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得了这个方子心里高兴,在杜岳面前没表露出来只让他去办差。现今想起这个赏赐就头疼。你说说,我该如何赏啊。”
这也是老大难的事,若是升官,把郑山辞安排到哪去。再加上状元还在翰林院做修撰呢,榜眼跟探花还是从六品编修。
“陛下,等您的旨意到了新奉县,大概就是明年夏天的事了。若是你要提他来京城做官,估计明年秋天才能到。陛下先赏金银珠宝,去传旨时,你派人一并去考核政绩,等回来了陛下再问,便知道此人是不是有真材实料的人。给个官当,到时候是升什么官,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王凤君笑道:“只看你是想让他升官了继续在地方上做事,还是想把他提到京城做官。”
武明帝一乐,“你说说地方做官如何,京城做官又如何?”
王凤君摇头,“臣侍是不懂朝政的,一切都要听陛下的吩咐。”
武明帝拍了拍王凤君的肩膀,笑道:“之前说得挺好的,要拿办法了,又说不懂朝政了。你这是在糊弄朕呢。”
武明帝自然是想把郑山辞提携到京中做官了,他倒想看看这郑山辞是个什么样的人。所幸明日是休沐,等大朝会再说这事吧。
他的年纪跟虞长行相仿,刚是二十六岁,只比虞长行大一岁。从小就是文武双全,相貌俊美。搂着王凤君,喉咙上下滚动。
该是休沐,朕也该痛快。
郑山辞把水泥方子献给陛下这事,除了江主簿知道外,其余的人都不知晓,虞澜意也不知道。郑山辞一般不会把衙门的事带回家去,把公事跟私事分得很清,尽量不会把自己的个人情绪带到家里,虞澜意也不在意这些,自然也不会去问,所以虞澜意也不知晓这事。
倒是京城里下起雪来了。虞澜意还在家里睡懒觉,只觉冷了,便醒过来。他睡觉是喜欢把窗户开一条缝隙睡的,现在倒好了,那冷风就从缝隙里吹进来把他冷到了。
他到时就是秋天要结束了,本也是来过年的,竟这么快就下雪了。
“金云,好冷。”虞澜意冲着门外喊。
金云已经穿上了棉袄,端着一盆炭火进来,冷冰冰的屋子有了一丝热气,他又把窗户关得死死的,哈着气说:“我原是要把炭盆悄悄端进来的,结果少爷就醒了。”
“太冷了,该把被褥换成厚的。”虞澜意起身去衣柜里找棉袄穿,把鞋子也换成了里面带棉的。他踢踢踏踏的走出去,整个院子都是一片白色,光秃秃的树枝因为有了雪像是被雪点缀了一下。
虞澜意看见这样的好景色,又不觉冷了。他任由金云帮他扎头发,洗漱完后,他就去堂前用早膳。今天长阳侯也在,他身强体壮,只在里面加了一件衣裳,还是没有穿棉衣。虞夫郎穿上了棉衣,虞长行加了一件衣裳。
“快来喝粥,厨房做的燕麦粥你最喜欢喝了。”
虞澜意坐过来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燕麦粥,他看见虞长行已经吃了好几个包子。虞澜意看了一下,自己从桌子上挑了红豆糕吃。
吃完后,虞长行也是休沐,他早晨起身已经在院子里练完剑,出了一身的汗,现下没什么事要做。虞澜意不喜欢写诗作画、弹琴下棋、赏花品茶、刺绣打络,他瞅了一眼虞长行。
“你们两个看着外边做甚,晌午去国公府用膳。”虞夫郎喜欢串门子。
好不容易休沐,一家子都去国公府吃一顿饭,联络一下感情。用了午膳,他跟长阳侯回来,两个小的自己想去做甚就做甚,虞夫郎不会限制这些,长阳侯只会嘱咐虞澜意,对大儿子放心得很。
虞夫郎他们到了国公府府邸,虞长行跟虞澜意都叫了人。
贺同同虞长行见礼,他如今是国公府世子了,也是虞长行的大表哥,娶的是弘农杨氏家的小姐,二表哥贺铭还未定亲,还在相看。大表姐已经嫁人了,嫁的是国子监白祭酒的儿子,这小白大人的老师便是当朝首辅。
“大表哥,大表姐,二表哥。”虞澜意乖乖的见礼,在国公夫人的眼皮子底下他还是装着样子。
“我们聊我们的,让孩子们去玩吧。”虞夫郎笑道。
“弟弟说得是,我看他们也不想跟我们这些老的混在一起。”国公爷顺着虞夫郎的话,笑着说。
贺同跟虞长行冲着长辈们行礼后,就带着弟弟妹妹走了。
大表嫂是一个知书达礼的人,他们到了一处亭子正是湖中心,让侍从拿了炭盆子过来。世子夫人说,“大爷,我去找找屋子里的冷暖玉棋,你们哥几个下下棋,赏赏湖景也是好的。”
贺同:“劳烦夫人了。”
“大表哥,你做了世子,感觉如何?”虞澜意好奇的问。
贺同只笑,“跟以前没什么不同,只是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但没法子,我是嫡长子,享受了权利又该担着这责任。”
虞澜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贺同长舒一口气,跟虞长行对视一眼,两个人的处境相同,又是表兄弟,长行定是能懂这般滋味的。至于小表弟,快活自在这样过一辈子也好。
“还问我,还不说说你自己。之前你回来,还没来得及问你。”之前虞澜意来过一次国公府,贺同正好出去办差去了,没跟虞澜意碰上,他一天到晚也是忙着的。
要是以前,新奉县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他们连名字都不知道,现在因为虞澜意的缘故,这位国公府世子还记住了这个地名。
“我挺好的,一点也没受苦。”虞澜意笑着说。
贺铭见他是真的高兴,心里也放心多了。不然他会觉得自己没有娶小表弟,让小表弟受苦了,他心里委实过意不去。
贺同怜爱的拍了拍虞澜意的肩膀,“你觉好那就好,若是有什么事,就跟大表哥说。”
贺欣说道:“大哥你担心什么,澜意好着呢。”
世子夫人拿了冷暖玉棋子,贺欣不怀好意的推着贺铭坐在贺同的面前,贺铭非常抗拒,“姐,你这是埋汰我呢,我这烂棋篓,还跟大哥下,我这不是找死吗?你就是想看我出丑。”
虞澜意拿了一块茶点吃,他说:“哪回下棋不是大表哥跟我大哥一起下棋的,我们几个就是看看而已。”
贺铭喜笑颜开:“澜意说得对,还是长行跟大哥下棋有意思,跟我下有什么意思,胜负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一定是那个负。”
贺欣一听这话直乐,放过了自家弟弟,让虞长行来跟贺同下棋。
大雪茫茫的,两个人下棋下得正酣,世子夫人带着弟弟妹妹们去别处去了,看两个大男人下棋有甚意思。
长阳侯踱步来到湖心亭,瞧见他们两个人在下棋,棋瘾犯了,他走过去,免了虞长行跟贺同的礼,只坐在凳子上看他们下棋。
后生可畏,这两个人棋艺高超,一步一步运筹帷幄的,有几步棋长阳侯还想了许久才想出了解法。雏凤清于老凤声啊。
长阳侯突然想到自己还跟郑山辞下过棋,很过瘾。等郑山辞回来后,他还要找二儿婿下棋,他们也是棋逢敌手,胜负难分啊。
被长阳侯惦记的郑山辞还在忙,京城里的雪比新奉县的雪小多了,新奉县的雪大,幸好路是水泥路没有被冻上,还能行走。有几处房屋坍塌了,造成十几个人受伤,现在受伤的人都被衙役们送去医馆了。
郑山辞正在乡里,他看了几处的房屋,都是木板房。他蹲下来,看了一下这些木材。百姓用的木材不好,耐用性差。这木板都是湿的,受潮了,还有虫子蛀出来的洞,密密麻麻的,有的木材还发霉了。木材隔音的效果跟保暖的效果都不好。木板房也不是全无缺点,它的建造相对简单快捷,建材也很便宜。
“大人,这些人怎么安排?”朱典史问道。
“县衙里还有些空置的屋子,先让他们住在那里,把这个冬天度过去了再说。”郑山辞站起身。
“让村民们都散了吧,这天气又冷,回去待着烤火,来这儿看个热闹不怕受寒了。”
朱典史应了一声,让村民们各自回家待着。
郑山辞回到县衙,他把汤婆子放下在屋子里烤火,“去把谭和找过来。”
半晌谭和就过来了,郑山辞免了他的礼,让他坐过来烤火。木炭烧得火红,郑山辞的眉眼沉静,“市面上的黏土砖、青砖的价格几何?”
谭和说了价格,黏土砖做工简单,由黏土经过干燥烧制而成,价格在十文一块。青砖的价格就贵一些,它是通过黏土跟石灰烧制而成,在烧制过程中对火候的把握要求高,所以最普通的青砖也是三十文一块。
这个价格对百姓来说确实有些贵了,难怪一个村子里有人盖了青瓦砖房,许多百姓都很羡慕。要是让新奉县所有的百姓都住上青瓦砖房,这太不现实了。郑山辞想了想,黏土砖倒是可以,再加上水泥用来加固屋子,这样也比木板房好。
“谭和,你找人去跟烧砖的老板谈一谈,把价格压低一些,就说要大量购黏土砖。”
谭和应声下来。
郑山辞喝了一口枸杞茶,他继续处理公务,又看见说是有房屋坍塌,幸好县衙还有剩的屋子,不然还不知怎么安置这些百姓,还是该好好过个年的。
被砸伤的百姓被送进医馆,心里还忐忑着。他们身上是痛着,现在到了医馆倒是不关心自己的身体了,看见一个小药童喊他。
药童:“你是哪里痛么?”
“不是,就是我们这个药费多少钱?”
药童:“郑大人说了,看病的钱全由县衙付。”
百姓们听说了这事,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看病太费钱了,一般有什么小毛病他们都忍着,要么就是找村子里的赤脚大夫治一治,这样省钱,虽说有时候不管用,但总比去医馆强。
“我这腿还有些痛。”
药童:“我先看看。”
十几个百姓躺在病床上,伤的伤,听说不用自己出药钱了,心中松快多了。新奉县这地种了药材,连带着医馆的价格也有所降低,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还是不舍得来医馆花钱的。
郑山辞把一切安排好了,他才下值回到家里。天上还落着飘雪,郑清音看见郑山辞,撑着一把伞过去了。
“二哥,我让厨房给你炖了鸡汤,你多喝一些。”
林哥儿的身子重,又怕冷,他跟郑山成就在屋子里用膳了。郑山辞跟郑清音一道用膳。
郑山辞先喝了一碗鸡汤,身子跟胃里都暖和起来了。
“二哥,你多吃些。”
郑山辞笑着说:“你也是。冬天到了,最近纺织厂的事也多,你也要保重身体。”
郑清音点点头。
在纺织厂做事,郑清音很快活。
“二哥,那我先回房了。”郑清音用了晚膳跟郑山辞分开了。
郑山辞颔首独自一个人回到屋子里,他之前跟木匠学了怎么雕刻梳子。他得闲时,去找木匠学了一阵怎么雕刻人物。
郑山辞想着虞澜意的模样,用刀具雕刻木雕。
另一边在京城经过休沐后,官员们又要去上朝了。长阳侯跟虞长行一起去上朝,在金銮殿上碰见几个熟人便一起进去,在武明帝还没有来时,他们便压低声音小声的说些话。
大抵都是一些不着调的话,因最近朝堂上又没有什么大事值得说。
叶云初来上朝,看见长阳侯便拱手见礼。长阳侯对叶云初的态度还是表面上过得去,毕竟叶云初也是他的三儿婿,要叫他一声岳父。
“陛下驾到!”
听见这话,文武百官都肃静下来,给武明帝行礼,武明帝说平身,他们才直起身子,眼观鼻观心的站好。
边疆无战事,长阳侯对早朝提不起兴趣,其余的武官同样也是,只有文官还是有人谏言。
来回拉扯几次,武明帝低喝一声,他们便噤若寒蝉了。
“对了,近日新奉县县令给朕献了一个水泥方子……”龙椅上的皇帝嘴巴一张一合的,没人敢抬头看。
长阳侯本来内里还是一副与世无关的样子,结果从武明帝的口中听见了新奉县县令这几个字,他顿时一个激灵,耳朵竖直了。这二儿婿的官名怎地出现在金銮殿上了,这、这太不合理了。
长阳侯心脏直跳,不知道二儿婿究竟给陛下献了什么,还要在早朝时特意把这件事单独拿出来说。
其余的文武百官同样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在朝中的官员谁在乎一个正七品县令,怎么还在早朝时听见了这个官名。
李御史悄悄的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郑爱卿这方子利国利民,我已经让杜爱卿去办了,赏赐金银珠宝……宝花腰带一条。”
宝花腰带,这是亲近之臣才会赏的物品,表示了皇帝的关注和亲近。
长阳侯完全愣住了。
第78章 岳父的喜悦
长阳侯是没有反应过来,早朝时听了二儿婿的事,神色一直恍惚着直到下了朝。有相熟的官员知晓郑山辞是新奉县县令,便来跟他贺喜。
“侯爷恭喜恭喜,你的二儿婿没在京城也入了陛下的眼,还是你慧眼识珠。”
“侯爷,这事瞒得好,我是今日才知道的,你给你二儿婿又使了多少劲。”
长阳侯一一说明,听见这句话,心中纳闷,他还没使劲。
长阳侯只说:“谬赞了,山辞还年轻,以后要学的地方还多。”
“侯爷还要谦虚,以后怕是要到京城做官了。”有勋贵觉得长阳侯不实诚,都已经被陛下下旨说了这事,长阳侯还是藏着掖着的。
长阳侯心里糊涂着,等下值后再去问澜意这是怎么回事。这些话他接几句无妨,只当他们心里泛着酸气。什么话,现今他听着都好。长阳侯也记着仇,当时澜意嫁给郑山辞时,京城中有多少人都看他们侯府的笑话,便是不在他跟前说,在背后里也是说过千回万回,等着看他们家的好戏。
长阳侯心中暗爽,嘴里还是谦虚着。
虞长行是要在皇宫当值,当下也没时间浪费,心里也糊涂,他便压在心里,陛下那他是不敢去问的,只回家问弟弟。
朝臣之间心里揣着心思,要说这些进士,除了在翰林院的前三甲,还有一些家世显赫的二甲进士在朝做官便也是芝麻小官,他们都还稚嫩着,而且根本就没有露脸的机会。在朝的官员哪个不想在武明帝面前露脸,哪里还会把机会留给这些新人。这露脸的机会都是要靠自己、家族去争取的。
他们只偶尔关注一下前三甲的状元、榜眼、探花,谁知道还有一个在地方上的县令。这次在武明帝面前大大的露脸了,都跟利国利民扯上关系了,可见这评价不低。赏赐的金银珠宝倒是很常见的东西,只宝花腰带让人在意。
“我记得这是长阳侯的儿婿吧,这么有本事。”
“以前倒是没看出来,去了那偏僻的地方名字还能出现在陛下的御桌上。”一个官员嘴里泛着酸气。
“只是献上了一个方子就得了这好处,还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有真材实料的,至少学问上还是欠缺的,不然怎么只是一个三甲了。”
“长阳侯有两个儿婿,一个是叶世子,一个就是这郑山辞,别人是县令,等以后是要升官的。这长子跟安信侯又结成亲家了,以后的权势大着。”
两个儿婿,免不得要做对比。叶云初在户部任职,他的同僚们也打趣他,问他知不知道他的二哥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云初手指一顿,嘴角含笑,“他跟澜意成亲后就离开京城了,我对他的印象不深,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这人真是知之甚少,要说他跟虞澜意成亲时,没做出什么轻狂的事,毕竟攀上长阳侯这事成了,他这样的人是要高兴疯的。”
“只说这方子是看不出什么本事的,况且他跟虞澜意私相授受,这事足以见得人品不佳。”
听了这句话,叶云初脸上温润的笑容僵了僵,很快就恢复过来,唇角带着柔软的笑意,“都是年轻人,他们并未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事,只说这事被人发现了,大抵还是不好的。”
跟叶云初在一起的,大多是年轻的世家子弟,听了叶云初的话也是点点头认同了。叶云初是武明帝信任的人,早早的就在朝中领了差事,年少有为,不是什么人都比得。
过年时,户部最是忙的时候,他们闲聊几句便去做自己的事了。叶云初在自己办公的地方察觉到一股寒意,他偏头去看,原是窗户忘记闭上了,茫茫的一地大雪,吹着寒风。
他起身把窗户关死,继续低头处理事务。
这事还是在朝臣之间传着,毕竟朝中没甚新鲜的事。好不容易得了一件事,免不得要说一说,议一议。
吕侍郎对郑山辞有印象,“虽说是三甲,但我看写文章倒是下了功夫。文风平和,也不像是一个轻狂的后生。”
“看来吕大人对他的评价倒是好的。”
吕侍郎拱手笑道:“千人千面,我也只从文章上来说。”
裴侍郎挼着胡子,想了想,道:“这郑山辞倒是一个温和的人。”
他说了这话,同僚们都看着他。
裴侍郎有些难为情,又叹气说道:“也是一桩糊涂事。你们知道长阳侯家的哥儿跟郑山辞就是在我们府邸被发现的。两个人都是穿着衣裳的,只当是在私下相见。实则也是我管束下人不足,让人把门锁上了。当时我就寻了郑山辞问话,这年轻人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是不卑不亢的,进退有度。要是旁人得了这样的事,要么就是面露喜色,要么就是还慌张着。”
“遇上这事,大抵还是慌的,只是他克制住了,这份心力就很难得。”裴侍郎笑着说。
以前郑山辞进退有度、不卑不亢的姿态在裴侍郎心里留下了印象,只当这个记忆要被激活时,他便记起来了。
周围的官僚对此事各有看法,但都是把想法藏在心里的,再说了,只是一道旨意,现在的郑山辞还不值得他们多加关注。
叶云初下值后就回到院子里了,有侍从拿了热茶来,他脱下披风,在虞时言的屋子里烤火,虞时言现在的情绪好多了,只向叶云初要了铺子跟庄子,把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上面,对叶云初态度淡淡的,但也不像之前那样敌对了。
叶云初是家中嫡长子又是世子,小家里也有不少铺子跟庄子,虞时言只经营了一部分,这部分的钱财,叶云初做了保证说是不让父母知晓,盈利的银子全归虞时言。
他烤了一阵火,沾在脚底上的雪花融化了。叶云初见虞时言拿着一张帕子在绣花,他又不敢去问是不是绣给他的,怕被虞时言顶撞了,又要闹得一个冷脸。
叶云初踌躇的问:“你还记得虞澜意嫁给的人么?今日早朝陛下下旨夸了他,我只知道……”
虞时言的手指一顿,他听不清叶云初在说什么了。虞澜意嫁的人,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一个寒门进士。去了偏僻的地方做县令,这才多久,怎地还在京城听见了消息。
他回过神来,看见叶云初焦急的脸,他握着他的手,拿着帕子去擦手指上的血,原来是针线刺进了手指头。
“时言,你想甚,把手指都伤到了。我只问问,决计不是为了什么,毕竟以后还是亲戚。”叶云初见虞时言的手指不流血了,才松了一口气,“以后少绣这些,府上不会短了这些,要爱护自己的手跟眼睛。”
虞时言只低着头没吭声,叶云初都有些习惯了。反正成亲后便是这样,一向是他自说自话,虞时言也不去反驳了,心里跟一潭水一样。
“云初。”虞时言低低的喊了一声。
叶云初心中一惊,成亲后虞时言从未叫他叫得这么亲密,只喊世子,也从未叫过他相公。他觉虞时言的情绪不对,坐过去挨着虞时言,轻柔的把他揽在怀里,“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虞时言闭口不言。
风雪大起来,长阳侯回到家里就去烤火,正好虞澜意拿着一本话本躺在软榻上,坐没坐样的,看见长辈进来了,斜着看了一眼就低头继续去看话本了。
长阳侯正待要教训虞澜意,一想到等会还要问虞澜意话,且先忍了。
虞夫郎倒没做别的,只是在烤火。看见长阳侯进来了面上就带笑,“今儿天冷,你快过来烤烤火。”
长阳侯坐过来烤火,看向虞澜意,“你别去看话本了,来这边坐,我有话要问你。”
虞澜意放下话本,从软榻上起来,坐在凳子上,疑惑的看向长阳侯,“爹,你要问我什么?”
长阳侯摆出一副严父的样子,“山辞在新奉县做什么?你给我具体说说。”
突然被长阳侯这么严肃的问,虞澜意心中一紧,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他想了想,真想不起来,“他不就是在县衙里忙么。县令是做什么的,他就做什么呀。”
长阳侯听了这话想吐血,这事他还不知道么。听了虞澜意的话,只当没听过。
“那水泥方子你听说过没?”长阳侯耐着性子问。
“我知道,郑山辞给县里修了一条水泥路。”虞澜意眼中一亮回答了长阳侯的问题。
长阳侯还等虞澜意继续说,结果虞澜意就只说了这一句话,长阳侯对上虞澜意无辜的眼神,他只好放弃了。
“父亲,你干嘛问这些,你之前都没问这么仔细的?”虞澜意难得聪明一回,还知道追问长阳侯。
长阳侯眉眼舒展,“山辞让陛下下旨夸奖了,还赏了黄金百两和珠宝,还有一条宝花腰带。”
虞夫郎听见宝花腰带,心中一惊,他可知道这其中的分量。他唇角上翘,家里可还没使劲,这二儿婿就自己出现在陛下面前了。难怪侯爷回来要问澜意,他看向小儿子,小儿子又知道些甚么。
虞澜意听见黄金百两,他眼中一亮,“我是郑山辞的家眷,夫夫一体嘛,陛下赏赐的黄金百两给我也是一样的。”
虞夫郎轻轻的端着热茶喝了一口,嘴角抽了抽。怎地尽看那黄金百两去了,不想想他相公说怎么得了赏赐。
长阳侯想自己还想在虞澜意嘴里套话,能套出什么好话,他便只好把心思按捺下来。看儿子的模样,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二儿婿没准能靠自己进京做官了。若是靠着家里,长阳侯决计是不会这么张扬的,而且要在任期快要满三年时才去吏部走动。
都走关系了,还要大声嚷嚷着自己是走关系的么,这事都是在私下办成的。
长阳侯没蓄胡子,只眉眼带笑,觉得二儿婿有些本事,看来他还是没看走眼,这次给他长了好大一个脸。
“你去玩吧。”长阳侯语气一缓,也没去训虞澜意,只让他一边去玩。
虞澜意还想说话,长阳侯瞪了他一眼。他只好委屈的闭上嘴,气冲冲的回屋了。他还想问郑山辞怎么就得了陛下的赏赐,他一点也不知道。
郑山辞,太厉害了。
虞澜意走后,虞夫郎笑道:“山辞这事真意外,总归是好事。这孩子也瞒得死死的,怎地不让家里知晓。这次山辞在陛下面前露脸了,我心里高兴。你看看谁家子弟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让陛下下旨赏赐了,可见山辞在新奉县也是在做事的,这孩子心里憋着劲呢,不服输着。”
虞夫郎就欣赏这上进的人,更何况还真有结果。
“能在陛下面前露脸,还得了宝花腰带,只要二儿婿不是一个傻的,小心行事,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我看山辞在新奉县应当经营得不错,只是在跟前明明有一个人在,却是什么都问不出来。”长阳侯长吁短叹。
虞夫郎笑道:“我说这还是好事,澜意高高兴兴的最重要的,管这些事做甚。”
“你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长阳侯今天心情好,一想到在金銮殿上听见了新奉县这三个字,他心里就愉悦。
让这些人看不上澜意,看不上二儿婿。二儿婿还是不能太骄傲,长阳侯这般想着,“我先去给山辞写信,让他谨慎行事。”
说完长阳侯急急忙忙就走了,连披风都没带。
“夫郎,你看侯爷着急的样子。”曹嬷嬷笑道。
“他哪里是着急,分明是心里得意着,又要去行他岳父的权力了。”虞夫郎说着挖苦长阳侯的话,眼皮轻轻一掠,笑出声了。
第79章 好孩子
长阳侯到书房。差人进来研墨,他斟酌着字句便给郑山辞写信,写完后说道:“你去问问二少爷,有什么话跟山辞说的,这样一并寄过去。”
“是,侯爷。”
侍从应了一声,他到了虞澜意的屋子外边把长阳侯的话告诉给虞澜意。
金云把门打开,“你先进来吧,外边冷着,少爷要寄的信有些多。”
侍从走进屋子里暖和多了。虞澜意打开了一个箱子,把自己写的十几封信都拿出来,他嘟囔道:“雪太厚了,还不知道寄过去是什么时候了。就是这些了。”
侍从凝噎,拿着虞澜意的十几封信走了。
虞澜意眼尖看见侍从手里还有一封信,他问道:“这还有封信,府上谁要寄?”
“侯爷给二姑爷写了一封信。”
虞澜意听了一撇嘴,让侍从退下了。他坐在椅子上,不去看话本,只说:“父亲真是的,我去新奉县也没见给我写什么信,现今郑山辞出风头,让他长脸了,这就去写信,父亲是个势利眼。”
金云忙把门关上,“少爷,您这是说什么话,侯爷一向不爱说什么,只怕想说的话,都让夫郎写信写给您了。要说姑爷的事,少爷您不高兴么?”
虞澜意唇角不由上扬,“这、我当然高兴了,这被陛下下旨赏赐的事,定是全京城的官员都知晓了,我面上也有面子。但跟父亲的高兴不一样。”
金云:“当然不一样了,少爷为姑爷高兴是夫郎对相公的高兴,侯爷为姑爷高兴是岳父对儿婿的高兴。”
虞澜意瞪他,“这时候你又会说话啦。”
郑山辞在官袍里面穿了棉袄,天太冷了,他坐在屋子里已经不想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