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没睡。”金启明轻轻走到床边,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让我看看你的耳朵。今天这件事怪我,我要是不去接你就好了。”
“看屁啊,哈哈,你再晚点儿看,伤口都愈合了。老子就这么牛逼。”金丞一笑而过,心里还在为孤君拉黑而感到悲伤和苍凉。
“用不用带你去看看医生?”金启明想要检查一下,可是他动作没有金丞快。金丞一个闪避就闪开了,如轻巧羚羊,滚到了床的另外一边。饭菜都很精致,可是他却觉得没有首体大东食堂做得好,一点胃口都没有。
再有,就算有胃口,他也不打算吃,因为他打算偷偷降体重级别。
“哥,陪我睡觉。”金丞掀开被子,大大方方地要求他。
金启明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来,因为一会儿还要继续工作的缘故,现在还穿着正装,没有换家居服:“我还要开视频会议。”
“陪我。”金丞已经滚进了另外一侧的被窝,在学校收敛太狠,回家肆无忌惮。他再次拍了拍床边,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像一具抽离了感情的木偶:“陪我睡觉。”
“唉,好吧。”金启明没有法子,只好脱掉拖鞋,掀开被子之后躺在他旁边。金丞无所谓地弹了个舌响,翻身,搂住金启明后两条手臂狠狠地勒住他的肩:“行了。”
“你在学校是不是也这样赖着队友?到处找别人睡觉?”金启明猜他会的,这个弟弟啊,一向如此。
“那自然,全世界都得陪我睡觉,哈哈。”金丞笑得格外爽朗,用笑声掩饰耳朵疼,鼻梁骨也疼。他没想到朱飙的上肢力量大到离谱,简直像练习ITF跆拳道的人,不像是他们平时练的WTF跆拳道。但现在他又不愿意想那么多,只想赶紧睡觉。
他好累,开学第一天就比他想象中要累许多。可骨子里又很精神,他对跆拳道的爱,对比赛的热爱,像是胸腔里的冷碳烧出了一片艳阳天。然而光是烧出了艳阳天还是不够,他往大哥的胸口扎了扎:“哥,我怎么这么冷?”
金启明再次叹了一口气,给他盖好了被子。“睡吧,睡着了就不冷了。”
狗屁睡着了就不冷,每次睡醒金丞都手脚冰凉,这回照样不例外。第二天,他冰冰冷冷地睡醒,睁眼之后旁边只有空置的枕头,没有人陪着他过夜。金启明从来不在他屋里睡,到了半夜会自己走,亘古不变。
凌晨5点半,好安静,金丞精精神神地起来了,他要赶回学校上课。
如今是大学生,不比正山武校,看谁不顺眼就打这个揍那个的。可是哪怕他在正山读书也没有落过早训,想想真好笑,当了好多年的武校小霸王,却是一个认认真真写作业的全勤生。
洗漱时,金丞发现了一件比他操蛋的身世更加操蛋的事情,简直是蛋上加蛋。
他左耳朵听不见了。
昨晚入睡前还不这样,包括他瞎脆弱犯矫情的时候,被金启明抱着的时候,耳朵都还挺好的呢,怎么睡醒了一觉之后左耳朵就有点听不清楚了?里面嗡嗡的,像是装了一只蝉。
谁说的,抓了一只蝉就抓住了整个夏天,他恐怕把海南以北的全部夏天都抓住了。这难道就是昨天晚上和偶像私联的报应?那些爱豆的经纪公司要是在管理上有自己耳朵这样严格,偶像塌房也不至于一个接一个。
算了,不管了,过两天兴许能好。金丞收拾完毕,用听手机音乐的方式检查了一下自己道德情操颇高的耳朵,确定右耳听力正常。时间紧迫,他穿好首体大的队服,拎起包出发。
家里没有其他的人起床,走过宠物间时里面的猫都没动弹一下。金丞踮着脚尖儿,走猫步一样从楼梯上扭下来,刚好路过金昭的酒柜。他忽然想起金昭最近带三妈和金启星、罗钰去过什么酒庄……
管他是什么呢,金丞将酒柜的玻璃门打开,拿出了3瓶帕图斯。酒柜里有醒酒器和金色开瓶器,金丞随便打开一瓶,不带醒酒,不怕暴殄天物,当即入喉痛饮几口。然而又怎么可能好喝,他表情扭曲地咽下去,将剩下那半瓶全部倒进玄关处的古董花瓶里。
花瓶里插着一只玫瑰花。
什么样的因,种什么样的果,金昭养出自己这么一个“贱货”,就和拿酒养花一样,好不到哪里去。金丞再一次笑了起来,尽量让嘴角翘得很漂亮。没关系,他们都嫌弃你,偏偏你最争气。
哒哒哒,哒哒哒,身后有脚步声。
金丞回过头:“你怎么起了?”
“嘘……”金启星等候多时,用手指在嘴唇上一比划,“二哥,你没事了吧?”
“你哥可是打跆拳道的。”金丞走过去,“起这么早干嘛?别告诉我你要早起背英语单词啊。”
“我真背了,abandon。”金启星同样是金昭那一款长相,长大估计也是一张霸总脸,小小的他开始掏兜,拿出一个红包。
“干嘛?”金丞边说边接了,还当着10岁弟弟的面给打开来,数了数里面的钱,“一万二?”
“我攒的,给你花。”金启星小声说,“我妈说,你这段时间先别回家,爸爸美股亏钱,脾气大,和她也发火了。”
“替我谢谢三妈。”金丞直接将红包塞进运动包,金启星不缺钱,他几个月就能攒出来。
他又蹲下了:“抱一个?”
金启星立刻就抱了:“二哥,你等我长大吧,长大了爸爸就老了,他打你,我打他。”
“你可别。”金丞搂紧他,奇怪,自己好像感觉不到热,“他对我不好,不代表对你不好。他疼你是真的,你别恨他,你得继承他的遗产,顺带连我也继承了,以后养着我哈哈。”
“真的?”金启星亲了下二哥的耳朵。
“真的。”金丞松开怀抱,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去,上楼睡觉去吧,二哥上学去了。”
金启星只好和他告别,金丞看着他的小背影,自己应该看不到他长大继承遗产那一天,二哥陪不了你太久啊。紧接着他出门了,等到回到学校,早训已经结束,上午的训练刚刚开始。
一回到这里,金丞浑身舒畅,筋骨和血肉都活跃起来。他喜欢听大家跑步的声音,也喜欢看队友们做敏捷绳的跳跃,反正干什么都好,踢靶子都好听死了!
活了活了,自己又活了!金丞兴高采烈地跑进更衣室,一进屋,就看到美人脱衣。
江言背向着他,下半身穿着道服裤,上半身还没来得及穿。
金丞在这半秒里,像是活生生上了一节人体课程,将江言的斜方肌、三角肌后束、冈下肌、小圆肌、大圆肌、背阔肌以及竖脊肌全部过瘾似的扫了一遍,最后目光牢牢地扒在江言的肱三头肌和肱二头肌上。
看什么啊,金丞,又不是自己没有!
金丞奋力地挣扎出来,笑着走到江言面前:“学长早上好。”
江言只是嗯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显然兴致不高。
“诶,你是不是生我气了?还在生气啊?”江言转到一边去,金丞就跟到另外一边,“我只是想进学生会而已,又没有人引荐。”
“那你也不能动手做违法的事。”江言仍旧不清楚他给周高寒下了什么药。
“我什么时候违法了?”金丞嘴皮子都磨破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江言打开面前的橱柜,拿出黑带来,“而且,你昨晚的龙眼没吃完,应该是偷偷扔了半碗吧?”
黑带都是定制,上面绣着各自姓名。黑底儿,金字,“江言”两个中国字十分显眼。
金丞品味了一下,江言明明是个美人,怎么拿黑带的架势像金昭抽皮带抡人呢?什么毛病,随手捡武器。
等他抬起头,和江言的目光相撞。江言即刻垂下眼皮:“你鼻子和耳朵,贴粉色大脸猫的创口贴,是为了装可爱么?”
我去你大爷的粉色大脸猫!老子买的正版HelloKitty!金丞笑着点头:“是啊是啊,我从网上学的。学长,你能不能带我进学生会玩儿玩儿?只要你带我进去,我什么都可以做。”
“什么都可以做?”江言的眼睛明显亮了一瞬,但马上恢复常态。
金丞点了点头,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啊,大不了江言就是要打自己一顿呗。
“那你脱衣服。”可没想到江言用不能再正经的语气,配上严肃到极致的神情,仿佛用美丽的面孔对学弟进行训斥,“我要看你。”
“你是变态吧?”
金丞脱口而出。虽然他承认自己就是个小变态,但是,还没有这样堂而皇之让谁脱过衣服。说话时他差点露馅儿,语气也有点冲了,但马上又恢复了伪装,完美融入了HelloKitty的氛围感里。
“这不好吧?”他又问。
好你个江言,你让我脱衣服?你只要敢动手,老子就让你知道正山武校的小霸王是怎么卸人胳膊的。
他好像一点都不怕?江言指了下他的队服:“没事,你别害怕,脱上身就行。”
“哦,那学长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一大早要看我的鸟呢。”金丞的紧张感一瞬即散,利索地脱掉了队服外套。左耳朵没动静,他将右耳朵那一边朝向江言:“现在可以了吗?”
他脱衣服,非常熟练。江言冷冷地说:“不够。”
“什么?”金丞以为听错。
“可以再脱一件么?我要看你。”江言又说,“你脖子上怎么红了?吻痕?”
吻你个头啊,真当我是什么圣体,脱一件衣服全世界都亲吻上来?金丞不在意地挠挠脖子:“我嫩,除了纯棉和蚕丝,其余的布料都有点过敏,咱们队服里是不是掺涤纶了?”
江言靠近一点,用手指戳了下那片红。“那你继续脱。”
你还命令上我了?金丞看到他那副好学生的嘴脸就十分好笑,这可真是百年不遇的美少男,在自己身上找存在感?但他还是脱了T恤,而且脱得十分洒脱。光个膀子有什么难为情?江言有的,他一样不差,他就不相信了,自己能比江言多一个咪头?大家都是两个吧?
虽然不知道江言想干什么,但金丞谅他也不敢干,就这样站在更衣室的衣橱旁边,此时此刻就算教练推门而入也只会以为学长在教训学弟。然而并不是。
学长,命令学弟脱掉了上衣。
学弟,还真就“乖乖”听话了。
当然,这一场听话的主动权在金丞手里,脱衣服的是他,但萌生了挑逗心态的人也是他。他脸上挂笑,深吸了一口气,找了一个最完美漂亮的角度让江言欣赏。
江言不确定自己现在的行为算不算得上“观赏”,但他确实没能移开视线。目光降落在另外一边,金丞其实是一个很有风情的人。可能是因为他腰细,什么动作做出来都轻浮且潇洒,扭着腰看过来时,像挑逗。
或者说,就是在挑逗。
品行不端,举止随意,让脱就脱。总结来说真的很欠。但江言可不是为了考验他的人品让他光着,而是为了确定。他看准金丞的右侧锁骨,锁骨终端最靠近胸锁乳突肌的那里,果然有一颗红色的痣。
是他,还真是他。
金骑.乘。
不是,金启丞。
仔细想了想,那年金启丞将自己一脚踹出幼儿跆拳道的比赛场地时,他的眼睛里也透露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光,脸蛋很白很干净,嘴唇很红。
那年的金丞已经流露出对赢的渴望,虽然只有4岁。明明是嘴上还能叼个奶嘴儿的年龄,打人却非常猛烈,像小钢炮不知疲惫,像小野猫见了荤腥。他蹦蹦跳跳来到自己面前,还诱惑一下。
“哥哥,我可以打你一下吗?我打你一拳,你再打我一拳。”
小团子粉雕玉琢地站在面前,可爱度直逼一个加强连。5岁的江言轻而易举地相信了,还以为他和师弟师妹一样,彬彬有礼,说话算话,两个人都不图今天的名次,一会儿还能当好朋友。说不定师父一高兴,自己又多一个小师弟,漂漂亮亮的,哪怕打拳不好,摆在道馆里看着就让人开心。
应该给他摆到师父的道馆里去,摆观音旁边,观音笑,他也笑,自己看了也笑。
结果就在江言笑着点头一刹那,他就被金丞给打了。还打赢了,左脚一个前腿横踢,扭着屁股转身子,右脚的后旋踢跟上来,扭了个站不稳的神龙摆尾。他打赢了还不走,小屁股直接坐在自己的脸上,又挪到胸口,把那双小脚往自己的脸边放:“哥哥,我请你吃脚脚。”
江言平躺着,记住了他的脸,在更衣间看到他换衣服记住了这颗红痣,也记住了以后再也不能轻易相信小朋友,越可爱越会骗人。明明就那么一丢丢大,却像有了千年道行的小狐狸。巧眉俏眼,几句话就把人哄得五迷三道,在人放松警惕的一瞬间露出伶牙俐齿,狠狠地咬上一口。
在4月份的招生季偶然相见,江言就觉得是他。阔别多年,再次相见,江言对他的头一印象居然是……长得出挑,出类拔萃的那种出挑。
只长个子,还不长道德。
确认之后,江言尘埃落定地呼出一口气。屋子里像多了一只大象,脚步轻轻抬起,脚步声重重落下。金丞白皙又带有明显薄肌轮廓的腰上缠着护腰,勒出了一截儿好身段。他腰线极高,高挑颀长,刚才还游刃有余,现在却有点耐不住。
只因为江言的打量太认真又太规矩了。他要是说几句脏话,或者上手掐一把,金丞怎么着都能糊弄过去,问题就在于他只是用近乎审视的目光洒下来,仿佛把皮肤上的一分一毫都看明白。
“看完了吗?”金丞也跟着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他打量自己,自己也打量他,坚决不吃亏。他第一次注意到江言的眼睛,睫毛纤长,翘度很标志,细细的,随着眨眼的动静而翻动。
又低头观察江言的手。不愧是那么多手膜保养出的艺术品,指长优越,骨节匀称,手背皮肤细腻,血管都秀里秀气。
好手!金丞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你这样的上了场怎么打?陪练敢对你动手吗?”金丞懒洋洋地问。
江言已经在脑海里给金丞挖了几百个坑,可面上是毫无破绽,轻柔地笑起来:“你觉得呢?”
“我觉得没人动手,谁舍得打美人呢,我都不舍得。”金丞从椅子上捡起短袖,迅速套上,“以后谁欺负你,你提我的名号,我可是正经八百认了师父的人,背后有道馆的。”
“到时候再说吧。”江言似笑非笑地点了下头。就你有师父?真把我师父提出来,你就得跪着爬过来。
“你瞧,我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觉得我也挺好的?”金丞从包里拎出一瓶帕图斯,套近乎的意思都贴在脸上了,“有我这么漂亮的学弟,高兴不?”
“不漂亮。”江言低着头整理道服,瞥了一眼酒瓶。好酒,七八万吧。
金丞噎住了,从小到大,他听过无数种谩骂,以“贱货”为主,“小傻逼”为辅,但从没听过别人说他不漂亮。
“学长你真幽默。”金丞皮笑肉不笑。
“像一颗土豆。”江言低着头说,“脑袋挺圆。”
土豆金丞深深地呼吸了两次,咬着后槽牙笑道:“学长,你都看完我的胴体了,能不能带我进学生会?给土豆一个机会,土豆还你一个未来。”
“如果我不呢?”江言这才抬起头。嗯,他脑袋确实很圆。
“那我就想别的方法呗,走走周高寒的关系。”金丞把刚刚拿出来的红酒给收回去,“我走了,拜了个拜。”
“你去哪儿?该训练了。”江言指着更衣间里的挂钟。
“我请个一刻钟的假,去一趟学生会就回来。不过……你真的错过了一个好机会,我真有一个很厉害的师父。”金丞和他挥小手,拜拜您嘞,就当自己光着膀子出去嘘嘘,无缘无故被路边的狗瞪了几眼。
自己的师父,那可是大名鼎鼎叶合正,全国多少人巴结不上呢。而能和师父平起平坐的,全中国也就是花咏夏一家,只不过两边水火不容,有你没我。
“你回来!你又要给龙眼下药去?”江言在心里又给他差评多加一条,不服从管理,任意妄为,脱离队伍。可是又关自己什么事?金丞他愿意堕落,愿意和首体大白眼狼专业的周高寒厮混,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离开更衣室,金丞还哼着小曲儿,一边玩手机,一边往学生会快走,原本他只是随便看看微博,没想到……孤君居然把自己给拉白了?
私信又多了一条,就是他刚刚发的。
孤君:[对不起,昨晚有些失控。]
失控你就拉黑我?你失控为什么不拿钱砸死我?金丞顶着“天下随我日”的ID回复:[没事,人都有失控的时候。不过你为什么拉黑我?(哭泣)]
孤君:[因为我不太能接受别人的拒绝。]
孤君:[你拒绝红包,我不知道怎么面对。]
天下随我日:[男神你早说啊,小红包我还是会收的,攒钱给自己买包包。]
孤君:[红包。]
这次金丞可没敢耽误一秒,点击收下,钱不多,88块,数字很吉利。
天下随我日:[谢谢男神,以后你发多少我都会收的,你说什么我都会做的。]
孤君:[我还是很生气,怎么办?]
天下随我日:[还是昨天的那个骗子吗?报警吧,抓他吃牢饭。]
孤君:[不行,吃牢饭会耽误他的前程,万一他以后打算考编考研呢。]
都骗子了,还考编考研?孤君你还真替别人考虑呢。金丞算是品出来了,孤君这是纠结呢,他就没想和那个骗子算账。
天下随我日:[那你就帮帮他呗,说不定他只是走了弯路呢。]
孤君:[我并不想……不过你的意思是,让我救风尘?]
我操,还救风尘?怎么着,骗子还是个风尘男?不会把孤君的处子之身给骗了吧?金丞一想到有人享受了那么好看的手就惋惜,但也只能说:[那你就救吧。]
发完之后,金丞算是明白了,雄性动物都逃不开“救风尘”这个情劫。
几分钟后,孤君才回复。
孤君:[红包。]
金丞点开,又是88块。再抬头,已经到了学生会的门口,他再次敲响那间办公室的门:“请问有人吗?”
门开了,周高寒亲自开的,冷冷地看他,居高临下:“有人。你是哪位?”
得嘞,昨天来送龙眼,这位是一个字都没记住,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回事。放在别人身上,这种小细节可能就会戳到敏感的自尊心,但金丞没事,大家都是学生,出了校门谁跟谁。
他最不怕的,就是迎难直上,凭什么这里只能是大二以上的人出入?学校规定了吗?法律规定了吗?谁也别拦着别人往上爬。
“周主席您好,我叫金丞。”金丞的脸上堆满笑容,开门见山,“昨天我来过,是另外一位学长接待了我,我还拿了一张学生会招新的报名表,想参加体育部部长的竞选。”
周高寒的手里端着保温杯,显然有些心不在焉,闹了一夜五脏庙现在喝水都虚弱。“哦,我知道了。体育部的部长这个事情……”
“对了,我顺手买了一盒药,给您。”金丞从包里掏出一个白色小药盒,“我听他们说学生会里有人吃坏肚子了,不知道用不用得上。”
周高寒低头看了看,忽然一笑:“你还挺聪明,有眼色。”
“周哥你是新主席,以后我打算跟着你干。”金丞将药盒递过去,突然想起江言来。那孙子居然说自己在龙眼里下药?我金丞是什么很坏的人吗?
是,我是。
不过下药这事金丞还真不敢干,他只不过是看到昨天学生会的外卖盒了,全部都是曹氏辣货。他吃过一次,屁股疼了3天,从那次起,金丞就发誓以后要真的gay了,绝对要当1,这辈子就当小菊花的第一次给曹氏了。拉个肚子就这么难受,捅来捅去还得了?
除了曹氏,他昨天还看到了外卖盒旁边的冰可乐。这一热一冷,这帮人八成要拉肚子。赌一把,又给金丞赌到了。
“你想跟着我干?”周高寒收了他的小药盒,算是收下他的敲门砖,“进来说吧。不过我先告诉你,体育部部长这个位子竞争力度很大,光是候选人我随随便便就能说好几个。你是哪个项目?”
“跆拳道。”金丞有点听不清楚他说话,调整了一下位置,右耳对着他。
“唉,那你可能悬。”周高寒走到了学生会干事的照片墙面前,“这个,这个,和这个,都想竞选体育部。特别是这个江言,和你同项目,去年在白洋手底下干得不错。”
“白洋?白洋是谁?”金丞没听过这个名字,“他也是学生会的?”
“他不重要。”周高寒立即否认,“其实我也不看好江言,如果能培养自己的人,我会选择重新栽培。”
铛铛铛。
三声敲门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门不开而自开,江言的手还压在门上,气息略有不稳。
“江言?你怎么来了?”周高寒一惊,刚才自己的话他没听见吧?
“我来找金丞,教练说让他回去训练。”江言说。
“哦,那巧了,我正好也要回教学楼,咱们一起走吧。”周高寒已经将金丞划定成自己这一波的人,白洋那一拨的人他打算连根拔起。金丞跟着周高寒,走过办公室的门,和江言擦肩而过。
江言沉默地跟上了他们。
办公室在5层,他们等着电梯,一时无话。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金丞站在他们当中,终于等来了电梯门打开。
厢体里空空荡荡,3个人走进去,还是一时无话。等到电梯下行到4层,门再次打开,涌进来好几个人。人一下子多了,空间就少了,金丞还没动窝,周高寒先一步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你站我身边。”周高寒腾地方。
“谢谢周哥。”金丞被他带的动了一下,刚上来的人继续往后挤,身后是金属墙壁。就在周高寒抓住他左手臂时,右边的人猝不及防地抓住了他的右手臂,差点攥了个满圈。
电梯门关上,继续下行。前面的人说着话,金丞往左不是,往右也不是,被周高寒和江言同时攥着大臂。两个人还跟较劲儿似的,都不撒手,攥得越来越用力。
这奇怪的三人行,金丞左右为男。
你们俩这么做有意思吗?
干脆一人分一边,我的左边跟着周高寒去教学楼,我的右边跟着江言回道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在公共场所强抢民男,你们两个还挺自豪?
胳膊都要被勒断了,金丞又甩不开他们,怀疑他们是吃了什么十全大补丸。余光当中,周高寒和江言纷纷收回了目光,看向了电梯的楼层灯,所以金丞只能瞧见他们分外冷酷的侧脸。
你们不看我,我也不看你们。金丞也目视前方,于是3个平均身高185的人目空一切,研究着那个不断变化的数字。
3层之后是2层,电梯门又打开了。
又上来了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明显和江言认识,近距离地打招呼:“咦,你怎么没训练啊?”
江言手上的力道大了几分:“马上回去。”
“早点去吧,体育节快到了,你们跆拳道还有特技表演呢。”那人叮嘱。
金丞那听力仅存的右耳朵一动,特技表演?为什么没人告诉自己?自己的消息可太闭塞了,如果能在表演当中拔得头筹,一定可以收获不少支持率。
“陶文昌,你怎么还没去训练?”没想到周高寒也开口了,“你们跳高队现在是不是挺忙的?”
“还行,还行。”名叫陶文昌的男生这才转过来,“你也在啊,我都没看见你。”
切,蹩脚的演技。金丞作壁上观,怎么可能没看见,就是不想打招呼而已。
“没事,现在看见了也行。过几天记得去开会。”周高寒笑着说,手上的力道也强了几分。
“好嘞好嘞,我肯定去。”陶文昌也笑着点点头,和江言对视了一样,转了过去。
终于到1层了,金丞都快被这两个男人掐出汗来,但凡有一个先松开手他也不至于。等到门一开,站在他们前面的学生率先离开厢体,让出了一条路来。金丞想着,自己这左右护法该松手了吧?咱仨得下电梯啊。
不然让别人进来看到,还以为我犯什么事了,被你们押送。
结果,左右两边的人都没动。
既不下去,也不松手,仍旧保持着原状,仿佛他们脚底下踩住的不是地板砖,而是蟑螂屋。金丞动弹不得,头部微微偏转,看了一眼周高寒又看了一眼江言,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有话就说,你们拿我撒气干嘛?
不等金丞开口,电梯门再一次打开,又上来人了。金丞目瞪口呆地看着电梯层数从1变成了6,自己这是犯天条了吧,遇上这两个活爹?
“咳咳,我说。”等到电梯再次只剩下他们仨,金丞不得不开口,“你们能不能别掐我了。”
“呦,掐疼了吧?”周高寒紧跟着就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手劲儿大了点。江言你也真是……”
“我怎么了?”江言也开口了,“他是我们跆拳道的学生,我只是听从周教练的安排,带他回去训练。”
“训练就训练,你抓他干什么?”周高寒看向江言的手,“你瞧,都给人家抓红了。”
金丞没来得及穿外套,穿的是白色短袖队服,江言手底下确实有一圈红痕。
“我又没使劲,手劲儿也不大,他红是因为过敏了,这批队服不是纯棉,里面掺了涤纶。”江言公事公办地说道,“作为学生会的新主席,你应该盯一下教育物资这一块儿,给我们换一批队服。”
“啊,对对。”金丞倒是点点头,“我只能穿纯棉和蚕丝。周哥,你看这事……”
“小事一桩,不就是队服嘛。”周高寒看出他脖子都红了,松开掐住他手臂的手,反而亲密地勾住了金丞的肩,“这么严重的事,为什么刚才不跟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