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独宠灾星小夫郎by菇菇弗斯
菇菇弗斯  发于:2025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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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边不少人翘首以盼,终于?在苍茫海色中瞧见成片船帆时,多少人心?中大石落地。
“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钟春霞带着唐莺唐雀,手里牵着钟涵,同在人群中,跟身边人感叹。
“还是在近海撒撒网,当?天来去不让人挂心?,这?等一出去好几日的,真是觉都睡不踏实。”
她联想到两?日前送回村澳的钟石头,心?脏突突直跳,一条腿被狗头鳗咬得不成样子,幸好没伤到骨头,不然石头那小子才多大岁数,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阿莺,你?带着他们在这?迎一迎,我先去你?舅家船上做饭去。”
钟石头没有?性命之忧,犯不着一家人都愁云惨淡,钟三叔和钟四叔早就商量好,要在钟洺他们返程这?日,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饭。
钟春霞赶到钟老三船上,不止梁氏在,郭氏也在,钟石头受伤,站着出海,躺着回来,钟老四和郭氏这?对鸡飞狗跳,闹了几个月不消停的夫夫总算暂时忘记争吵。
为?了照顾儿子,郭氏抱着钟平安回了家里船上住,且他再拎不清,也清楚钟洺在救人一事上出了力。
钟石头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肉,为?这?个缘故,他愿意在钟洺面前低头,给这?个侄子道个谢,也道个歉。
钟三叔此前得知郭氏和老四有?此意,最是欣慰不过,在他看来一家人闹成这?等模样实在难看,徒惹别人看笑话。
今晚这?顿饭,实则也是给老四夫夫俩一个机会,既能坐在一起,就没什么开不了口的。
那厢,随船靠岸的钟洺得知晚上要去三叔船上吃饭,而四叔夫夫俩也都在,当?下?就有?所猜测。
他不欲和四叔一家结什么深仇大恨,若是这?回郭氏真的诚心?道歉,以后见了面还是能打个招呼的,犯不着紧抓不放。
不过也仅仅止步于?此,再多的亲近是不会有?了。
“大哥,嫂嫂,你?们回来都不理我。”
钟涵坐在船板上,扁着嘴道。
刚才他在岸边见了人,就踩着木板桥跳上了自家船,里里外外转来转去,高兴得不行。
只是上了船后,他就听大哥和嫂嫂一直在说四叔家的事情,当?下?就觉得热情教一桶凉水浇灭。
“哪有?不理小仔,过来我看看,长高了没。”
三两?句和苏乙商量罢晚上的事,钟洺赶紧去哄嘴巴上能挂油瓶子的小弟。
只是孩子长大了,实在没那么好骗了。
“这?才几天,养条小鱼都长不大,小仔怎么会长高。”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实际被大哥一把?抱起来的时候,他还是咯咯直乐。
苏乙也笑着道:“一会儿回家去,给你?看贝壳和海星。”
说来惭愧,这?趟出海,前两?日大家都没怎么适应,晚间?忙完已?经累得像狗,第三日又出了狗头鳗伤人的事。
直到回来前一天晚上,钟洺和苏乙才一拍脑袋,想起答应过钟涵的话。
正好当?晚轮到钟洺守夜,苏乙和他提着灯一起,在海岛上翻找许久贝壳和海星,好歹凑出几个像样的,能回来交差,不然岂不成了小仔眼里的骗子,以后说什么都不好使了。
钟涵闻得此话,开心?地原地蹦两?下?,等不及回家,迫不及待地去船舱里找贝壳和海星藏在了何处。
时隔数日,三人重回水栏屋,上了锁的屋门推开,阳光自窗外洒入,多多迈着轻巧的猫步第一个窜进去,尾巴高高竖起,开始四下?巡逻。
“终于?回来了。”
以前从村澳外面回到船上就算是回家,现在换作从船上来到屋子里,回家的感受更加明?显。
有?间?不会四处飘的房子就是不一样。
赶巧卖水的艇子还在白水澳没走,因钟洺家常买水,又搬进了水栏屋,卖水的汉子也知道过来转一圈,问一嘴。
“还是老样子。”
钟洺站在门前朝下?喊一声?,打发钟涵进屋去拿钱。
淡水五文钱两?桶,以前钟洺和小仔两?个人,一天买一次就够了,现在家里用水多,又新添了大水缸,方便每日洗澡,两?口缸填满要十桶水,买一次便是二十五文,差不多每两?日买一回。
除非涨大潮,不然水栏屋比水面要高出不少,为?了买水,钟洺特地准备了一根粗麻绳,一头荡下?去,卖水的汉子把?水桶固定好,他扯着绳子提上来,省时也省力。
又是洗头洗澡,又是换衣换衫,到家时是下?午,待收拾停当?,到钟三叔船上时则踩着晚食饭点,每个人都饥肠辘辘。
岸边的渔船上灯火明?亮,熟悉的人声?自内传出,船尾陶灶上的一锅烧鳗鱼还未熄火,不等揭开锅盖,已?能嗅见四溢的香气。
试问哪个在海上漂泊数日的人,见了此情此景不觉浑身轻松。
回家真好。

第78章 四叔夫夫
钟家这顿家宴称得上丰盛,除却酱烧鳗鱼,主菜乃一套石斑三吃,鱼肉清蒸,鱼头盐焗,鱼骨煲粥,旁边是一盆冬笋野菌鸡汤,汤色金黄油润,鲜美扑鼻。
另有河口捕回的?土鲮鱼,切做晶莹剔透,薄可柔光的?鱼生,若是蘸着料汁入口,必定滑爽脆生,神清气爽。
咸鱼蒸肉饼一上桌更是惹得孩子们齐齐欢呼,这道菜里?肉多咸鱼少,连蒸出来的?汤汁都极有滋味,素来家家户户只在年节里?常做,平日里?很少见到。
一问之下,方知无论石斑还是鲮鱼,乃至猪肉和母鸡,都是钟四叔准备的?。
钟洺问起钟石头,钟四叔道:“他没有大碍,现下在船上养伤,因伤口深,郎中不?让他吃鱼虾,方才让虎子给?他送了一碗鸡汤米粉。”
“这就好,改日我与阿乙带着小仔去?船上看他。”
叔侄俩的?对话?结束得很快,钟洺余光觑见郭氏,虽知今晚这对夫夫势必有话?对自?己和苏乙说,眼?下没人?递话?头,他也就当不?知道,故作没看见似的?转身进了船舱。
若是以往,郭氏早就私底下阴阳怪气地?骂起来,这会儿见钟洺分明是故意不?理自?己,他面上却老实得很,灰溜溜地?端着洗菜盆继续避到一旁做事,瞧着像是没脸见钟洺这个大侄子。
钟四叔看看舱门,又看看这个夫郎,默默叹口气,郭氏没脸,他其实也一样。
这些日子他三哥时常耳提面命,念叨得他脑袋较之以往清醒不?少。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一把岁数,和郭氏孩子都生两个了,这个家能不?散还是不?散得好,只盼今日与侄儿家的?芥蒂能顺利解开,以后不?求两家多亲近,不?结仇就是万幸。
不?然真要应了当初他二姐那句,等来日钟洺有了更大的?出息,他们只能暗暗叫悔。
几张矮桌拼起,其上饭菜齐全?,琳琅满目,桌旁挤满了人?,除却年纪最小的?钟平安还要大人?照料,其它的?都能自?己拿筷端碗吃饭,故而都挤在一起坐。
钟三叔端来一壶烫好的?酒,先给?他姐夫唐大强斟上,之后换做钟虎起身转着圈倒酒,酒壶到苏乙面前时,他犹豫了一下,也点点头,说可以喝一点。
钟三叔笑?道:“这是去?乡里?买的?好黄酒,喝了明天?不?头疼的?,你?这回初次跟着料船出的?海,辛苦得很,喝一点暖暖胃,夜里?睡个好觉。”
之后喝酒的?提了杯,各自?啜饮一口,便正式开席动筷,吃着吃着,桌边的?人?就分别就近聊起在意的?事。
那头钟三叔和钟四叔问钟洺、钟虎和唐大强,后面这两日海上的?情形,旁边是凑热闹的?钟豹钟苗两兄妹。
这头钟春霞和大女儿坐一处,同梁氏拉着苏乙,问料船上遇见了谁,都好不?好打?交道,桌边唐雀和钟涵两个哥儿一门心思埋头吃,对两边的?话?题都不?感兴趣。
郭氏正坐在梁氏的?一侧,但先前回娘家,连带与妯娌也疏远,就连从前关系近的?梁氏亦少打?交道,再脸皮厚,这会儿也不?好凑上去?插话?,于是只得揽着儿子,做出给?他剥虾喂饭的?姿态来。
苏乙未多往郭氏的?方向看,这位四叔夫郎对他而言太过陌生,初时在喜宴上就没见过,后来更是全?然没打?过交道。
他挨个数过料船上的?人?,含笑?道:“大家人?都好,干活时没有偷懒的?,做事也齐心,到底是一族亲戚,当中倒是和六堂嫂与滨哥儿两人?说得多些,尤其是滨哥儿。”
“我晓得这个滨哥儿,存富小子的?夫郎,对谁都笑?脸相迎的?,该是个好相与的?,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梁氏说罢,又提起那“六堂嫂”,和钟春霞回忆了一番,方想起是谁来,说是姓倪,和做横水渡生意的?倪娘子倪五妹是本家亲戚。
“以前你?和村澳里?的?人?走动少,也没几个能亲近说话?的?人?,我们到底年岁大了,也知好些时候和你?们年轻的?哥儿姐儿说不?到一起去?。”
钟春霞给?苏乙夹一筷子豆腐,语重心长道:“既觉得投缘,以后有机会就常走动。”
梁氏也说了差不?多的?话?。
苏乙颔首,表示自?己听进去?了,清楚面前的?长辈都是为自?己着想。
只是他没多少与旁人?相交的?经验,性子内敛,私底下寡言少语,只恐人?家觉得自?己无趣。
左思右想,想不?出该如何走动,钟春霞和梁氏遂给他出了好些主意,苏乙听得认真,一一记下。
酒水喝了一壶又一壶,他们说了半晌话看向桌旁的?汉子们,果然各个酒酣耳热,钟虎早就第一个不?胜酒力,倒在席子上呼呼大睡,钟豹和钟苗这两个不?省心的?,正手?蘸墨鱼汁在他脸上画猫胡子。
当中唯有钟洺双目清明,他打?量舱内一圈,和自?己夫郎对上视线,无声地?眨眨眼?,又笑?了笑?。
一桌菜吃到还剩了些,因好吃的?太多,像是平日里?总吃的香螺、蛤蜊、扇贝便没能光盘。
这些都是带壳子白灼的?,费水费柴煮了,吃不?完也可惜,梁氏去?寻了个大盘过来,把几样倒在一起,喊孩子们道:“给?你?们安排个活计,找地?方把这些里?面的?肉剥出来喂猫。”
家里?养猫的?无非就是钟三叔和钟洺两家,钟豹和钟苗举着被墨鱼汁染得黑乎乎的?小手?,拉着钟涵一起去?剥肉。
唐莺对今晚要发生什么心里?有数,一边是四舅,一边是表哥,她即使岁数不?算孩子了也不?方便听,便主动找了个理由,也把小弟唐雀领走了。
这么一来,舱里?只剩个醉过去?的?钟虎,以及尚不?懂事的?钟平安。
钟三叔把酒量差劲的?儿子往角落里?一推,接着就不?管了,余下的?人?全?都在桌边安静围坐,等钟三叔起话?头。
钟三叔清清嗓子,把酒盏底在桌上轻磕一下,将里?面的?残酒喝罢,直接点了钟四叔和郭氏的?名。
“老四,老四夫郎,你?俩先前说有话?要同阿洺夫夫两个讲,不?如就趁现在,把该讲的?都讲明白,今晚上是家宴,都别给?我再打?马虎眼?。”
说完他盘腿端坐,再不?出声。
两家矛盾归结到底是因郭氏而起,他把小儿子暂交给?梁氏照看,自?己扯扯衣裳,面朝钟洺和苏乙的?方向低头开口,“阿洺,这次我家石头能捡回一条命,多亏有你?在,我和你?四叔都该谢你?,以后你?就是我们一家的?恩人?。”
他说罢,钟老四也连连称是。
“等石头伤好,他也该上门道谢。”
钟洺摆摆手?,“并非我客气,只是这件事确实称不?上什么恩情。”
和昔日救詹九那次不?同,詹九是个旱鸭子不?会水,自?己要是不?出手?把人?拎上来,对方真就只有淹死的?份。
钟石头被狗头鳗叼住落水,自?己未曾鱼口夺人?,只是急中生智加歪打?正着,想出的?法子恰好引走了巨鳗。
“最后把石头救上来的?是三叔和虎子,并非是我。”
钟三叔插话?,肯定道:“不?是你?想出的?主意,我们也不?会有捞人?的?机会。”
事后他冷静下来回想,深觉自?己和老四虚长好多岁,到头来还不?如钟洺镇定,实在老脸没处放,惭愧得很。
道谢归道谢,道歉归道歉,谢的?是钟洺,等到道歉时,对象就变成了钟洺和苏乙两人?。
反正面子已经丢尽,郭氏索性坦言,喜宴那日自?己是故意不?去?,而非托辞说的?身体不?适。
“过去?我眼?皮子浅,爱背后嚼人?舌根子,还总听风就是雨,厚着脸皮称一句长辈,实则做的?事样样拿不?出手?。”
曾经他一口咬定苏乙是灾星,娶进门来钟家定要家门不?幸,可小半年过去?,人?家小两口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银钱大把赚,还抢在里?正前面住进了敞亮的?水栏屋。
乡里?市金涨价,添了堵人?生计的?鱼税,也是钟洺想法子搞来摊位,自?家同样跟着沾光。
种种事由,一桩一件,哪个摆出来不?是在打?他的?脸?
他瞧不?起的?灾星小哥儿,现下走在村澳里?怕是多了去?的?人?想巴结。
得罪过他们家的?人?,只有名声扫地?一条路,没看刘兰草家那个雨哥儿至今说不?上像样的?亲,苏家、卢家两族没混上半个乡里?摊位,成日苦哈哈地?在圩集摆摊交鱼税。
郭氏这回惊闻自?己儿子险些命丧大海,大哭一场后有些事也想通了,面子算什么,又不?能当饭吃,舍了就舍了,就算是为以后钟洺发财时能记得拉他家石头一把,自?己也定要低这个头。
他字字句句,语气倒是诚恳,钟洺和苏乙来前就已商量好,论迹不?论心,只要郭氏看着是诚心实意,他们愿意顺着台阶下。
这一家人?里?,不?说还没长大的?安哥儿,至少还有钟石头这个明事理的?,钟洺不?愿他继续夹在自?家与亲爹之间难做。
眼?看钟四叔夫夫俩快把口水说干,钟洺举起酒壶,先给?他们斟满酒,又给?自?己和苏乙添了些,坐回原处后道:“四叔和四婶伯言重了,过去?是有些误会在,而今解开了就是好事,喝完这杯酒,都还是一家人?。”
他话?说得漂亮,钟老四和郭氏在心里?松口气,庆幸钟洺是个体面的?,没再多给?自?家难堪,至少面上这杯酒下肚,恩怨就能一把揭过。
两人?忙抢先举杯,复客气两句,先干为敬。
座上的?钟三叔已经是笑?容满面,觉得自?己今日攒得这桌席实在再对不?过,一家人?和乐融融,当真是好,下回去?给?爹娘上坟,他也不?怕二老托梦拧他耳朵。

第79章 煞风景的人
回来的?第二日,夫夫俩没?急着去乡里出摊,在海上吃不好睡不好,回来若是?再马不停蹄地早起往乡里赶,只恐伤了身。
只是?说?要休整一天,到头来仍是?闲不住,起床后钟洺拎了柴刀去山上砍柴,苏乙留在家中把里外打扫了一遍,之后抱起装满脏衣裳的?洗衣盆,打了两桶海水上来,蹲在门?前的?平台上浣衣。
钟涵也煞有介事地和他蹲在一起,说?是?要帮忙。
淡水需省着用,除了贴身的?小衣,大多数人都是?用海水洗外衣,只是?如果单用海水,衣服晒干后往往会留下盐壳子。
现今家里三口穿的?衣裳基本?都是?细布裁的?,只他和钟洺偶尔去石屋干活磨酱时才换回旧麻衣,细布衣裳不如麻布耐磨,苏乙洗时都十分小心,生怕搓坏,更不敢只用海水搓洗。
后来苏乙便想了个法?子,先用海水洗净,最后再用淡水淘洗,这样既能省下淡水,也不怕洗不净。
钟洺高大壮实,一件衣裳用的?料子比得上别?人两件加起来,苏乙先把他的?两套洗出来晾上,衣服出水,钟涵仰头看来,张开嘴巴,“大哥的?衣服好大。”
衣服太大,拧起来也费劲,苏乙让钟涵帮他拎着另一头,自己慢慢分了几段拧罢,抖开后挂上竹竿。
风一吹,衣服随风摆动,多多闻到了皂角的?香气,小鼻子跟着动来动去。
“你的?衣裳都不脏,不用费劲搓,在皂角水泡一泡,揉几个来回就好。”
苏乙见钟涵洗衣裳洗得卖力,提醒他道:“一会儿你把贴身的?小衣裳也拿出来,咱们?另打一盆淡水洗。”
钟涵点点头,从小二姑就教育他小哥儿要爱干净,贴身的?小裤要常换。
现在他长大了,这些事就不太好意?思和大哥讲,好在有了嫂嫂。
以前在船上时,贴身的?衣裳为了不让别?人看去,都是?晾在船舱里,显得凌乱不说?,还很不方?便。
现在他们?在屋里牵了一根麻绳,挂上去风吹两日就干了,因绳子牵在卧房里,外人来家中也不会贸然进去瞧,不用费心收起,省事许多。
一堆衣裳洗好挂起,把屋外的?平台占去一半,另一半则挂着风干的?鳗鱼肉。
钟涵在衣服下面钻来钻去,和多多玩躲猫猫的?游戏,再一次从大哥的?衣裳下钻出来时,他瞥见自远处岸上走来的?熟悉身影。
“嫂嫂,大哥回来了!”
说?罢他两步蹦到围栏边,举手喊道:“大哥!”
钟洺遥遥听?见小弟喊自己,他因身上架着两担柴,不好抬手,便吹了声口哨回应。
苏乙出来看一眼,见果然是?钟洺回来了,便笑?道:“有干柴用了,一会儿烧上火,咱们?中午蒸顿干饭吃。”
以前总是?听?人说?,那些个富贵人家闲来无事,成日里或是?喝茶听?曲、或是?钻研吃喝,过去苏乙不懂,现今发觉,自家不短吃用,不缺银钱后,就会自然而然地开始琢磨,一日三餐里都该吃些什么好的?。
昨天在三叔家吃了烧鳗鱼,回来路上钟洺同他说?想吃鳗鱼配干饭,把酱汁浇到米上吃,想想就馋人。
两人盘算着,等去乡里摆起摊子,白天夜里又忙起来,怕是?没?这个闲心烧鱼蒸饭,不如就趁今日,赶着还没?吃腻鳗鱼肉的?时候,吃上一顿过了瘾,往后没?了心事也就不惦记了。
钟洺踩着木板桥,一路走到自家水栏屋前,柴火担太大,他不急着送上去,而是?把大部分放在屋旁的?船上,留下小部分或砍断,或劈折,变成适合塞进炉膛里的?大小后,再抱着送去屋里灶房角落堆放,用完再下去取新的?。
不然什么东西都堆在屋里,难免和以前住在船上时一样,四下看着乱糟糟的?。
他们?自搬进水栏屋,偏爱屋里宽敞亮堂的?样子,摆在外面的?物件很少,能收进箱笼、柜子、抽屉里的?都尽量收了。
见苏乙已经准备蒸干饭做鳗鱼,他想想道:“家里没?青菜了,只吃鱼肉八成腻口,不如我去海滩上转一圈,捞几把海菜或是?海葡萄回来拌一盘。”
“不用忙,家里有干海带,也有裙带菜干,想吃泡一把就是?了,你刚从山上下来,何必再去花那个力气。”
钟洺一想,说?的?也是?,海菜干泡发了以后也新鲜的?差不了多少。
“那就直接用裙带菜做个汤吧,比拌菜简单。”
苏乙莞尔道:“好,我再打个蛋花,滴点香油,上次这么做,见小仔爱喝得很。”
“就这么做,鸡蛋和香油都是?好东西,多吃些补一补。”
香油比菜油还贵,打上二两就要十五文了,幸好用得慢,蒸鸡蛋或是做汤时倒上几滴,就很有滋味了。
钟洺走去脸盆架前,捞两把里面的?水洗脸,拾掇干净后去灶房,苏乙正在切鳗鱼肉,他顺手拿一个竹箩淘米。
“相公?,中间几道淘米水也留下。”
钟洺倒水的动作停下,“是?要做泡菜?”
在穷人家,淘米水也是?好东西,留下烧开了当水喝,现在米汤都喝不完,他们?家从不留淘米水,除非偶尔要做泡菜吃,便留一些出来,淘米水泡芥菜,放上几日就是?爽口的?腌菜。
垂下的?碎发扫得脸颊有点痒,苏乙抬起胳膊用手臂蹭了蹭,笑?了笑?道:“不做泡菜,之前做的?还剩下不少,是?之前在料船上听?滨哥儿说?淘米水洗头发好,我也想试试。”
“那就留着,淘米水多呢,天天洗也供得上。”
钟洺没?细问,哥儿姐儿之间常有些话题是?他们?汉子不懂的?,总之夫郎让他留着,他便留着。
把米淘好下锅后,他洗了洗手,待手指沾湿后,上前帮夫郎抿了几下鬓边的?碎发。
没?了恼人的?头发丝,苏乙几刀把剩下的?鳗鱼切完,又拍几瓣大蒜放进去。
灶房不大,挤了两人就有些转不开身,不过彼此都已习惯。
钟洺本?身会下厨,不是?那等只在船上当甩手掌柜的?汉子,而一个人做饭时,另一个人只要手上没?什么要紧事,总会进来打下手,聊几句闲话,时间轻而易举就打发了。
两个陶灶都架了锅,一个蒸饭,一个炖鱼,手上暂闲下来,他们?没?急着出去,钟洺拿个梨子在手用小刀削,同苏乙道:“我从山上下来时遇见林阿南,同我打听?一人,你猜是?谁?”
苏乙闻声转头,想了想道:“找你打听?,自是?咱们?村澳里的?人了,是?又有人找他修水栏屋?”
只是?修屋这事,人家给钱,他们?做活就是?了,好似也没?什么可打听?的?。
钟洺摇摇头,“你定?是?猜不到。”
他小小卖了个关子,见夫郎一脸好奇地望着自己,杏眼桃腮,心下实在喜欢得很。
若非小弟随时可能从灶房门?前路过,他怕是?要忍不住凑上前亲近半刻。
“这人说?起来倒是?有些煞风景了,是?你舅家的?那个哥儿。”
苏乙确实很是?意?外,关于刘兰草和卢雨的?事他有日子没?听?过,这会儿乍一听?说?,心里却?也无多少波澜,权当听?个热闹。
“他一个外村汉子,打听?一个未嫁小哥儿作甚,难不成……”
苏乙疑惑道:“可是?林阿南不是?早就成亲,连孩子都有了。”
“我一听?他提起卢雨,也想到多半和婚嫁有关,林阿南早有家室,所以自然不是?为他自己打听?,而是?为一个和他一起离家,眼下在咱们?澳里干活的?堂兄弟。”
钟洺削下梨皮,切下一块递给苏乙,后者接过后先喂钟洺,钟洺摇头不吃,小哥儿方?把梨肉凑到唇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咬,听?钟洺继续讲。
原来自从林阿南一行人开始替村长家修水栏屋后,村澳里动心的?又多出几家,估计都是?想趁过年前住进去,所以林阿南又从虾蟆澳多叫来一队匠人,还又喊了几个族里的?汉子来当帮工。
“具体我也不知,他只说?自己那族兄弟看上了卢雨,托他出面寻人打听?一二,若是?成的?话,他就回家告知双亲,请个媒人来提亲。”
苏乙手里的?梨子险些掉下去,本?想说?是?不是?太快了,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和钟洺没?相识多久就谈婚论嫁,好像也说?不得别?人。
他低头咳一嗓掩饰,把最后一块梨子填进嘴,“倒是?听?二姑提起过,说?卢雨一直没?说?上好亲事,八成是?要外嫁了。”
村澳里外嫁的?姐儿哥儿不少,多半是?门?当户对、两情相悦,哪怕家里再不舍,也知是?好事。
卢雨却?不同,他外嫁是?因在白水澳乃至最近的?白沙澳都坏了名声,被逼无奈,只得在更远的?村澳里选,这等哥儿,哪怕外嫁也嫁不到多好的?门?户里,日后任谁提起都永远是?个笑?话。
于钟洺而言,既然林阿南问到自己,说?明是?信得过自己的?人品,他遂有什么说?什么,不添油加醋,也没?刻意?隐瞒。
“我同林阿南讲了咱家与卢家的?渊源,以及刘兰草的?行事,让他自己去掂量,不过听?他那意?思,他那族兄弟年岁也不小,这些年一直未说?亲,八成也有什么缘故在,倒是?不求能挑个多好的?,能一起过日子,能干活能生养足矣。”
钟洺没?见到那个林家汉子,不知详情,只是?从林阿南的?言辞里推断,那汉子的?亲事似也和过去的?自己一样,是?族里的?一桩老大难。
他说?出心里话道:“那哥儿心术不正,指不定?何时又要惹事端,真能外嫁的?话,日后难见到面,咱们?也能落个清净。”
看一眼就闹心的?人,自是?走得越远越好,不然若是?卢雨真同白水澳的?哪家汉子结了亲,日后出海,钟洺怕是?要连那家汉子的?船也要防着。
谁知他会不会偷摸吹枕边风,哄人背后捅刀子。

一百五十斤的鳗鱼肉,风干了数日制成鱼鲞,也就剩下了五十斤左右的重量。
钟洺给自家留了五斤,二姑、三叔、四叔家各送两斤,另还留出一份同样份量的,预备给过年时会回娘家的五姑伯钟春竹。
去乡里时,不忘给詹九也包了两斤尝鲜。
这么一来,手里余下三十五斤,别看重量少了,倘若卖给南下的走商,反倒比新鲜的更值钱,三斤鱼晒干后只得一斤鱼干,浓缩才是精华。
除了鳗鱼鲞,家里还有其?余许多样干货,加起来有个几十斤。
包括各色干鱼、干瑶柱、墨鱼干、鱿鱼干,蛤蜊肉、扇贝肉等,有的多有的少,都是苏乙过门后抽空晒制收起来的。
北地靠种田吃饭的农户有猫冬一说,因入冬后天寒地冻,莫说粮食,山里连野菜都没有,所以要早早囤下吃食,譬如?各种干菜等,如?此才能扛过一冬,不然怕是只能啃树皮。
他们九越县便是最冷的时候,地里仍能长出青菜,更别提水上人靠海吃饭,所以家里的这些干货,往往是想?吃了就抓一把,剩下的年关底下一股脑卖了,省的占地方。
近来家家户户都在山上与船上来回,清点过去一年积攒的干货,算着能在过年节入账多少银钱。
除却家里各自有的,还有族里组织一道出海打的各色鱼获,都存在公?中石屋内。
像是春日里的大小黄鱼,夏日里的鲳鱼、墨鱼,夏末的海蜇,冬日里的带鱼和鳗鱼。
凡是族里出过力的,待鱼获卖出后都能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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