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夫郎互换人生后by羽春
羽春  发于:2025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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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柳嘿嘿嘿,他平常会对大峰这样说话,但他不承认。
他现在会哄人了,有些话不会直来直去的说了。
他说:“我就对你这样说话。”
顺哥儿瞪大眼睛。
陆杨随便瞄一眼,心中了然,不与他计较。
这傻弟弟都会骗人了,长进了,不错不错。
晚上摆酒,陆杨就带他们先回家。
顺哥儿不想留县里住,他要回去,不然家里就剩娘一个人。
他说这话,陆杨就多看了他两眼。
陆杨问黎峰:“你要不把你弟弟留我这儿,我带他个一年半载的,以后也是大掌柜的了。”
顺哥儿的事,黎峰同意没用,要看娘同不同意。
他让顺哥儿想想,要是想来学本事,跟娘说一说,这事能成。
顺哥儿受到了惊吓。
他只是说他想回家住而已,怎么还要把他留下!
这事不急,陆杨就随口提一嘴。
顺哥儿今天不方便回家,他们就一辆车,那条官道很长,到黎寨的路远,虽有四个村落,每个村子之间也有间隔。
中间是大片的荒地,入夏了,野草都长得高。农闲的时候都没很多人走,这个季节,放他一个小哥儿单独回家,黎峰不放心。
顺哥儿只好叹气:“好吧。”
陆杨到前面跟陆林说一声,让他们今天关门稍早一点,到时候跟娘一起回家。
“晚上我摆酒,你跟哥夫都来吃。我现在就回家收拾。”
铺子里有菜有肉,陆杨拿背篓装些菜走。
陆柳看见了茄子,追过去问:“哥哥,你会做茄子吗?”
陆杨会做,他爱吃茄子,最近常做。
他看弟弟好馋,算着人数,拿了十来条茄子,给他做两种茄子解解馋。
余下再拿些山菌和时蔬,再拿两斤鲜肉就够了。
家里还有一坛酒没喝,不用再拿。
陆杨就着他们的车走,上车挨着弟弟坐。
陆柳跟他说起最近的趣事,地里有哪些野菜、他们平常都挖到了什么,又做了哪些事、见了哪些人。
他前阵子还跟人吵架了,可厉害了,寨子里的人都说他是铁牙兔子!
他笑眯眯的,露出一排齐整的牙齿。
陆杨听得乐呵呵的,对这些日常琐碎很感兴趣。
前阵子,他还去芦苇荡玩了,捡到了鸭蛋,有五颗,已经腌起来了。再过个十来天就能拿出来吃。
陆柳提前分好了咸鸭蛋。他们家四口人,一人一颗。给哥哥一颗。哥夫没有。
陆杨:“……”
他护短,说:“小没良心的,你哥夫还教你们识字呢,这回去府城,我们早几天就该回来的,他惦记着给你们买画册,让你们印了挣钱,又跑了好几家书斋,快,分个鸭蛋给他吃。”
陆柳抿抿嘴,十分舍不得,悄悄瞄了黎峰的背影一眼,小声跟陆杨说:“让大峰跟哥夫分一个蛋。”
赶车的黎峰:“……?”
他错愕回头。怎么回事,他的小夫郎怎么不甜了?
顺哥儿憋着笑。只听他大哥说:“顺哥儿不爱吃咸鸭蛋,把他的蛋分出去。”
顺哥儿:?!
他不爱吃,但他要有!
陆杨也笑了,他顺道教弟弟:“这就叫五蛋杀六人。”
陆柳重重点头。
陆杨又说:“不患寡而患不均。”
陆柳没听懂。
行在路上,陆杨就给他细细讲,顺哥儿也挨着听。
小家不远,这句话差不多讲完,陆杨再说个小故事,就到了地方。
铺子里还是忙,娘一个人不想待在家里,谢岩中午若不回家,平常都是锁着门。
陆杨开了门,顺哥儿扶着陆柳下车,黎峰把菜筐搬下来。
陆杨跟黎峰说了位置,让他去私塾一趟,跟谢岩说一声,让他晚上早点回家吃饭。
“也问问财神爷来不来吃饭。”
黎峰问:“财神爷是谁?”
陆柳跟顺哥儿都看过来。
都叫财神爷了,肯定很富。
陆杨说:“乌平之,乌少爷。他有门路买马。”
这一句话,把黎峰的魂儿都勾走了。
人还在门前没动,心就飞到了私塾里。
他要见见这位财神爷,找他问问马。
挣钱了,弄匹马。
以后不还要送货么,这多气派。
陆柳看见他眼馋,还跟顺哥儿嘀咕了一句:“你大哥最爱马,第二爱娘,然后爱我,再是你。”
顺哥儿疑惑:“为什么我在最后?”
陆柳摸摸肚子:“我俩本来排一起的,因为我有了壮壮,大峰也爱壮壮,所以我俩的分量重。”
顺哥儿服了。
黎峰耳朵灵,听见了,跟他们说:“马是最后的,你们都是最重要的。”
陆杨招呼他们进屋:“快别腻歪了,马上满县城的人都知道你们一家亲热了!”
他们第一次到陆杨的新家,饭不急着弄,陆杨领他们进屋转转。
堂屋没什么好看的,桌子上就只有一套茶具,是乌平之送来的乔迁礼。
主要是去他们屋里看。
陆杨说糊墙就要糊墙,白天忙得很,晚上糊几张,几天功夫,就把炕边两面墙糊完了。
都是写着字的稿纸,比灰扑扑的墙面好看。谢岩的字写得漂亮,这样贴出来,乍一看去很养眼,细细看去,还是养眼。要是闲着,还能看看他写了些什么东西。
不过屋里最吸引人注意的是一副画像。
这是陆杨生辰时,谢岩给他画的。
搬来新家了,可以挂出来了。
正对着门的墙壁上就是,一进来就看见了。
这画上还有很多人,谢岩是取的街景,却把街上行人的脸都模糊了,这些人的身影也是模糊的,草草几根线勾勒。
他那天带着陆杨去买衣服,给他束好头发,怎么看怎么喜欢。街上人多嘈杂,但他眼里只看得见陆杨一个人。
这画传神,明明陆柳跟陆杨长得一样,打开房门,一眼瞧见,连顺哥儿都能认出来,画上的人是陆杨。
这对兄弟俩的眉眼气质区别很大,认识他们的人,总能觉出差异。
只知其一还好,知道两个,就很难认错了。
陆柳连声夸夸:“画得真好,好好看,哥哥长得也好看,这身衣裳漂亮,穿着好显身段!”
陆杨今天也穿着长衫,不过是素款长衫,同是棉布制成的衣裳,绣了花就气派,没绣花,只得一点体面。
他说:“这身衣裳你看着眼熟不?”
陆柳没见过,不眼熟。
陆杨说:“就是为着配你送我的鞋子,你哥夫特意带我去买的衣裳。”
陆柳顿时笑了:“我以后要给你做好多好多漂亮鞋子穿!”
这样哥夫就会带哥哥去买好多漂亮衣裳了!
顺哥儿爱俏,看得入迷,突然感觉身上的短褂不好看了,也想穿长衫。不过他们寨子里,还没人穿长衣裳。这个废布料,干活也不方便。
陆杨从炕柜里拿了两身有绣样的衣裳出来,给他们看样式。
“家里有布料,可以自己裁一身。空了就绣绣花,便宜又实在。”
山里不好穿这个样式,闲了做一身就够。平常来县里可以穿穿。
时辰还早,衣裳有两身,陆杨让他们试试看。
黎峰只是去私塾递个话,回来很快,到堂屋,见他家小夫郎和他家弟弟都穿着一身亮堂的、有绣样的长袍子,个顶个的显身段,不由眼前一亮。
“这衣裳好看!”
好看衣裳要银子,得努力挣钱了。
陆柳跟顺哥儿又换回自己的衣裳,一起去灶屋帮忙。
陆杨不想让他来,他就帮忙生火,先把米饭煮上。
晚上八个人吃饭,加乌平之就九个。
陆杨做一道蒜泥茄子,再加一道脆皮茄子。
炒一盘苋菜,再是韭菜炒蛋、山菌炒肉、豆角炒肉。
家里来不及做硬菜,让黎峰再去饭馆买两道,一道黄豆炖猪蹄,一道梅菜扣肉。
他再做道汤,自家吃饭,就弄家常一点,弄了丝瓜蛋花汤。
这阵子常吃山菌,陆柳他们还天天收菌子,菌子菜就少弄一些。
没买豆腐,不想跟陈老爹打交道,这道菜算了。
他们才搬来没多久,家里灶台多,但只有一口铁锅。
陆杨摆酒,他亲自掌勺。陆柳帮着煮饭烧火,顺哥儿就帮忙备菜。
三个人合力,又都是些家常菜,上桌很快。
等黎峰把买回来的硬菜端上桌,谢岩也回家了。
乌平之不来,他忙着写文章,没空。
谢岩跟黎峰见面,为着今天的席面和气,他俩没吵嘴。
没开席之前,他俩坐这里当两个没用的男人,也实在无聊。
谢岩就进屋,把他买的画册拿出来给黎峰。
画册被陆杨送出去了两本,余下三本。
等看完,再换换。要是不好换,就等印出来以后,拿新书换。
黎峰知道这个书的来历,他刚才在堂屋,还瞥见了挂墙上的画像。
谢岩会画画,他为什么不自己画?省得花钱去买。
黎峰问了。
谢岩张张口,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不会画。”
他当黎峰是挑衅,说着说着生气了:“这要怎么画?我画什么?”
黎峰沉默了。
这要怎么画?
这问题太为难书生了。
黎峰拿了书,跟他笑道:“我以为你会画。”
他没接话茬,谢岩就吵不起来,只说:“我会画,也不会画出来。”
他就跟陆杨亲密过,脑子里想的没有旁人,画出来不好。
黎峰点点头,跟他说起生意。
谢岩说:“我还要去府学上课,到时你们算着日子去,把我捎带上。免得我夫郎跟着跑来跑去,累得慌。”
这好说。
他俩唠一阵,陆林他们过来了。
赵佩兰是长辈,黎峰带着夫郎跟弟弟跟她问好说话。
赵佩兰都说好。她是好说话的人,没脾气,也扯不出话头。寒暄都只说两句。
关上院门,各自洗洗手,入座吃饭。
陆杨先给大家伙都介绍了一遍,都见过几回了,主要是介绍给顺哥儿认识。
这桌家宴,也跟请乌平之吃饭一样,席间不聊公事,只话家常,大家吃好喝好。
陆杨开了一坛酒,都给满上了,敬酒道:“都是一家人,前半年太忙,大家都没好好聚着吃个饭,今天都别客气,饭菜管饱!”
陆林要伶俐一些,人练出来了,席间跟人说得上话。
张铁比以前好许多,到了这个场合还是拘谨,谢岩跟黎峰就搭着他说话。
谢岩可骄傲了,眼神到处飘,一会儿跟夫郎露出讨夸的眼神,一会儿跟黎峰露出得意的眼神。他不是最呆的!
陆柳也忙着,他看黎峰在喝酒,总要给黎峰夹菜。
他还记着端水,给黎峰夹菜了,就要给哥哥夹菜。
他又记得哥哥护短的事,给哥哥夹菜了,就要给哥夫夹菜。
他给哥夫夹菜,把哥夫的筷子吓掉了。
陆柳眨眨眼,假装无事发生,又给顺哥儿夹菜。
然后给林哥哥和哥夫夹菜。
余下赵佩兰。
他居然把长辈留在了最后……
陆柳好羞愧,给赵佩兰碗里猛猛夹菜,瞬间就给她堆出个碗尖尖。
赵佩兰都看懵了。
陆杨哈哈笑出声:“行了行了,快别忙活了,你家壮壮都饿了!”
陆柳真是饿了。
他还没见过炒得这么漂亮的茄子。
娘也做茄子吃了,没哥哥炒得好看,油亮油亮的,茄子的颜色都有保留,看见了样子,闻见了香,就差吃了。
陆柳两样茄子都吃了,吃得眼睛亮晶晶的。
茄子是好吃的!
他要学!
“哥哥哥哥,你教我做茄子!”
陆杨会教他的:“你好好吃饭,别给人夹菜了。”
陆柳笑得满足,吃得满足。
又侧身跟陆林说:“林哥哥,你都会做生意了,我要向你学习,以后也当大掌柜的!”
陆林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做生意的,说着没有没有,脸上笑意压不住。
好话都爱听,他也真的想做大掌柜的。陆杨说了,他再练个一年半载,阅历丰富了,就可以做大掌柜了。
前途一片光明。
席间说笑不断,几杯酒下肚,张铁都能说两句话了。
他喜欢现在的日子,忙碌了些,但很有盼头。
陆林跟张铁不在家里留宿,要赶在宵禁前回铺子里。
吃饱了,要散席,陆杨再举杯敬酒。
“敬好日子,敬好盼头!”
沉默吃饭的赵佩兰跟着举杯,与大家一起碰杯饮酒。
“敬好日子,敬好盼头!”

东厢房两间屋子, 顺哥儿跟他睡一屋,黎峰单独睡一屋。
顺哥儿也是第一次住县里,对这间小小的客房多次打量。
这是能单独住两口子的卧房, 比普通的房间大一些。
炕前的灶台都让顺哥儿看了好几次, 再是来回踱步,测量尺寸。
陆柳吃饱了犯困,坐在炕上打盹儿。
屋里熏艾草的时候,他在堂屋挨着哥哥坐,那会儿还能聊几句, 现在回房就不行了。
黎峰帮着铺好炕,把蚊帐挂起来, 他坐炕上都没法动弹,被黎峰抱着左右挪动。
要不是顺哥儿还在, 黎峰得把他衣裳鞋袜都扒了,给他擦身子洗洗脚,直接搂被窝里。现在就要跟他磨一磨,哄他几句, 让他自己动一动。
陆柳也想量量房子的大小,要是合适,他们以后也照着这个来。
黎峰跟谢岩聊过了, 跟他解释:“正常房子不这样,他们这个是靠近私塾,除了谢岩上学的私塾, 这附近还有两家小私塾, 附近有书生合住,一人一间房,炕连着灶, 平常分锅开火。我们不用,我们到时候找个正常民宅就行。”
陆柳却不答应:“我们也要找私塾附近的屋子,壮壮以后就能跟小书生们玩了。”
黎峰听着就笑:“行,到时也找这样的。”
陆柳满意了。
黎峰又回灶屋,帮着把热水提过来。
到了灶屋,他跟谢岩打了个照面。
谢岩也是来提水的。
两个男人在灶屋里面面相觑,谁都没开口。
等要提水走的时候,黎峰提两桶水,谢岩提一桶水。
黎峰短促笑了一声。
谢岩:“……”
锻炼不能松懈啊。
松懈就会被嘲笑。
谢岩回屋,跟陆杨说起这事。
陆杨摸摸他的细胳膊,还摸了一把他的细腿。
“我就爱你这样的。”
谢岩被调戏一通,还笑了起来。
说实在的,这间卧房不小了,只因里面的长条桌太大,和炕分摆两边,把屋子挤小了。
陆杨也会看书,还想学画画,这个桌子便没换,还往里又加了一张椅子。
他晚上会跟谢岩一块儿趴桌子边看看书、写写字,也画一会儿画。
夫夫俩洗漱过后,谢岩出门倒水的功夫,陆杨都把墨研好了,他回来提笔蘸墨就能写字。
谢岩乐呵呵的,把今天的课业先做了。
陆杨则在思索生意类型和生意大小的事,时不时在纸上记一笔,写几行字。
他没谢岩那么废纸,他写字,是写个想法,不会全都写清楚。
差不多到时辰,他们就能熄灯睡了。
熄灯过后,夫夫俩才有点温存时刻,可以说说骚情话。
谢岩不爱“骚”字,陆杨说他俩口无遮拦的,情话都跟炕有关,不是正经人,就是讲的骚情话。
谢岩勉为其难接受了。
两人叽叽咕咕,说着说着沉沉入眠。
另一边,陆柳也跟顺哥儿叽叽咕咕。
他有点认炕,还有点不习惯身边睡着别人。
他平常说话就直,这会儿也没藏着,嘀咕出来,把顺哥儿说得无言以对。
“那我去把我大哥换过来?”
“不用换,”陆柳说:“你第一次到县里住,肯定会怕。今晚让让你,下次过来,你就要自己睡一屋了。”
陆柳说着,嘿嘿笑道:“要是下次过来,你成亲了,也有人跟你睡一窝了。”
顺哥儿:“!”
“你们这些夫郎真讨厌!”
脸皮薄的小哥儿越逗越有趣,陆柳还想问问他想找什么样的,顺哥儿捂住两只耳朵,不要听。
陆柳说一阵,没有回音,慢慢也困了,睡前还惦记着:“你有想法要跟我们说,有个合心意的人在身边日日陪着,好过不喜欢的人在眼前晃。”
顺哥儿也不知喜欢什么样的,被这句话勾得,半晚上没睡着。
县里的夜晚安静一些,没有虫鸣蛙叫,也没有从山林里传出的神秘回音,隔好久,才听得见敲更人的声音。
朦胧模糊,隔着夜色隔着街道,听在耳朵里不真切。
陆柳说是不习惯,还真是不习惯。
沉沉睡一会儿,半夜里就醒了。
他是个有责任心的大嫂,没把孩子丢下,悄摸摸去找男人。夜里睁眼,他在这样静谧的夜色里,脑子里胡乱想着许多事情。
大峰要进一趟深山,这次最少要一个月。
后半年还要多次前往府城送货,要经常出门。
他总要习惯一个人睡的,不能太过依赖人。
他想着,回家收拾一条薄被子出来,以后抱着被子睡算了。
也不知哥哥会不会经常去府城,那里太远了,来回奔波太劳累。哥哥的身体还没养好,这样两地奔波,不利于养身。
他突然又想到,以后要在府城支摊子,那他们是不是都要搬到府城去呢?
山寨里有人收货,县城里有人看店,府城的摊子有人照应,三边都兼顾到,才能把这个生意做起来。他们要去府城吗?
真是好大的饼子,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他思绪飘忽,又开始想象府城是什么样子。
今天才碰面,说说生意,说说分红,再回来吃饭,唠唠家常,他还不知府城是怎样的热闹繁华。有机会,也要去看看才好。
街道应该比县里宽敞,人也比县里多。
码头靠着水,里面会有船只。陆柳只见过木筏、竹筏,小船都没见过。
他努力想,也没想出来。他听说船上也能住人,很多人是走水路运货,要在水上生活十天半个月,那船就是水上的房子。
水上的房子,肯定没有炕。
他们这儿也不是家家都有盘炕,也有很多人家是搭床板睡觉。
御寒困难的人家,才会舍银子盘炕,这样暖和,棉衣薄一些,也能过冬。
陆家盘炕晚,那时候陆柳都六岁了,记事了。
他屋里的炕就是客房这样的,没跟灶屋的灶台连着,单独有个灶膛,为着不浪费柴火,就往外搭了个小灶台。
家里买不起多的铁锅,那个灶台只有炉子那么大,平常烧炕,就会放上放水壶煮茶水。
陆柳爱往里面抓一把炒香的小麦煮小麦茶喝,又能解渴,又能缓解饥饿。水喝完了,他再把煮烂的小麦吃掉。
他有些想喝小麦茶了。
孕期的身子任性,他想到了,心里就馋,吃不着就抓心似的难受。
翻转两次身子,顺哥儿迷迷糊糊醒了,问他:“大嫂,你哪里不舒服?”
陆柳小声跟他说:“我想喝小麦茶。”
这大晚上的,又不是在自己家,哪有小麦茶喝?
陆柳闭上眼睛,眼里全是金黄的麦浪。真香啊。
他又睁开眼睛,嘴巴都干了。
陆柳:“……”
他想忍忍。
哥哥肯定不会怪他,但大晚上的,太折腾人了。
顺哥儿想了想,让他等等,他起来披上褂子,点了蜡烛,轻手轻脚出门,在隔壁房门口低声喊:“大哥,你睡着了吗?”
黎峰听见动静,就下炕开了房门。
“怎么?”
顺哥儿低声说:“大嫂想喝小麦茶……”
黎峰兜里没有小麦,他接了顺哥儿的蜡烛,往主屋看了眼,然后摸到灶屋。
家里不防人,灶屋没锁。
黎峰进去,也不知小麦放到了哪里。
再者,他们现在是客人。不问自取是偷。
他让顺哥儿先回屋,然后到东屋的窗外喊人:“谢岩,你睡着了吗?”
谢岩睡得可沉,还是陆杨听见了,应声问:“怎么了?”
黎峰顿了顿,才问:“我能抓把麦子吃吗?”
陆杨:“……”
怎么不馋死你。
他穿上衣裳,出门来看。
来者是客,客人都饿得要吃麦子了,他看看搞点什么吃的招呼下。
黎峰拦几次没拦住,只好说:“是小柳想喝小麦茶了。”
陆杨立马变一张脸:“柳哥儿想喝茶,你不早说。磨磨唧唧。”
小麦茶好弄,烧火热锅,锅热了,灶里的火也小了,抓些麦子进去慢慢翻炒出香味就行。
拿开水冲泡就能泡出麦香,水里都是满满的粮食香,喝着很满足。
陆杨给弄了一茶壶,拿碗倒给陆柳喝。
陆柳羞愧得很:“你们都起来了……”
茶还烫着,陆杨给他搁桌子上,要晾晾再喝。
“这怕什么?又不是要龙肝凤髓,家里有的,想吃就吃。”
陆杨是饿大的,见不得弟弟嘴馋,馋就给他吃。
小麦茶不是大补之物,喝就喝了。
起都起来了,陆杨今晚不回屋里睡,就在这边挤挤。
黎峰不好留下,继续回另一间客房孤单单躺着。
陆柳喝完小麦茶,心满意足躺下了。
他跟哥哥挨着睡,杂思也没了,身子刚放松,就被瞌睡虫缠上,不一会儿就呼吸平稳。
顺哥儿真是羡慕,跟陆杨说:“你们感情真好,不像我哥哥,都什么啊。”
陆杨觉着黎峰对弟弟也挺好的:“就是分你一个鸭蛋,不至于。”
顺哥儿说:“我还有一个哥哥。”
陆杨安慰人的方式很简单粗暴:“一个人有一个哥哥就行了,你全当家里老祖宗把你二哥收走了。”
顺哥儿就问他:“那你有几个哥哥?”
陆杨:“……”
亲戚关系的哥哥不用管,这又不是亲生的。
他当亲哥看待的,就是罗家兄弟了。这有两个。
陆杨说:“我这儿都不是亲哥哥,两个顶一个。”
顺哥儿说不过他,笑一笑算了。
屋里逐渐安静下来,三人一觉到天亮。
天亮了,谢岩睁眼,发现怀里空空。
他还以为陆杨起床了,往炕边摸摸,边上都是凉的。
谢岩猛地惊醒。
他夫郎不见了!
他居然没发现,还睡到了天亮!
他慌慌张张追出来,见黎峰都蹲院子里喂马了,目光往东厢房看了一眼,故作淡定问:“他们兄弟俩睡得好吗?”
黎峰毫不留情嘲笑他:“你夫郎半夜跑了,你都不知道,睡得死沉死沉的。”
谢岩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黎峰说:“我昨晚叫你,你没醒。这就算了,你夫郎都不见半宿了,你居然现在才发现。”
黎峰又看看谢岩的书生脑袋:“睡挺香。”
谢岩理亏,强行转移话题:“你喂马做什么?这是我的马。”
黎峰纠正他:“这是你借来的马。”
借来的也是他的。
谢岩跟他争辩。
两人一清早就在吵吵。
客房里,陆杨推门出来,招呼他俩做饭去。
“简单点,吃个面疙瘩汤吧。”
黎峰:“……”
昨天还说客人上门,怎么能让人亲自下厨做饭。今天就使唤上了。
到他家来做客,有期限。一天的客人当完,就什么也不是了。
谢岩答应得爽快,他的厨艺已经进步了!
他冲黎峰挑挑眉毛,撸袖子往灶屋里去。
黎峰有被挑衅到,撸着袖子追上来。
两人要打架一样,把早饭做好了。
面疙瘩当不难,再取面加水加蛋,烙几张饼子。
昨晚的席面都吃完了,背篓里还有些菜,陆杨接手,把余下两根茄子炒了,再弄一盘韭菜炒蛋。
陆柳爱吃茄子,早上就着饼子吃茄子,面疙瘩汤都不想喝。
陆杨说:“这是你家大峰特意起早给你做的。”
陆柳就拿勺子连吃好几口,十分给面子。
陆杨又逗他:“被骗了吧?这是你哥夫起早做的。”
陆柳差点喷出来。
桌上人都笑了。
谢岩要上学,吃过饭就赶着去私塾。
陆杨想跟弟弟一道走,去陆家屯看看。
陆柳还要带顺哥儿去买点东西,约好在铺子里见。
恰好赵佩兰一个人在家待不住,铺子里暂时没请更多人手,陆杨赶车,跟她一起去铺子里。
锁门之前,陆柳还跟哥哥嘀咕:“县里安静一些,做什么都方便,就是费银子。吃喝拉撒都是银子,攒出个铺面银子还不够,还要多留些银钱在手里,这样才能过日子。”
陆杨认同:“对,我前阵子还跟酒铺的丁老板聊过,你看他开着酒坊,很挣钱的生意,一年能有个二百多两银子的挣头,聊起日常开销,也是头大得很。”
聊着聊着锁上门,两辆车子驶出巷子,各走一边。
陆杨问赵佩兰:“娘,昨晚有没有吵着您?”
赵佩兰摇头:“没有,我睡很沉,没听见动静。”
以前她听不得大动静,一点细微声响就醒了。
在铺子里也是,上溪村很多人知道铺子在哪里,官司赢了,她内心深处依然怕被人找上门。
搬家以后,她能一觉到天亮了。睡得很熟。
陆杨就跟她说小麦茶的事:“我之前听人说过,说怀着孩子的人突然嘴馋,饿得难受,不给吃的就会哭,很委屈,看来是真的。”
赵佩兰回忆了一下:“是这样,我怀阿岩的时候也是。”
兄弟俩同一天成亲,弟弟都怀上了,她怕陆杨心里失落,跟他说:“你还小,不急着要孩子,别着急,先把身子养好。”
陆杨弯唇笑道:“我知道的,娘,我今天回陆家屯,想从家里再拉拔两个亲戚,请来铺子里帮忙,到时我俩都空出手了,可以料理家务,照顾好阿岩,我这儿还会再忙忙山货生意,你以后不用那么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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