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乔,你也知道这很危险,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如果你出了事,谁都别想活。”
无论是这群劫匪,还是幕后策划着这一切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江乔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他将头盔拿起来给时钧亦戴上,一咬牙直接发动了摩托车。
他会保护好时钧亦,至少不会让时钧亦死在他前面。
克里斯正在车里等待,发呆摸鱼,摸不清状况。
一抬头就看见江乔骑着摩托,载着时钧亦就要跑,连忙发动车子就要追。
时钧亦回头向克里斯打了个手势,拒绝让他跟过来。
克里斯这才又踩下刹车,把车倒回去,继续发呆。
主打的就是一个没有脑子和坚决服从命令。
摩托车飞驰向主路时,时钧亦收到了消息。
十六年前过世的,年龄相符,能与时家扯得上关系,并且有可能借着苏敏的手偷偷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只有一个人。
因苏家破产而引火自尽的,苏敏的弟弟,苏峻。
时钧亦大脑飞速运转,他和江乔的关系还没完全公开出去,除了在岛上,没带江乔出席过任何公共场合。
桑野是条还算衷心的狗,至死都没背叛自己的主人。
在岛上的事情败露之后,为了保护苏峻,他是一定没敢第一时间联系苏峻的。
那么,能在桑野失踪后,这么快就对江慈下手的人,一定是掌握了时家最一手的消息。
这个人,此时应该就在时家。
可时家自打十六年前到现在,进进出出,来来往往了不知道多少人。
这种事要查起来实在太过困难。
时钧亦一时半刻也摸不出什么头绪,如果这个人眼下就在时家,那他很有可能时刻在监视着时钧亦,时娇,甚至是时孝安的一举一动。
这太令人头皮发麻了。
如果此时,时钧亦将家里的保镖传唤出来执行任务,那么很有可能当他们到达绑匪所说的目的地时,江慈就已经再次被转移了。
虽说他们的最终的目的是时钧亦,但在达到目的的半途中对一些无关人员下手,给时钧亦添堵的事,他们大概也是何乐而不为。
届时,江慈搞不好就真要被撕票。
时钧亦一手抱着江乔的腰,一手拿出手机,给时娇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
电话很快被接听,时娇熟悉的温婉声音在听筒里响起。
时钧亦说:“姐,你记得小绿豆吗?”
第179章 我在别怕
时娇沉默了片刻,突然轻笑出声:“不提我都忘了,怎么突然想起你的小狗了?”
时钧亦嗯了一声:“我想确定你还记得它。”
时娇声音很温柔:“怎么都长这么大了,又突然像小孩子一样。”
耳边呼啸的风声让时钧亦听不太清时娇说的话,但他知道,时娇一定已经听懂了。
时娇确实听懂了。
时钧亦从不主动开口叫她姐姐。
叫了,就是求助。
小绿豆是时钧亦养幼时养的那只蓝湾牧羊犬,二十年前时家出内鬼,时钧亦和时母遭绑架,为时钧亦挡过子弹。
那旧事重提,还用如此隐蔽的话语来向她求助,那么大概又是逃不开绑架,和内鬼。
时娇挂断电话,神情难得冷厉,对坐在一旁呲着大牙,正在刷某男团舞蹈视频的沈归荑道:
“定我弟弟的位,出动你名下安保公司所有未出任务,未被雇佣的武力人员。”
沈归荑闻言,立刻将视频切出去,查看安保公司剩余工作人员数量。
她蹙眉:“可能不够多。”
时娇犹豫了几秒,将电话打给了赵许。
……………
江乔将摩托车停在郊区一座废弃工厂外,破旧的钢铁厂房在雨水的冲刷下呈出压抑的黑褐色。
时钧亦先从车上下来,摘下头盔,放在座椅上。
江乔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他随手捋了把头发,看向那一排排灰色的厂房。
“哥哥,你不能进去。”他站在厂房外,还是觉得不能让时钧亦去冒险。
时钧亦看了看时间:“你也不能就这样进去,再等等。”
江乔在路上听到时钧亦给时娇打了电话,但他不知道时钧亦什么意思,而时娇又会如何做。
但他知道时钧亦永远不会害他。
“哥哥有什么办法,是吗?”
时钧亦嗯了一声,但时娇现在不完全清楚状况,他也不确定时娇会如何做。
江乔有些心焦:“时间不多了。”
绑匪要求他一小时内赶到亲自和江慈做交换。
时钧亦感觉到江乔神经绷得很紧,而且大概是因为时钧亦在的缘故,他现在脑子运转很慢,下意识会把需要思考的事交给时钧亦。
时钧亦抱住江乔,拍拍他的背:“他们是有目的的,只要你人没到,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江慈动手。”
江慈和时娇不同,时娇看似温柔,实则心狠手辣,脑子又足够好使,有自保能力。
江慈却没什么脑子可言,武力值低下,胆子也不大,被人骗了只知道哭。
江乔从来到这里跟她交流不算多,但江振海每次要揍他时,江慈总会拦着,在家的时候江乔只要说饿,她也总会去给江乔准备吃的。
江振海对江乔好,甚至有心把家业交给江乔,江慈也从没觉得心理不平衡过。
无论她多没用,她都把江乔当亲弟弟对待。
现在江慈出事,也是受了无妄之灾,被江乔拖累。
如果不能将人完完好好接出来,江乔该用什么脸再去面对江振海?
他把下巴垫在时钧亦肩上:“我做事没有计划,我现在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刚刚时钧亦没来,只有她一个人来到这里,怕是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事儿,结果又会如何。
时钧亦摸摸他被雨打湿的头发:“有我在,江乔,别怕。”
江乔对时钧亦很信任,听着他用低沉冷静的的声音安抚着自己,逐渐放松下来,他回抱住时钧亦:“没人会出事的,对不对?”
时钧亦嗯了一声:“我保证。”
他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了车辆行驶的声音。
一辆黑色库里南出现在两人视野内,车停在路边,赵许从车上下来。
他冲时钧亦问了好,又对江乔点了头,打开后车门,从里面抱出了不省人事的时佑熙。
江乔和时钧亦对视一眼:“什么意思?”
时钧亦就知道时娇会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走出这步棋。
“人质。”时钧亦淡然道。
苏家当初遇事,时孝安施了援手,再加上苏敏的存在,苏峻能隐忍这么多年蛰伏在时家,显然不是为了复仇。
他要的是时家泼天富贵。
但时家的继承人只能姓时。
时孝安因为时钧亦姐弟三人之间并不和睦的关系,早已立了遗嘱公证,若他们姐弟三人都过世,那他名下股份和所有其他财产就通通捐赠回报社会。
苏峻的最终目的,也只能是除了时钧亦和时娇,然后扶持自己的草包外甥当傀儡皇帝。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现在让时佑熙出事。
江乔一听,就明白了个大概。
啧了一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时钧亦瞥了他一眼:“不错,都会背诗了。”
时钧亦和时佑熙,的确也算得上是同根。
时佑熙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坏心思。
脑子不好又不上进,尽作些没什么用的妖,就是缺乏正确引导。
要是没有苏敏和苏峻这些糟心事儿,时钧亦其实是不介意养一个废物弟弟的。
江乔没搭时钧亦的话,他走向赵许 看了眼躺在赵许怀里昏迷不醒的的时佑熙:“你为什么把他打晕?”
他伸手想去接时佑熙,却被赵许向后一步躲了过去。
赵许没回答江乔的问题,他看着江乔的眼睛,严肃道:“大小姐说,不会真的伤害小少爷。”
江乔仔细打量了赵许两眼,看着他抱紧时佑熙的手,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什么。
他挑了挑眉,直言道:“你俩好上了。”
江乔用的是肯定句。
赵许垂眸:“没有。”
江乔换了个说法:“你俩睡了。”
赵许就没吭声。
江乔就知道自己猜的一点儿没错。
他问赵许:“如果他知道你把他交出去做人质,他会原谅你吗?”
赵许神情有些麻木,但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时佑熙被人堵在酒吧里要剁手指,自己去救他,代替他被人按在那张冰冷的玻璃茶几上时。
时佑熙吓得发抖,却什么都没说。
也记得在江乔给了他那张joker,让他先跑的时候,他头都没回的背影。
“我不在乎。”赵许说。
原不原谅都无所谓,他不会跟时佑熙在一起的。
时佑熙不配。
“那你为什么把他打晕?”江乔不肯轻易放过赵许。
赵许有些烦躁:“我没打他,我给他下了药。”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如果不怕他会怪你,为什么还要放晕他?”江乔必须得在救江慈之前把这件事掰扯清楚。
如果赵许对时佑熙没感情,那他等会儿救人的时候就不会多考虑时佑熙的情况,只要救出江慈,就是终极目标。
但如果赵许对时佑熙是有感情的,那他就只能在尽可能不伤害时佑熙的情况下去换江慈出来。
赵许头脑很清醒,他对苏敏又惧又恨,更是清楚地知道如果继续跟着苏敏,他早晚会只剩下死路一条。
他如果还想要有恢复自由的那一天,他就只能站江乔的队。
赵许是自己人,如果他能拐了时佑熙六亲不认,背叛自己亲妈,那事情才更有意思。
赵许有些无奈:“你非得问?”
江乔嗯了一声:“你他娘跟我还磨叽什么?”
赵许看了眼自己怀里的时佑熙,轻声道:“他会害怕。”
江乔打了个哆嗦:“妈的,肉麻。”
时钧亦看了眼时间,提醒江乔:“该进去了。”
时钧亦和江乔都没有强迫赵许把时佑熙交出来。
但此事至关重要,时钧亦对赵许了解不深,如果赵许突然反水,他们处境会变得很艰难。
时钧亦不得不提醒赵许:“赵许,如果我和江乔回不去了,那时娇会帮我处理好所有的后事。”
赵许在接到公司里电话的时候,那边只说让他带着时佑熙到公司去一趟。
赵许当即就觉得事情有异,众所周知现在时家的公司掌控在时娇手里。
时娇找时佑熙,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他们才刚出门不远,就被一辆车迎面故意撞了保险杠。
彼时,时佑熙正乖巧地坐在车上,期待着赵许说的带他走走。
赵许让他等在车里,自己下车去跟对方交涉,就接到了让时佑熙做人质的任务。
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没退路了。
如果他拒绝,他跟时佑熙都只会是死路一条。
现在也一样,如果他中途反水,让时钧亦和江乔身陷囹圄,甚至命丧黄泉。
那无论之后他逃到哪里去,时娇都一定会把他跟时佑熙抓出来五马分尸的。
赵许嗯了一声,抱紧时佑熙:“大少爷放心。”
他们在踏进工厂大门的一瞬间,工厂里的人便接收到了信号。
四面八方的窗口,角落瞬间支出一把把漆黑枪口。
与此同时,头顶上方传来了一阵轰鸣声。
江乔抬头,看见了五架正从远处低空盘旋而来的AH—64直升机。
他刚蹙起眉头,裤子口袋里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江乔接起电话,里面传出沈归荑熟悉的声音。
“嗨,宝贝儿,姐姐来救你了,放心去玩儿吧,谁敢朝你开枪,我就把他炸开花儿。”
第181章 我保护你
江乔四人顶着对方的枪口,和己方的武装直升机,踏进了这里最大的一间厂房。
江乔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凳子上,被捆成粽子,塞住嘴的江慈。
周围是三四十号绑匪,各个手里端着枪。
带头的是个穿着灰色风衣的人,戴着面具看不出是男是女。
他看着被赵许抱在怀里的时佑熙,冷笑一声,拿枪抵在了江慈太阳穴上。
“看来你们没什么诚意啊。”
听声音,是个男人。
江慈被堵住了嘴,头发有些散乱,眼眶发红,被枪一戳,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时钧亦见状,同样掏出枪,抵在了时佑熙额头上:“不,我们诚意十足。”
“那是你弟弟,你父亲还没过世。”面具男语气听起来平淡,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钧亦看着面具男,总觉得他宽松的灰色风衣下的身材有些怪异,好像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他脑子里迅速搜寻着时家他曾见过的所有男性保镖,佣人的身形,却一无所获。
他面上漠然道:“我并不在意,但如果他死了,你这些年的隐忍可就全都要打水漂了,苏峻。”
面具男的身形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后故作轻松地笑出了声:“谁告诉你的?桑野那个废物吗?”
时钧亦不置可否,他用枪口点了点时佑熙的脑门儿:“你放了江慈,我放了他。”
江乔看着江慈眼角还没干涸的泪水,还有她散乱的头发和脸颊的淤青,心头怒火噌噌往上冒。
他咬牙对时钧亦小声道:“哥哥,我要这个杂种的命。”
面具男显然也在做相同的打算。
但既然时钧亦都亲自来了,江乔的命对他来说自然就不值钱了。
但那几架盘旋在工厂上空的直升机,却实在是麻烦。
“来都来了,不如,我们做个交易。”面具男开口,尾音上扬。
时钧亦捏了捏江乔的手指,对面具人道:“说说看。”
双方对峙,如果只交换人质,任谁都不会甘心。
这场局,必然有人要付出代价。
面具人对时钧亦招了招手:“孩子,别站我那么远,过来点儿,咱们玩儿个游戏。”
江乔闻言,第一反应就是向前一步,将时钧亦挡在身后。
替他迎上那面具人丝毫不加掩饰的满满恶意。
“玩儿什么?老子陪你玩儿。”
时钧亦握住江乔的手腕,将他拉回来,温柔道:“乖乖等着。”
江乔反手抓住时钧亦:“我得保护你。”
江乔保护过时钧亦很多次。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危险,他总会站在时钧亦前面。
替他遮风挡雨,替他扫清障碍。
无论是以保镖的身份,还是以爱人的身份。
时钧亦看着江乔的眼睛,轻声道:“江乔,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保镖了。”
“他的目标本来就是我。”
“现在,该我保护你了。”
江乔不肯松手。
时钧亦在众目睽睽下吻了吻他嘴角,对他道:“信我江乔。”
江乔虽然做不到放任时钧亦去冒险,但此时此刻,他只能选择相信时钧亦。
他拔出枪,代替时钧亦顶在时佑熙的额头上。
然后拨通了沈归荑的电话,让她随时待命。
如果苏峻敢伤了时钧亦,他不仅会要了时佑熙和苏峻的命,在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时钧亦像面具人走去,在他对面停下脚步。
“你打算玩儿什么?”
面具人笑了两声:“我最近迷上了飞镖,想让你陪我玩儿两把。”
他指了指厂房内一面墙,有固定在墙面上的手铐和脚铐。
“比比准头,我扔的时候,你站在那儿。你扔的时候,我也可以站在那儿。”
“你赢了,这位姑娘你带走。”
“你输了,留只手臂给我。”
他不傻,以今天的架势,如果他要了时钧亦的命,头顶那五架直升机绝对会把这里夷为平地。
面具人指了指头顶,继续道:“前提是,无论结果如何,你的人不能发动攻击。”
时钧亦看着他,没说话。
江乔一听他要时钧亦的手臂,火气更大了,后槽牙咬的直响,这狗东西打的一手好算盘。
他赢了,他就要时钧亦的手臂。
他输了,就只是放江慈走,什么代价都不想付出。
简直是在做梦。
然而,就在他准备先开口教育教育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时,时钧亦开口了。
“这没什么意思。”
他从苏峻身后的一名绑匪腰间拔出了一把左轮手枪。
对苏峻道:“俄罗斯轮盘赌,来吗?”
第182章 二分之一
苏峻沉默片刻,面具下漆黑的瞳孔盯着时钧亦:“时大少爷,你是认真的吗?”
时钧亦当着众人的面,将那把左轮手枪中多余的子弹拆卸出来,只剩一颗。
再将弹匣合起来,将枪口对准了苏峻面具下的眉心。
时钧亦唇角微扬:“苏先生,要不要先试试,自己运气如何?”
苏峻盯着那道幽黑的枪口,面具下的脸色一僵,嘴角抽了抽。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疯了。
没想到时钧亦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居然还可以更疯。
他正在犹豫是否要接受这场关乎性命的豪赌时。
就见时钧亦手指扣在扳机上,半眯起眼,做出了射击的动作。
苏峻在那一瞬间心脏骤停,下意识闭上眼去闪躲。
只可惜想象中的枪声并未如约而至,他只听见时钧亦轻轻从口中吐出来一个拟声词:
“嘭。”
苏峻放下挡在自己头顶的手,冷笑一声:“你耍我?”
时钧亦发出一阵矜贵又嘲讽的笑声:“自己朝自己开枪,才更有趣。”
他把枪丢给苏峻,绅士又大度地道:“第一次机会,让给你。”
一把左轮手枪,可以装六颗子弹。
开一次枪,死亡几率为六分之一。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扣下扳机时,会不会有子弹突然射出,穿过自己的太阳穴。
但这场赌局全靠运气,如果运气好,今天他就能不动一兵一卒收了时钧亦的命。
男人好赌,十之八九。
苏峻拿起手枪,指尖有些发抖。
紧张害怕中还夹杂着几分兴奋。
他不信他的运气会差到在第一轮六分之一时就中枪。
只要有概率能在此直接杀了时钧亦,那这件事儿就再划算不过。
他咬紧了牙关,闭上眼,对着自己的脑袋,扣下了扳机。
果然,第一轮的弹槽里,是空的。
苏峻面具下的嘴角咧了上去,有几分得意地把枪递到了时钧亦手里。
江乔从时钧亦说出“俄罗斯轮盘赌”几个字的时候,脸色就已经难看了起来。
现在亲眼看着时钧亦接过手枪,用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江乔心都揪了起来。
理智上,他努力劝说自己该相信时钧亦是有把握的,可当看着时钧亦的食指,轻轻扣在扳机上的时候,江乔还是觉得无法忍受。
他咬着牙喊了一声:“哥哥。”
时钧亦抬起左手示意江乔有事儿一会儿再说,然后食指豪不拖泥带水地用力扣了下去。
依旧是空的。
时钧亦在笑,把剩下的生存率,交给苏峻。
然后回过头去,对江乔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江乔额头冷汗已经渗了出来,那边沈归荑的电话还在接通状态。
他稳了稳心神,整个人浑身上下的神经都崩到最紧。
只要这边形势不对,他豁出一切也一定会救下时钧亦,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
苏峻面具下的脸,也不再似第一枪时那般轻松了,他表情因过度纠结甚至带了几分狰狞。
但他是先开枪的那个,占了优势,只要这一枪开出去,排除前面已经空了的三个弹槽,时钧亦就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会命丧当场。
这太令人心动了。
苏峻颤抖着手,再次对着自己扣下了扳机。
还是空的。
苏峻放下枪,大笑出声,笑声猖獗又癫狂。
他笑了好一会儿,笑得江乔实在没忍住,直接脱了脚上的鞋,一把飞出去,砸在他面门上。
“你他妈再笑一声,老子淦死你!”
苏峻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鞋底儿砸得猝不及防地向后仰去,躺倒在地,当着一众手下的面儿,将面子丢了个精光。
他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地直接拿着那把左轮手枪,朝江乔开了一枪。
只可惜,依旧是空弹。
时钧亦嗤笑一声:“苏先生,你打乱了顺序,现在轮到我,只剩下两颗子弹了。”
苏峻狠狠瞪了江乔一眼,可惜江乔看不见。
时钧亦十分好脾气道:“但我很大度,可以暂且不计较。”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对着自己再来一枪,还是按照顺序,把枪交给我?”
是死是活,二分之一。
苏峻想都没想,直接把枪丢给了时钧亦。
时钧亦怕江乔再冲动,接住手枪在手里转了一把,干脆利落的朝自己开出了那二分之一。
“操!”江乔大骂一声。
时钧亦的脑袋完好无损,那么,结局注定,苏峻死定了。
但显然,苏峻是一定不会朝自己开枪的。
于是,江乔直接将对准时佑熙的那把枪转移向了苏峻,动作丝滑没有半分滞涩地,亲手把子弹送进了苏峻的脑袋。
江乔出手太快,苏峻脑袋被射穿,甚至连人都还站在原地没来得及倒下去。
在场几十号人都还沉浸在这场以命为赌主的博弈中,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只有时钧亦,在江乔的子弹射出的一瞬间,便奔向了江慈,连人带凳子扛起来就向外跑。
苏峻一死,剩下的人群龙无首。
时钧亦来到江乔身边,只道:“带好时佑熙!”
江乔和赵许反应也快,在有人动手开枪之前,护着时钧亦,向厂房外撤退,并向沈归荑发出信号。
在他们一条腿踏出厂房门外的瞬间,沈归荑便发起了进攻。
炮火连天,硝烟弥漫。
一架普通客运型直升机悬停在半空,在沈归荑的掩护下,放下了绳梯。
江乔掏出匕首割断了绑在江慈身上的绳子,将手脚发软的江慈背在身上,率先爬上绳梯。
时钧亦紧随其后。
赵许正准备拿地上的绳子,将时佑熙绑在自己身上,就见时佑熙半睁着眼,在炮火的攻击声中轻声对他说:
“背我吧。”
听不见声音,只能看见口型。
赵许瞳孔一缩,时佑熙怕是早就已经醒了。
但此时他无暇顾及这些,只能一把将时佑熙背在身后,向绳梯上爬去。
时佑熙乖巧地搂住赵许的脖子,将脸颊贴在他背上,什么都没说。
江乔三人先一步顺利登机,在赵许即将攀上直升机的时候,敌方一发炮火避过沈归荑的攻势,点在了绳梯上。
绳梯当场散架。
直升机在同一时刻结束了悬停,再次跟地面拉开距离。
赵许失去了支撑点,手里劲儿一松,心里咯噔一下。
就在他即将坠落,感受到强烈的失重感的瞬间,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时钧亦一把拽住差点儿掉下去的赵许,两个成年男人的分量不轻,他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
他用腿挡在舱门旁边的机身上以固定自己的位置,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猛地用力,将赵许和时佑熙捞了回来。
赵许劫后余生,出了一身冷汗。
时佑熙坐在地上,面色看上去有些木然。
江乔放下江慈,连忙扶起时钧亦:“哥哥没事儿吧?”
时钧亦摇摇头,除了肩胛骨有种类似脱臼的痛感,其他都还好。
他试着动了动肩膀,问题不大。
江乔抱住时钧亦,对赵许道:“哥们儿,挺倒霉啊。”
赵许苦笑一声,没吭声。
待江乔几人所长的直升机飞出这废弃工厂一公里后,沈归荑嘴角一勾,指挥所有人撤退。
并在离开之前,送了对方一颗炸弹。
江慈被吓坏了,虽然她自己也不想哭,但是就是会忍不住的发抖流眼泪。
江乔帮她披了条毛毯,又给她倒了杯热水。
然后对时钧亦道:“哥哥,我为什么总觉得事情不对?”
时钧亦嗯了一声:“我们受到的攻击很收敛,他们还是在害怕误伤到时佑熙,除了最后打到绳梯上的那枪,应该是意外。”
按理说苏峻死了,其他人没必要再在意时佑熙的死活,但他们如此小心翼翼,束手束脚,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刚才的面具人,不是真正的苏峻,替身罢了。”
江乔闻言,脸一垮:“他敢耍老子。”
时钧亦捏了捏他的后颈:“他从头到尾就没承认过自己苏峻的身份,是我们自己先入为主了。”
江乔蹙眉:“可我觉得,他原本的意图,就是在假扮苏峻。”
“有没有可能,他就是个幌子,用处就是被推出来送命的?然后把真正的苏峻再次保护起来。”
如果时钧亦的脑子稍微慢一点儿,或许就发现不了端倪,大概就会以为苏峻就是死了,从而放松警惕。
那真正的苏峻,恐怕要在背后笑死,然后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继续肆意妄为,兴风作浪。
时钧亦也在想江乔提出的问题。
桑野一失踪,苏峻就绑了江慈,现在工厂被炸,他不知道有多少手下死在这里,难保他不会再次丧心病狂地蓄意报复。
这次是江慈,下次搞不好就是江振海。
时钧亦握住江乔的手:“我有意接你爸爸来时家,你可以问问他的意思。”
江乔一听就明白了时钧亦话里的意思,烦躁道:“哥哥有想法了吗?这个苏峻到底是谁?”
时钧亦抿唇:“我会尽快把他找出来,但在这之前,我们还是要尽可能规避风险。”
前面,时钧亦和江乔在为苏峻的事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