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想陪着主子。”
笨拙但是很真诚。
宋璟言忽然就笑了,眉眼柔和,回手去拉他,“你过来点。”
两个人就这么挤在了一张蒲团上,言秋依旧跪地笔直,宋璟言则歪歪扭扭的倚在了他身上,两人的衣摆相互交叠,发丝也纠缠在一起。
“都是宋家先祖,你跪也是合情合理。”
言秋面露茫然的抬了下头,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令牌,上面皆是宋字开口,偶间有几个别姓,也是冠上了夫姓的宋氏夫人。
言秋还没有想明白宋璟言这句话的意思,耳侧就听到了他略微低沉的声音。
“我爹不想要我参与党争,他们做好了随时将我和安安送走的打算。”
宋璟言抬眼看着上面的灵牌,这只是宋家的,白家祠堂中更多,大舅舅战死时不过二十二岁。
皇权之争,脚下皆是鲜血。
宋璟言勾着言秋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握在手心里,“他们想要保全我,我何尝不想保全他们。”
言秋眸光颤了颤,缓缓伸手将身旁的人环进怀里。
他不太理解这种感情,他从小就没有亲人,无法体会,从记事起就在暗影楼,每日都是杀人和被杀之间徘徊。
他很羡慕,羡慕有人保护宋璟言,羡慕宋璟言有要保护的人。
言秋垂眸看着他的眉眼,他睫毛微垂在眼底打下一圈暗影,他很想抬手将其抹去,这一刻他知道,他也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这种感觉很特别,却很幸福。
主子,你护你想护的人,属下护着你。
言秋想将这句话说给宋璟言听,话到舌尖又吞了回来,他是宋璟言的暗卫,护着主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似乎没有什么值得说的。
视线偏开,忽然就看到墙上挂着一把短剑,剑柄上镶嵌着红色的宝石,样子无比熟悉,与记忆中的逐渐重合……
(这是一段回忆,看宋璟言是如何拐人的,人皮面具,另一身份。)
倾盆大雨骤然落下,凛冽的风呼啸,树枝不断的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折断,泥土马路让雨水侵染的一片泥泞。
路边的客栈中挤满了行人,抱怨声不断。
鬼刃坐在角落里,桌上仅仅摆了一碗面和一壶茶,与吵嚷的客栈有些格格不入。
“少侠,你一个人吗?”
少年从人群中挤出来,头发被挤的微微凌乱,发簪也歪歪扭扭,却不狼狈,站在鬼刃桌前绽开一个笑容。
“少侠,没位置了,我能拼个桌吗?我有银子,我请你吃别的。”
说这话时少年昂首挺胸,手还在胸前拍了两下,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
鬼刃抬头扫了一眼,客栈中堆满了躲雨的人,不但没有桌,门口那边连站的位置都没有了。
可却没有人往他这边走一步,就连他抬下头,那些人都会惊惧的转开视线。
这少年却不知死活的往过凑,果然年少轻狂,不知危险。
鬼刃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低下头又继续吃面。
少年好似没有看见他腰间的弯月刀,见他不说话,只当他是默认了,脸上一喜,大剌剌的坐了下来,豪爽的喊了一声,“小二,点菜。”
菜上的很快,桌上摆满的时候,鬼刃还没有吃完,饭菜的香味不断的钻进鼻尖,衬托的这碗味道不错的面失去了原有的香气。
不动声色的将碗往自己面前拉了一下,垂眸将最后几口塞进口中。
“少侠,你吃菜呀,别客气。”少年见鬼刃始终无动于衷,疑惑的开口,“不合胃口?”
夹了一口肉放在口中,肉质鲜美,满口留香,“很好吃啊。”
少年顺势夹了一块肉放进来鬼刃碗里。
鬼刃捏着筷子的手一顿,看着碗中还有剩余的面条抿了下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将筷子摆在碗上,在桌上留下一块碎银子,起身走进雨中。
独留一碗仅剩一口的面条,和一块孤零零的肉。
“喂……你等一下……”
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但鬼刃连头都没有回,雨水落在身上,仿佛被无形的气体隔开,连发丝都没有淋湿。
走出去老远,鬼刃忽然停下脚步,眼神凌厉,偏头向后看去。
少年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少侠,你也是去滁州吗?好巧,我也是,能和你结伴同行吗?”
“别跟着我。”鬼刃的声音很冷,带着一股子寒气,一身黑衣站在狂风骤雨中,像是勾魂的鬼差。
“不跟就不跟,凶什么。”
少年好似生气一般,嘴巴都嘟了起来,等鬼刃转身,嘴角才缓慢的拉平,垂下眼睫,将那丝丝的心疼掩藏在眸底。
鬼刃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可怕,满眼的冷意,看不到一丝人的情感,浑身都散发着死气,不像个活人。
少年手指紧握,很想此刻就伸手将他拉到阳光之下,最终却忍住了。
若一个人对生活失去了兴趣,对活着感到了绝望,哪怕他站在阳光下,也活不下去。
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又轻轻的吐出去,然后抬起脚步再次小跑的跟了上去。
鬼刃顷刻转身,腰间弯月刀出鞘,横在了少年的脖颈处,若不是少年及时停住,那刀锋刚好能切开他的喉管。
“再跟着我,死。”
少年瞬间红了眼眶,眼睛睁的大大,明明手中握着剑,却没想过要拔出来,“我害怕,天快黑了,我不认识路。”
少年有些委屈,睫毛不断的颤着,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就一晚,天亮……天亮,我就走。”
鬼刃有些不解,为何不怕他,刀横在面前,他为何不怕,为何还要跟着他。
当初困扰他的问题,如今却解开了。
言秋转过头,垂下眼睛,倚在他怀里的人好似也很委屈,眼角飘红,睫毛震颤,与记忆中的那双眼睛逐渐重合。
“主子……”
言秋很想问一下,开口后喉间发酸,让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怎么了?”宋璟言转头看向他,眼睛一瞟也看到了墙上挂着的短剑,心头猛然一跳,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你看到了啊。”
宋璟言心跳越来越不正常,握着言秋的手不断收紧,好像怕他转身就走,小心的开口解释。
“我说过的,我喜欢你,很喜欢,听说你出任务,就忍不住……”
宋璟言拉着言秋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想让他感受自己心跳,“我只是想见你。”
‘咯噔--’
言秋的心跳漏了一拍,重新开始跳动的时候,诡异的和宋璟言的心跳重合。
他垂着眼睛,发丝垂下来挡住了半边脸,看不清表情,他无声的捏了捏手指,缓缓的开口。
既然那个少年剑客是宋璟言,那当初在土匪窝里遇见的少年也是。
言秋张了下口,声音很轻很轻,“主子可以把玉佩还给我吗?”
宋璟言一愣,随后不由的苦笑,还是没有瞒住,微微转身伸手摸了摸他的眉眼,“晚些给你。”
手指拨开他垂着的发,看向他低垂的眉眼,“阿言,对不起,你可以与我置气,但是别走好不好。”
“属下不会。”言秋没什么表情,手指却不断的搓着自己的衣角,抬了下头,又重复了一遍,“属下不会与主子置气。”
他没有理由置气。
那两个少年,在他生命中不过出现了短短的一瞬,却带给了他温暖,让他黑暗的人生染上了些许色彩。
“主子不必觉得对不起。”
宋璟言忽然有些心疼,言秋怎么能这么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终究是伤害了他,“我算计了你,你该生气的。”
言秋摇了摇头,“属下没什么值得算计的,不过烂命一条。”
“有。”宋璟言抬起手掌按在他的胸膛,掌心之下是言秋有力的心跳,“我算计的是这里,我想得到他。”
‘轰--’
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言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随着时间推移,眼睛红的厉害,耳朵也红的厉害,有些不自然的偏了头,躲避宋璟言的视线。
“别躲。”
宋璟言眼睛里笑意明显,摸了摸他的眼角,然后轻轻的勾着他的下巴,印上那微抿的唇。
“主子……”
言秋眼睛睁大,头部后仰,想要躲开这个吻,这里是祠堂,是宋家的祠堂,怎么能如此……
如此……
“咳……咳咳……我来的不是时候?”
门外传来一声轻咳,接着轻缓的声线在两人耳边炸响……
言秋惊愕的转头,刚刚心神震荡,人都走到门口了他居然都没发现。
看清楚门口站的人后,瞳孔骤然缩紧,慌乱的推开怀里的宋璟言,速度极快的跪着后退,一直退到角落里才停下。
宋璟言猝不及防之下身子一歪,等他抬头,言秋已经跪在了角落,门口的人也缓步走了进来。
“娘,你怎么来了。”
白宛柠盯着宋璟言的唇看了一会儿,忽然嫌弃的撇开视线,转身向着言秋走过去。
言秋眉眼低垂,眸子里的情绪很淡,可脊背绷直,手指紧张的握紧,指甲一下一下的戳着自己手心。
“娘……”宋璟言又叫了一声,眼神有些微妙,“你答应过我的,你……别为难他。”
“臭小子。”白宛柠实在没忍住,骂了一声,第一次这么形象的体会什么叫做娶了媳妇忘了娘。
这一刻就有点想要揍儿子。
白宛柠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才和缓,蹲下身子语气和缓,“别跪着了,先起来。”
言秋想过许多,比如会被责罚,比如会被打杀,比如被赶出府去,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却想到白宛柠竟然蹲下来温声细语的同他讲话。
下意识的咬了下唇,眼神有些不知所措,“属下……属下跪着就好。”
白宛柠伸手去扶他的手臂,“这地上冷硬,跪久了伤膝盖。”
言秋有些发懵,她不应该生气吗?不应该厉声质问他为什么会和她儿子那……
而不是关心他的膝盖会不会受伤。
言秋喉咙动了动,可迎着白宛柠温和的视线,一句也说不出口,无意识的顺着她的力道就站了起来。
回神后,看见宋璟言还跪着,腿一弯,便想重新跪下去,手臂却被白宛柠紧紧拉住了。
“不必管他,他活该。”
宋璟言看着白宛柠的手一直握在言秋的手臂上,目光顿了一下,视线缓缓向上,“娘,你是不是该放手了。”
白宛柠额头青筋都要蹦起来,她是怎么生的这么糟心的儿子,日日换着花样气她,说上一句他就能顶回来十句。
“你爹问你想清楚了吗?想清楚就滚回去。”
宋璟言无比悠闲,与其说是跪,不如说是坐,之前起码还是跪坐的姿势,如今倒好,屁股一歪,直接坐在了垫子上。
慢悠悠的开口,“还不到两个时辰,我还没跪够呢,他能不能沉稳些。”
白宛柠美目圆睁,上前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你别在这插讹打诨,你爹如何想你还不清楚,非要跟他反着来是吧。”
宋璟言没有躲,生生受了这一脚,不重却也不轻,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没有开口。
白宛柠踢完就有些后悔,又见他抿着唇不说话,眼底染上了心疼,语气不自觉的就柔和了许多。
“璟言你不为自己想,也要想想安安,他才三岁,你忍心看他被牵连致死吗?”
宋璟言有点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闭了下眼睛,缓慢的开口应声。
“我知道了娘,我不参与就是。”
白宛柠这才欣慰笑了起来,伸手揉了一下宋璟言的头,“就让娘自私一回吧,想让自己的儿子能好好活着。”
“嗯。”宋璟言极轻的应了一声。
白宛柠看了他好一会儿,又转头看向言秋,眨了下眼睛,体贴的建议道,“祠堂不适合做那种事,要不你们回去继续?”
话音刚落,宋璟言瞬间红了脸,言秋耳尖也红了个通透。
白宛柠也不管他俩是不是害羞,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够了才自觉的退出了出去。
走到院中,回头看了一眼,见言秋小心的搀扶着宋璟言起来,两人凑在一起低声说着话。
她不是一开始就如此开明,可儿子闹了三年,打过,骂过,闹过,最后还是不得不妥协。
不过如今看来,这样也好。
----------
听风院。
宋璟琛斜靠在软榻上,一腿随意的曲起,一腿从榻上垂了下来,一手撑着头,一手握着一本书随意的翻看。
云雷落在门口,轻轻的敲了下门,“公子。”
宋璟琛眼眸轻挑,随意的将书搭在腿上,“何事。”
闻言,云雷推门进来,单膝落地,“公子,主子让属下过来传话。”
得到宋璟琛的首肯,云雷垂着眼眸,继续开口说道,“主子说他答应了二公主救她和五皇子逃离皇宫,为她们改换身份,如今他不插手党争。”
云雷抿了下唇,硬着头皮开口,“主子让您自个想办法,他不管了。”
宋璟琛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手指曲起敲了敲腿上的书页,“二公主?”
“是。”
云雷恭敬的将事情过程重复了一遍,说到最后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主子还说,太子十日之内身亡,请公子做好准备。”
宋璟琛唇边的笑容忽然有些勉强,最后干脆拉平了,眉头微微蹙起,头疼一般揉了下额角,“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让他再多跪一个时辰。”
云雷早已经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不紧不慢的开口回道,“主子体弱,两个时辰已经不堪重负,属下替主子受罚。”
宋璟琛目光微顿,凤眸微眯,薄唇轻启,“滚。”
第59章 不好看吗?
言秋半跪在地上,掌心相对,将手中的药膏化开,敷在宋璟言的膝盖上,慢慢揉搓。
他皮肤太过冷白,轻微的红肿就显得有些触目惊心,让言秋有些下不去手。
“嘶……”
微微刺痛让宋璟言忍不住轻声的抽气,转眼看到言秋膝盖跪在脚踏上,伸手便去拉他。
“你别跪了,不疼吗?”
言秋手指微顿,垂眸扫了一眼自己的膝盖,疼吗?应该是疼的吧。
只是从来没有人问过自己,以至于让他忘了自己也是会疼的。
“主子不必忧心,属下习惯了,不觉得疼。”
怎么会不疼,言秋跪的比他久,还是在石板上,只会比他更疼。
宋璟言强硬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按坐在床边,伸手就去掀他的裤脚。
果然入目一片青紫,还有些许擦伤,比他严重的多,碰了碰那道带血的伤痕,言秋却没有丝毫反应。
宋璟言眉头轻轻皱了皱,蹲在地上帮他涂药,“疼了就要说。”
言秋浑身僵硬,闻言只是胡乱的点头,看着宋璟言眼中快要溢出的心疼,有些恍惚。
这几日仿佛做梦一般,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宋璟言对他的好,丞相的默认,丞相夫人的纵容。
这一切都让言秋感觉到怪异,从没有感受过的温暖,让他心脏有些发酸。
“主子,你……什么时候……”
“喜欢上你的?”宋璟言挑了挑眉,主动的接过话茬。
“我们第一次见面可不太美好。”说完宋璟言忽然笑了起来,仰着头看他,“可以说,我们的每一见面都不太美好。”
言秋以前是什么样,他自己很清楚,沉默了一会儿,闷闷的开口,“那主子为何会喜欢属下。”
“是啊,为什么呢?”宋璟言手指掐上他的脸颊,又按了按他的眼角,“大概你本身就很好,见过你之后就无法不喜欢。”
怎么会呢?
言秋眼睛微睁,眼底都是不可置信,他不好,一点也不好,像一只恶鬼,怎么能好呢。
胡思乱想的言秋忽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身上很暖,带着淡淡的花香,声音很轻,像是在哄着。
“喜欢就是喜欢,不管你好不好,只要是你,我就喜欢,没有理由。”
言秋闭了下眼睛,安静的窝在他怀里,在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终在一场大雨过后,枝头上再也找不出一片叶子,雀鸟也好似搬了家,寻不到踪迹。
云风从空中一掠而过,无声的进来主屋,“主子,太子薨逝了。”
言秋从房梁上探出头,扫了一眼,视线忍不住落在宋璟言唇上,唇瓣红肿,下唇还破了细小的口子。
目光一闪,又缩回了房梁中。
“哦。”宋璟言窝在软椅上昏昏欲睡,闻言连眼皮都没有睁一下。
太子体内的银针会随着血液流动不停的挪动,浑身疼痛却查不出原因,直到银针进入心脏,人自然就会死。
云风恭敬的跪着,“昨夜太子犯了疯病将前去探望的二公主掐死了,今早五皇子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
“哈。”
宋璟言忽然来了精神,不但眼睛睁开了,人也坐了起来。
“嘶……”
过于兴奋以至于扯到了嘴角的伤,忍不住嘶了一声,抬头幽怨的扫了一眼房梁。
轻哼了一声,人也平静了许多,不由的感叹道,“不愧是我哥,一肚子坏水。”
云风跪在地上,眼眸低垂,面上一片平静,心里却也跟着附和,还好大公子不会武功,不然就真的太吓人了。
每次看他面带微笑的陷害人就头皮发麻。
宋璟言看了一眼云风,启唇说道,“二公主和五皇子如何安置了?”
“大公子将人接进了府里,等太子丧葬过后,混在送葬的队伍里出城。”
宋璟言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说话,眉头微微的皱起,腿也从软榻上垂下来。
言秋所坐的位置能清楚的看到宋璟言的一举一动,也就看到了那白皙的脚踩在地上,裤腿上卷,小腿露出了一截。
视线一转,落到了云风身上,眸中蓦然冷沉,手指捏着骨节微微用力。
云风敏锐的感知到了冷意,不明所以的抬了下头,主子那白玉般的脚就出现在视线之中。
他浑身一震,迅速的低头后退,脊背都绷紧了。
宋璟言回神,瞧了他一眼,挥了下手,“下去吧。”
“是。”
云风瞬间弹起来,顷刻从宋璟言眼前消失了。
宋璟言指腹轻捻,想着现在朝中的局势。
皇后怕是不好受,既没有教育好太子,又没有照看好住在她宫里的公主和皇子。
皇帝一怒怕是要收回她的掌宫之权。
宋璟言勾了勾唇角,如今太子薨逝,二皇子被褫夺封号,独留三皇子。
皇上重权又多疑,不会让三皇子一人掌握权势,看来不出几日六皇子就会过到姑母那边。
宋璟言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眸底深邃闪过一抹幽冷的暗芒。
这边的事不让他插手也好,他也能专心去解决言秋体内的毒。
想到言秋,宋璟言抬了下眼皮,“还不下来。”
言秋从梁上落下来,单膝跪在软榻边上,视线从他的唇边扫过,“属下知错。”
本来没什么,言秋这一道歉,宋璟言的脸颊立刻红了起来,不自在的偏开了视线,明明先勾引人的是他,结果被按着亲到喘不过气来的还是他。
轻‘哼’了一声,用脚去轻踢了他一下,“起来,坐下。”
言秋握着他的脚踝轻柔的放回了软榻上,扯着毯子盖好,才起身坐在了边上。
“主子,天凉了,莫要在光脚。”
“嗯?”宋璟言不解的看向他,屋内放着炭盆,他还盖着毛毯,身上都出了些许薄汗。
抬了下腿,故意将脚从毛毯中伸出来,看了两眼,“怎么了,不好看吗?”
言秋斜睨了一眼,耳尖一红,“好看的。”
说完后忽然的抬眼,凝在宋璟言的唇瓣上,“主子,属下……还想吻你。”
宋璟言脸色一红,抬脚就踢在他侧腰上,“你有完没完,梁上待着去。”
言秋垂了眼眸,乖顺的起身,将他的脚重新塞进毛毯中,站在原地默了一会。
“主子恕罪,属下僭越。”
说完速度极快的俯身在宋璟言唇上碰了一下,然后旋身跃上了房梁。
这已经不是今天第一次被赶,言秋抬手摸了摸唇,嘴角微微翘了翘。
宋璟言的默许,让他越发的放肆了。
言秋已经回到梁上许久,宋璟言才回了神,舔了下唇瓣,眸光闪动,像是染了璀璨的光。
一上午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
宋璟言这边心情愉悦,相隔一个院子的宋璟琛却无比头疼。
他坐在书案前,单手撑着头,看着眼前娇俏的女子,从进门开始快一个时辰了,嘴巴就没停过。
手指轻轻将桌上的茶往过推了推,“公主,喝口茶润润喉。”
“别叫我公主,我现在是平民百姓。”萧锦瑶眉眼弯弯,笑容灿烂,说完还用力的吸了一口,感叹道。
“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宋璟琛略微的皱了下眉,他所见过的二公主谨小慎微,木讷呆板与现在这个活泼生动的人大相径庭。
若不是一样的面容,他都怀疑救错了人,难道是走出深宫释放了天性?
萧锦瑶毫不客气的握着茶杯,‘咕咚咕咚--’两口就喝完了,随手将杯子放回桌子上,还舔了一下唇瓣上的茶水。
抬头见宋璟琛一直盯着她,微微一愣,随后脸上一红,规规矩矩的在椅子上坐好。
收敛了笑容,声音也变的柔柔弱弱的,“大公子莫要见怪,终于出了宫,我有点兴奋。”
看出来了,宋璟琛点了下头,换了只手撑着头,淡声的说道,“你不必担心,五皇子已经安全出宫,晚些时候便会进府。”
“我知道。”萧锦瑶勾着自己的手指,“我相信宋二公子不会食言,也相信大公子的能力。”
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再次开口,“我在皇宫里困了十六年,每一日都是如履薄冰,如今终于得了自由,就忍不住想找人说说话。”
小姑娘许是也知道自己话多了,眼眸中潋滟着水色,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羞窘和懊恼。
宋璟琛看了她一会儿,收起了散漫的态度,坐直了身子,脸色也柔和了许多,“是我考虑不周,你孤身一人,府中也不相熟。”
萧锦瑶闻言,又黑又亮的眼睛再度弯起,“你不嫌我烦就好。”
视线扫到一旁棋子,忽然开口提议,“大公子可愿意与我下棋。”
“你会下棋。”宋璟琛有些诧异。
“你下的那种我不会,我教你另一种,我超厉害的。”萧锦瑶眼眸清澈,自信的抬了下下巴,嘴角高扬。
宋璟琛听她讲了一遍规则,只觉得有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玩法,“无论横,竖,斜,只要连成五个棋子就算赢?”
“是的。”
宋璟琛试着下了一次,不觉得眼睛一亮,简单,易懂,有趣,一不小心沉迷进去,暗卫禀报五皇子已经进府时,已经是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
萧锦瑶惊喜的抬头,扔了棋子就往外跑,跑了一半又转了回来,匆匆的行了一礼,“多谢大公子,我改日在陪你下棋。”
转身时对着他扬起笑脸,小巧的唇边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看着又俏皮,又乖巧。
宋璟琛眼睫微垂,指尖转动着一枚黑色棋子,忽然勾了下唇,“有意思。”
“主子,可要去查一下。”
木栖闪身出现在屋内,对着宋璟琛跪了下去。
“不必了。”宋璟琛随意的挥了挥手,“不过一个孩子,为了保全自己和她胞弟,耍些小心机而已。”
宋璟琛今年二十有三,比萧锦瑶大了七岁,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孩子。
而且那眼神清澈,行为坦荡,所用的也是些讨好他的小手段,并没有其他心思。
宋璟琛将棋子扔回棋罐中,话头一转,“姑母那边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木栖不由的蹙了下眉,“六皇子有些野性难驯,不愿进启祥宫,还咬伤了贤妃娘娘。”
宋璟琛向后靠在椅背上,胳膊搭在扶手上,指尖轻点,眼中透着探究,姑母经常差人给六皇子送东西,按理来说,不应该如此……
眼眸一转,便想到了其中关敲,看来这个六皇子是得了姑母喜欢,既然如此……
“定安王过两日会进宫,给姑母传个话,让他与六皇子撞见。”
宋璟琛唇角勾着笑,“看着准时机,让张云礼给苏子谦透透风。”
木栖看到宋璟琛脸上的笑,忽然有些头皮发麻,每次主子这样笑的时候,总有人会倒霉。
“是。”
木栖退出后,宋璟琛垂眸看着桌上的棋盘,指尖捻着白子,忽然就想到了萧锦瑶刚刚从次次赢到次次输的表情。
惊讶,不可置信,懊恼,气愤,嘴巴都嘟了起来。
一颗一颗把棋子收了起来,却没有收进柜子里,就这么摆在桌子上。
没出两日,定安王进宫路过宫道,遇到了从启祥宫跑出来的六皇子,直接迎面撞向他,将他撞翻在地。
追他的宫人跪了一地,六皇子却不见了人影。
定安王有气无处发,连皇帝都没给好脸色,“你生的好儿子,如此没有礼数,不堪教化。”
定安王年纪与皇上相仿,但算起辈分来,还是皇上的小叔叔,虽然没有实权,到底是长辈。
皇上也只能哄着,皇叔不能得罪,可六皇子是他塞给贤妃的,贤妃也算是受了委屈。
正头疼的时候,苏子谦提出六皇子顽劣,十岁竟不知规矩,不识字,不通人情,当寻师父教导其礼仪规矩。
皇上气的罚了他一顿板子,再不好也是皇子,岂容别人公然辱骂,与骂他有何区别。
又过了两日,六皇子就被送进了丞相府,由宋璟琛教导……
苏子谦在30章 ,43章,礼部尚书的嫡子,苏贵妃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