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独宠灾星小夫郎by菇菇弗斯
菇菇弗斯  发于:2025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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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莺很是乐意干这件事,现今乡里钟洺和唐家连在一处的摊子?,她和唐雀姐弟俩就能照应地很好,常有人?羡慕二姑夫妻二人?,养了一双贴心的并蒂花。
同时,石屋酱坊里除却滨哥儿,新雇了一个帮忙的人?,也是当?初出海捕带鱼,在料船上识得的族中六堂嫂倪氏。
于是这下两边都能松开手交出去,苏乙变得无?所事事,除了吃喝睡觉,就是在屋子?里做做针线,给将出生的娃娃缝补衣服鞋帽。
钟洺不怎么出海打鱼,偶尔下海捞的值钱货都直接送去乡里卖掉,换成?银子?带回来,以至于他?在家连晒干货这等事都不必做,闲得他?都有些盼着孩子?能快点降生。
没站多久,一艘船扬帆归来,苏乙眼底漾出笑意,他?专心盯着那船,眼看它越靠越近,停在自家屋下。
“怎么在外头吹风,出来多久了?”
钟洺提着东西,两个跨步就窜上了木梯。
“不到?一刻钟,在屋里坐着闷得很,出来透透气。”
苏乙双手撑腰,慢慢转身,钟洺手上脏,没扶他?,而是落后半步看他?慢慢跨过门槛,自己才跟进去。
“詹九给了我两只鸽子?,好些鸽蛋,晚上给你炖个鸽子?汤,他?娘还给你绣了一条抹额,我揣褡裢里了,你拿出来瞧瞧。”
苏乙伸手去褡裢里寻,钟洺鼻子?动动,疑惑道:“怎么家里一股子?草药味?”
他?看苏乙,“你身上不舒服,还是小仔病了?”
还没等到?苏乙回答,钟涵就从屋里跑出来,等他?离近,钟洺闻到?了越来越浓的草药气息。
“原来是你,你在玩什么呢?”
钟洺随手把东西放下,摘下褡裢,“莫不是把家里的药瓶子?打碎了?”
钟涵嘟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大哥怎么不怀疑是多多和满满把药瓶打碎的。”
钟洺有理有据,“因我知晓药瓶子?都被你嫂嫂收在抽屉里,猫可?不会开抽屉。”
钟涵皱皱鼻子?,替自己辩解。
“我在做正经?事,学着认草药呢。”
钟洺大为意外。
“认草药,跟谁学?你要学医?”
苏乙手里拿着抹额,正端详着,闻言提醒钟洺,“近来黎小郎中常带着村澳里的孩子?们去山上采药,孩子?们给他?带路,他?则教孩子?们认草药。”
腊月到?三?月黄鱼汛之前,是水上人?最?清闲的时候,半大孩子?们用不上帮家里的忙,除却有一些勤快的,乐意捡蛤蜊挖沙蟹卖给钟家酱坊,大部?分每天就是到?处疯玩。
钟洺得了答案,没太往心里去,小孩子?都是想一出是一出,不过要真乐意学上一二医理也是好的,起码他?家小仔识字,已比村澳里所有的孩子?强了,要想学点什么,肯定也能学得更快。
他?夸奖小弟两句,转而去灶房烧水,准备炖鸽子?,苏乙慢慢走来,在门前陪他?说?话,言谈间提起黎麦冬和小仔。
“黎小郎中和黎老?郎中当?真不太一样,黎老?郎中慈祥温和,黎小郎中则有些寡言少语,清清冷冷的,小小年岁,看着很是稳重老?成?,我看村澳里那些野猴一样的小子?,都和他?说?不到?一起去,不过小仔倒是挺喜欢和他?玩耍。”
钟洺正对着光检查鸽子?上的杂毛有没有拔干净,闻言忽而警觉道:“那黎麦冬可?是个早慧的小子?,小仔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小哥儿,可?别被他?骗了去。”
苏乙无?奈看他?一眼,“你也知道小仔是个孩子?,那黎小郎中又才多大,你这个当?大哥的,防人?也防得太早了些。”
不过不能否认,黎老?郎中确实把这小徒弟教得好,虽是郎中,却有一股子?文气,在白水澳的孩子?堆里一站,简直鹤立鸡群。
但说?归说?,若是现在就顾虑那些有的没的,未免想得有些太远。
钟洺反省一下,觉得自己确实太过多心,加上请黎麦冬来是有所求,不仅自家,现在整个村澳的人?都要仰仗人?家的医术,便收了心思,专心剁鸽子?炖汤。
还问苏乙,要不要放些红枣和枸杞。
万事俱备,时间从正月来到?二月里,钟洺眼中除了苏乙再也放不下别的事。
期间只去了一趟县城领回县衙分给水上人?的稻种,这也是因为衙门要求不得代?领,菜不得不去一趟。
回来后他?将稻种交给王柱子?,告知等过一阵子?,要依着县公手记里的说?法,分批用海水选种,上浮的是空谷、瘪谷,这部?分撇掉不要,其余的留下,三?月育苗,四?五月时插秧。
王柱子?种了小半辈子?地,还是第一次种咸水稻,也是跃跃欲试,想帮着东家种出好稻米来,最?好过了半年的雇期,还能留下继续做事。
在一家人?坐立不安的等待中,一日上午,苏乙喊钟洺扶自己去茅厕。
他?这两日去茅厕的次数比之前更多,打心底觉得是快生了,只是不曾破水和见红。
这趟却是刚起身走到?卧房门,便觉肚子?缩痛,他?一下站住不动,猛地抓住钟洺手臂,喘两口气的空隙里,肚子?又是一痛。
他?微微弯腰,有些站不稳,与钟洺紧张道:“相公,我好似是要生了。”

第136章 小小仔
生产之事,哪怕是头一回,事到?临头往往也是怀身子的人比身边的汉子冷静,大概因为已?和肚中孩子相处了十个月,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比起紧张,更多的是“终于来?了”的坦然。
当?重新被安顿回床上,被以薛婆子为首,二?姑、三婶和白雁,还有堂婶郑氏等?一众生养过的妇人和夫郎围住时,苏乙还能握着钟洺安慰,“有这么?多人在,我不会有事,你去陪小仔,带他走远些,别吓着他。”
钟洺就这么?一步三回头地被推出了卧房,想去灶房烧水,发现也没有自己能站下的地方,四婶伯郭氏早就带着齐晓一起,两?人忙起来?了。
他心?知钟洺和苏乙对自己还是有芥蒂,生孩子这种大事上也不进屋去讨嫌,便揽过在外面烧水的活计。
锅里烫着银亮的新剪子,还有几只新买的白瓷碗,这是薛婆子的习惯,她接生这么?多年?,都用砸碎的瓷片子,说?这个比剪子还干净,现砸现用,不会染脏污。
无论是剪子还是瓷片,都看得钟洺眼皮直蹦,喉咙里像堵了块棉花,一想到?这些东西一会儿要往苏乙身上招呼,他的心?情就好?像在海底遇见虎头鲨时,后背呼呼冒汗。
见钟洺来?了,郭氏忙起身,同样把人往外赶。
“屋里人多,到?时忙里忙外,堂屋都支应不开,你莫在这守着,抱着小仔去姑姐家等?。”
生产是走鬼门关,不知多少在海上顶天立地的汉子帮不上忙不说?,还只会添乱,更有甚者,一见送出来?的血水嘎嘣就晕了。
钟洺刚走,钟春霞风风火火地出来?,跟郭氏说?一时半会儿不到?生的时候。
“给阿乙煮碗红糖水,卧两?个鸡蛋,再蒸几块米糕,吃些东西才有力气生。”
郭氏一听?,赶紧应下去做。
钟洺牵着小弟出了屋子,兄弟俩都不情愿走远,看了一圈,便暂且在船里待着。
钟守财去山上把采药的黎麦冬请回,到?钟家水栏屋下时,就看他们兄弟俩蹲在船头,像两?朵蔫巴的菌子。
黎麦冬来?时背着药箱,带了几个药包,有助产催产的,也有以防万一用来?克制血崩的,不过不到?紧急时候,这两?样都用不上。
到?白水澳以来?他备受关照,真到?了这日,便也沉下心?在离得最近的船上守着。
苏乙腹痛见红时是上午,约过了两?个时辰,水栏屋中开始传出阵阵痛呼,钟洺原本蹲在船头,这一下起身,差点因为腿麻掉去海里,还是钟守财及时扯他一把,身份一变,作为过来?人安慰他,“乙哥儿这一胎足了月,怀身子这大半年?也没遭太多罪,这孩子孝顺呢,肯定顺顺利利地落地,不肯让小爹吃苦。”
钟洺心?里明白,可耳边响着那痛到?极处才能发出的声音,又有几个人能不担忧。
钟涵更是在刚听?见声音时就吓呆了,他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嫂嫂发出的声音,顿时眼里蓄满泪花。
小哥儿一把抓住黎麦冬,带着哭腔问:“麦冬哥哥,我嫂嫂怎么?了,你快上楼去看看好?不好??”
黎麦冬虽是个年?轻小子,但因学医,什?么?不曾见过?
他看小哥儿慌了神?,哭得直抽鼻子,掏出帕子给他擦脸,“你嫂嫂在生小娃娃,生小娃娃都是这样的,不是病了,也不是受伤了。”
这时钟洺也赶来?,把小弟抱到?怀里安慰,同黎麦冬抱歉道:“小仔太小,还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黎麦冬摇摇头,“他不是不懂事,是太懂事了。”
又跟钟洺道:“钟大哥,你领着涵哥儿走远些吧,往海边转转,他从小身子骨不足,心?脉弱,忧惧交加怕是伤元气,过后病上一场也是有可能的。”
钟守财也劝,“生孩子不是一时半刻的事,你要不放心?,我带着小仔去海边玩,离远了听?不见了,他就不害怕了。”
钟守财发现钟洺也不容易,幼弟年?纪小,和半个儿子没啥区别,不过好?歹磕磕绊绊养到?六岁了,不像两?三岁时,发个热都要提心?吊胆。
钟洺意?识到?怀中小弟哭得打摆子,印象中他已?经许久这么?伤心?过,钟守财连哄带劝,搬出去千顷沙给将出生的小娃娃挤羊奶的理由,总算把小哥儿给抱走。
哥儿能生孩子却没有奶水,村澳中哥儿生产,有些是请族里也在奶娃娃的妇人亲戚当?奶娘,或是煮白米汤来?喂,白米汤在水上人眼里不亚于灵丹妙药,已?是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但钟洺知晓陆上的人家里,哥儿生的孩子都是喂煮过的鲜羊奶,想也知道羊奶比米汤要好?。
为此不久前又去一趟牲口行,寻那卖水牛的牙人介绍,买下两?头产奶的母羊,养在蚝壳房后院。
送走小弟,钟洺发现自己的衣裳的前襟和肩头都被哭湿一片,船上常备着干净衣裳,他换上后看到?黎麦冬已?倚着舱门翻起医书,气质沉静,不由问道:“黎小郎中几岁开始学医,不曾害怕过么??”
黎麦冬抿了抿唇,“记事起就开始学了,也曾怕过,但师父说?从医之人,当?救死扶伤,若惧死畏伤,如何救人?”
况且他心?性坚韧,好?像天生该端这碗饭,医馆里也有其他药童跟着师父学医,进益都不如他。
钟洺不得不佩服眼前的小儿,他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船上烧起陶灶,煮了些茶水给黎麦冬添上。
从午时到?黄昏,海上渔船返航,金色的海面上映出白帆点点,鸥鸟归岸,在礁石上落定,梳理着层层长羽。
屋里起初还有声音,后来?只见帮忙的人们进出,黎麦冬说?这是对的。
“有经验的稳婆会让生产之人少呼叫,省下力气,不然只怕力气用完了,孩子还没生下来?,那就要出事了。”
钟洺的心?就这么?一揪一揪地跳着,几个时辰里什?么?都没吃,只喝了两?盏子茶水,焦躁地嘴唇都起了皮,起初还能在船上待着,后来?下船上了岸,在木板桥上左右徘徊,如驴拉磨。
在天色暗去之前?,夕阳悬于海面,将落不落,屋内总算传来?婴孩的哭声,哇哇不断,自打开始就再没停下,听?着就有力气。
随即水栏屋门开,薛婆子笑着出来?报喜,“恭喜恭喜,是个小子,七斤二?两?,很?是结实。”
接着又道:“乙哥儿也平安,算是我接生过的这些头胎夫郎里数一数二?顺利的。”
得了这句话,钟洺总算能畅快地呼出一口气,就像是在海底憋气憋狠了,他甚至觉得脑袋嗡嗡响了两?下,才终于听?到?周围的声音。
把准备好?的喜钱递出去,钟守财送薛婆子去唐家水栏屋吃晚食,其余人可以不急着用饭,但不能怠慢了德高望重的稳婆。
钟洺让黎麦冬也跟着去,“辛苦小郎中也在这里守了半日。”
黎麦冬却说?不急,“我来?白水澳原就是为了此事,一会儿屋里收拾好?,我进去给贵夫郎问个脉再走。”
见状钟洺不和他多客气,他实在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见到?苏乙和孩子。
“阿洺来?了!快进来?!”
沾着血腥气的木盆被送出卧房,由梁氏和郑氏端着去刷洗,白雁出去丢脏污了的布巾,这些要寻个地方深埋。
床边只留了钟春霞一人,孩子抱在她怀里。
然而钟洺进屋第一件事却忘了找孩子在哪,而是直接奔到?床边,细瞧苏乙。
人瞧着还好?,就是脸色泛白,头发都教汗水打湿了,流了那么?多血,哪能不虚。
“你可还好??黎小郎中就在外面,一会儿让他进来?给你把脉瞧瞧。”
苏乙从被子里伸出手,任由钟洺一把攥住。
“我觉得都好?,就是有点累。”
他冲汉子笑了笑,发觉这人确实是担心?过度昏了头,只得主动提点,“你把孩子抱过来?,我仔细看看。”
钟洺这才如梦方醒,想起屋里应当?是还有个小娃娃。
“对,咱们有儿子了,儿子呢?”
他站起来?找,要不是抱着孩子,钟春霞都想踹他一脚,“你儿子哼唧半晌了,都没等?到?他亲爹过来?看一眼。”
不过左右孩子也康健,钟洺进来?先顾着夫郎,她心?里觉得很?是欣慰,以后唐莺和唐雀出嫁,也得嫁个这样的汉子才好?,而不是那等?眼里只有孩子,不管夫郎或是媳妇死活的。
钟洺发誓,自己真是到?了此时,才捕捉到?襁褓中婴孩特有的小声哼哼。
他小心?接过襁褓,回到?床榻边跪下,举起来?给苏乙看,两?个大脑袋对着一个小脑袋,你一言我一语。
“好?似还辨不出像谁,皱巴巴的,小仔刚出生时也这样。”
小一辈的小小仔似乎对这个评价不太满意?,一丁点大的嘴巴动了动,钟春霞以为他要哭,却是没哭。
钟洺感受着臂弯里的重量,感到?无比的不真实。
“阿乙,辛苦你了。”
七斤多的重量,他单手就能托起来?,而这么?个崭新崭新的小东西,则是生生从夫郎肚子里掉出来?的,真是令人感慨。
屋里收拾清爽,钟春霞把孩子抱走帮忙喂羊奶,黎麦冬和钟涵进了门,前?者给苏乙把脉,后者先跑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小侄儿,再跑回床边,和钟洺一起等?黎麦冬问诊的结果?。
幸而如前?所料,一切都好?。
“夫郎无甚大碍,月子里如常休养就是。”
他收了脉枕,钟涵这才敢上前?抱一抱嫂嫂,“嫂嫂你好?厉害,生出一个好?大的娃娃!”
苏乙被他惹笑,却不敢笑得厉害,因为这会儿能觉出身上有些疼。
“小仔终于当?上姑伯了,开不开心??”
“好?开心?好?开心?。”
简单说?两?句,钟洺看出苏乙已?经在强撑,眼皮都快黏上,便送走小仔,连孩子也抱走,让他好?生睡一觉。

第137章 长乐
苏乙生?产当日晚些就下了床,走动?无碍,新上?任的两个爹爹手脚无措了两三日,总算理顺了该如何照料一个随时?随地会扯嗓子哭的小娃娃。
眼下小小的婴孩正躺在买回几个月,总算派上?用场的小竹床里,喝饱了羊奶,睡得香甜。
这竹床两头有?机括,掰动?一下就可改为摇篮,是竹器铺子的得意?之作,只是价钱贵些,搁在铺子里半年没卖出,赶上?钟洺瞧见,和搬躺椅回家时?一样,付了钱拎起就走。
拿回家后苏乙一点点给竹床添置用度,缝了小枕头、小被子、布老虎,堆得满当,现今终于住进了正主。
除却竹床和孩子,屋里又多了晾尿布的架子,存尿布和小衣裳的箱子,桌上?隔着喂奶的小壶,擦口水的帕子,抹脸和抹屁股蛋的脂膏。
原本夫夫二人住着还觉宽敞的卧房,一下子变得拥挤不少,多多和满满还没习惯家里多了个会出声的“活物”,每每听到哭声,都把猫眼瞪得如铜铃,看过来时?像在问你:这是从哪里搞来一个吵闹的崽子。
但?该说不说,他的哭声都是有?缘由的。
要么饿了想喝奶,要么尿布脏了需要换,只要及时?把事办妥,他立刻安静下来,顶着泪花,咕溜溜转起乌色的小眼睛,若你还愿意?扯鬼脸逗逗他,他就会毫不吝啬地还你一抹笑。
凡是上?门探望的,都说这孩子果然乖巧,如在他小爹肚子里时?一样。
七八日过去,刚出生?的皱巴小猴已彻底长开了,一团胎发服帖地趴在脑袋上?,看眉眼像苏乙,杏眼圆圆,看鼻唇似钟洺,山根挺翘。
此外?苏乙最庆幸的,无外?乎他们的孩子长了齐齐整整十根指头,没多一根也没少一根,实在是值得去海娘娘庙多上?一炷香的好?事。
“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
小两口没事就陪在竹床前?,一左一右对着孩子比划,怎么看都看不够,有?时?候还会冷不丁去想,人的肚子里怎么会凭空冒出来个小人呢?
想想真是神奇极了。
眼瞧着月子过半,苏乙气色愈发见好?。
钟洺依照自己?原先说过的,成?日杀鸡宰鸽剁猪脚,苏乙跟着一道,将那鸡汤、鸽汤、猪脚汤囫囵喝了好?些,水栏屋成?日炊烟不断,香气扑鼻。
加上?哥儿不必亲身哺乳,夜奶也多是钟洺头一个爬起来去照应,上?门探望的人都说,他的气色似是比怀身子前?更好?了。
所有?亲朋中?,自是钟春霞最常上?门,日日都来,她这个当姑母的把钟家兄弟当半个儿,如今钟洺有?后,她和自己?抱了金孙一般欢喜。
这天钟洺去了千顷沙,钟春霞过来帮着看顾,收了晾在外?面的干净尿布,进屋挨个叠好?,见苏乙抱着刚睡醒的孩子哄,想到一事,开口道:“再过几日就是小宝满月,你们也该给他起个像样的大名,现今成?日里小宝小宝地叫着,总不是个事。”
依着习惯,该叫小仔的,可谁让家里还有?一个没长大的小仔,便暂且改口叫了小宝。
小孩子实在太软了,都生?下来十来日,苏乙抱着他时?还提心吊胆,总觉得稍微使?点力气就能害他骨头折了。
听得钟春霞的话?,他暂且先把孩子放回竹床,改做摇篮轻轻摇,过后方笑道:“阿洺识文断字,说要给小宝起个好?名字,结果反倒怎么也想不到合适的,算来都琢磨快两个月了。”
钟春霞无奈摇摇头,“说来也不知这小子怎那般聪慧,在乡里胡混几年,竟还识得一肚子字,会读会写?的,但?你瞧,这肚子里墨水越多,事到临头却越不知该用哪一滴墨。”
随后建议道:“实在不成?,就学我那大哥大嫂一样,使?些钱去乡里找个算命的掐算掐算,当初阿洺和小仔的名字就是这么得的。”
苏乙有?些意?外?道:“原是请人掐算的,我还以为是公爹和婆母自己?想的。”
钟春霞莞尔,“你品品这两个字,哪里像是我们这些不识字的粗人能想出来的,虎子、石头这等名,才是老钟家的水平,我家阿莺阿雀,无非是因一个姐儿、一个哥儿,合该文秀些,实际算来也不比虎子豹子强到哪里去。”
苏乙笑道:“但?我看阿洺执着得紧,还是再给他些时?日,说不准哪天就突然福至心灵,想出来了,可惜我只粗识几个大字,帮不上?什么忙。”
钟春霞在这里做完午食,陪苏乙和钟涵吃过,等到钟洺回来才走。
最近她顾着伺候苏乙的月子,乡里的摊子也都撂给了唐大强和两个孩子管。
钟洺进门,手里提着新鲜羊奶。
“二姑别急着走,我分些羊奶给你,回去煮个圆子甜汤吃。”
听得他招呼,钟春霞摆手,“莫要给了,虽说这是个好?东西,可咱们水上人吃惯了水里游的,这羊奶还真是消受不了。”
钟洺这两头母羊圈养在家,每天实在产奶不少,一般是早晨王柱子搭艇子往这送一回,下半晌钟洺归家时?再捎带一回,满满两罐子,胳膊长的娃娃能吃多少,余下的还不是旁人喝。
但?羊奶对于水上?人来说属实有?股难接受的腥膻,钟洺看出二姑的婉拒,也不强求。
“早知只买一头羊就够了。”
钟春霞叹口气,“你这孩子总是如此,花起钱来没个定数。”
她左思右想,同钟洺道:“近来村澳里也不单阿乙一个哥儿生?了孩子,倒还有?几家的尚在吃奶,我去帮你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人家乐意?从你这里买些羊奶的。”
这也算解决了一桩心事,目送二姑下楼,他转身回屋,忙不迭地去抱孩子。
“小宝,想爹爹了没?”
苏乙在灶房把羊奶安置好?,回来见钟洺把孩子架在手臂上?,从背后看,就是肩膀上?面冒出个小脑袋。
他看得心下软和,又提醒钟洺注意?尿布,“别和昨日似的,高兴得连被尿了一身都没发觉。”
自从得了孩子,家里成?日里浣洗,只洗尿布还是还是,时?常还要连带洗衣裳洗被单。
钟洺不让苏乙沾手,大抵都是攒一盆晚上?他来洗,那些小小的布料还不够他一把抓的,三两下就能搓干净,凑成?一团拧干到一滴水都没有?,至于面对上?面的脏污,他更是眼睛不眨一下,亲生?的孩子有?什么可嫌的。
钟洺小宝长小宝短,令苏乙想起二姑说的话?,将前?因说罢,钟洺不由显出怀念神色。
“我也记得,原先听爹娘说过,我和小仔的名字是同一回取的,当初觉得怎也不会只有?一个孩子,而这个‘涵’字不挑人,无论是男是女还是哥儿,都用得上?。只是没想到,我都十岁往上?了,小仔才来。”
不过他还是想尽力给孩子起一个漂亮的名字,起好?了再去给算命的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冲撞的地方。
这事本就是钟洺近几月里的心事,今日一提,又挂上?心头,刚吃完晚食就去翻书,所谓的书便是当初为了教苏乙和钟涵识字,买回的一本千字文。
翻了这么些日,书角都要翻卷了,又说这里面见不得多少好?寓意?,或许该去买一本《诗经?》。
“但?我只是识字罢了,让我读诗,也属实读不明白。”
钟涵这个称职的姑伯在屋里逗小侄,奶也喂了,尿布也是新的,一时?半会儿不会闹觉,苏乙得以暂时?脱开身,见钟洺坐在桌前?一脸头疼相,抬起手来替他揉按额角,含笑道:“照你这么说,不考个童生?回来,这事都办不成?。”
钟洺也觉得自己?太钻牛角尖,明明应当有?许多朗朗上?口的好?听名字,为何就没有?一个如意?。
他安心靠在夫郎怀里,任由柔软的指间在额前?点压,两人说起咸水田的进度。
“五十亩地已尽数犁好?,等你出了月子,就开始准备育苗,因是头一年种?,我和王柱子都觉得应当把秧苗育得结实些再插秧,估计能赶在四月底种?下。”
苏乙手上?动?作不停,见钟洺眉心微蹙,伸手抚平那处的倦色。
他放轻声音,徐徐道:“四月底……那你今年可还跟着族里的船队出海捕黄鱼?”
钟洺动?了动?阖上?的眼皮,“今年便不去了,咸水稻是最要紧的事,等有?了经?验,明年再去也不迟。”
他有?预感,若是秋季能得个好?收成?,官府定有?新的成?命下放,上?回去县衙领稻种?,那位分管粮司的县丞就差明示了。
话?里话?外?透露出意?思,说千顷沙是如今九越县内最成?气候、面积最广的一片咸水田,无论是县公还是上?面府城的大员们,可都盯得紧,若是千顷沙有?成?效,不单是县公大人的功绩,也是他们这群水上?人的功劳,而有?功,自然就有?赏。
苏乙忖了忖道:“咱家水田地广,依你说的,到插秧时?少不得要雇人,你只一个人,劈不得两半,怕是要两头跑,要受多少累?不如等出了月子,我也带着孩子搬过去住吧。”
“我也起过这个念头,但?那边尚且只有?咱们一家的宅院,除此以外?,入了夜连个人影都没有?,山风海风混作一处,太过冷清,王柱子乃至我,两个汉子夜里住一住无所谓,孩子小,魂也轻,带过去不妥当。”
他睁开眼,拽下苏乙的手亲了亲,小哥儿柔若无骨的小指本能蜷缩,擦得钟洺唇瓣发痒。
“两头跑又如何,离得不远,我不怕累,农忙农忙,和咱们的渔汛一样,忙过那一阵就好?了。”
苏乙抿起唇,坐去钟洺身侧。
“就算不搬过去住,也把那边的房子布置起来吧,至少收拾出个像样的卧房来,你若累了,白日也能进去歇个晌,等出个月子,我也可以抱着孩子跟你去,你下地时?我来做饭。”
他盘算着道:“而且不是说,下个月要去乡里买些鸡雏回来养,等插秧过后,水田里还要试着养海鸭,总不能事事都丢给王柱子,到时?这些交给我还有?小仔,我们试着养养看。”
一旦置办了田地,苏乙心知他们家日后的要务便渐渐往岸上?挪了,汉子们收帆上?岸,开始学着躬耕陇亩,他们这些妇人和夫郎们,也不能再只会剖鱼晒虾。
种?稻养鸭若都能做起来,不必出海卖命就能维持生?计,水田的闸口设网收捕上?来的鱼获,也都是不要钱的制酱原料。
钟洺见夫郎心有?成?算,便说依着他的想法来,苏乙弯了弯眸子。
“小鸡小鸭都是毛茸茸的,小仔一定也喜欢。”
直到屋内乍起的哭声打破两人的低语,钟涵求助道:“大哥,大嫂,你们快进来看看小宝。”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夜已深,他们三个也梳洗一番各自安歇。
翌日拂晓,天才刚刚破出一点亮光。
苏乙隐约在梦里听到孩子的哼唧声,猝然惊醒,本能地坐起来去看小竹床,遂发现钟洺已经?抢先一步醒了,朝他竖起手指,示意?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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