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钧亦捏着他的手腕动了动:“说说而已,抛头露面的工作会很辛苦,我不需要靠你去赚这份儿钱。”
江乔闻言,沉默了片刻,突然有些严肃地问他:“哥哥,那你说,我以后做什么?”
他总不可能一辈子什么都不做,就真的安安心心当时钧亦养的米虫。
他跟时钧亦本来在文化层次上就隔着鸿沟,他承认,他的确不是读书那块料,看点儿乱七八糟的小说,怪谈,游记还行。
真让他看点儿有内涵,有深度,能提高自我修养,丰富文学素养的正经东西,他三分钟不到就能睡得不省人事。
他再整天闲在家里无所事事等人养,那不成了废物了?
一年两年显不出弊端,三年五年,十年八年呢?
江乔不想把这话说出口,就在心里说:
【你哪里都好,我们差距很大,我如果总是一无是处,你早晚会抛弃我,爱上别的小妖精。】
时钧亦知道江乔在纠结,在迷茫。
他摸摸江乔的脸颊:“江乔,你曾是时家最优秀的保镖之一,格斗场上无敌,我近战都差你不少,拿枪的样子也帅得人心颤。”
“你怎么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江乔每每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心里闷得慌。
他烦躁道:“但我很多时候都不能明白你的世界,你看的那些书,做的那些工作,我通通搞不明白,时间长了我们总会没有共同语言。”
时钧亦对江乔总是没有安全感这件事,感到无奈又心疼。
毋庸置疑,江乔是个很耀眼的人。
时钧亦总觉得以江振海对江乔的爱,和江乔生长的环境,他就该意气风发,飞扬跋扈。
而不该是现在这样,表面上一副“你不爱老子,就是你不识好歹”的桀骜模样。
实则内心极度缺乏自信,总会不受控制地下意识进行自我贬低。
时钧亦吻了吻他蹙起的眉心,温柔道:“江乔,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江乔爱听,时钧亦对他的耐心,总能最有效的抚平他的烦躁和不安。
“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啊,油嘴滑舌的,表面上正正经经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你其实居然是这种人。”
时钧亦就笑:“那我下次不说了。”
“那不行,多说点儿,我爱听。”江乔也跟着笑。
他们因为摄影的事儿,本来就玩儿得晚,现在又说了半天话,眼看着天都快见光了。
时钧亦合起电脑,关了床头灯,抱起江乔回床上躺下,轻拍他的背:“快睡觉,别总胡思乱想。”
“你能做的事太多了,你慢慢想,去做你最想做的,无论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江乔原本还觉得自己挺精神,现在四周环境一暗,再呼吸着时钧亦身上熟悉的气息,江乔很快就被困意笼罩。
他打了个哈欠,突然想到之前时佑熙那个因为踩了一脚车轴草而被罚去刷象舍的黑鬼保镖。
他迷迷糊糊道:“我想去海钓,捉萤火虫,还想骑大象。”
时钧亦吻着他的发顶,嗯了一声:“睡吧,我知道了。”
他对江乔有求必应,江乔想做的事,他都会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们在岛上呆了一个多星期,除了赶上两天下雨,只能在家里呆着,时钧亦带着他出了三次海。
江乔钓鱼钓上了瘾,还是在第三次海钓回来的夜里,跟时钧亦做小游戏时。
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除了整个屁股又白又嫩,其他地方都跟时钧亦形成了相当明显的肤色差之后。
才放弃了继续出海一周过足钓鱼瘾的打算。
在岛上度假的日子比在爱尔兰那段日子还要悠闲,江乔和时钧亦两人每天除了玩儿,就是做。
拍了一堆照片和视频,有正经的也有不正经的。
在收获了满满一罐萤火虫后,时钧亦还在某社交软件的私人账号上发了图文。
【例外,热爱。】
配图是一罐绿莹莹的萤火虫,和一张海边夜色下,江乔模糊的背影。
他们身高体重差距不大,除了熟悉的人外,这样模糊的背影也让他人无从分辨照片里的人到底是时钧亦自己,还是另有其人。
在又一个放肆而热情的夜晚过后,江乔照旧睡到中午才起来。
时钧亦不在床上,但卧室门没关,江乔能听见楼下客厅里有动静。
床头柜上放着熟悉的睡衣,是时钧亦的,江乔随手套在自己身上,下床去洗漱。
洗手台上的牙缸里有盛好的温水,牙刷上已经挤好了牙膏。
一点点随手小细节,开启了江乔一整天的好心情。
他下楼来到客厅时,时钧亦已经把饭菜端到了桌子上,是他心心念念了好久的,时钧亦亲手做的“爱尔兰炖菜”。
江乔看着穿着自己睡衣的时钧亦,给了他一个早安吻:“哥哥怎么穿我的衣服?”
时钧亦给他倒好果汁,分好餐具:“跟你经常穿我内裤一个道理。”
江乔喝了口果汁,夹了一大块牛肉塞进嘴里,含糊感慨道:“有点儿过于幸福了啊。”
时钧亦看着江乔连头发丝儿都在诉说着愉悦的满足样儿,目光都不自觉地变得柔和起来。
他已经派人去意大利找苏敏的踪迹了,只可惜天高皇帝远,他实在难插手到那么远的地方。
如果这次派去的人无功而返,怕是就只能再想办法逼苏敏回来了。
这些事时钧亦都没在江乔面前提起过,他只希望江乔永远这样开心,糟心的事让他来扛着就好。
对陈省道:“老公,我也想吃。”
陈省打了个激灵,背后寒毛直竖:“你他妈再叫一声,我就把你打吐!”
张良撇嘴,冲陈省做了个鬼脸:“真凶。”
陈省没理他。
他安静了一会儿,又问:“省哥,你不会真弯了吧?干嘛这么敏感?”
他之前这么叫阿旭,阿旭就会很配合的喊他宝贝儿。
虽然阿旭喊人宝贝儿的时候很猥琐,但都是兄弟,张良也从来没有嘲笑过他。
陈省最近被时钧亦和江乔两人荼毒不浅,听不得这种话,闻言额头青筋直跳,直接给了张良小腹一拳:“老子笔直。”
吃过午饭,四人出发来到小岛的象舍时,江乔不仅看到了那个对他下过黑手的大黑杂毛,还看到了另一个已经被他遗忘在脑后的人。
江乔偷偷问时钧亦:“你怎么把他也发配了?”
时钧亦看了江乔一眼:“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江乔眨眨眼,也没否认:“哥哥怎么知道?”
“你针对人的时候很明显。”时钧亦说。
桑野其实迄今为止,都没有暴露过自己卧底的身份,但时钧亦却一直都觉得桑野为人轻浮,并不可靠。
后来又因为江乔和桑野不合,他就直接找了借口发配了桑野。
但他也有疑惑,江乔不是会无缘无故针对别人的人。
而且他跟陈省张良他们相处的都不错。
“你为什么偏偏跟桑野过不去?”时钧亦问江乔。
江乔想了想,严肃道:“哥哥,我有一个秘密。”
时钧亦闻言一愣:“什么秘密?”
江乔说:“其实我会算命。”
时钧亦握住江乔的手:“来,算一个。”
江乔看了看被他握住的手,拍开:“你握着我,我心里想什么都被你听到了,我还怎么编?”
江乔有秘密。
时钧亦一直隐隐有察觉。
跟家庭环境相悖的自卑感,明明也算是即将毕业的名校生,却对很多基本的文化知识一无所知。
江乔记性很好,但在第一次带他去那间滨海市区里的小别墅时,却不记得自己家大门的密码。
时钧亦在帮江乔做作业的时候,翻过他之前的邮件。
前三年的作业和课程做得都没什么问题,老师的反馈最不济也在B+以上。
谈不上多优秀,但也是在中上水平。
就偏偏今年赶上毕业,反而所有的作业都是一塌糊涂,驴唇不对马嘴。
好像换了个人。
时钧亦记得很久之前,他还没跟江乔在一起时,他听到过江乔心里说过一句话。
【傻逼男主,害人不浅。】
当时他虽有疑惑,但却没多想,可这句话却总是会在后来时不时在他脑海里浮现一圈儿。
就比如现在,他就又想起来了。
最主要的是,时钧亦曾问过江乔,“你的过往呢?”
江乔当时说:“我没有过往,我只有未来。”
这些看似平常又不太平常的小细节,就在此刻,突然在时钧亦心里串联了起来。
他有些离谱的猜测,但没法去证实。
当然,话说回来,这些细枝末节都仅仅只是时钧亦作为伴侣,对江乔过分细致的观察才隐隐察觉到的,并不能直观地说明任何问题。
再退一步讲,这一切也有可能仅仅是时钧亦太过敏感,而感知错误罢了。
时钧亦想,江乔的小秘密,如果他不肯,自己也不应该强迫他说。
但那也只是不应该,能不能做到,要两说。
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重新握住江乔的指尖,放在唇边吻了吻,又松开,笑道:“那现在编。”
江乔一本正经道:“桑野他面相不好。”
“哦?此话怎讲?”时钧亦也一本正经地配合他。
江乔却绷不住了,咯咯咯地笑出声,推了时钧亦一把:“哥哥你可真烦。”
陈省和张良坐今天骑的是小摩托。
陈省看着在不远处看着车里嘻嘻哈哈,半天不下车的时钧亦和江乔,默默点了支烟。
张良打了个哈欠:“他俩什么时候能腻歪完?我想骑大象。”
陈省问他:“你不去和桑野打个招呼吗?”
张良摇摇头:“桑野跟江乔合不来,他回不来时家了,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多余的口水。”
陈省啧了一声:“你怎么这么现实?”
张良冲陈省挤眉弄眼道:“当然是分人啊,如果是老公你有一天落得如此境地,我一定会不远万里,每一个假期都来看望你的。”
陈省回头给了他一肘子:“你再喊一次,我回去就让你阿旭强吻你。”
张良闻言,立马闭嘴。
江乔到底没多说什么,只说看桑野的面相觉得他心术不正,挺烦他。
他们选了一头叫做饭粒儿的母象,由饲养员坐在像脖子上,带着江乔和时钧亦向岛上的林子里出发。
“我以为你会去耀武扬威,落井下石。”时钧亦说。
他对江乔直接绕过了桑野,选择对他视而不见的行为有些意外。
江乔摇摇头:“没必要,我懒得跟他多说一句话。”
时钧亦有些遗憾,他还挺喜欢看江乔每次那副得意洋洋的小样儿的。
这座私人岛屿很大,旅游开发的部分只在建设渡轮港口这边的靠海一边,面积不足全岛的千分之一。
除了开发区之外,岛上还有大片大片的原始丛林和几乎无人踏足过的山峰和峡谷。
骑大象一般进的就是这样的丛林边缘。
江乔长这么大头一次近距离见大象,他坐在大象后背安装着的铁架座椅上,弯腰摸了摸大象的皮肤。
像树皮。
饭粒儿很有灵性,期间江乔掉了两次拖鞋,都是饭粒儿用鼻子帮他卷起来递给江乔的。
江乔惊讶极了:“这么聪明?”
时钧亦嗯了一声:“大象智商很高。”
“那你给它小费,它会用吗?”江乔求知欲爆棚。
时钧亦从大短裤口袋里摸出几张现金:“你试试。”
江乔接过时钧亦递过来的钱,直接翻身从大象背上跳了下去,站在它旁边喊道:“饭粒儿,这个给你!”
第167章 变故再生
饭粒儿正在满地找能吃的叶子,听见江乔叫她名字,扭过头来,用鼻子小心翼翼地卷走了江乔手里的现金,然后乖巧地递给了饲养员。
饲养员笑着道:“很多游客都会给饭粒儿小费,饭粒儿会先交给我,晚上再向我讨香蕉吃。”
江乔兴奋极了:“哥哥!”
时钧亦担心江乔被地上的杂草丛刮伤腿:“先上来,江乔。”
江乔哦了一声,想找借力点,却发现无从下脚。
刚想向饲养员求助,就见饭粒儿朝他伸出了鼻子。
江乔爬上座椅刚坐稳,便向时钧亦投去了渴望的目光。
时钧亦觉得江乔有时候很像没长大的小孩儿,以为江乔是突发奇想想要带饭粒儿回去。
他捏了捏江乔的脸,刚想跟他说饭粒儿是群居动物,离开岛上可能不会开心,就听江乔说:“哥哥,你可以学做香蕉馅儿的印度飞饼给我吃吗?”
时钧亦一愣:“你刚才想到的是这个?”
江乔点头:“我觉得你做印度飞饼的样子一定会很帅。”
时钧亦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江乔的话。
他左右为难,如果不答应,江乔肯定又要磨他,如果答应了,这次是印度飞饼,下次是什么?海底捞花式拉面?
那就太可怕了。
所幸,不等他想好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饭粒儿便率先转移了江乔的注意力。
他们在经过一条清澈到几乎可以见底的绿色溪流时,饭粒儿停在了岸边。
饲养员叫江乔和时钧亦下来,然后爬上一边的高大石头台子上,开始拆卸饭粒儿后背上的铁架座椅。
身后不远处的陈省和张良也骑着另一头跟了上来。
拆好了座椅,饲养员便邀请江乔和时钧亦直接坐在饭粒儿的背上。
时钧亦摆了摆手,拒绝了。
江乔也不管他,蹬掉拖鞋,把腰间随身带着的那把格洛克塞给时钧亦,便爬上了饭粒儿的背,抱住饭粒儿的脖子,被饭粒儿驼进了水里。
水流淹没江乔的小腿,江乔打了个激灵,正要回头跟时钧亦说话,饭粒儿便一屁股坐进了溪流中间。
清凉的溪水当即没过江乔的胸口,突如其来的轻微肺部压力会带给人窒息感,刺激的江乔大喊一声:
“爽!”
而变故,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一声枪响打破了丛林中的静谧,惊起了无数飞鸟。
一颗子弹穿过丛林,直奔时钧亦而来。
时钧亦反应速度极快,一闪身便躲在了那块高大的石台之后。
子弹打在石台边缘,崩起的石头碎片划破了时钧亦眼尾下的皮肤。
“哥哥!”
江乔心里一紧,脸色当场就变了,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飞快游上了岸。
陈省和张良迅速找好隐蔽点,掏出枪来,开始观察周围情况。
我在明,敌在暗,情况对他们非常不利。
江乔在第二颗子弹擦着他胳膊上的汗毛而过时,闪身赶到了时钧亦面前,把人护在怀里,探头往石台后看去。
时钧亦把江乔的格洛克还给他,又从腰间拿出自己的枪。
在张良和陈省跟隐匿在树林里的人交锋两个回合之后,锁定了目标,一枪爆了不远处树后那人露出的半个头。
江乔低骂一声:“妈的,桑野这个狗操的玩意儿!”
人善被人欺,他现在就是个后悔,早知道就该在看见桑野的一瞬间,就直接开枪崩了那杂碎。
时钧亦看了江乔一眼。
其实如果按正常思路来讲,那个同在这里刷象舍的黑鬼,才应该更遭人怀疑才对。
毕竟他是时佑熙的人,更有可能听从苏敏的安排。
而桑野,至少表面上还在时钧亦的名下。
江乔为什么会这么毫不犹豫的肯定,这事是桑野做的?
除非江乔一开始就知道什么内幕,他一直都在提防桑野。
那么,连时钧亦自己都没查出的事,江乔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有些事一旦起了苗头,怀疑的种子就会生根发芽,越长越大,让人忍不住想要从任何蛛丝马迹中去窥探。
丛林里枪声打响,惊跑了两头大象,饲养员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抱头找地方躲避。
江乔枪法依旧精准不过时钧亦,但他视力绝佳,只要能看到一点点草叶异样的动荡,就能击中敌方要害。
“对方人比我们多,我们没那么多子弹。”时钧亦蹙眉。
陈省已经在第一时间就向时家养在岛上的保镖团队发起了求助信号。
这里美其名曰保镖团队,实则就是一支私人武装部队。
但救援需要时间,他们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眼下的情况,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等他们子弹耗尽,如果救援跟不上,他们就会被对方的人一网打尽。
要么,趁陈省和张良拖着,江乔带着时钧亦先逃。
四人显然都想到了这里,保护雇主是保镖的职责。
陈省对着江乔打了个手势,让他立马带着时钧亦撤退。
江乔用指尖沾了沾时钧亦眼尾下伤口上的血迹,拉住他的手,一咬牙:“走!”
同一时刻,陈省和张良背靠着背向四周开火,以为时钧亦和江乔吸引火力。
江乔还光着脚,拉着时钧亦在丛林里不要命地狂奔。
耳边风声阵阵,危急时刻,时钧亦突然听到了一道,不属于握着他手的,江乔的心声。
【开准这一枪,我就是此事最大的功臣。】
果然,是桑野。
时钧亦回头向后望去,树木葱葱,既看不清躲闪在树后的身影,也无法看清子弹射击的路线。
他眯起眼,咬紧牙关,仅凭直觉,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空气在某一瞬间扭曲。
两颗子弹在空中相撞。
高速碰撞令其相融,都在未达到目的地时便坠落在了地面。
江乔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他们顺着溪流逃到丛林逐渐稀疏,轰鸣的水声代表着前方的路已经到了尽头。
前面是一条瀑布。
江乔觉得自己肯定是水命。
每次逃跑到最后,都要靠水来救他的命。
一回生二回熟,江乔直接一把扛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钧亦,屏住呼吸,跳了下去。
江乔有准备,时钧亦却没有。
他一入水就被水流灌入了口中,想要张口呼吸,却又怕再次呛水,只能硬生生将口中的水咽了下去。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时钧亦的大脑依旧保持着运转。
他一边拼命挣扎向上浮去,一边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呼吸。
一旦水从鼻腔进入肺部,他大概率会经历一次溺毙的风险。
现在这里只有他和江乔,他不能拖江乔的后腿,江乔会害怕。
就在他肺部里仅有的氧气即将告罄时,江乔抱住他的腰,吻了过来。
他把自己屏住呼吸时吸到的那口氧气渡给了时钧亦一大半。
然后带着时钧亦一起,用力向上游去。
没有想象中在水下接吻的浪漫,只有心惊动魄后的满满求生欲。
原本还算充足的氧气被分成两半,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再加上瀑布下的水流很猛,他们甚至不知道被冲到了何处,那种拼尽全力却无法抵抗的无力感和窒息感,只有切身体会过才知道有多绝望。
但这期间,两人却都没放开过对方的手。
待他们浮出水面时,已经离那条瀑布有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时钧亦和江乔抱在一起,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耳膜灌水的感觉让江乔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都快要被挤爆了。
时钧亦止不住的咳嗽,显然还是呛到了水。
江乔使劲甩了甩头,然后去拍时钧亦的背,时钧亦脸色涨红,除了咳嗽,根本说不出话来。
呆在水里不是回事儿,江乔拖着时钧亦将他抱上岸,让他趴在自己腿上,采取俯卧位,不停的轻拍他的背,让他把气管里的水咳出来。
时钧亦许久才缓过气来,翻身躺在江乔腿上,笑出了声。
“之前我不在,你就是这么发疯的?”
江乔歪着头,使劲拍了拍耳朵,感觉自己的听力恢复了正常,才开口道:“是啊,是不是还挺上瘾的。”
时钧亦嗯了一声:“如果你能抽空提前跟我说一声,让我别这么猝不及防,就更好了。”
江乔看着时钧亦脸上那个被水泡得红肿,周围又略有些发白的伤口,问他:“哥哥疼吗?”
那伤口其实不深,也不严重,只是伤在脸上,就显得有点儿狰狞。
“跟你一起出任务费脸,前脚沈归荑,后脚就是我。”时钧亦开玩笑道。
江乔心疼死了。
恶狠狠道:“我要把桑野大卸八块,丢进鳄鱼池。”
时钧亦从地上坐起来,没忍住道:“你怎么知道就是桑野?”
江乔张了张口:“看面相。”
时钧亦抬手抚上江乔的脸,重新问:“江乔,你怎么知道是桑野?”
江乔一把推开时钧亦的手,喉结动了动:“哥哥在怀疑什么?”
时钧亦原本觉得,只要江乔的爱是真的,忠诚是真的。
那他的秘密,他可以尽量不去窥探。
但现在看着江乔明显慌乱起来的神情,时钧亦就觉得,这个秘密,一定不会简单。
他看着江乔的眼睛:“你在瞒什么?”
江乔没有直视时钧亦,而是避开了他的目光:“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哥哥能不能不问?”
时钧亦能读心,他没法在时钧亦面前说谎。
但实话实说,穿书这件事,太荒谬了。
他要怎么说?说自己上辈子死前看了本儿小说,时钧亦就是小说里主角的官配,然后自己死了,突然就穿到这里来?
那到底哪个世界是真的,哪个世界是假的?
他现在所在的这里,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
时钧亦一抓他的手,就知道他没在说谎,但不可排除他会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有精神病。
再退一步讲,就算时钧亦信了。
Y国是个很讲因果往生的国度,时钧亦这种生意人更不例外,他江乔说白了就是孤魂野鬼一只,占了别人的身体。
时钧亦能不能接受他,他心里没谱。
但时钧亦却不依不饶道:“不是重要的事,你在害怕什么?”
江乔烦躁不已:“我不想说,你他妈的能不能别问了?两个人在一起非要刨根问底吗?我就不能有点儿隐私?”
“隐私?”时钧亦反问了一句。
人人都知道,情侣之间距离产生美,尊重对方,适当保留隐私,其实是最健康的相处模式。
但现实情况却往往不同,情侣之间一旦谈到隐私,就难免会伤感情。
我全心全意爱你,你对我有所保留。
是件会让人难过的事。
而且江乔和时钧亦之间的感情,原本也谈不上健康。
江乔梗着脖子道:“隐私。”
时钧亦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江乔不说话了。
时钧亦也沉默下来。
他们现在身处荒郊野外,救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这里离上游不远,上面那些人只要找到了路,随时可能追上来。
两人身上的通讯设备都进了水,目测是用不成了。
时钧亦脱掉湿透的上衣,拧干上面的水,一声不吭地往林子里走去。
直升机落不到林子里,他们必须得先找隐蔽处藏起来,等确定上面的人不会追上来,再去往空旷的地方等待救援。
江乔跟上时钧亦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开始了冷战。
江乔沉不住气,一会儿被草叶划了腿,喊疼,一会儿看见盘在树枝上的小蛇,说害怕,一会儿绊倒了,一会儿被虫子咬了。
一个人在后面像惹了家长生气的小学生,有意无意状况百出。
时钧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好气又好笑。
但江乔对两人冷战的源头只字不提,时钧亦就不想跟他说话。
生气的原因一开始很简单。
就是因为时钧亦觉得江乔不信任他。
时钧亦对江乔的隐私有所猜测,他虽然也觉得离谱,但他们家是有娱乐公司的,什么离谱的影视剧题材他都略有了解。
他原本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太多了,但江乔的反应看起来,却又让他觉得自己想得可能也不算多。
他不知道江乔在顾虑什么。
一开始,时钧亦想,江乔可能是怕自己觉得他别有用心,别有所图,还是其他什么?
说真的,两人现在走到这一步,时钧亦早就认栽了,无论江乔有什么样的过去,他都认。
是重生还是穿越,还是借尸还魂,再离谱他都想听江乔给个说法。
但后来,他越想脑子里越乱,开始暗暗想象如果江乔是重生,那他上辈子跟谁在一起了?
如果江乔是穿越,那他穿越之前,有没有交往过其他男朋友?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江乔对他的兴趣就是不加掩饰的。
江乔为什么会对自己一见钟情?
是不是因为自己和他前男友有什么相似之处?
江乔很会谈恋爱,他会说话,很浪漫,不管是追人的时候,还是恋爱的时候,情话都是张口就来,讨人开心的事一套一套的做。
时钧亦不能否认江乔对他的用心,但他不知道这些用心是不是在别人身上练出来的。
江乔过去有没有也对别人这样用心过?他们是怎么接的吻,怎么上的床,这都让时钧亦既忍不住想象,又无法想象。
于是生气的原因开始不停变换。
江乔对时钧亦已经猜到了大半真相,并越猜越离谱的事一无所觉。
他还在想尽各种各办法,在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的前提下,吸引时钧亦的注意力,让他放弃对自己追根究底的危险想法。
两人各怀心事,你想城门楼子,我想胯骨肘子。
想着想着,火气都上来了。
时钧亦没穿上衣,江乔一把拽住他的裤腰的松紧带:“你无视我是吧?”
时钧亦回头,拽回自己的裤腰:“我只是在尊重你的隐私。”
江乔哑然,张了张口:“你他妈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