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夫郎互换人生后by羽春
羽春  发于:2025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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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爹看破不说破,慌慌张张给他找补遮掩。
三个人互相看一眼,什么事都藏不住了。
家里除了他们,只剩两只兔子一只狗,但他们不敢挑明了说。
陆柳想,他只要不承认,就没有露馅儿。
两个爹则怕认错,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都不敢说。怕伤了陆杨,也怕影响到陆柳。
他们变得客套又熟悉,寒暄的话题让陆柳眼睛发酸。
王丰年问他在黎寨过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陆柳一串串答了很多:“有些不习惯,但我不常出门,就都挺好的。家里什么都不缺,每天都能沾点荤腥,不是鸡蛋就是肉,前天我还吃了鸡蛋饼!加了四个鸡蛋的饼子!昨天跟着大峰一起去打年糕了,他娘也挺好的,给我拿了兔子回来养。母兔下崽,又能换钱。公兔养大了,过年吃掉……大峰很厉害很可靠,二黄也会看门,没谁来找麻烦,哦,二黄就是那条狗,家里还有骡子车,去县里也方便……哦哦,还有,我今年有好几身棉衣,最重的那件足足三斤!穿身上跟裹了棉被一样,可暖和了!”
这一番话听得两个爹眼睛湿润,王丰年擦擦眼角,连连点头说好。
陆柳问家里怎么样,王丰年说挺好的。
距离他们出嫁没多久,家里变化不大,现在大伯家帮他们买卖土地。
他们家里鸡都卖了,只剩菜园子在料理,夫夫俩闲着,去给养猪的人家帮忙,随怎么忙活,今年辛苦一些,来年养猪就熟悉一些,努力养大肥猪,挣了钱,什么都好了。
陆柳听得眼睛晶亮,还是哥哥厉害,猪崽都能弄到。
他也不喜欢家里那几亩地,太散太瘦不出粮,以前总不敢换,怕断了收入来源。现在好了。
王丰年看他喜欢听,就跟他说陆杨去卖肉包子的事。
话没说破,提及卖包子,他们说的是“柳哥儿”。
陆柳听着怪,心里想着别的事。
初遇那天,哥哥一直盯着包子摊看,原来不是饿了,是在观察?
他又记起来回门时,陆三凤说陈老爹想吃他做的包子。
哥哥的手艺一定很好,他还没吃过呢。
聊一阵家常,陆柳放松下来,笑容乖乖软软,看得他两个爹的心直直往下坠。
太熟悉了,真的错不了。
两个孩子胆大包天,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身份。
他们出了家门,回看一眼,都不敢在黎寨多留。
到了官道上,夫夫俩想商量个事,张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茫然无措,心里又空又挤的,杂乱无章。
原来他们惦记的那个孩子,早就回家了。
他们要去上溪村,看看陆杨。
此时的陆杨,正在哄陈老爹。
陆杨和弟弟见面以后,对陈老爹的埋怨就淡了。
不是亲生的,还是小哥儿,能养活就不错了。
陈老爹今天来卖豆腐的,集市上叫卖一个多时辰,才把豆腐卖完,老远听见陆杨喊爹,他都不乐意搭理。
陆杨看他这样,猜到肯定是算计落空,有点想笑,也很好奇,赶着驴车追上去。
“爹,怎么了?气成这样?”
路窄,两辆车并排挡路了。陆杨把驴车停到墙根,扭头看陈老爹没走,坐骡子车上等他,又笑眯眯问:“你还跟我生气啊?”
陈老爹看他这没心肝儿的样就来气:“你让你男人扒了我的棉衣,你还笑!真是翅膀硬了,连爹都算计,又吃又拿,我给你找门亲事,不是让你来讨债的!”
陆杨听得一愣,愣完又憋不住笑,心中惊叹:弟弟真猛啊。
他已经出嫁,不用吃陈家的饭,不再害怕陈老爹会把他卖了,如今跟谢岩生米煮成熟饭,在谢家的家庭地位高得很,对陈老爹少了恐惧,说话轻快,还有几分打趣。
“爹,你也是真是的,哪能拿了银子连个陪嫁都不给的?不就是件棉衣吗?大冷天的,您就当心疼我了。”
陈老爹冷哼:“回门就给我带了五斤年糕,把我棉衣扒了不算,还翻柜子又抢走两件,新做的豆腐都拿了一板走,模具都不还!你是黑了心肝儿,以为有男人就不用要娘家了?往后有事也别求上我!”
话说这么硬,人却不走,还在这里等着陆杨应话。
这姿态明摆着,生气,要哄。
陆杨了解他,这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
他劝了一句:“爹,要我说,这事是你太着急了,黎家再阔绰,那也是住山村,家里没营生。你要银子,要贴补,须得给他攒钱的时间,粮食都是一年一收,这银子哪能几天要一回?”
看陈老爹眼皮子翻啊翻的,陆杨又道:“您消消气。棉衣豆腐都拿了,就算亲事平了账,两边修补修补关系,往后还能抱外孙。两家这样亲近,姓黎的能不给面子?哪能刚成亲,就把事情做绝?您又不是拿一笔聘礼就跑路,慢慢来,以后要什么没有?”
陈老爹听见“平账”二字,气不打一处来。
“你娘没说错,你就是心野了,胳膊肘往外拐。”
陈老爹也不想抱外孙,他就想抱孙子。
陆杨早知道小哥儿不值钱,闻言并不介意。
他垂眸想想,把话题绕到了作坊上。
陈老爹早点把作坊开起来,就能少去找弟弟麻烦。
对陆杨来说也有好处,以后他们在县里碰见,陈老爹就不能惦记他的铺面。
“抱孙子也不急啊,你这么厉害,挑着扁担就去县里把生意做起来了,还怕不能东山再起?你就是差个帮手,一个人能做几板豆腐?叫老大老幺都来帮忙,年后就能开起作坊了。”
陈老爹正因做过生意,知道没钱的艰难,也知道从摆摊到开作坊之间需要多少银子,算算每日的利润,才心急如焚。
他不年轻了,两个儿子也大了,没有时间慢慢攒钱发家了。
县里一个铺面,按年来租,少说也得八两银子。他们上个作坊是连带物件一起典卖的,再重新开作坊,全都要添置,这些零散来算,约莫三两左右。
他要开,肯定要选地段,成功开起来,怎么也得十六七两银子打底。
作坊开起来,要收购大量豆子,这都是钱。
前期可以苦一些,就住作坊里。
他们两口子住一屋,两儿子住一屋,等生意做起来,再攒攒银子,租个小院子住,就能给老大说亲了。
原本黎峰的聘礼是刚好够数的,他手里也余有一点。结果办喜事前,拿了些医药费,最近又是这这那那的开支。
尤其是棉衣!没有棉衣怎么过冬!?
看病的钱跟买棉衣的钱差不多,他当然选择买棉衣。
寒冬腊月买棉衣,贵都贵死了。他添置了两件厚实的棉衣,就去了二两银子。
陈老爹越想越气,又骂了陆杨一句:“真是白眼狼!白养你了!”
陆杨听多了这种骂,过耳朵都当没听见。
他仔细盘算一番,说:“趁手里有银子,先把作坊开起来?有个摊位,比散着卖挣钱多了。”
散着卖,路上耗时久,货品有限,顶了天就两百多文钱,把成本刨除,一天约莫挣个一百文左右。还不能保证每天都能去县里,去了都能卖完。
有摊位就不一样了,整天都有人气,周边住户一日三餐要吃饭,总有人光顾。做多了不怕卖不完,卖不完就做豆腐乳,怎么都不吃亏。
到了县里,更加稳定,还能跟酒楼谈价,固定送货。这不是村里条件可以比的。
陈家三个孩子,陈老爹最乐意跟陆杨说这些事。陆杨聪明,总能说到点子上,算账算得明白。
陈老爹让他想想家里情况,陆杨想了。
陈老幺懒,又爱惹是生非,豆腐坊就是被他折腾没的。
老大就老实些,原想着说亲,现在作坊被老幺作没了,老幺还懒着,他自然勤奋不起来。
两个儿子都帮不上忙,作坊开起来,每天也就两板豆腐。
两板豆腐不顶事,年头忙到年尾,去除租子,只够糊口,这有什么意思?
陈老爹说:“你跟黎峰好好说说,算他借我的。再拿个十两银子出来,我给老大说个亲,作坊也开起来,这头顺了,以后不烦你们。”
陆杨:“……”
再拿十两,黎峰能把你的皮扒了。
陆杨说:“爹,这事好解决,你现在不能一碗水端平,你要偏着老大。老幺做错事了,就得给他个教训。而且他年纪小一些,说亲要晚两年,你先把老大哄来干活。
“你跟娘这么劳累,还不是为着他俩?先紧着老大的婚事,解决一个算一个。你跟老大说,挣钱以后,刨除成本开支,分他一半的利,让他攒钱说亲,他肯定乐意。老幺么,你不要管他,让他在村里待着猫冬。不然到县里又惹事,我们可赔不起了。”
陈老爹定定看陆杨,冷哼:“长本事了,教你爹办事。”
他直接走了。
陆杨看他这态度,追着哄了一句:“这事好商量嘛,您别气,改天我给你送包子吃!今天我等人,就不和你走啦!”
陆杨没说等谁,陈老爹默认是黎峰。
他对黎峰还有恐惧,听闻这话,使劲赶骡子,跑得可快。
陆杨看得直笑,心想着,陈老爹吃硬不吃软,遇见黎峰这个拳头硬的,也算一物降一物。
弟弟跟黎峰才回门闹过一场,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去陈家。他趁早给陈老爹送包子,到家再劝劝,让他们早点去县里把作坊开起来。这样对大家都好。
他不知道,陈老爹急急忙忙赶到城门口,跟黎峰正面撞上,躲都躲不及。
城门口人群熙熙攘攘,黎峰跟三苗他们分开卖年糕,跑了很多地方,约好在城门汇合。
见到老丈人,黎峰不如以前热络。
“爹,今天来卖豆腐啊?”
陈老爹才给陆杨甩完脸子,见了黎峰,脸皮抽动,问了句废话。
“……你在这儿等杨哥儿?”
黎峰摇头,说了大实话:“没有,他今天没跟我一起出来。”
陈老爹冷笑不语。
心眼真多,还骗他。
他转眸想想,猜着陆杨也是来卖货的,不然黎峰没必要防着。
养大的孩子,去别人家挣钱了。
陈老爹突然理直气壮:“家里柴火不多了,你家靠着山,看着帮我弄些过来。”
黎峰答应了。
陈老爹客套问:“多少钱一车?”
黎峰在空屋子里都堆满了柴火,给老丈人送一车过去不算事。
他说:“不用钱,你不找我要钱就好了。这两天给你送去。”
陈老爹:“……”
这样小气,白长这么大的个头。

第21章 可怜的大峰(捉虫)
县西一条官道太窄, 陈老爹到陈家湾路口的时候,远远看见了陆二保和王丰年。
十多年没见,瞧着眼生, 他轻飘飘瞥一眼, 就移开视线,赶着骡子车下官道,回了陈家湾。
陆二保和王丰年走到陈家湾附近,像村里有凶兽一般,沉重的脚步猛地加快, 几乎要跑起来,直到他们看不见陈家湾, 也没力气了,才蹲坐在路边歇脚。
有三辆车经过他们面前, 车上六个汉子,载了些红红的物件,极有辨识度,一看就是要办喜事。
有个赶车的年轻汉子说:“三苗, 你怕什么悍夫郎啊?再悍能有大峰家的夫郎悍?人家敢跟大峰拍桌子瞪眼呢!你看看他俩成亲后,把大峰给美的,一说夫郎就在笑。”
陆二保和王丰年抬头看, 分不清哪一个是大峰,也不知道这说的是不是黎寨的那个黎峰,视线追着他们走。
几人哈哈笑着, 黎峰注意到路边的两个人, 朝那里看去。
是对中年夫夫,年纪跟他娘差不多,灰头土脸的, 满面疲惫。大冷的天,都一身热气,头脸冒汗。
黎峰拉住骡子,停在道上,问他们:“你们这是去哪里?顺路的话我捎带一段。”
陆二保知道不顺路,面对善意,还是回答了:“我们去上溪村的。”
他们夫夫俩不健谈,说了上溪村不算,还说:“去看看孩子。”
黎寨在西,上溪村往东,黎峰刚从那边经过,有个三里多的路程。
他看看天色,再看看这对中年夫夫的面貌,可怜天下父母心,说:“我送送你们。”
他让三苗换个车坐,把空箩筐都拿走。
“你们到寨子里,给我夫郎说一声,我晚点回。”
三苗笑嘻嘻道:“放心吧,到了寨子,我先去你家,再回我家!”
陆二保和王丰年不好意思,连忙起身,又是谢又是说不用。
黎峰牵着骡子转向,让他们上车坐。
“骡子走得快,你们上来吧。”
另外两辆驴车说走就走,陆二保跟王丰年看看远处,又看看等待的黎峰,连声道谢,上车坐着了。
他们夫夫俩坐车的机会少,要是大伯家去县里,车上有空位,才会顺路捎带。
坐车比走路舒坦,颠簸也舒坦。
陆二保生疏地跟黎峰搭话:“你们是去县里采办物件,要办喜事了?”
黎峰还算健谈,他说:“是寨里的小汉子要娶亲了,定了腊八的日子。今天顺道把年糕卖了,再采买些肉菜、红事物件。”
年底嫁娶的人多,十一月还好,进入十二月,一直到正月,几个好日子都挤得满满当当,吃席都跟流水似的,到处跑。
王丰年说:“我们家前阵子也办了喜事,孩子出嫁,就冬月二十。”
黎峰挑眉:“巧了,我也这天娶亲的,你们是哪个村的人?”
陆二保说:“陆家屯的。”
黎峰没多想,他在陆家屯不认识谁。
“我夫郎是陈家湾的。”
陆二保跟王丰年都哑声了,盯着黎峰的背影,都要把他的脊背灼烧出一个大洞。
黎峰聊天的时候,就感觉车上那对夫夫的拘谨,渐渐没了回复,他就及时截了话题。
三里的路程,走了将近两刻钟。
到了上溪村的路口,陆二保跟王丰年下车,又连声道谢一回。
王丰年想了一路,找了个合适的理由问黎峰的姓名:“我们以后找你道谢。”
黎峰不需要,这都是小事。
像他们这种经常上山的猎人,平时都有点讲究,日行一善也叫积阴德,好事做多了,山神会眷顾他们,在山上能逢凶化吉。
没问出来,王丰年没好再开口。
他们在路边站了会儿,看黎峰走远,才理理衣裳,往上溪村走。
上溪村,谢家。
谢岩今天没能去县里,留在家中做“人情功课”。
回门那天,陆杨特地教过他,具体怎么实施,让他列出个一二三四来。
因此,今天谢岩难得坐书桌前忙活了一天。
他娘赵佩兰看得很是欣慰,早中晚的,给谢岩死去的爹连上三回香。
谢岩:“……”
他默默把他写废的稿纸藏起来,想等烧火的时候扔灶膛里烧掉。
他娘识得一些字,要是发现他不务正业,能哭到昏厥。
眼看着天色已晚,谢岩越来越不安。
陆杨说中午之前就会回家的,这都要到晚饭的时辰了。
他在家中坐不住,跑去门口看,在门口又嫌院子遮挡,出了院子还怪村里房子碍眼,这么一步步走到了村口,站大树下缩着脖子张望,成了一座望夫石。
望夫石谢岩没等回夫郎,反而等到了他的两个岳父。
岳父们风尘仆仆,心事重重,从他面前经过,都没注意到他。
谢岩目光追着他们看,脚步不动,又回望官道的方向,远远见着一辆驴车靠近,脸上露出欣喜笑容。
“柳哥儿!”
这一声招呼,让他的两个岳父打了个哆嗦。
陆二保跟王丰年回头看,见他们家的哥婿谢岩像个小老头似的,两手缩在袖子里,细长的脖子缩在脖套里,还戴了老大一个皮毛帽子,半分书生的文气都没有,一时无语。
谢岩回头招呼岳父:“爹,柳哥儿回来了!”
陆二保:“诶!”
他们大老远过来,谢岩也不知惊讶,真是心大。
王丰年:“……你刚没看见我们?”
谢岩说:“我看见了,你们没看见我,我刚准备追你们,就看见柳哥儿回来了。”
王丰年没话说。
柳哥儿柳哥儿。
你知道你娶的是谁吗,就喊柳哥儿。
陆杨今天回来晚了,冬天天黑得早,他看见村子时,天边还亮着,进村的时候,已经麻麻黑。
带出去的四箩筐菜和一背篓包子都卖完了,拉回来的还是满满一车货。
这是他临时起意,去东城门那边采购的。
东西哪里都能买,照顾下熟人生意,可以拉拢感情,也跟罗大勇汇报下他的生意,好让人放心。
如他所料,晚了几个时辰出来,就没有之前那么冤家路窄,他一个熟人都没碰见,一路走得很安心。
进了村子,他看见两个爹跟谢岩都在村口等他,脸上扬起笑容:“怎么都站这儿啊?走,回家去。”
谢岩喜滋滋跟上,问他:“你去买东西了?我看你没回来,都想去县里找你。 ”
陆杨没见过像谢岩这么粘人的小汉子,嘴上嫌弃,心里受用。
“你找不到我,乖乖在家等着就行了。”
陆二保跟王丰年在旁看着、听着,见他们相处好,心里那些话更是无法说出口。
不戳穿是最好的。柳哥儿过得好,杨哥儿也过得好。
可是县城就这么点大,县城以西四个村子,都互相说亲、婚配,陆杨回村住,还跟陆柳长得那么像,马上就年节了,各家各户走起来,别人肯定会议论,到时又该怎么收场?
陆杨看他们神色,就知道两个爹已经去过黎寨,心中了然。
他们一行人回家,谢岩想帮着卸货,力气太小,没帮上忙。
还是陆二保过来搭把手,把四箩筐的货卸下来。
陆杨买了煤炭,这东西放铜盆里取暖,比木柴耐烧,价格也贵,一百二十文,一百斤。
烟气少一些的,以银两计价,他暂时买不起。
这些煤炭,装了差不多三箩筐,给谢岩读书时用,算冬季物资储备完成一项。
他还买了十斤猪肉和十斤面粉,继续做包子卖。余下零散买了大葱、蒜头等需要用的配料。
另外添置了三格蒸笼,一次能多蒸些包子出来。
赵佩兰看他们回来,两个亲家也来了,到院子里招呼一声,就回屋泡茶。
晚饭早早蒸上了,没做够五个人的分量,看是烙饼还是下面条,先将就一顿。
王丰年说:“不用忙,不用忙,我们就来找柳哥儿说个事,等会儿就回去了。”
陆杨留他们吃饭:“天都黑了,还走什么啊?晚上就在这里住,正好客房收拾出来了,也方便。”
上回罗大勇来村里住过的客房,还留着没收拾。今天刚好住。
他开口,王丰年想拒绝也说不出话,就想去灶屋帮忙。
陆杨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硬是使唤他干活,把一堆事情都推给他来干,他就喜欢偷懒,这里磨磨,那里拖拖,能躲就躲了。
别人抢着干活,让他歇着,他就看不过眼,总要伸手帮一把。
他自小干活麻利,又独立惯了,家里家外一手抓,他忙起来,旁人都插不上手。
晚上给烙的饼子吃,昨天调的包子馅还剩下半碗,陆杨把馅料包进面团里,用手搓圆,再慢慢擀平。
数着人口,他做的小馅饼,五口人,烙了十张。全是肉馅儿。
今天买猪肉时,又是找的刘屠户。
陆杨短短几天,二次照顾生意,刘屠户送他一斤猪板油,这东西能熬出猪油来,是好东西。
他割了一块烫锅,用猪油烙的饼子,香得不行。
灶屋门开着,香气飘到院子里,被风一吹,往左邻右舍飘过去。
从前这个时候,谢家的饭桌很热闹,会有人上门来抢食。
如今一家家都馋得在外张望,吃着早吃腻的萝卜白菜,眼巴巴看着谢家说酸话。
“他们家真是有钱。”
“连着几天了,咋还这样吃?”
“有钱就是不还,你说气不气人吧?”
“现在谁敢要账?一言不合就把你捉去打板子。”
“怎么是捉我?我又没要账。”
等陆杨端着一盘饼子出了灶屋,这些声音就戛然而止。
从他家门口经过的人,步伐都加快,恨不得跑起来。
陆杨没在意,进屋关上大门,一家吃饭。
没有他在的饭桌无比沉默,陆家两口子和谢家母子相对而坐,互相尴尬的笑。
谢岩又恢复了话少的呆样,感受不到气氛般,由着三个长辈尬在这里,也不知找个话题活跃气氛。
陆杨进屋,就带来了生气,一桌四人看他的眼神彷如看着救星。
陆杨不自觉挺挺腰,又得意上了。
嘿嘿嘿。
这个家离了他真不行。
四方的桌子,给陆杨留了上下两个空位,陆杨坐下边。
饭都盛好了,每个人半碗,再吃些饼子垫吧,等会儿喝点锅巴粥,足足的。
赵佩兰已经问过陆二保和王丰年有什么事,他俩不说,赵佩兰不好再问。
陆杨也不问,只招呼他们吃吃喝喝,再讲讲今天的生意情况。
“包子都卖完了,菜也卖得快。菜很好卖,我打算在村里收菜去卖,车不跑空,一天能有个饭钱,就算赚了。”陆杨说。
收菜会跟村里人打交道,顺道把这帮人离间了。
谢岩听了眼睛一亮。
他的功课做完了,只等夫郎验收。
不知道陆杨会怎么奖励他。
有点期待。
席间基本上是陆杨在说话,饭后不用他收拾碗筷,婆婆赵佩兰在这方面很主动。
陆杨便带两个爹去客房,正好跟他们说说互换的事。
谢家空有一个大院子,房间都小小的,说是聚气,暖和。
陆杨不喜欢,太窄了。
三个人待在屋子里,互相看一眼,都有逼视感,很压抑。
陆杨主动问:“爹,你们是不是去过黎寨了?怎么样?见着人了吗?”
话题从这儿开始,就由他主导。
陆二保和王丰年只看着他,细细打量他,看他说话的神态,听他说话的语气,连他大大咧咧的站姿和坐姿都看在眼里,越看越惊,越惊越看,又有了早上在黎寨见陆柳的心情,心肝儿都在发颤。
这两个孩子怎么这样胆大!
陆杨把话说得直白:“你们再帮我们瞒一阵,尽量瞒到没办法藏了,到时再说。”
王丰年揪心得很:“那你们怎么收场?”
陆杨耸肩:“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到时自然有办法。”
两个爹没读过书,不知他这两句根本没对上,只听了后边那个“到时自然有办法”,几乎要坐不住。
陆杨安抚他们:“没事,你们看我现在过得多好?柳哥儿应该也挺好的吧?这样不好吗?你们把心放肚子里,只要我们不承认,谁都没办法。”
陆杨很清醒,也很理智,不会被眼前的小小幸福冲昏头脑,以为生米煮成熟饭就万事大吉,看家里家外麻烦一堆,就当自己无可替代。
他还需要男人很爱他,离不开他才行。
最好能怀个孩子,到那时,情分在,孩子在,没什么事过不去。
他话说得笃定,这样大的事情都面不改色,说起来明明没有办法,给人的感觉又那样自信,好像没有他搞不定的事。
这是陆柳不可能展现出来的性格,两个爹看得很恍惚。
九成九相似的样貌,性格却天差地别。
陆杨再问他们答不答应帮忙瞒着,两口子无法拒绝,都是点头。
他们面对陆杨,愧疚又气弱,自然陆杨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杨不喜欢这种交流气氛,他说:“我回家看过,就没怪你们了,你们不用多想,我们照常过日子就行。”
家里确实养不起两个孩子,王丰年红了眼眶,看陆杨长大成人,能挑起一家的担子,想说他吃苦了,因夫夫俩没养育过陆杨,关心都显得假惺惺。
他说:“我们听你的,把劣田都卖了,多养猪,多养鸡。”
多挣钱,吃饱肚子,把门户立起来。这样陈家不可依靠时,陆家还能给他们遮挡风雨。
陆杨点点头。
王丰年又说:“我们今天好像遇见黎寨那个黎峰了。”
陆杨:??
那条官道应该改名,叫冤家路。
王丰年如此这般说完,告诉陆杨他的判断:“都是同一天娶亲的,夫郎还是陈家湾的,他又是黎寨人,那帮汉子里还有个人叫‘大峰’,应该没错。”
陆二保说:“是个好人。”
陆杨:“……”
除了霸道了些,别的方面倒也不错。
从客房出来,陆杨径直去灶屋,本想把婆婆替下,他来烧水,到了灶屋,却没看见赵佩兰,只看见谢岩在这里烧火,手里还拿着一捧稿纸往灶膛里递。
陆杨阻止他,不让他烧稿纸:“太浪费了,把这些稿纸留着糊墙,墙皮都掉灰了,我早看不顺眼。烧火就用干草、枯叶子。”
谢岩说:“还有很多稿纸,都给你糊墙,我这些就烧了。”
陆杨顿时来了兴趣:“你是不是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两人没羞没臊过着日子,谢岩对他直白。
“都是我娘见不得的东西,糊墙也不行,我赶紧烧了。”
陆杨没霸道到什么都要管的程度。
他笑嘻嘻说:“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现在怎么讨好讨好我,我就不告诉娘。”
谢岩坐着矮长条凳,往墙角挪,让出一屁股的地方,叫陆杨过来坐。
陆杨过来,跟他挨着,挤在灶膛前的小凳子上。
他胆大,侧耳听听,没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就在他家皮薄馅香的状元郎脸上啃了两口。
谢岩摸摸脸,指腹能摸到浅浅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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