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这一次师尊下山,势必没那么简单, 或者说丹香城……非常重要。
闻叙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但现在他和两位友人身在其中,或许可以积极探索,到时候帮到点小忙也有可能。
听完闻叙叙的分析,卞春舟托着下巴,忽然开口:“陈最最,你是不是说过飞度城和丹香城给你的感觉差不多这种话?”
这可太为难陈最了,他一般说过的话都不会记得太清楚,但身体记忆比他更为清晰,闻言就点了点头,可见直觉有时候确实比脑子更好使。
“是吧,现在丹香城伫立在丹阵之中,那么是不是推断……飞度城百姓的转变,也与丹阵有关?我们探索不到飞度城的异常,雍璐山其他弟子也探索不到,可见是我们阅历不够,如果不是二爹提起丹阵,现在我们还是两眼抓瞎,对不对?”
卞春舟两眼亮堂堂地看向闻叙叙,闻叙立刻点了点头:“对,你说得对,兴许是丹阵,可惜我们现在出不去。”
关于丹阵,他们所知也非常之粗浅,连敌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又该如何下手呢,但……举凡阵法,一旦被激活,力量就会不断地消耗,丹阵应当也是如此。
再者,需要困住整一座丹香城,所消耗的力量势必非常庞大,加上阵法如此之复杂,城中肯定有一个或者是数个供应阵法力量的祭台。他曾经在一册典籍上看到过,凡是阵法,一旦涉及区域超过百里,就不可能光凭个人力量去维持。
丹阵师哪怕再厉害,丹阵再如何诡异莫测,阵法就是阵法,它最根本的根源是不会改变的,连师尊都不敢轻易打破的阵法,足见这场声势浩大的阵法力量有多么强劲。
或许,堪比合体神尊。
而这样的力量,闻叙三人加起来都不够给人塞牙缝的,所以还是得智取。
“总而言之,我们先去城里转转吧。”
从表层阵法跌进里层世界的人不止他们三人,但有人觉得是回到了真实世界,兴奋地跑向城门口,不过还没等呼喊,就被守城门的修士控制住,很快被带离了城门。而有人亲眼目睹,想要逃跑,也被城主府的修士逮了回去。
三人因为在沙滩上耽搁久了,反而不太引人注意,加上闻叙为了验证这里与真实的丹香城有没有出入,所以去的都是那天进城时去过的地方,卞春舟甚至还去买过丹药的铺子又买了一份,那小二竟还记得他,说是回头客还免了他的零头。
如此一看,丹香城依旧欣欣向荣,全无半点儿被困的窘境。
反倒是他们,这海也下了,船也开了,甚至还跟邪修打了一架,到头来也没落着什么好,果然人走起背运来,神尊来了都没用。
“仙长若还想买更有趣些的丹丸,不妨去艺丹坊那边转转,最近城主封锁了城门,说是缉拿偷窃城主府天品丹药的窃贼,因一直未抓到窃贼,本来许多要离开的丹师都聚集在艺丹坊那边,城主府免费开堂授课,许多仙长都去凑趣了。”
难怪城中没有恐慌,原来是被动改为主动了,约莫是城主府不愿意见到城中百姓恐慌。
“多谢小二哥,那我们就去艺丹坊瞧瞧热闹。”
艺丹坊以丹药炼制技艺闻名丹香城,是每个丹师都不会错过的地方,三人因不会炼丹,故而第一天的时候都没过来,现在倒是补全了这个遗憾。
“好多人啊,有种早起赶集的感觉。”
三人到了艺丹坊附近,这才发现这地界只有丹师是免费进入,其他的不论是修士还是普通人,都需要缴纳灵石,最低档是两枚下品灵石,如果想要尊贵待遇,就是一百灵石,可以说……真是一本万利啊。
不过一百灵石也不算完全没有性价比,它至少可以优先购买艺丹坊新鲜炼制出来的丹药,很多猎丹人甚至会包年卡蹲在艺丹坊,一旦有效果好、成本低的丹方出现,他们就会花高价及时买断,到时候再推向市场,就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当然了,丹师们也不傻,不可能平白无故将生金蛋的母鸡送人,多数情况下都是猎丹师门挥舞着灵石求人合作,但哪怕如此,也有的赚。
“丹师们可真有钱啊,我刚刚一路过来,差点儿都以为大陆上的灵石通货膨胀了。”他以为自己还有点身价呢,现在看来还是见的世面太少了。
闻叙深有其感:“早知道,我也学点炼丹技艺了。”
陈最:……你不知道你俩在说什么,赚灵石有什么意思。
艺丹坊的人实在太多了,今日似乎还有一场小型的炼丹比赛,不限制修为,只要能够创出新的丹方,就能有机会抽取签筒里放置的上古残方。说是上古残方,其实就是不知名秘境里翻出来的残缺丹方,因为不能断代,所以一律按照上古来算,大家其实也是心知肚明,但既能展示能力,又能小小试一试运气,丹师们也有自己的胜负欲。
不过参加的人虽多,成功炼丹的人却寥寥无几,多的是炸炉、甚至是死在炮制药材这一步的,卞春舟一直觉得丹香味还挺好闻的,但……过分浓郁的半成品丹药味道叠加起来,实在让人有些无福消受:“看来,丹师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至少,必须是嗅觉好。
说起嗅觉,卞春舟忽然想了起来,他们当时被困丹香城时,是不是以一道炸炉声为开端的?仔细算算方位,好像就在艺丹坊的边缘地带。
“你总算是记起来了。”闻叙小声对人开口,“不急,那边估计会有人守着,而且如果真的是那里的问题,以我们的修为,根本探不进去。”丹香城是大城,化神尊者都不止一人,元婴更是数不胜数,他们三个金丹,至多能打三个元婴而已,不必太早去冒险。
说的也是,闻叙叙记性比他好多了,不可能不记得这事,没提果然是因为现在不是去的时机。
只是丹香城这么大,光凭他们三人的力量,真的能找到那座供应丹阵的祭台吗?
艺丹坊很好玩,若是没有被困一事,卞春舟甚至都想上台搞个灵植混搭试试,毕竟……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刚刚他们就见证了一个要炼制皮肤美容丹药的丹师,阴差阳错炼制出去一款去腐生肌的低成本丹方,虽然同类型的产品市场上比比皆是,但这个丹方出品相当可观,一下就成为了猎丹师们追捧的对象。
一连三日,他们都在丹香城中“游玩”,这一日三人又来到了艺丹坊。
也是巧了,今日是那个小型炼丹比赛的最后一日,可惜还没有人抽出头奖残方,甚至一直等到比赛结束,也没有人抽出签筒内的残方,有人就开始质疑,这签筒里是不是根本没有所谓的秘境残方。
因为质疑的人多了,主办方不得已出来解释,是一位戴着银色面具的青年修士,修为约莫在金丹中期,一开口便叫人如沐春风,但……那是别人。
对于闻叙三人,特别是卞春舟而言,这声音、这身段、这口吻,这不活脱脱时易见时师兄吗?!
“我没有听错吧?”还是说,这世上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时师兄不是接到传讯,是家中有要事才连五宗大会都没参加的吗?怎么会跑到丹香城来?
闻叙因为脸盲,耳朵本就比一般人好:“如果你听错的话,那么我也听错了。”
还是陈最直接了当:“他就是时易见。”
好吧,看来他和闻叙叙的耳朵都没有问题,这真是消失许久不见的时师兄啊!太巧了吧,居然在丹香城江湖再见了,卞春舟思及时师兄的行事作风,他可不信对方没有发现丹香城的异常,如今还能如此风度翩翩地安抚丹师,可见……
“要不,我们找他问问消息?”卞春舟说完,便觉得自己说了句蠢话,当初时师兄离开并未言明是来丹香城,估计也不会太想在这里看到他们。
他刚要收回,就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好久不见啊卞师弟,是要问我什么消息呢?”
第329章 钩子
时易见还是那个时易见, 哪怕戴着面具,也并不影响卞春舟猜到对方面具之下的表情,怎么说呢, 突然就不是很想问了。
“我这般模样,师弟也依旧能够一眼认出来,师兄真的很高兴呢。”时易见半点儿没觉得自己被冷待,毕竟他也装看不见旁边的小师叔祖和陈最, 至于小师叔祖装瞎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他就更不在意了, 反正如今都被困在丹香城中,说不定明日大家就一起没命了。
时易见颇为无所谓地想着,眼神却一直落在卞师弟的脸上,似是想要在对方身上看到一些被困绝望的心情,毕竟以小师叔祖的聪慧,不可能猜不到如今丹香城的近况, 但……很可惜没有,卞师弟还是那个卞师弟, 乐观得仿佛没有恐惧死亡这种情绪。
“哈哈, 是吗?我也很惊讶能在这里见到时师兄,你这是……”卞春舟讪笑着,随便扯了两句话, 反正把尴尬打破再说吧。
时易见轻笑一声:“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晚一些我们汇盈楼见吧。”
汇盈楼的位置很好找,就在艺丹坊的入口,有些人不愿意花钱进艺丹坊,就会点一壶茶在汇盈楼等候丹师们进出,三人也来过一次, 不过这一次坐的是高消费的三楼包厢,而不是一楼大堂。
“小师叔祖,方才在外面不方便喝破您的身份,弟子这般无礼了。”
时易见道了歉,闻叙也不在意这个,四人各占一角坐下来,颇有种四方会谈的感觉,不过其中一位陈某显然只起到了装饰的作用。
当然,卞某和时某之间的对话,闻某也插不上嘴就是了。
“此地也算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卞师弟是哪一日来丹香城的,竟都没通知我?”
卞春舟心想鬼知道你祖籍何地啊,当日飞舟一别就跟死了一样连个传讯都没有,他难道还要每到一地都给人发定位不成?
“就前些日子,因为路过心生好奇,就进来逛逛,谁知道如此不巧,竟有如此胆大的贼子偷窃天品丹药,连累我等都出不去,我们三个连丹都不会炼的家伙,已经无聊到去艺丹坊凑趣了。”卞春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一些,不过估计骗不过时师兄,这家伙脑子跟闻叙叙有得一拼,不可能不知道丹香城的真实情况。
“原来如此,那贼子确实十分可恶,若是叫我逮到,定要叫他灰飞烟灭不可。”
卞春舟一愣:“这么恨?”
“那是自然,原本我早该回宗才对,偏巧出了这事,我不得已被迫留在家族之中当牛做马,诶。”时易见谈起自己的家族,显然是一副满腹牢骚的模样,兴许是见到了宗门内交好的师弟,此刻他的倾诉欲到达了巅峰,“实不相瞒,其实师兄的出身算不上光彩。”
卞春舟:……咱们现在这种情况,适合谈这个吗?
但时易见不管,兀自说着:“时家算是城主府座下最好的鹰犬,说白了,就是城主府最好用的奴隶家族,据传我们时家老祖曾经是某位城主提拔的剑侍,不过现在当然是改头换面了,对外也是赫赫有名的炼丹世家。”
额,一上来就揭老底,这不太好吧?卞春舟默默竖起了耳朵。
“我阿娘呢,是时家上一任家主随意宠幸一名凡女生下的女儿,因有些天赋,故而才能被接回家中冠名时姓,但实质上她生前过得也不如何,未婚先孕有的我,后来不愿意屈从家族去给城主府某位公子当侍妾,就在外头陨落了。”至于真陨落还是假陨落,时易见没说,但言语间的平淡可以看来,他对家族的喜爱度显然是零。
“我呢,原本也不姓时,但架不住我体魄好,自小就被选为剑奴,剑奴都是没有名字的,只由主人随意差使,因那时候我被推在第一位,所以我的名字叫一剑。”时易见语气平静地诉说着,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当然后面还有二剑、三剑、九十九剑,有些死掉了,有些被家人赎走了,我命硬,一直占着一剑的坑,直到我觉醒了灵根。”
卞春舟:……救命,这真的是我可以随便听的吗?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姓时,于是我理所当然地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好听又好记,对不对?”
卞春舟放弃了表情管理:“您开心就好。”就不自觉用上了敬称呢。
“可我依旧不太喜欢这个名字,所以我决定离家出走。”时易见说起逃家,语气就像是喝水一样简单,“可惜当时我人微言轻,逃不了太远,差点儿被抓住的时候,幸好碰上了雍璐山开山门,大抵是否极泰来,我侥幸拜入了内门。”
可惜因为想不通,一直没能成功筑基,乃至于拖到卞师弟入门,他才重新找回了修行的那颗心。而在卞师弟学着他徒手画符之后,时易见得承认,自己真的很喜欢这位师弟,这是他至今为止,遇上的唯一一个用完全平视的目光看他的人,甚至还会偷偷地学他那点儿糊弄人的符箓。
其实时家人哪里会画符啊,他所用于画符的原理,不过是将炼丹的口诀运用到了符箓之中。
如果不是时家以他早死阿娘的遗物要挟他,他或许还不会这么早回到丹香城,毕竟他心里其实也没那么在意阿娘,至于有关于亲爹的遗物,就更不怎么在意了。
但有雍璐山弟子这层保命符在,时易见不介意回去一趟。至于五宗大会,有小师叔祖三人在,他觉得自己可有可无,再等一届参加也无所谓,谁知道……丹香城竟给了他一个如此巨大的惊喜。
知道被困很有可能和家族共存亡的时候,时易见并不觉得如何恐惧,只是有些可惜自己没能跟卞师弟好好道个别,如今看来,老天爷还是比较眷顾他的。
“啊?遗物?那他们还给你了吗?”难怪时师兄连五宗大会都不参加了。
时易见知道卞师弟误会了,但他自然不会戳破:“没有呢,人但凡拿到一些他人的把柄,哪里会那么轻易就松手的,这不,我现在时家打白工,今日还被推出来当和事佬,其实那张残方……”
“……时师兄,这个我真不怎么感兴趣。”卞春舟连忙开口。
但时易见颇为任性地从袖子里取出来,甚至贴心地展开推过去:“也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你看,都是一些没见过的东西。”
卞春舟下意识看了一眼,然后——
【城门被封,不能言之于口,师弟还需尽早打算,莫要误了出去的时机。】
时机后面竟还画了一片海,可见以时易见的判断,出海依旧是唯一一条可行的出路。但他不知道的是,三人已经尝试过了,且……生路渺茫。
卞春舟已经将假残方推回去:“确实看不懂,都说我不会炼丹了,师兄还是收起来吧。”
时易见顺遂地收起来,抬头看了看天:“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回去禀告家主了,你们若有事,以后可以来汇盈楼找我。”
说完,又跟闻叙行了礼,这才离开了包厢。
等时易见一走,包厢里的气氛立刻松弛了起来,陈最将桌上的灵茶一口引尽:“他怎么感觉……”
“什么?”
“不像我们雍璐山弟子了。”怪怪的,比以前更加难以接近了。
不愧是直觉动物,就是如此一针见血,可不是嘛,以前时师兄虽然也很喜欢调侃他,但还没到这种“交浅言深”的地步:“闻叙叙,你说他是不是在勾我们去查时家?”
闻叙叙和龙尊的师徒关系,全天下皆知,时师兄又是宗门弟子,太知道神龙对于弟子的护短了,要是城门封锁跟城主府和时家有关,那……
“一半一半吧,他可能比较希望我和陈最去查时家,你去海里找生路。”闻叙看得出来,时易见对所有人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对方对春舟的态度是不同的。内门弟子极少有没有师承的,但时易见就没有,这也是为什么此人在雍璐山存在感这么低的原因。
“这不可能,我们三人肯定一起行动,嘿嘿。”卞春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受时师兄待见,但相较于时师兄,闻叙叙和陈最最在他心里的排位肯定是最靠前的,“况且出海是真的不靠谱,太不靠谱了。”
春舟实在是个极好的朋友,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哪怕是如此险境,闻叙也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绝望,他原本是个很悲观的人,但从被困到现在,他从未觉得自己会将命留在丹香城中,无怪连时易见这种心防高筑之人,也愿意将难得的善意送给春舟。
“既然线索送上门来,那我们就去会会这个时家。”顺便也能查一查城中的各大势力,其实雍璐山在丹香城也有驻点,但以免打草惊蛇,所以三人并没有找过去。
现在证明,不找过去是对的,浑水才好摸鱼,丹阵的存在肯定少有人知,一旦有人知晓,那么……不用多说,肯定与丹香城被锁有关。
闻叙心想,时易见知道丹阵的存在吗?
时家的位置很好找, 就在距离城主府一条街的地方,算得上比邻而居了。
“居然离得这么近,难怪时师兄会说那样的话了。”一般来说修仙世家都比较注意隐私性, 越是传承久的世家越喜欢圈地,诸如这种祖宅的选址,基本不会出现同一个区域内有两个强横世家的情况。
所以按照常理,城主府周边不会有大型世家驻扎, 但显然时家之于城主府确实拥有超出寻常的信任度。
“据说现在时家的家主叫时木烨,化神中期修为, 单火灵根,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时家因此在丹香城水涨船高,从原本的二流世家一跃成为了一流砥柱。”但卞春舟记得,时师兄却是单水灵根,所以最擅长用水符, 当初在五宗大会克得他全无反手之力。
“窜得这么快?”
“嗯,丹香城的世家地位与外界有所不同, 这里是凭借丹药品阶高低来衡量世家的强弱, 修为对于丹修而言,显然只是锦上添花,天赋卓绝的丹修, 甚至能在筑基期炼制出元婴修士需要的高阶丹药。”
这几日他们都在艺丹坊闲逛, 对于丹修的知识也恶补了不少,丹修的战力是出了名的弱,一般出门游历都会与人结伴,但因为丹修特殊的社会地位,不少高战力的修士都十分愿意做丹修的保镖, 甚至当丹修世家的供奉。
丹香城一堆的弱鸡丹师,却无人敢来挑衅他们,便是因为每一个丹师的背后,都有数个提着刀枪棍斧的强人守护着,时家也不例外。
坊间流传出来的,光是有名有姓的化神供奉便有三人,都是被时家主能够炼制天品丹药的能力吸引的。
而所谓天品丹药,并不是丹药的品阶叫天品,而是坊间对于宗师级丹师炼制出来的完美丹药的简称,事实上丹药的分级很简单,就是低阶、中阶和高阶。
低阶丹药就是市面上最普遍的丹药,药效也一般,多是炼气、筑基和金丹初期的修士使用,价格也相对低廉,而像是修为到了闻叙三人这种程度,就需要购买中阶丹药了,价格是普通低阶的十倍到百倍不止,而如果到了元婴后期,高阶丹药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高阶丹药太贵了,且有价无市,很多人止步元婴,也有丹药不济的原因,甚至有人因此将自己卖身于人只求一枚丹药进阶,可惜天道不会容许这样的人跻身化神。
说到底,丹药之于修行只是辅助作用,像是五大宗门的弟子,多数都对丹药没什么依赖性,毕竟是丹药就有丹毒,不可能百分百去杂,像是陈最这样的体修,除了受伤的时候会服用回血丹和补气丹,他兜里就没有其他的丹药,有时候甚至受伤都不用丹药。
但天品丹药不一样,它由丹药宗师出手炼制,百分百去杂,服用后不会在体内留下任何隐患,理论上来讲,只要足够量的天品丹药,就是五灵根都能百分百飞升。而百分百纯净的高品阶丹药,绝对是化神修士最渴望的渡劫清单第一名。
可想而知,一个能够炼制天品丹药的丹师,带着家族飞升一流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可以说,如今时家在丹香城乃至是整片大陆,都算是炙手可热的状态。
“我打听过,大陆上能够炼制天品丹药的宗师,不会超过两手之数,其中最年轻的炼丹宗师,就是如今时家的家主。”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人是真的牛,至少从坊间的小道消息来看,人家难怪可以承办城主府在城中举办的各大炼丹赛事,就像昨日残方都没抽出来,丹师们不服,但时家人出来后,便无人再有任何异议。
“那么城中,有几位这样的炼丹宗师?”
卞春舟伸出了三根手指:“加上时家主,还有两个,一位是老城主,如今已经退位,一位是另一个世家的老祖,年纪都比时家主大上一轮不止。”
他们一路历练,也见识过不少世家,其中不乏有作风清明的,但多数世家发展久了,都会有各种各样人心不齐的毛病,诸如支连山师兄这种情况,其实不算少见,只能说世家的发展生态就是如此,如果想要强盛且长久地存在,竭尽全力地“生育高质量人类”,就是世家的第一要务。
毕竟修仙界弱肉强食,一旦有其中一代继承人的天赋跟不上,整个世家立刻就会沦为二等,之后如果再没有天赋之子出现,估计很快就会在大陆上查无此“世家”,时家刚好是正面的例子。
“闻叙叙,你说时家如此迫切将时师兄喊回来,宁可连五宗大会这等好机会都错过,到底是有什么紧要事?”而且还是用亲生母亲的遗物要挟,未免有些过于卑劣了。
卞春舟得承认,自己是个先入为主的人,哪怕时师兄是个嘴上没两句的真话的人,但同门就是同门,相较于从没打过交道的世家,他当然无条件站在同门这一边。
“按理说,时家这位家主正值壮年,他又能炼制天品丹药,如无意外,势必能够进阶化神后期,到时候他炼丹的水平肯定还会上升,一个上升期的家族,哪怕是要培育接班人,也没必要如此猴急,你说对吧?”卞春舟觉得这个道理完全讲不通,“关键是,时师兄回来后,也没被重用吧,而且就连对外代表时家时,还需要戴面具,这就十分古怪。”
时家也没有戴面具的传统,虽然以时师兄的路数,很有可能是自己想戴,但……来见他们的时候,明明就没戴面具。
“其实,如果时易见口中所述的身世是真的,那么以时家的态度,势必不可能让他成为家族的继承人之一,只要不蠢,都能看得出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如果让你时师兄登上家主之位,他绝对能让时家从此消失在丹香城。”
卞春舟:……也是。
“反过来想,一个家族为什么要阻止家族出逃子弟参加五宗大会呢?”闻叙缓了片刻才开口,“是因为不想让他在大陆上扬名,修仙界为什么只出了一个支连山师兄?支家因此声名大减,我相信其他世家势必会吸取支家这层教训。”
“那时师兄明知如此……”
闻叙心想,春舟的心还是太好了,凡事都把人往好了想:“他明知如此,却依旧回去,我想并不是因为遗物之于他有多么重要,而是他想看看,这个冷血的家族还能有什么龌龊的手段。”
“你试想一下,一个不受重视的上代家主可有可无的女儿,还是半路认回来的,对于家族能有什么意义?有什么理由妥善保留她的遗物这么长的时间?时易见在时家生活那么多年,他才是他母亲最珍贵的遗物,他能不知道自己母亲留下了什么东西吗?”
卞春舟被说服了,时师兄可能真是愿者上钩,如果当时在飞舟上假装没收到传讯、按计划去参加五宗大会,那么时师兄肯定能够名扬五宗大会,到时候……或许时家还有后招。
但如果就此回去,家族自问捏准了时师兄的命门,碍于雍璐山弟子这层身份,时家绝对不会对时师兄怎么样,甚至可能会稍加培养,毕竟仔细论起来,时师兄只是离家出走,并未做任何有害家族的事情。
“……好家伙,我如果身在世家,绝对是第一个被放弃的人。”毕竟水火灵根嘛,一看就不没什么投资的必要,加上脑子转得慢,可能都不用离家出走,就直接被发配边疆了。
“不要这么说,虽然你经常偷懒,但你已经比许多人都厉害了。”陈最忽然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卞春舟立刻凑过去:“哇,没想到我在你心目中居然能够上厉害了?”
陈最有些不自在,往旁边退了退,但卞春舟是谁啊,他最擅长得寸进尺了,搞得陈最立刻有些小恼:“别凑这么近,你能将水火灵根修行到如今的程度,就是很厉害,我又没有说错。”
在陈最看来,闻叙是个极好的对手,但闻叙脑子灵,天赋又好,修行厉害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卞师弟不一般,水火灵根这种存在,就是阿娘来了都不敢说可以教人修行,但卞师弟却摸索出了自己的修行方法,且行之有效,这般的心态,已经比许许多多的人都强了。
所以很多时候卞师弟偷懒,他都没有指出来,因为陈最觉得,可能偷懒是卞师弟修行的一部分,但偷懒太多,他还是会忍不住督促的,毕竟他们三人一道修行,他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人……阿娘说过,修行路上,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哪怕一开始是同道中人,最后都会渐渐远去。
他不懂这种事情,别人怎么样也管不着,但闻叙和卞师弟,他肯定得一直跟他们走下去,缺谁都不行。
“对对对,你没有说错,以后多说,这话我超爱听的。”好难得,今天陈最最都不暴躁,还会夸人了,真是稀奇。
陈最轻哼一声,显然是不会再夸下次的意思。
卞春舟当然也见好就收了:“诶,其实我知道时师兄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他在雍璐山潜心修行这么多年,一直连宗门大比都没怎么参加,很难说……不是为了躲避家族的束缚。”
但他还是更相信雍璐山遴选弟子的标准,时师兄或许心思有些阴暗,但绝对不是不顾一切、自私报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