公寓门口,于耀也是这么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想把他拦在门外。
“厉老板,他是我的朋友,如果说要离开,也是请你离开。”
于耀斩钉截铁,一动不动地杵在门口,大有一副要跟他硬杠到底的架势。
厉枭压着声音:“你是自己走,还是我叫人?”
于耀一听,知道他不是开玩笑,表情更紧了。他张开双手撑在门框上,试图将门挡得更加严实。
“你放过他,好吗?”
“就算是看在路哥的份上。”
“积点德吧,厉老板。”
厉枭顿在原地。
不知为什么,这几句毫无气势的话,竟让他头皮发麻。
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声音都在隐隐发抖,明显是在怕他。但就是这样几句话,竟然让他犹豫了。
什么叫看在路眠份上,积点德?
见厉枭没反应,于耀抱着被揍的决心,继续颤抖着说。
“路哥当年喜欢你,所以你怎么对他,他都毫无怨言。”
“他这么清高一个人,唯独能忍受你的呼来喝去。他不是贪慕虚荣的人,他这么顺从你只是因为他喜欢你。”
“可是你怎么对他的?”
“他好不容易决定放过自己了,你为什么不放过他?”
“为什么要逼死他?”
不知不觉,于耀已经泪流满面。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当着厉枭的面,说出这些话。
这些都是他早几年就想说的话。
那几年,他看着路眠一点点放弃自己的才华和理想,就是为了能陪在厉枭身边。
出国前那段时间,他亲眼见到了路眠白天像个没事人一样坚强,夜里做梦却在哭。
而当时不管厉枭怎么咄咄逼人,路眠都没有怪过他一句。
最后,路眠终于下决心出国开始新的生活。
但他没等到那一天。
路眠不喜欢记仇,也不会让他们记仇。所以当路眠去世后,他们都决定不再去提及这件事。
他和秦泽都在米恩身上寄托了对路眠的思念,但这对米恩不公平。为了不影响米恩,他们都很少在米恩面前说起路眠。
米恩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不应该代替谁,也不应该遇见这个渣男。
今天看见厉枭抱起毫无反抗之力的米恩时,他犹如五雷轰顶。
“厉老板,米恩也受过很多苦,他自己的苦难已经够多了。”
“他从小在孤儿院就被欺负,车祸后差点成残疾人,那时候他连说话都难,更不要说站起来回到舞台上了。”
“你不知道他为了复健,忍受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有好几次,他差点就放弃了。”
“医生说,那时候他如果自己放弃了,可能就永远站不起来了。”
“所以,他的新生来之不易,他只想好好跳舞。”
“如果你对路哥还有那么一点点……”于耀哽咽着,用尽浑身力气继续开口,“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念想,就放过米恩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些话说完的,只记得厉枭的表情越来越狰狞,他吓得闭上了眼。
但久久没有等来拳头。
再睁眼时,眼前的人已经走了。
当团长老太太一行人赶到医院时,天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他们打着伞下车,匆匆往里走,注意到不远处有个穿西装的身影。
那人头抵在墙上,浑身都被打湿了,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好可怜啊。”旁边的舞者说,“是不是他老婆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虽然今天有点短(顶锅盖
第43章
j团的同事在医院待了一个多小时,厉枭就在雨中淋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探望路眠的人都走了,他才回到病房外的走廊里。
就像一场梦,他还是不敢相信路眠回来了。淋雨也没能让他清醒。
他目光晦涩不明地透过门上的玻璃望进去,路眠干干净净地躺在床上,睡得静谧,呼吸均匀。
他等了三年,路眠终于回来了。
一看见路眠,他就本能地想靠近,却又很怕路眠再次拒绝他。他知道自己的执念,如果路眠再把他推开,他很难再藏住捆了三年的爪牙。
而路眠现在一定会拒绝他。
病房里,路眠清秀的眉间微微蹙了一下,应该是梦见了什么。
他松开了门把,移开视线。如果是昨天之前,他恐怕真的会直接把人抢回家。
但刚才于耀说的话让他忽然意识到,路眠这几年过得到底有多辛苦。
而他是有多么地混蛋。
那场火给路眠留下了太大的阴影,以至于现在看见喷火马戏都会恐慌发作。这几年里,路眠到底还遇见过多少次这样无助的时刻,每次都有人帮他吗?还是一次次都是一个人挣扎着站起来的?
想到这,他再次攥紧了拳头,胳膊上的青筋都在颤抖。
三年前那一天,他到底该死地做了什么?有什么事情能比路眠重要?
以前他以为是路眠先把他推开的,但其实是他先推开了路眠。是他把路眠推进了深渊。
夜里,护士查房,在病房门口看见了像一尊雕塑一样笔挺坐着的男人。
“厉老板?您……怎么还在这?”
厉枭从雨中回来后,一直没离开。一缕头发搭在额前,完全不似平实般干练,甚至有些许狼狈。
虽然看上去狼狈,但声音还是冷漠骇人。
“守夜。”
护士愣了一下,想告诉他不需要守夜,但被那副眼神吓得低头就跑。
厉枭现在哪里都不会去,只想寸步不移地陪着路眠。他生怕一个不小心,路眠又像三年前一样出事。
路眠醒来时,感觉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他甚至不记得昨天是怎么来的医院,懵懂中好像听见团长他们过来看他,但很快又走了。
他准备起身下床时,护士端来了早餐。
“米恩先生,早上好,感觉怎么样?”
“我好多了,谢谢护士。”
“厉老板让你吃完早饭再走。”
“厉老板?”
“他刚走,看着我把早餐送进来才走的。”
路眠来到大厅时,穿西装的男人正推门往外走。
“厉老板。”
厉枭脚步停了下来,回头对上了那双清澈如泉的眸子。
大概是因为刚睡醒的原因,路眠此刻的眼睛水灵灵的,头上的呆毛还立着。
厉枭捻了捻指尖。
“你怎么出来了?”他问。
“昨天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吧?”这私人医院一般人不会来。
“嗯,和你的同事一起送你来的。”
“谢谢你厉老板,回头我把医药费打给你。”
厉枭眉心拧了拧,最终绕过了他这句话:“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回房吃早餐吧。”
路眠其实还想知道,为什么昨天他会在马戏团找到他,那根本不是厉枭会去的地方。但他还是什么都没问。
他笑了笑,道了别,准备转身时却被叫住了。
“路眠……”
他转过头,纠正道:“厉老板,我是米恩。”
他发现,厉枭今天看他的眼神跟昨天不太一样,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昏迷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自从昨天经过黑天鹅,他心中那段可怕的回忆又被提起。或许他恐慌中喊出了什么也不一定。
厉枭自嘲地笑了笑,他知道他不会承认,但还是没忍住喊了他的名字。
他太想他了。
昨天见面时,他还不确定这就是路眠,现在确定了,他的心情更加复杂。
“嗯,你太像路眠了。”
路眠倒抽了一口气,但随即平静道:“我知道你说的路眠,于耀偶尔跟我提起过。我很抱歉听到他的遭遇,不过,人要向前看,厉老板。”
不管厉枭有没有看出来,他就是米恩。
厉枭眼底划过失望的神色,但转瞬即逝。
“如果他回来了,你觉得我怎么才能把他留住?”
“厉老板,人死无法复生。”路眠停了停,认认真真地说,“不过,我也曾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如果他也有奇迹,我猜可能也跟我一样,希望开始新生吧。”
山顶疗养院今天迎来了稀客。
厉老板已经很久没来看沈老爷子了。倒不是他不想来,是老爷子不愿意见他。老爷子这几年一见他就骂人。病情倒是好转了,现在脑子灵光得很,数落人更是利索。
“老头子。”
略显疲惫的脸配上沙哑的嗓音,平时风度翩翩的厉老板难得这么落魄。
老爷子正坐在轮椅上玩消消乐,闻声抬起头,嘲笑了一声,又继续玩游戏。
“我说是谁呢?哎,你这副样子,简直比去年过世的老李还老。”
厉枭:“……”
“我都说过了,你别来看我,我过得很好。”老爷子边玩游戏边赶人,“你该干嘛干嘛去。”
他们一直没告诉老爷子真相,所以直到今天,老爷子依旧认为厉枭和路眠只是分手了。路眠被惹生气了,不肯原谅他这个狗外孙。
还有一段时间,厉江联姻的风声还传到了疗养院来,导致他们祖孙关系一度破裂。
老爷子又玩死了一局,闷闷不乐地把游戏机丢一边。转头看见自己的外孙还在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副要死不活得样子,一看就来气。
“你怎么还不走?都怪你,你一来我就输。走走走走走,看见你就烦。”
厉枭今天难得没有还嘴,异常地安静,眼中压着不明的情绪。
路眠回来了,但是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从前他问路眠想要什么,路眠总是摇头,那是因为不敢说。
现在路眠能够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想要的是新生,是自由,唯独不想要他了。
“外公,如果我把小路带回来,您还能帮我提亲吗?”
老爷子表情变了变,有些激动,随后又收住:“人家先同意跟你回来了再说。你不是说,他离开c城了吗?”
“他回来了。”
“小路回来了?!”
“但是他不想理我。”
“哼,活该。”
“我准备把他追回来。”
“你会追人吗?”
“不会。所以来向你请教。”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不教,我可不坑小路。你根本就没有真心为他着想,追到了也不会长久。”
大都会后台。
路眠出了院当天就坚持上台演出,上午的就来参加排练。
半天下来,他不但不觉得累,状态还更好了。大概是因为首演日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现在最怕的事情都已经经历了,反而放松了。
中午休息时间,有人送了一大车营养餐过来,有高级的寿司、健身餐、各种汤羹,还配有果汁酸奶和奶昔。一看就是专业营养师配的餐。
演员们都乐坏了。
“我们的餐标变高了吗?”
“这大都会的伙食也太好了吧。”
“真讨厌,这么多好吃的我会忍不住多吃的……”
大都会贵宾休息室里,助理正在汇报结果。
“老板,午餐都送过去了,他们开始吃了。”昨天他看了老板的反应,对米恩的身份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厉枭按着额角,嗯了一声。
他昨天看了一眼大都会给舞团配的餐,虽然已经不算差了,但一想到路眠以前都是专人专食,现在却要跟大家一起吃盒饭,他就忍不了。
今天一早他就让厉氏的五星级大厨做了整个团的午餐。毕竟路眠不喜欢搞特殊,单独给他他肯定不吃。
“不过,路……米恩没吃。”助理战战兢兢地说。
厉枭停下了手,脸色不是太好。
“他为什么不吃?”
“米恩说,带来的早餐没吃完,不想浪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
第44章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让j团的伙食集体升级,厉枭也并没有别的举动。路眠倒是松了一口气,还有三天就回j国了,他不希望再发生什么意外。
最后一天的收官是a组的场次,路眠有一个动作没控制好,落地时脚踝崴了一下。虽然没有影响最终的完成度,但下场时扭伤处已经肿了。
这种程度的伤对芭蕾舞演员来说是家常便饭,只是他今晚不能走动,没法参加的庆功派对了。
团长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可怜的米恩,我让经理给你找台轮椅吧,今晚于耀推着你去。”
“不用了不用了,于耀这个趴体之王,我怕他把我连椅带人推下泳池。”
j团这些同事们太能喝,而且据说今晚大都会的人也要去,他原来还想着用什么借口躲过去,现在正好可以负伤休息了。
毕竟他不想在酒桌上再碰见厉枭。
回到酒店,他用冰袋敷着脚踝,倒了杯西瓜汁,舒舒服服地坐在浴缸里泡澡。到c城这么久,今天终于能放松一下了。
可刚泡没十分钟,酒店的火警警报就响了起来。
这些年,路眠一听见火警铃声就格外警觉,逃生的本能比一般人更加强烈。在铃声想起的那一刻,他便倏地从浴缸里站起来,伸手抓下架子上的浴袍。
因为太慌张,不小心打了个滑,虽然人没摔,但半杯没喝完的西瓜汁洒在了白色的浴袍上,染出了一大片红。但他来不及顾虑这么多,连鞋都没穿就往外跑。
房间外的通道上,酒店的工作人员正在挨个敲门,组织大家疏散。五星级酒店的消防系统做得很到位,他很快就随着人群跑了出来。
酒店楼下,消防车鸣着长笛,停在了门口,拉起了警戒线。
一起下来的大部分人被疏散到了酒店旁边的小公园里,纷纷焦虑地抬头望着大楼。
“怎么回事啊?真的着火了吗?”
“不知道啊,真吓人。”
“好像是三楼的电路出了问题。”
“才不是,我刚听说是有人抽烟。”
“我看应该没问题吧?好像没看见火……”
“你懂什么?这么高的楼,等火真的烧起来你就出不来了。”
路眠感觉自己的心跳很快,背上渗出了虚汗,脚踝也因为刚刚跑得太着急更疼了。他一瘸一拐地找了棵大树,靠着坐了下来。
这一世可能真的跟c城八字不合,总是碰到他害怕的事情,他想。
为了缓解情绪,他闭上眼,开始深呼吸。
公园里的人越来越多,过了一会儿终于有工作人员来通知大家,警报解除了,但是电梯还在抢修,需要再等一会儿才能回房间。
路眠紧绷的神经松了一些,但心里的担忧并没有完全消除。今晚大约又会失眠了。
微凉的夜风吹过来,他裹了裹浴袍,有点冷。
人群里突然发出一阵骚动,好像有人在找什么,喊得很大声。
他顺声望去,一个高大的身影像疯子一样乱串,拿着手机电筒往人脸上照。
声音越来越近,直到路眠听清楚了那人在喊什么。
是他的名字。
他心下一惊,想站起来时,厉枭已经找到了他面前。
“路眠!”
手机的灯光晃得他闭上了眼,还没等他说什么,整个人就被搂进了结实的怀抱里。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环绕着,男人的力气太大,他有些呼吸不上来。
这个怀抱,他曾经太依赖了,但此时却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摆脱。
“厉老板……我是米恩……”
感受到他的挣扎,男人终于把人放开。
四目相对时,两人都喘着气。一个是刚刚找人慌的,一个是被抱紧勒的。
“厉老板,你这是发生什么了?”
路眠看着他气喘虚虚的样子,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有点生气。
厉枭终于平静下来,眼眶有些红,额上挂着豆大的汗珠。
他去派对的路上才得知路眠受伤回酒店了,到了酒店门口看见两辆闪着灯的消防车时,他差点又疯了。
黑天鹅那一晚的噩梦涌上脑海,把他逼得像一只疯狗。
现在找到路眠,人没事,他揉了揉眉心,恢复了神色。
路眠头发湿湿软软地搭在额前,眼中也笼罩着水汽,被白色的浴袍包裹着,胸前被什么果汁打湿了一大片。
他眼中的情绪暗了一些,干着嗓子说:“对不起,没吓到你吧?”
路眠摇了摇头,突然反应过来厉枭为什么会这样。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见到厉枭这么慌张。
他低下头,苦笑了一下。在他还在厉枭身边时,厉枭找不到他只会生气,从没这般慌过。
“对不起。”厉枭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语气中有些懊悔。
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保护路眠,想补偿路眠,但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路眠接受。
路眠抬起了头,淡淡道:“厉老板,你想说对不起的应该是路眠吧?你真的不需要在我面前说这些。”
厉枭没有否认,目光落到了他赤着的脚上,顿时皱起了眉。
脚踝肿得很严重。
“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我没事,回去冷敷一下就好。”
没事个鬼。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每次路眠一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厉枭就会莫名暴躁。
直到今天还是一样。
听见路眠说没事,他一下就失去了耐心,黑着脸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触不及防地被迫两脚腾空,路眠本能地挣扎:“厉老板!你做什么?”
厉枭没理会他,也没管周遭人的目光,转身就往公园外走。
路眠有些绝望,他的力气根本大不过厉枭,就这样被塞进了车里。
一被放下,他就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