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夫郎互换人生后by羽春
羽春  发于:2025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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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九, 黎峰等人抵达府城。
他们先去码头放货,黎峰在码头停留两天,歇脚收拾, 卖卖货, 然后牵着二黄去府学找谢岩。
他算着时辰过来的,正赶上谢岩放学。
谢岩喜滋滋出来,没见着夫郎,只看见个黎峰,脸色当时就垮了。
黎峰:“……”
换个人过来, 非得跟他吵一架。
他们搬家了,黎峰不知住处, 约好了,后面几次过来, 都先到府学来找谢岩。他们能换住处,府学不会搬离,找谢岩方便。
谢岩带他往家里去,跟他说:“我们搬家了, 房子挺大的,还有一间客房留着,你晚上可以住下。你的行李呢?你没载行李过来?”
黎峰说行李在码头放着, “我先过来看看,万一你们没搬家,我那一堆东西不好放。”
谢岩又看看二黄, 二黄跟着车队跑了一路, 反而越跑越精神,现在跟在黎峰身侧,站姿很威武。
他不由想到威猛, 威猛胖墩墩的,真是一点都不威猛。
黎峰主动挑事:“你听说过一句诗吗?叫什么比翼鸟连理枝的。”
谢岩听过,也会背。
他问:“怎么了?你要学吗?”
黎峰不用学,“我会,我给我夫郎念了。”
谢岩侧目。
黎峰得意道:“他很喜欢,夸我有学问。”
谢岩:……?
“你算什么有学问!我问你,完整的诗是什么?它是什么意思?是谁写的?你给我说说!”
黎峰翻白眼:“我为什么要说给你听?倒是你,你有学问,你给你夫郎念过几首诗?”
谢岩念过很多!
他最早教陆杨识字的时候,就是念诗的,还给陆杨写下来了。
陆杨都随身带着,念熟了诗,就对着句子认字。现在都放在小荷包里存放,宝贝得很!
谢岩说:“你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会得更多。”
黎峰问:“比翼鸟也念过?”
谢岩稍作回忆,陷入了沉默。好像没有这句。
他说:“我见到他就给他念十遍!”
黎峰看他如此反应,当即放心。
等陆柳来府城,跟陆杨见面,聊到这个话题,也不会露馅儿了。
谢岩不知人心险恶,到家就找陆杨,见了人,回一句话就要背一句诗,再说一句话,又背一句诗,要是陆杨露出迷惑表情,没来得及应声,谢岩还要见缝插针的再背一句。
陆杨摸摸他脑门,又看看牵着大黄狗的黎峰,转头问谢岩:“你怎么了?”
谢岩问他:“我有学问吗?”
陆杨说:“你少背两句酸情诗,就有学问了。我爱听我听不懂的东西。”
谢岩噎住,转而笑起来。
他夫郎就是不一样,很识货。
对,会两句酸情诗算什么有学问!像他这种叽叽咕咕说之乎者也的才是有学问!
两家再熟,黎峰也是客。
没有客人上门,把他晾一边的道理。
陆杨跟谢岩说一句,就招呼黎峰到堂屋里坐。
他今天带顺哥儿出去逛街了,主要是去逛的书斋,顺哥儿这会儿在灶屋帮忙做饭。
陆杨说:“你这弟弟真是勤快,我天天说他,拦也拦不住。”
自家弟弟什么性子,黎峰知道。
顺哥儿还是有点不自在,觉着寄人篱下,要表现勤快点。
要是在家,他就会玩一玩,不会忙成个陀螺。
黎峰说:“没事,他累了,就知道好歹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浑身都是使不完的精力,平常都是轻活,他累不着,也就闲不住。
灶屋在大门口,过了竹影壁就是。
黎峰从灶屋经过,没往里头看,等陆杨喊人,顺哥儿是跟在他们后面进屋的。
这孩子第一次离家这么久,还到了外地,跟黎峰也就一个月没见,把他想得不行,喊声大哥还红了眼圈,被黎峰好一顿笑话。
“这才多久?等你见了娘,不得哇哇哭啊?”
顺哥儿就说讨厌他。
黎峰说:“我以前上山,你见我的次数更少,也没见你哭。”
顺哥儿想想,觉着有理,就擦擦眼睛,顷刻就把眼泪憋回去了。
他看见二黄也来了,蹲下来摸摸二黄的脑袋,撸撸它的背脊,问黎峰:“你怎么空手来了?没搬行李吗?”
黎峰如此这般又说一遍。
行李都在码头铺子里,他今天过来认个门,下次再搬过来暂放。
晚上就留家里吃饭,也在这儿歇一晚。
陆杨招呼谢岩跟黎峰说话,把顺哥儿也留在这里,他去灶屋,帮娘一起弄晚饭。
谢岩还说他去做饭,让陆杨留下跟黎峰说话。
陆杨把他推回去了,“你跟他也熟了,随便聊聊吧。”
谢岩跟黎峰没什么好聊的,说着说着就聊学问。
他都准备好针锋相对了,结果黎峰正经找他请教问题。是码头势力相关的问题。
他给黎峰留一份笔记,是整理过的码头发展经历。黎峰去年就拿到手了,慢慢摸摸地看,先把字认全,再细细品读,读完了又琢磨。
他上次过来匆忙,货没卖完就走了,这回才有空闲请教一二。码头有了变化,也该多问问。
谢岩问他:“这次进城,找人担保了吗?”
黎峰摇头:“我们租下了码头的商铺,拿出契据就放行了。在码头付年租的商号有优待,租子太贵,抢一船货,也就这个利润了。不值当。”
谢岩觉着这铺面租得值,他把他们推测的几种可能都跟黎峰说了。
洪家起了内讧,极可能是贼喊捉贼。
黎峰照常做生意就行,洪家现在顾不上别人。
“他们要靠码头吃饭,不能继续坏名声了。”谢岩说。
沿着运河,有许多码头。沿岸府县,都有设立码头。
有的繁华,游商络绎不绝。有的冷清,码头集市都没开起来,只供人歇脚停靠。还有人是把这些小码头当做仓房,用低廉的租子,租个码头仓房使。
繁华的码头少一些,不是没有。为着钱袋子有保障,哪怕麻烦,商人们都会换地方。
黎峰跟他细谈,像衙门、水兵,还有一些律法,他都想了解。
恰好,谢岩辩论的时候,同窗们扮演了不同角色,模拟布防,他说得顺畅。提及律法,谢岩就有很多例子说。
科举有题目“判”,就是以律法为基础的题型。他肚子里的墨水相当多。
但码头有例外。它地处府城境内,靠着运河,知府管得,水兵管得。两边都要插手的时候,就会把地头蛇背后的靠山牵扯进来。
在码头捉贼,要懂得变通。依律是如何,多方拉扯以后,又是如何。
谢岩主要给黎峰说“替罪羊”的例子。
通常是介绍一单大生意给“羊”,盛情难却,加之强势逼迫,让人不得不接。
接了以后,这单生意会无法完成。要么货价飙升,要么货突然消失在运河上,就需要再买一回。这样能破财消灾。
要是被人掉包,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真货”,则要定罪问责。
富饶的地方贵人多,这是连环套。全看人要命还是要钱。
黎峰听着皱皱眉,把这些事记下来了。
顺哥儿听不懂这些,说:“我去灶屋帮忙!”
他去灶屋,谢岩跟黎峰还在细说。
灶屋里,陆杨切肉打蛋,定好了菜式。
黎峰早没说日子,家里的菜不多。蒸个蛋,做个韭菜炒蛋,再做竹笋炒肉、菌子炒肉,然后烧一锅茄子。再做个肉丸汤,往里掐两把小白菜。勉强算五菜一汤。
他们去黎寨的时候,黎家都把他们招呼得好好的,黎峰过来,菜色少了点,用料则要大方。陆杨切了很多肉,菜名都能倒着说,是肉炒笋、肉炒菌子。
肉丸汤更是下了二十多颗肉丸,满满当当一汤盆,盛出一碗,舀出许多,下面压着的肉丸子又浮上来,能把人吃得饱饱的。
其他就没了。家里没开铺面,吃喝都要出去买,能有这么多菜,还是陆杨要给谢岩送饭菜的缘故。一般过日子,不会买这么多。放一放都蔫了。
家里还有些地菜,陆杨看看数量,明天早上可以包个地菜鲜肉的饺子吃。
这头收拾妥当,天都黑了。
一家人在堂屋吃饭,赵佩兰跟顺哥儿端菜,陆杨打了一盆水过来,叫谢岩跟黎峰洗手。
他们从外头回来,都没洗手。
洗完手,开饭。
席间不谈公事,说说家里情况。
才过完清明节,黎峰到庄上看过,谢岩爹的墓前有人烧纸上香,庄上先搭好了畜棚和磨坊,佃户们说开春就暖了,不急着修房子,要给牲口盖个好窝,还记挂着磨面粉和豆子的事,磨坊也先盖了。
到黎峰出发的时候,他们房子也快完工了。地里刚种下麦子,菜则长了一茬。二老往庄上去看过几回,帮着捉了些鸡苗,要不是怕惹人烦,他俩能天天过去,要教人养鸡。
至于寨子里,一切都好。晒场新开,各家都热情着,暂时没出问题。
家中一切都好,孩子好,陆柳也好。
陆杨说:“房子我都看好了,隔壁有一套跟我这房子一样的屋子,只是东厢房没有打通,是三间卧房。明早去看看,要是合适,我就跟牙子说。这套房子随时能租下。贵得很,十六两银子一年。”
黎峰问:“你们在县里的房子是多少钱一年?”
陆杨答道:“十二两一年。我们县里租的房子,能有四家合租,要价是按照房子的数量算的,主屋两间,各四两银子。耳房两间,各三两银子。少给一间房钱,牙子就能往我们家送一家租户。县城小,房子不多,靠近私塾的更是少。我再挑拣一番,能留下的就这套,清白,没麻烦,地方够大,除了贵,哪里都好。”
这样算起来,在府城租个大房子,一年要十六两银子,也还好。
陆杨又说:“我还看中了一套土砖房,附近民房多是土砖房,不起眼,地方也够,现在住户还没搬走。牙子透露了消息,那户人家的老爷是个秀才,今年要去省城赶考,中不中的,都不会回府城了,提前说过退租,五月半就能空出房子来。这处便宜些,十二两银子能租下。”
他留了挑选余地,两家挨在一起过日子,不好差太多。他家住大房子,给弟弟就也要找个大房子,再挑一处实惠的房子备用,看黎峰选哪个。
黎峰要看看再说。
今天吃过饭,再喂狗喂马,各自洗漱,回房歇息。
顺哥儿还是想家的,洗漱完在门前晃悠,黎峰跟他聊了会儿天,问他在府城都做了什么。
顺哥儿叽叽喳喳说了很多。去过府学数次,出门采买过十几次,多数是买菜,再是看房子、逛书斋。
陆杨还带他去河边踏青了。很多人放风筝,也有很多人吟诗作对。他还在读书练字,课业比家里重。
再有一些生意经,一些跟人相处的经验。他都记下了。
他觉着他没做什么,毕竟事业还没起步。说出来却洋洋洒洒的,两只手都数不完。
黎峰听着连连点头。这件事陆杨办得地道,他没什么好说的,只让顺哥儿好好学本事,不要心急,平常要有眼色。
“有眼色不是让你围着家务忙不停,你干活不知休息,他们不好意思看你一个人忙,也要过来搭把手,大家都累。说你几次,你要听。你看看家里真正缺的是什么,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别只顾着动手,要会动脑子。”
顺哥儿听着,记着,说:“他们都对我很好,你们又不在,我不干活,总感觉不舒坦。”
黎峰让他有话直说:“陆杨是大气人,不会跟你计较的。”
顺哥儿是个实诚孩子,也没坏心眼,不是个白眼狼,对他好他还得寸进尺的事,他干不出来。既然如此,各自都坦诚一些,也都轻松一些。
这样陆杨教人方便,顺哥儿长进快。以后会说话了,有眼色了,陆杨也轻松了。
这头兄弟俩坐一处聊天,另一头,夫夫俩也坐一处聊天。
谢岩把他刚才跟黎峰说的事简要讲了一遍,让陆杨听听看,有无遗漏。
陆杨粗粗听过就算了,“明天我要去码头转转,早上你带饺子去府学,晚上我们回家说。”
谢岩应下了,问他:“我口头讲那么多,是不是很空,很难理解?”
陆杨摇头:“不算是。我们走到外头,找个人打听消息,听来的东西也就这样,讲故事似的。只是现在没与人接触,记下就够了。等与人接触了,有了碰撞,才好应对。”
谢岩两手趴在桌上,语气丧丧的。
“我还是很难适应,说起应对,想到要跟人相处,我就很难想出下一步会是什么。人太难懂了。”
陆杨放下书,学着他的姿势,跟他一块儿趴桌上,两只拳头叠着,撑起下巴,四目相对。
“你比以前好很多了,这才多久?你都没出书院,也没到外头打拼过事业,要是几回辩论就让你成了人精,未免太简单了。”
谢岩笑了声,说:“就是最近长进了许多,让我觉着我行了。我跟黎峰谈起那些事的时候,我自己都感觉干巴巴的,言辞语调都干巴,很像写在纸上的公文。我看他是没听明白,才要跟我细细说。我细说以后,怕他不好再问,又想了例子。例子我熟悉,我讲了很多。
“我回想一番,我不了解的东西,才会说得干巴。如果都跟律法一样熟悉,那我说出口的内容也该有例子,这样好懂。”
谢岩松开一只手,直直伸过来,戳戳陆杨的胳膊,陆杨递手给他,让他抓握着捏捏。
谢岩又说:“写文章也要举例的,论证不能空口白话。我想我这方面其实没有长进,只是听多了,把别人的话和想法记下来了,我跟着学舌,显得好厉害。”
陆杨不让他这样想。今年的谢岩,明显比去年长进了,能把纸上的学问和现实的事情结合到一起。心境也有变化,能朝前看,不计较一时得失。
可他今年也有疑问与迷茫。坚定的时候,会很相信自己,一条路走到底,做什么都有劲儿。动摇的时候,就会说些丧气话。要陆杨哄一哄。
陆杨说:“哎呀,你说的什么话,我听不懂,好有学问的样子,那是什么意思?你跟我细细说?”
谢岩好哄,三两句的功夫,就被陆杨带偏思绪,等陆杨找他请教某个问题,来聊一聊真学问,谢岩就彻底忘了前面在说什么了,叭叭叭跟陆杨说个没完。
他真是喜欢读书,那点愁思不算事,转眼就双眸明亮有神,言语有力。
谢岩的样貌很有冷感,认真的时候很寡淡冷漠,笑一笑,则很孩子气。表情是软的,眼神是喜悦的。
他还没长大,有学着怎样做个男人,学着替陆杨撑伞,行为举止却很稚嫩。像小孩穿大人衣裳,安静坐着的时候能唬唬人,起来走两步,就会因衣服鞋子不合身,踉跄着露出马脚。
陆杨想,喜欢读书,就一直读书好了。
这世上普通小商人多得是,小商人有小商人的生存之道。有靠山最好,没有也能活。
晚上聊得久,到要上炕睡觉的时候,谢岩才发现他今晚的功课还没做,他一时急了,匆匆拿纸笔过来,研墨时嘀嘀咕咕背着《千字文》静心,一篇背完,他提笔写下题目,稍稍想想,落笔就是一篇文章。
陆杨动动眉毛。
人有所长,这话不假。
他家状元郎是块读书的好料子。
陆杨先睡了,不等他。
谢岩做完功课,拿着烛台走到炕边,把它放到炕柜上,上炕吹灭蜡烛,摸索着钻被窝。
夜里凉,他坐得久,身上是温的,和陆杨热乎乎的身子比起来则凉凉的。
陆杨都习惯了,眼睛都没睁开,他伸手抱谢岩,帮着掖掖被子,手搭在谢岩腰上,继续睡了。
谢岩亲亲他的发顶,也睡了。
次日一早,陆杨起得早,顺哥儿也起来了。
他们一起包饺子,先煮一锅,给谢岩带到府学去。再煮一锅,自家人吃。
吃过饭,陆杨带黎峰去看房子。
他手上没钥匙,找来牙子开门。
土砖房没得看,实在想看,可以跑远一点,另个街坊有个空置的土砖房,差不多大,能瞅瞅。
黎峰不用看土砖房,听听格局,说说各屋的大小,他心里有数。也定下了假二进的院子。
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暂时没人来租,黎峰要晚一个月租下。
牙子嘴角抽了抽。
他很想说不能等了,再等等好房子都没有了,看陆杨笑盈盈站一旁,这话没得说。
已经陆续有考生赶往省城了,这都是怕没房子住的书生们,提前去省城找个地方住下。就近备考,省得到八月里跟一堆人挤着,只能睡大街。
这时候的房子,很少有人来租,本身就是空置的。
他答应下来,笑容苦苦的:“你们可不能骗我啊,我给你们好价了。”
陆杨让他放心:“你给我们把住宅的事情安排妥当,等下半年,我还要找你租商铺的。”
牙子顿时笑眯眯的,“那我等你好消息!”
看完房子,他们趁早去一趟码头。
码头人多眼杂的,没带顺哥儿一起。
书院远离码头,赶路要走一阵,他们路上没说话。
到了地方,陆杨先到商铺看看。
商铺租下,他还没来看过。
他们这间铺子,已经挂上靠山吃山的幌子,门前摊位上有人守着干菌在叫卖,铺子开着门,几个汉子百无聊赖的坐这儿熬时辰。
铺子是在集市角落的位置,要说差,也没那么差,这地方离仓房近,往来的人不少。只是买小批货物的商人不用去仓房提货,会少一些客流量。
铺子后面有小院子,做了个大通铺。
上一任店主没仔细收拾,黎峰租下以后,各处料理仔细。这铺面贵,兄弟们也珍惜。照着安全屋的规矩来,异味必须清理干净,这样能防止野兽追踪,自己也睡得舒坦。
再是灶屋和柴房。柴房大,他们没开火做饭,现在是当仓房用。
还有许多货物堆在了铺子里,黎峰让人拿竹筐分类了,这样好看也好卖。
陆杨里外看过,走到外头,从仓房那头走过来,再从集市这头走过去,来回看,他们这个摊子真是不起眼。
山菌生意还不错,靠着回头客,能有点挣头。但这还不够,还要拓客,吸引更多客人的目光。
来府城的游商,只要去城里吃过饭,就该知道菌子菜。让他们看见山菌,哪怕是散买几十斤的尝鲜,都能带走上千斤的货。
陆杨又到摊子前看看。
他们家的摊子不出挑,跟大多数人的摊子一样,是把板车拉到前面,在板车上架着簸箕。簸箕下有一袋袋的货,簸箕上是给人看的散货。
陆杨说:“这样不行,里里外外都要改改。”
开铺子的事情,陆杨说了算。
他回到铺子里,把人都叫起来,让他们先把铺子里的货搬到后院去。
趁着没客人来,先收拾收拾。
陆杨不搞复杂,让他们把铺子里洒扫一番。
重新刷墙来不及,他使唤人去买了几张草席,挂在墙面上,把墙壁的斑驳痕迹遮住。
铺子里很少来商人看货,偶尔会来几个,铺面是他们的,他们要用心。
陆杨准备在墙上挂牌子,像酒楼饭馆的点餐牌一样,把菌子的种类写出来,另一面,他看看谢岩有没有空闲,带谢岩去登高楼吃菌子菜,把府城出名的几道菌子菜都画下来,挂在铺子里。
这头先留出位置,草席挂好,就把竹筐搬进来。
陆杨现在喜欢方竹筐,齐整、不占地。他说了样子,派个人去筐铺里买。
放地上的方竹筐要大,需要配盖子。放上面的筐则是浅口筐,跟方竹筐的底座一样大,放上面展示用。
这样能用最少的货,制造出最多的效果。
铺面门窗也要收拾,提桶水过来洗刷洗刷,然后熬浆糊,等着拿红纸贴招牌。
门前这个摊子,尤其需要改。
集市人多,不能烧炉子做菜,万一把别人烫到,麻烦不断。
他打算把板车和簸箕都做一番装点。有贵人的马车都是布料包裹的,更有的是用锦缎裹着的,他们不用。
陆杨照着铺面的处理方式,先用一层草席,把车子里外包裹。
市面上有卖花样草席的,用不同颜色的草,编出个花样来。
他要请人编个“靠山吃山”的招牌,先找草席,沿着车子压出痕迹,拿笔做标记,看哪一面是展示给客人看的,大大小小的展示位,全要编出“靠山吃山”的字。编不出来,那就后期加工,在上面写字。
这样不行,那就直接定做个推车,满车都要给他雕出“靠山吃山”的招牌。
除此之外,簸箕也要改。
他打算再做几面稍差点的幌子,照着簸箕的大小做,做圆幌子,放到簸箕里铺上。这是巧思,上头有货,没几个客人看得见。但看见的客人,肯定会惊讶。惊讶就会记得,记得他们商号,就有可能成为回头客。
这两样办完,陆杨就侧头问黎峰:“你跟洪管事熟到什么程度?他能允许我们在这儿竖个旗子吗?”
黎峰问:“多高的旗子?”
陆杨说:“不算高,一丈都没有。”
黎峰:“……”
这也太高了。
他不能确定,他会去问问。
陆杨不勉强:“能办成最好,我看别家不一定有这个关系,我们要是能竖起旗子,才是真拉风。搞不了旗子,就再定做几身马褂,都照着幌子的样式来。要红底的。叫卖不碍事,这样也显眼。”
先被人看见了,才有后头的生意。
满铺子的人,都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早听说过陆杨,知道干菌生意是他起头的,还没见过他做生意。
这才来铺子里,风风火火一顿整。事情还没办妥,他们也没见成效,因陆杨笃定自信的神态,让他们都没二话。
等他们散了,陆杨到外头守摊子看看客流量,黎峰跟他一起。
陆杨奇怪道:“你怎么也这么听话?你没意见吗?”
黎峰又不是傻子,“我做生意不如你,做什么要跟你唱反调?”
这话中听。
陆杨跟他说:“阿岩说的那些事,你心里有数就行,不用时时记挂。我们现在就是小鱼小虾。码头平常没大事,各家生意顺当。你看那个药贩子,谁招惹他?都好好的。”
黎峰说:“这事我要再打听打听,另一件事才难办。”
黎峰说着,顿了顿。
陆杨看他半天没开口,给他面子,搭着问了一句。黎峰接了台阶,还没开口。陆杨就不耐烦了:“挺大个人,话都不会说。”
黎峰皱眉:“谁不会说话?你男人才不会说话。”
陆杨哼哼笑道:“我家状元郎比你会说话,你瞅瞅你那样。”
黎峰看向别处,深呼吸数次,全当没听见了,把陆杨当男人看,跟他说:“附近暗门子多,我把手下兄弟管得紧。顶不住一日日的叫唤,长期在这个环境里待着,时日久了,他们习以为常,哪天步子顺拐,进了哪扇门,我都不知道。”
陆杨最烦男人搞这些事,没脸的下流货。
他笑道:“简单,搞点药,让他们硬不起来,那就是太监逛青楼,有心无力。”
黎峰:“……”
他忍不了了,“你别顶着这张脸说这种话。”
陆杨:“……”
“你有病吧!”
各怼一句,他俩望向别处,过了会儿,自动跳过这个话题,继续说事。
陆杨说:“这件事很好办,等你们在府城安家后,山寨的人不要留。他们完全不用在这里留那么久。送完货立马回去。山寨那么多人,要雨露均沾。比如说十人一队,那么用六个老人带动四个新人,跑几趟都熟悉了,再一队队的轮换,这样对码头的事就没法适应习惯。
“他们在府城期间,谁离队擅自行动,以后再不请他,也不收他们家的山货。减少他们在府城的停留时间后,还需要有监督。送货的人里面,得有刚正不阿的人,或者是互相看不惯的人。
“这之外,则是银钱管控。到府城,不给工钱。他们顺利出城,你才签字,他们带着字据,回山寨里结算工钱。”
各家要在府城捎带什么东西,出发之前,要请家人到晒场说说,一起送货的人互相都要知道。这样可以结伴去采买。
管到这个份上,人还要往暗门子里跑,那就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只能不再用这个人。
黎峰看看陆杨的脑袋。
这是个挣钱管人的好脑袋,怎么没长在他头上。
他们说一阵,出去采买的人回来了。铺子里倒腾竹筐,把圆竹筐换成方竹筐。
外头的车子也要铺草席,压出折痕。陆杨拿笔墨过来做标记。
黎峰看着情况,说:“不如做个车子?”
陆杨倒是想做,“缓缓吧,定车很贵。这间铺面花了太多银子,马上雨季了,要大量收山菌,送货的人多,晒场那边还要开工钱,全是银子。”
定车要用好木料,这样用得久,得要七八两银子。
草席再怎么折腾,不会超过一两银子。先省省。年底结算,再置换。
这个银子,省下来做褂子。
先做一件,谁出去吆喝谁穿。
到雨季来临,有货款到手,再添两件。
这处吩咐完,天色晚了,陆杨要回家。
黎峰送他,赶了马车,把他捎带来的行李拿上了,暂时放到陆杨家的客房里。
二黄留在铺子里,不用带了。
回家路上很慢,他俩再聊两句,就没话说了。
今晚黎峰要回码头铺子里住,不在他们家留饭了。
顺哥儿好舍不得,追到屋外,听说要赶在宵禁前到码头,想着路上人多不好走,就挥挥手,让黎峰快点回去。
晚间,家里照常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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