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独宠灾星小夫郎by菇菇弗斯
菇菇弗斯  发于:2025年02月04日

关灯
护眼

苏乙连忙定住不动?,几息后钟洺缩回手,转过身道:“又睡着了,可能是做了个梦。”
一场虚惊,苏乙扯了扯钟洺袖口,小声道:“天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意?外?的是,钟洺看起来并无什么睡意?,他随苏乙躺下后翻过身,两眼灼灼地扬起唇角。
“我昨晚想了许久,想到一对极好?的名字。”
听这措辞,怕是昨晚根本没睡多久?
苏乙见钟洺兴致盎然,也抑不住心里的好?奇,凑近些悄声问:“是什么?”
钟洺在被子里握起他的手,在掌心轻轻描画,边写?边道:“咱家老大是个爱笑的娃娃,取名‘长乐’如何?过年的对联上?,不是常有?‘长乐未央’这四字吉语,我便想着,若之后再得个小哥儿,便可以唤作‘未央’,单拎出哪一半来,都是好?意?头。”
要么说是废寝忘食想出来的名字,一想就是好?事成?双。
苏乙明白过来是哪几个字,几乎一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名字。
他在唇间呢喃几遍,眸中?笑意?盈盈。
“那往后就不是小宝了,而是咱们家的阿乐。”
竹床中?的娃娃不知自己?刚刚得了伴随一生?的大名,来日写?大字,很是要为那繁复的笔画苦恼,他只是动?动?小小的拳头,在睡梦中?吐出一个新的口水泡泡。

第138章 春播
长?乐的?满月酒凑了族中六艘船,首尾相接,设流水席,来客无论何时登船,都可入座吃酒,离去后再换下一桌,灶船炊烟滚滚,莫说鱼虾,鸡鸭肉蛋也是接二?连三地下锅。
詹九母子俩晌午时一道携礼登了门?,就连城中的?裘大?头?,和相识日久的?闵、辛两位掌柜,也托他带了一份随礼。
各个都是仰仗钟洺的?本事?做生意的?,未因他是水上人就低看一节,况且衙门?近来不也变了风声,为了令九越一县仓廪丰实,欲扶他们上岸了。
昔日的?水上人名下已有五十亩田地,这要换做乡下庄户,言语间?奉承时都可客客气气唤声“员外老爷”了,怎还不能借着家中喜事?,走动一二?。
钟家与詹家亲厚,也算半个亲戚了,不讲那些外人虚礼,船上酒宴尚在准备,钟洺先带了他们去自家船上见苏乙与孩子。
詹九娘见了长?乐,慈爱之情?溢于言表,当即让詹九掏出怀里的?红布包,揭开来,里面是只银打的?长?命锁,说着就要给孩子挂上。
钟洺和苏乙忙推辞,后者道:“这么重的?礼,我们哪好意思收。”
詹九娘道:“怎是重礼,阿洺和我家小九情?如手足,怎么也算乐小子半个叔叔,乐小子日后长?大?,总也要称我一声‘阿奶’,依着我们陆上人的?规矩,阿奶给孙儿?一只银锁头?,那是应当的?。”
又趁机点詹九道:“我生养的?这孽障不争气,一把年岁了,莫说是孙子,我连儿?媳儿?夫郎都没见半个影,偏就只有这么一根独苗子,他但?凡有个兄弟手足,我早就不指望他。”
詹九一番抓耳挠腮,难道他不想早日结亲,开枝散叶,谁让心里已住了人,却如镜中月水中花,连碰一下都不敢伸手,生怕一遭破碎,彻底没了念想。
辞让不过,到最后长?命锁还是挂去孩子的?胸前,后面再有村澳里的?人来看孩子,见了银锁都赞叹,虽说水上人过去没有小儿?佩银的?规矩,但?谁让钟家本事?大?,有那陆上亲朋。
村澳里热闹事?不多,这等酒席,凡是平日里说得上话?,不曾结怨的?都会来,白日里到此的?多是些上了年纪,守在家中的?长?辈,到晚间?,出海捕黄鱼的?青壮汉子们归岸,有家室的?拖家带口,没家室的?几人搭伙,见了钟洺抬起酒盏就相邀,比午间?那顿更加热闹。
岸边堆放的?酒坛都快成一座小山,风灯在海风中摇荡,光亮倒映于海面,如一汪汪新生的?月。
而苏乙白日里带着孩子见了几拨人,夜幕降临后把孩子喂饱哄睡,钟春霞和梁氏主动说帮他照看,让他也跟着去吃些酒菜,松快松快,因而他们夫夫二?人一道招待宾客,恍惚间?倒像是回到了成亲那日,但?心境早已大?不相同。
平头?百姓的?一辈子,无外乎成家立业,生儿?生女,婚后得知?心伴侣,是一层圆满,诞下亲生骨肉,是二?层圆满,来日赚得家业,有儿?子的?给儿?子娶亲,没儿?子的?为女儿?哥儿?送嫁也好招婿也罢,那就是彻底大?功告成了。
这厢声势颇大?,衬得白水澳外围一艘泊于湾内,人影寥落的?木船更是冷清。
船头?上,已作夫郎打扮,束发挽髻的?卢雨正沉着脸遥望远处的?通明灯火,黑黝黝的?发间?空无一物?,耳畔两点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银珠子,掉在地上都瞧不见。
过了半晌,在舱内等不来他的?刘兰草推开半扇舱门?,拱出脑袋来皱眉道:“半夜里不睡觉,你回娘家来就是为了蹲船头?吃风现眼??还不快进来!”
卢雨咬下薄唇,拧了身子回舱,还不等坐下,就迫不及待同他娘道:“林家就是个穷窝窝,林成当着他小爹的?面,就是个面人一般,他小爹吼一嗓,他和他爹尿都能现憋回去!成日里就知?在我个新夫郎跟前立规矩抖威风,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嫁!”
说到这门?亲事?,那真是门?冤债,从迎亲那日可怜巴巴的?两艘花船,就能瞧出里面有鬼,过门?后虽是住了水栏屋,却是和大?小公爹同一屋檐下。
那小公公浑似个霸王派头?,对他颐指气使,天不亮就摔摔打打喊他做饭洗衣,一顿饭多吃点就怨他一小哥儿?贪嘴,把那像样的?荤腥全都往他们家里人碗里扒拉。
他们吃得满嘴抹油,自己倒是连饿了几顿肚,以?前在家时何曾受过这委屈,更别提才?刚过门?不足一年,他肚里还没动静,又开始挑茬说娶了个不下蛋的?鸡。
他越说越气,咬牙切齿道:“我昨日和那老不要脸大?吵一架,林成不单不帮我说话?,还斥我没点教养,我呸!都是海生海养大字不识的?粗人,他们一族人合伙把我骗娶过门?,还有脸谈教养?”
“我裹了包袱要回娘家,那老哥儿?还要扯我包袱,疑心我卷了他家财物?要走,真真是天大?的?笑话?,他家吃点盐巴都抠搜搜,米缸子恨不得挂上锁,我倒是想卷,又能卷什么!临到了,还撒泼似的?扯我头?发,生生将银簪给夺了,生怕我不回去,若不是我跑得快,连耳朵都要教他扯豁!”
刘兰草早就为他这事头疼了大半年,现下一听,又觉得脑浆子咚咚乱晃,扯得眼?睛发胀。
“当初满心以?为林小子是个不错的?汉子,也有手艺傍身,虾蟆澳做修水栏生意,眼?瞅着越来越富,谁能料到如今这副情?形!”
料不到林成压根就是个跟在匠人后头?打杂的?,正经活计根本插不上手,尤其是去年里风向骤变,水上人也能买田上岸盖房,手里捏着钱预备修水栏的?人一下子变少许多。
林阿南那一队匠人虽依旧能接到活计,不愁吃穿,可已极少从族里支应汉子去帮工了。
林成没了这份进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打鱼汉子罢了,早知?如此,何必嫁那么远,就算白水澳不成,近些的?村澳总还有得挑。
现今想回娘家,连头?面都给恶公公扯了去,防儿?夫郎像防贼。
刘兰草气闷不已,耳畔隐约还能听见来自钟家宴客船上的?咸水歌调,她愤而拍了两下船板,真不知?为何那苏乙步步都如意!
在乡里胡混的汉子收了心捧他当宝,家里修屋买田,雇了奴仆不说,儿?子也有了。
那日偶然间?瞥见一眼?,出月子的?小哥儿?不说面黄肌瘦,也该憔悴臃肿些,哪知?人家仍是面皮嫩身段细,眼?中有光,神采奕奕,倒好似比生怀之前更像样了。
如今走在街上瞧见这么个人,谁又会去数他长?了几根指头??
这人过得不好,六指是不祥,这人过好了,六指倒成了福运的?好兆头?。
反观自家是做了什么孽,本以?为可以?靠儿?婿翻身打打那些个看笑话?的?脸,现在可好,自己成了活生生的?笑话?。
卢雨说着说着就捂脸哭起来,嚷着要和离,他本以?为亲娘会二?话?不说就赞成,哪知?哭了半晌,再从指头?缝里往外看时,还没半个字答复。
卢雨有些慌了,虽然水上人里出了嫁的?姐儿?哥儿?和离不稀奇,但?也得有娘家人撑腰才?行,就说白水澳那个撑艇子的?倪娘子,当初和离多大?的?阵势,爹娘舅舅,亲哥堂兄去了好些,不仅带回了人,还讨了一笔银钱。
那些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嫁出去吃了亏也只能生咽。
刘兰草叹口气,她实也难做,自己和娘家早就来往疏淡,卢家更是指望不上,她也想给卢雨撑腰,可拿什么撑?
思索半晌,她开口出主意。
“我知?你在林家受委屈,可你想没想过,和他家和离了,你可还能找到好人家?依我说,林成那小爹脾气是悍了些,可林成这人就是个面捏的?,你一个年轻貌美的?哥儿?,还怕拴不住汉子的?心么!你且回去好生把林成哄住了,再给他添个孩子,有了孩子,就算和离,他家一艘船你也能分?半艘!
“最好的?,便是日后你也不必再出头?,让他去和他小爹打擂台,退一万步,好歹林家也是住屋的?,总比换一个阖家三代挤在破船上的?好。”
一想到后面那等场景,卢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当初远嫁就是抱了出头?的?心思,谁料出头?没成,回了白水澳,名声只会更坏,再说人家,保不齐真的?只有那等揭不开锅,七八口人蜷在一搜船里,当中只挂个破帘子的?人家能选了。
这么一比,林成家确实还算个中等,不算得真穷,只是家底全被林成小爹攥在手里,抠门?得恨不得把银钱抱进棺材里。
可他断不能咽下这口气。
母子俩絮絮到半夜,最后刘兰草答应卢雨,先看几日,瞧那姓林的?来不来接人,来是来的?做法,不来是不来的?做法。
真要是不来,她就想办法回刘家找几个青壮汉子,一并去虾蟆澳替他讨公道去,让林家知?道,卢雨背后也不是没人的?,以?后再想欺侮人,总得掂量掂量。
至于娘家亲戚愿不愿意给她这个脸,只能多想办法,希望过了这遭,她家哥儿?能在林家硬气起来。
谷雨过去,天边就常见细细密密的?雨了,农家有言:“雨生百谷”,过去水上人不知?这些和粮食有关的?农谚,如今也要跟着学起来。
三月末,到了筛稻种育秧苗的?时候,在千顷沙有水田的?人家都分?出人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筛出咸水稻种,仔细朝湿润的?田地中撒落,这之后,还需在上面覆一层薄薄的?泥土,若是顺利,几天就能出苗。
当中还要时不时巡视,拔去烂苗和死苗,等余下的?长?得足够茁壮,就可移栽插秧。
这在农家都是祖祖辈辈做惯了的?事?,闭着眼?睛都能做,换成水上人下手,实在是让那丁点大?的?稻谷种子愁秃了头?。
实在不知?怎么做时,就看看钟洺和苏乙家的?地,他们家除了王柱子,又去乡里牙行雇了两个庄户汉子来播种。
五十亩水田中,分?出来的?秧田占八亩,实也不是小面积,单单走上一圈都不是轻省活好在钟家有钱,也舍得掏钱,一半是为了多两个人出力,一半也是为了和人家偷师。
除去王柱子,新来的?两个汉子做活期间?能在钟家吃一顿饭,用大?锅倒油烧几条鱼,配上自家做的?酱和满料的?海鲜米粥,拌大?一盆子绿油油的?海菜,就是能让人填饱肚子的?好饭菜了。
吃着这样的?饭,一日还能领三十五个钱,两个汉子都觉帮水上人种咸水田,比农忙时去乡下当帮工来得轻松,纷纷说若有别家用得上他们,等做完钟洺家地里的?活,他们仍乐意去,或是回头?插秧、割稻人手不够,他们随叫随到。
所以?有时衙门?的?政令是影响深远的?,辟出的?咸水田不单是给水上人以?新盼头?,这些陆上四处找杂工补贴家用的?壮劳力也有了新去处。
水田边上,汉子们仍顶着雨在田里忙碌,钟家的?妇人和夫郎们提早些回来,聚在一处做午食。
因只有钟洺家的?蚝壳房盖得周全,正屋收拾出来,安放进了床柜桌椅,灶房也都齐全,所以?这里暂且成了他们这大?家子人忙碌一顿后暂且歇口气的?地方。
不过大?都只进堂屋和灶房,和堂屋一墙之隔的?卧房是不去的?。
最小的?长?乐和大?不了几岁的?钟平安,都暂时离了各自的?小爹,放在屋里让以?唐莺为首,再添钟涵、唐雀的?几个大?孩子帮忙照看,他们好空出手来杀鱼洗菜。
此处灶房比水栏屋的?灶房还宽敞,莫说现下只两辈妯娌共五个人,再添五个也站得下。
苏乙站在灶房门?槛内往外看去,细雨蒙蒙如雾,远望水田,仍旧隔一段距离就立了个人影,像是一副徐徐展开晕了墨的?画。
他眯着眼?睛寻找钟洺的?踪迹,倒是不难找,在自家田地上扫一眼?,里面最高最显眼?的?就是。
一点小心思不为人知?,他含笑收回视线,坐回杌子上和齐晓搭伴掏螺肉炒螺片,他们年龄相仿,自齐晓过门?后时常走动。
另一边的?钟春霞三人则面不改色地拍晕盆里的?大?鱼小鱼,大?的?清蒸,有两条大?牙片可以?剁了鱼头?烧豆腐,小的?海乌刮下鱼肉汆鱼丸。
郭氏纵然多少改了性,也永远是那个话?最多的?,他忙碌之余率先起头?道:“咱们的?日子眼?见得越来越好了,今年春税虽说一样没少纳,可衙门?下了令,把圩集上不讲理的?鱼税给去了,虽说咱们几家托洺小子的?福,早不受那鱼税的?窝囊气,但?能去了总归是好事?。”
郭氏说罢,梁氏诚心接话?道:“要么说还是咱们这房有福,都跟着阿洺和乙哥儿?沾光。”
话?转到苏乙身上,他抿唇笑了笑。
“哪有什么沾光不沾光的?,都是一家人,过日子就是互相帮扶,阿洺从小没了爹娘,若不是叔伯姑婶们照顾,也没有我们一家子的?今日。”
不过这份情?钟春霞和钟老三两家是受得,钟老四家就有些受不得了,郭氏讪讪陪笑,过了一会儿?鱼杀好了,他抢着端走下锅。
齐晓过门?晚,对过去家中龃龉不甚清楚,毕竟郭氏那之后没再兴风作浪,便也没人上赶着说自家亲戚的?不是。
她见郭氏去了灶旁,不多时螺肉掏完了,也跟上去帮忙。
苏乙唰唰切着螺片,时而侧耳听听屋里的?动静,担心长?乐哭闹。
钟春霞闲时扫一眼?,欣慰地和梁氏道:“等再过两年石头?成亲,咱们又多一个侄辈媳妇夫郎,慢慢的?,这家里就越发热闹了。”
尤其他们钟家已和别的?水上人分?出高低来,他们在村澳里有船,也有几家有水栏,而来了千顷沙有地,将来家家都有屋,可谓两头?都不耽误,进一步可以?上岸种地吃米,退一步还可出海糊口。
梁氏在围裙上擦了把手,颔首道:“也盼着咱家的?姐儿?哥儿?都嫁得可心人,能嫁近了就不嫁远了,以?后一大?家子常走动,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就再没什么心事?了。”
几人手脚麻利,很快做出几样菜色,除却自家人的?,还有那几个雇来的?汉子的?。
王柱子进来端走他的?两个帮工的?饭菜,引着去柴房里吃,他们都是常做工守规矩的?人,不会和东家混作一处,没了尊卑。
钟洺在灶房看一圈,没瞧见苏乙,进了门?穿过堂屋,到了卧房里,才?见夫郎抱着孩子在喂奶。
“这小子,一天要吃几顿,这一身奶膘真不是白长?的?。”
钟洺带着一身水汽,没靠得太近,省的?沾到他们身上,隔了两步抻脖子看,嘴上虽如此说,实际眼?睛都快笑没了。
“他还是个奶娃娃,可不就只有吃奶睡觉好长?膘这一件事?。”
苏乙温声说罢,等奶壶里的?奶都喂干净了,他顺手把空了的?壶递给钟洺,扯了帕子出来擦了擦孩子嘴角。
长?乐吃饱了,眼?角还挂着几滴刚刚因为害饿哭出来的?泪花,他偏过头?看了看,大?约是认出了钟洺,唔唔嗯嗯了一串调子。
“爹爹身上脏,抱不得你,等回家换了干净衣裳再陪你。”
钟洺一见孩子就走不动步,最后还是苏乙道:“累了一上午,还不得饿得前心贴后背,快出去吃饭吧。”
钟洺知?他暂且被孩子绊住,没法吃饭,主动道:“我快些吃完,进来换你去吃。”
苏乙摇头?道:“我是做饭的?,哪里还能短了自己的?嘴,早前你们没回来,二?姑就端了一碗豆腐鱼汤让我吃了,又咽了两块热乎的?萝卜糕,现下一点不饿,你尽管细嚼慢咽,吃快了当心胃疼。”
得知?苏乙吃过,钟洺放下心来,出去专心填饱肚子,下午继续播种,分?出来的?秧田已播了一半,明天再来一天,这件事?就可告一段落了。
立夏将至,日头?不短,申时前后天还亮堂,雇来播种的?帮工晚间?是要回家的?,他们领了今日的?三十五文,另有多出来的?十文是供往返搭艇子的?,不然一天三十五文,光路费就要搭进去十文,这活可就没人乐意来做。
给帮工结了账,钟洺等人也该回了,岸边几艘船同时扬帆,船行风起,长?乐努力举起小手,仿佛想要伸手抓风。
“不愧是水上人家的?小子,一坐船就高兴。”
钟洺立在船头?,回身看一眼?儿?子,笑容明煦极了。
平淡寻常的?一日,都一身疲惫,想着回家简单吃顿饭就歇息,没成想回了村澳,竟还有热闹看。
徐家夫郎立在木板桥上,脚下落了不少海瓜子壳,一看就在这里站了挺久,他见钟春霞和钟洺两家的?船前后缓行路过,忙叫停他们,朝前努嘴道:“你们今日去千顷沙,不知?村澳里的?热闹,刘兰草家又出了大?笑话?!”
话?头?抛出来,让人难免多问一句,徐家夫郎素来和钟春霞同仇敌忾,看刘兰草母子吃瘪就开心,当即眉飞色舞道:“还不是卢雨和林家处不好,回娘家那事??先前灰溜溜地回来,好些天不见林家人来接,刘兰草急了,舍下脸回刘家喊了几个娘家兄弟侄子,好说歹说让人帮着出头?壮声势,结果一群人雄赳赳去了,鼻青脸肿的?回来了,就连咱们里正都惊动了,这会子正在刘家训话?,说刘兰草这是挑唆两个村澳之间?结仇。”
他说到这里,朝下吐两片海瓜子壳,幽幽感叹道:“要么说刘家怎么能养出刘兰草这种糊涂脑袋来,实在是一家子都不怎么清醒,他们刘家在白水澳不算个什么大?姓,却忘了虾蟆澳改名林家澳也不为过,就连里正也姓林,那卢雨婆家就是再有一万个不是,你带人过去,人家肯定帮自己的?族亲戚。”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虾蟆澳远,也有白水澳拐着弯的?亲戚,卢雨嫁过去的?人家是怎么回事?,早就在村澳里传开了,都说这是现世报,他和他娘过去怎么磋磨苏乙,现如今就怎么还回来,实在活该。
只是那时候猜不到,事?情?最后会演变成两个村澳间?的?冲突,还惹得里正大?怒跳脚,真是意外中的?意外。
钟春霞回头?看一眼?钟洺和苏乙,想了想,问了个最关心的?问题。
“所以?闹这么一通,卢家雨哥儿?如何了,难不成和离了?”
徐家夫郎撇撇嘴,“哪能呢,他想和离,人家林家还不放人。”
娘家闹了一通,吃瘪回了家,远嫁的?哥儿?却是独自留下了,想都知?道没什么好果子吃。
所谓风水轮流转,这孤苦无依的?滋味,他怕是也将要尝尽了。
钟春霞一并唏嘘道:“这刘兰草,真是不知?给自家孩子积点德。”
你过去怎么对别人家的?哥儿?,而今别人就怎么对你的?亲骨肉,不知?她现今是否作悔,以?钟春霞对这人的?了解,估计是不会的?,有那么一种自私极了的?人,自家有千错万错,遇见了坏事?,也只会去别人身上找错处。
她嘱咐钟洺和苏乙。
“最近出门?,记得绕着刘兰草家的?船走,可别沾一身腥。”

第139章 鸡仔鸭雏
刘家的遭遇对钟洺和?苏乙来说,就像是向海里投入了一颗石子,这颗石子若是丢到个小水洼里,多半能溅出几丝水花,可?落进大海则是无声无息地,浪涛滚滚流过,连一点涟漪都不会留下。
后来只隐约听说刘兰草里外?不是人,在娘家船上哭天抢地闹了几回,到底是一家亲戚,她又?孤儿寡母,也难真的彻底断联系,却是再没有什么关于卢雨的消息。
林成家骗娶个夫郎不容易,照那头的算计程度,想必在卢雨生?下孩子之前是不会放人的。
还真应了当初两家结亲前钟洺说的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木船随浪悠悠荡漾,缓缓驶入清浦乡码头,岸上人声熙攘,看得苏乙面?上浮起笑模样。
“自年?根上月份大了以后,再没来过乡里,前后算算都过了百来日,原先?成天来,不觉得有什么,现?今再来,仿佛过了一辈子似的,瞧哪里都新鲜了。”
怀里的长乐出生?以来,也是第一次到人这么多的地方,钟洺和?苏乙本?还担心他怕生?,好在他嘬着?自己的小拳头,也面?朝岸上,看得专注。
但老人都说小孩子其实都看不清东西,大人眼里的人和?物,兴许在他们眼中只是模糊的影儿,饶是如?此也爱看,想必长大后也和?他爹爹一样,是个爱闯荡的性子。
“过了一辈子不至于,但码头确实和?先?前不太一样了,没看那等吆五喝六的官差都不见了。”
因取缔了上任县令设的鱼税,市金也降回了五文?,水上人回到了过去自由自在摆摊贩鱼的日子,拥挤更胜从前。
不过因南街、北街的鱼摊也已成定例,乡里人都习惯了,那些更讲究,不想沾脏鞋或是懒得回家自己杀鱼剖肚的,仍爱在南北二街上买东西,乐意多走几步的,就往那圩集上晃荡,大家都有得买,也都有得赚,各自相安。
钟洺把抱着?孩子的夫郎送上岸,目送钟涵紧随而上,见他俩都安稳寻了地方站下,方抛下船锚停好船,回舱拎起几样东西。
这趟阖家来乡里,主要是为了去北街新开的詹氏货行站一站,先?前开张时赶上苏乙刚生?了孩子,钟洺只独自抽空过来送了礼,苏乙和?钟涵还没来瞧过铺面?。
虽是已送过一回礼,可?按两家的交情?,也没有上门空着?手的道理,比之上次贺开张,如?今带的都是些家常吃用,像是几条三鲍鳓鱼、一网子还在弹跳的虾蛄、一包前几日钟春竹回娘家拜祭爹娘时捎来的干紫菜。
穿街过巷,货行的新匾两侧还挂着?没扯下的红绸花,高?高?挑出的招子上画着?对应的图样,这是为给那些不识字的人瞧的,像是卖酒的就画个酒坛子,卖布的就画几匹布卷子,自街头一望,就知想买的东西在哪道门中,不必费力打?听。
“来就来了,怎又?拿这么些东西!”
詹九娘见了人高?兴得紧,打?发铺子里的伙计去端水,又?搬凳子招呼人坐。
“让我看看乐小子,阿奶见你一面?可?不容易。”
钟洺趁势把带来的虾蛄先?放去后院灶房里,后院中另有一伙计在点货,他认得钟洺,躬身问?了个好。
回到前堂,钟洺同詹九娘道:“这时节虾蛄都是满黄的,阿婶记着?趁新鲜煮了吃,肉紧实又?鲜甜,那几条鳓鱼是我二姑制的,特别说了要我们送来。”
“三鲍鳓鱼”虽也是以盐腌鱼,却是个鳓鱼独有的腌法,三次腌制,前后历时一月,腌好的鱼醇香味美,没有那等齁人的苦咸味,在坛子里放上许久都不会坏,是拜祭海娘娘时也能上供桌的体面?吃食。
不过会这手艺的人不多,像是苏乙就尚有些拿不准下盐的份量,去年?浅做过一回,滋味一般,白白糟蹋了鲜鱼,今年?钟春霞一口气做了好些,自家又?忙于孩子,索性没再折腾。
本?说让苏乙和?钟涵露个脸,放下东西说几句体己话,瞧瞧孩子就走,詹九娘却留人道:“你们来得巧,再等个两三刻,估计詹九就回来了,他这趟是下乡收鸡鸭去了,说是你们托他寻的鸡雏也一并带回来。”
这确实是巧,早就说想在千顷沙养上一窝鸡,再抓一批海鸭子丢水田里放养,听说鸭子还能帮着?吃稻田里的稻虫,就是不知海鸭子管不管这个。
对于初次养鸡的人,能不能买到好鸡雏尤其重要,若是买到那等蔫头巴脑的,八成回去养不了几天就得蹬腿。
詹九现?在成天和?这些长毛畜牲打?交道,早就很懂门道,他亲自去挑选,别的不说,肯定壮实好养活。
“要我说,你们养些鸭子就是,养鸡还得买料来喂,总归不划算,你们那咸水田只能种稻谷,种不出粟米菜蔬。”
“说来养鸡不就是为了有蛋吃,养大了逢年?过节能宰了吃肉,到乡里买也一样,有詹九在,这些东西哪里还能缺了。”
苏乙笑言,“这不是以前没养过,总想着?试试,确也不图靠这个挣银钱,养活了能糊弄自家几张嘴就够了。”
钟涵在一旁道:“大哥说了,到时候鸡鸭都归我和?嫂嫂管,我也能帮忙呢,等以后阿乐长大了,会跑会跳了,我再领着他放牛赶鸭子去!”
詹九娘给他和苏乙各递一个洗好的枇杷果,苏乙抱着?孩子不方便吃,暂且放回碗中,詹九娘顺势帮他剥起来,同时展颜朝钟涵道:“你这哥儿志向变得倒是快,我怎记得去年?里见你,你还说以后要跟着?你哥哥嫂嫂出海网鱼去,要学你大哥当浪里白条呢。”
钟涵抱着?果子闻一闻,被那果香熏得陶陶然,也不耽误他答话。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