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缘—— by李书锦
李书锦  发于:2025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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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姜苓并没有提前跟他约好,但他就是知道,刚才那只纸飞机是姜苓飞给他看的。
姜苓关好窗,将随手撕来用的纸张放回原位,离开空无一人的病房,回到安全通道里。
这是他临时想到的救急办法,都亲眼看见了,放着不管又不行,尤其里头那个胆子好像才芝麻大,万一真吓死了岂不是罪过?
姜苓步伐轻快地走出安全通道,回到一楼,没想到正好看见裴千羽那几个朋友。金发手里提着便利店的袋子,应该是买回了裴千羽想要的豆奶和三明治。
起初林景并没有注意到姜苓,但姜苓看他手里袋子的视线根本毫不掩饰,他只好投过去疑惑的眼神,没想到姜苓竟直接朝他走过来。
林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突地一跳,莫名有些紧张。
但姜苓走过来并没有跟他说话,只是擦肩而过时瞄了眼袋子里的东西,随即脸上露出微不可察的满意。
林景感觉自己读懂了他那个表情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好像是买对了?
他拎着东西回到裴千羽的病房,没想到刚刚才遇到一个奇怪的人,转眼又赶上古怪的事。
守着裴千羽的其中一个保镖跟他耳语,“裴先生他又……”
林景蹙着眉听完,没说什么,推门进入病房。
裴千羽正对着窗户发呆,听到声音转过脸,有些意外地挑眉,“怎么又回来了?”
“你的三明治和豆奶,给你买回来了。”林景把便利店的袋子放在床头柜上,因为保镖的话感到担心,“是不是有脏东西进来了?”
裴千羽什么体质他们都知道,这是信就有,不信就没有。林景原来是一点也不信的,但见过无数次裴千羽被空气吓到后,不信也得信。要不然好好的一个人总不能吃饱了撑的给自己立神经人设。
裴千羽弯着眼笑,“没事了,正好我朋友在,他来看我。”
林景不由疑惑:“你哪个朋友?”
“刚认识的。”
林景扭头跟max他们对视,总觉得这个事情很严重。
裴千羽看出他们在担心什么,温声说:“他送了我一块玉,在枕头下,景你帮我拿,我想看看。”
林景半信半疑地伸出手,但裴千羽说:“不在这边,max还是你拿吧。”
max刚好就站在病床的另一侧,闻言把手伸进裴千羽的枕头下,果真摸到一个冰凉的物体,摸出来看是一枚雕刻麒麟的玉佩。
这应该有些年头了,哪怕不懂玉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这是块不多见的好玉,更何况上面的麒麟刻得栩栩如生,嫉恶如仇的威严神态活灵活现。
林景没想到竟然真有玉,难以置信地接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谁给你的?”
“我不是说了吗?是我朋友。”裴千羽眼巴巴看着那块玉,“让我看看,什么样的?”
林景把玉佩拿到他面前,怕他看不清,说:“这上面刻的是麒麟。”
裴千羽看得仔细,随后满意地点头,“帮我放回枕头底下,我要找条绳子戴起来。”
林景帮他塞回去,心里十分疑惑,因为保镖并没有告诉他们刚才有人进来过,否则也不会跟他耳语那些话,“你那朋友……是人吗?”
“当然是了。”
裴千羽把自己车祸离魂遇到姜苓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从祖母那儿遗传来的眼睛蓝得清澈剔透,似乎这段离奇的经历对他来说有趣要多过恐惧。
林景等人都没有怀疑他的话,就是奇怪那个人怎么进来的,外面明明有人守着。
“他从窗户进来。”
裴千羽转头看着窗,今夜风清月明,姜苓的身影还很清晰地存在他的脑海里,明明看着比他还小几岁,可姜苓给人的感觉特别靠谱,那种安全感让人忍不住想依赖他。
姜苓离开医院后便回了出租屋。
他会的很多本事都是家传的,小时候在山上师父虽然教过他许多,但他行事还是姜家人的作风,确实不算个道士。
小葫芦的红绳一解,被装在里面的亡魂被倒出来,无力地趴伏在地上,期期艾艾地问:“你想干什么?”
姜苓并不答,从抽屉里找出金箔纸叠了几个金元宝,又点一根白色的蜡烛,固定在桌沿的一角。他用烛火点燃金元宝,嘴里念念有词。
微垂的眼睫毛很长,落在脸上的影子像一把小扇子。
几个金元宝烧完,纸灰无风打了个旋。
烛光倏地一暗,原本橙红的火光隐隐发绿,难以形容的阴冷气息好像从地底深处渗出来,整个出租屋顿时如坠冰窟。
窗外响起若隐若现的铃铛声,叮铃叮铃由远及近。
姜苓只是低头看着烛火,淡声道:“去吧。”
女生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眼神惊惧地望着窗外,似乎已经看到了等在外面的东西,“不……”
姜苓没有看她,“你已经死了,不能留在这。”
“那为什么只抓我,不抓他?!”
姜苓微怔,扭头看着她,“不止你一个?”
女生已经吓坏了,爬到茶几下躲起来,“求你别让他们进来,别让他们进来。”
姜苓眉心紧锁,朝她走过去,“你说清楚。”
她死亡后的执念把自己骗了,不堪一击的谎言被揭穿后,她的魂魄再也无法维持她想象中的模样,而是她死亡后的状态,车祸导致的致命伤在脖子上,被碎裂的玻璃割破了。
她是跟着裴千羽到这座城市来的,那天晚上也不是她第一次跟车,车上也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一个男的也在车上。两人一起包车可以分担昂贵的追车钱,这很常见,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如此严重的交通事故,她当场死亡。
姜苓没什么耐心地把她从茶几下拉出来,“还有一个在哪?知道就快说!”

林景从袋子里拿出三明治和豆奶,放在裴千羽能看到的地方,问:“是这个不?”
裴千羽一眼认出这就是姜苓吃过的牌子,眼睛一亮,“是。”
看来是真挺好吃了,林景记下这两个牌子,想着改天也尝尝。
他们往回走一趟就是为了给裴千羽送点吃的,所以没待一会儿就走了。
乘电梯回到一楼,max突然说:“找个地方等我,我上个厕所。”
林景点头,“我们抽根烟,外面等你。”
“好。”
医院内没有吸烟区,三人找了个远离人行道的角落摸出烟盒,林景一边抽一边看手机,这两天不管点开什么软件,新闻推送总有一条跟裴千羽有关。作为目前商业价值最高的几个明星之一,裴千羽获得的社会关注度是巨大的,他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
有时候林景都说不清楚该不该羡慕裴千羽,因为他的生活环境从旁观者角度根本难以想象。
不管走到哪都有人跟着,住酒店有人敲门,更离谱的是还会有人藏在窗帘里,躲在床底下。车子被人贴定位器,粉丝送的礼物有窃听器和摄像头。直播威胁要放血逼他录祝福视频,演出休息室被偷贴身衣物……
林景从未见过比裴千羽的八字更邪门的人,也没有见过比他性格更好的人。每天被各种奇怪的疯子和神经病包围的人生,换个人不知道会被逼成什么样,也就裴千羽还能整天乐呵呵的,跟谁都能当朋友,跟谁都能聊两句。
“这碗饭就他吃得了。”
鼓手徐一杨和键盘手周舟听到这话都看向了林景,见他人靠在电线杆子上,看的是对面马路那群人,也跟着扭过头。
黑夜里乌泱泱的人群仿佛能将一切淹没,让人只是看着都觉得呼吸不过来。
晚上的医院和白天是两种画风,少了匆匆缴费拿药的人,连卫生间都空荡荡的,只有输液室里能看到大晚上还在吊针水的病人。
max推开门走出来,站在镜子前洗手。
清洁卫生的阿姨就在厕所外的走廊上,能听到拖地的声音。
max低头掬水想顺便洗把脸,闭眼前余光似乎看到有人进来了,但他洗完直起身又没有人。
他不太相信自己眼花了,可确认过隔间的门都没有上锁,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应该是看错了,不过也有可能是那个人马上又出去了。
他没有太过在意,侧身取纸巾擦手。一尘不染的大镜子里,厕所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很快,max就发现不是这样的。
刚才他没有看错,真有人进来了,而且那个人还在这里。他没有看见是因为那个人就在他身后,紧贴着他的后背站。
那个人影用正眼看不到,要用余光,从镜子看。
max浑身冰凉,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没发现时他不觉得自己身后有东西,可当注意到了,那种感觉就无论如何也无法忽略。
他不敢回头确认,鼓足勇气的一眼也是用余光去看左侧的镜子,他先看到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掌,手指细长,白里透青,衣服上有血迹。
虽然他已经吓得要忘记呼吸了,可是下意识地反应还是让他忍不住去确认这个鬼长什么样。
就在视线猛地往上抬的那一刻,他的整个眼白好像都翻过去了,眼球剧痛,瞬间失去意识。
拖地的阿姨正在清洗拖把,看到有人出来,口音浓重地提醒小心地滑。
但走出来的年轻人似乎身体不太舒服,走路摇摇晃晃的。
阿姨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发现他其实走得挺稳的,应该摔不了,才扭过头做自己的事。
守着裴千羽病房的保镖换了一个班,因为要通宵,他们问护士借来两张椅子,此时便坐在椅子上休息。
听到电梯门响,两个保镖不约而同看了过去,见来人是max都有些惊讶,起身道:“裴先生已经休息了。”
但max没有说话,脸色铁青地走过来。
保镖都察觉到不对劲,可又不好拦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开门进去,再面面相觑,掏出手机给林景打电话。
病房里裴千羽确实睡着了,他的睡眠挺沉,没有被进来的人吵醒。
如果他现在能睁开眼睛,大概率是会被吓到,毕竟睡着的时候有个大活人站在旁边盯着自己看,这想想都有些毛骨悚然。
可他没醒没睁眼,不会被吓到也不会发现自己熟悉的好朋友此刻很不正常。
首先眼神就不对,max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也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叫他的名字。
“千羽。”
他走到病床边,看着裴千羽的眼神里爱意缱绻,温柔缠骨。
“千羽。”
他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伸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庞。只是伸出去的手刚要碰到裴千羽,突然有什么东西电了他一下,下一秒他整个人从病床边弹出去,险些摔到地上。
疼痛感还在指尖,但他已经难以置信地朝病床扑过去,又是没碰到人就被掀开,好像有堵无形的空气墙在保护裴千羽。
接到保镖电话的林景又一次回到医院,不过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另外两个在楼下等他们。
“林先生。”保镖们表情为难。
林景气都没喘匀,“怎么回事?”
“门从里面反锁了,我们打不开。”
林景眉头紧锁,屈指敲门,“max,你们锁门干吗?快打开。”
门里没有人答应。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林景感觉很不好,让一个保镖去找护士过来,自己继续敲,“max!快点开门!”
还是没有任何人应他。
林景又气又急,“你们确定是max?有看到脸吧?”
“确实是他,不过……”保镖回忆max当时僵硬阴冷的表情,也觉得很奇怪,“他好像心情不好,我没见过他那种表情。”
林景没好气地说:“既然发现不对劲,就不应该放他进去啊!”
去找护士的保镖很快回来了,护士带过来一条钥匙开门。
门把手刚拧开,里面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把护士撞倒后跑走了。
“max!”
林景慌忙扶起护士,max已经头也不回地跑进安全通道,有一个保镖追出去了。
林景顾不上去追,冲进病房先确认裴千羽怎么样,就见这人还好好睡在病床上,这么大的动静居然都没有把他吵醒。
林景看着熟睡的裴千羽,心脏还在突突地跳,有些不敢相信居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一旁的护士也是一头雾水,“现在不是家属探视时间,你们不能进来。”
林景小声道歉,关好裴千羽的病房门才跑出去追max。
他速度太慢了,追到楼下max跟保镖都不知往哪里跑了。
留在楼下抽烟的徐一杨和周舟跑了过来,两人俱是一脸疑惑,“出什么事了?我怎么看到max被保镖追着跑。”
“往哪儿跑的?!”
“那儿。”
周舟指了个方向,三人一块追了过去。
医院外有一条很长的林荫路,树下的人行道旁排列整齐路灯。
保镖一路从医院追出来,虽然没有追丢,但也没有追上max,始终保持一个能看到max背影的距离。
他们已经跑出医院五百米,除了车,四周空无一人。
保镖无奈地闷头追,跑到小腿差点抽筋时,跑在前头的max突然停下了。
他眼睛一亮,赶紧冲了过去。
但下一秒max转身就打算横穿马路。
这里没有红绿灯,哪怕路段限速,来往的车开得都不慢,极其危险。
“别!”
他没喊住max,但有一只手突然伸出,粗暴地抓住max的手臂,也没见多使劲,max整个人就腾空往后飞。
那突然出现的男生非常年轻,好像还是个少年,清瘦不单薄的身体似乎潜藏了过人的爆发力。
只见他眉心紧蹙,另一只手猛地抓住max胸口的衣服,随即像拔萝卜一样把什么东西用力拔出来。
保镖看不到那是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确实有什么从max身体里出来了。因为男生手一松,max整个人就重重地摔倒地上,看着像是晕过去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不敢过去,因为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男生似乎正在发脾气,还是对着空气,讲两句就要抬脚踹。
“麻烦死了,你有多大本事敢上活人身。”
保镖看不见,如果他能看见他会发现周围阴暗的草丛深处有几个偷偷摸摸的影子,姜苓踹的也不完全是空气,那被他拔出来的缥缈人影是真被踹了,正捂着腿像蚂蚱一样跳来跳去。
“蹲下!”
姜苓严厉地喝了声,保镖膝盖有点软,刚准备弯腰,身后林景他们正好赶到。
“max!”
看清躺在地上的人,林景冲了过去。
姜苓认得他们几个,知道是裴千羽的朋友,就问:“他没事吧?”
林景搂起昏迷不醒的max,怔怔地看着他问:“谁?”
“裴千羽。”
林景回过神,“他没事。”
姜苓点点头,食指对着一旁的空气绕了两个圈,转身就走。
林景欸一声叫住他,“你就是送他玉佩的阿苓吗?”
姜苓有些意外地回头。
林景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个干吗,低头看了眼max,有些担心地问:“我朋友没事吧?”
“没事。”姜苓等了一会儿,不见林景往下说才问:“他还说我什么?”
“额。”林景差不多都忘了裴千羽是怎么说的,这么突然他只能想起一句,便脱口而出,“他说你很可爱,吃三明治的时候特别像他小时候养过的卡皮巴拉。”
姜苓眯起眼,林景以为他生气了,却听见他问:“卡什么?”
“就是水豚。”
水豚姜苓知道,扭头走了,“你让他等着。”

姜苓八字过硬,命格罕见,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一帆风顺的人生,但吉星高照,命有神灵护佑,往往能遇难呈祥。
姜家的祖师爷姜望曾在玉门关名动三界,连阴司都会给他们姜家几分薄面,在人间游荡无法入轮回的孤魂野鬼就更不敢招惹姓姜的。哪怕新死的鬼没听说过,但见了姜苓本人,还是能马上明白过来最好别反抗。
这倒不是因为姜苓长得有多凶神恶煞,相反姜苓外形条件不错,清秀干净,人也高高瘦瘦的,是很容易讨人好感的那一类人。可只要是死了的就没有不怕他的,因为只有鬼才能看见人的三把火,传说分别在人的头顶和两肩,象征人的阳气和精神状态。
这三把火人人生来就有,死了就灭,区别只在于烧得旺不旺,而姜苓的三把火尤其厉害,特别是他头顶那把,通俗点说就是他上面有人。
两只新死的鬼还没来得及闯祸就被姜苓给抓了,只能灰溜溜地被阴差带去黄泉路,之后的事就不归姜苓管了。
第二天,姜苓午休的时候王述带了两个人过来找他,是杨又跟董正宁。
王述当着姜苓的面收了人家两百块钱,又急匆匆地跑了,赶回去上班。
姜苓一般不会介意这个,因为他当人家小师叔的从没给过零花钱和压岁钱,王述又是有分寸的人,像这样的小钱他偶尔拿点,四舍五入也算是姜苓给他的。
“有事?”他问。
杨又和董正宁很有礼数地先用拱手礼,然后才说来意,“仙长,我们已经打听到消息了。”
他们二人昨夜不在医院,把姜苓送给他们的符咒贴到吴曦恩的病床下就跑出去找鬼了,因为觉得干等不是个办法。
等到天亮,他们去了一趟北辉女高,按姜苓说的在学校附近蹲一个同校服的打听打听。
这事没什么难度,因为他们想打听的内容并不是秘密,一问便知。
“三个月前,北辉女高死了一个女学生,放假在老家意外去世的,从楼梯摔下来磕到后脑勺,当场就没了。”杨又细说来龙去脉,“她叫徐莺莺,和吴曦恩差不多时间转校过来的,经常被人欺负。”
姜苓问:“欺负她的人里有吴曦恩?”
董正宁摇头,“也不算,那些人霸凌徐莺莺的时候她只是站在旁边看,主要是几个家里有钱有势的,学校知道了也睁只眼闭只眼。”
姜苓不太明白,“那徐莺莺为什么不找欺负她的人,只找吴曦恩?”
冤有头债有主,如果是想报复回去,怎么也不应该是吴曦恩。
杨又和董正宁对视一眼,一起摇头。
能知道为什么的只有吴曦恩和徐莺莺,但这俩一个已经死了,一个什么也不肯说,还不让人贴符驱鬼,就好像巴不得徐莺莺来找自己,是心里有愧吗?
姜苓不喜欢麻烦,有人可以给他使唤他自然是乐得使唤了,“抓来问问。”
董正宁表情为难地挠头,“抓不到怎么办?”
姜苓瞥了他一眼,“我抓?”
董正宁嘿嘿赔笑,“那敢情好,仙长你比我们都有本事,你亲自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你们准备分我多少钱?”
杨又连忙道:“不是我们不愿意,只是师父他老人家知道该拿多少,若是我们拿回去少了,我们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那就谁拿钱谁办事。”
杨又和董正宁开始掏裤兜,把回家跟吃饭的钱留下,剩下的凑一起也有个四五百。
姜苓看了这鸡零狗碎还有几枚硬币的一把钱,也知道这俩比他还穷,但还是拿走了那几张最大的,卷了卷揣兜里,淡声说:“这只够我从旁协助,我不抓,但也不会让她跑了。”
得他准话杨又和董正宁才松一口气,笑着说:“那就多谢仙长了。”
“别谢,我只是拿钱办事。”
姜家祖训如此,该收的钱得收,不该管的闲事别管。
杨又和董正宁走后,姜苓继续上班。
他今天有些忙,晚上得加班,等到下班天上的月亮已经很圆了。这时的阴气会很重,路上鬼影重重。
姜苓收了那两个小天师的钱,说了要从旁协助就得从旁协助,搭公交去医院找人。
这两天他总在医院医院出没,每次来都能看见那些裴千羽的狂热粉丝,一束束鲜花堆在医院外的草坪上,像演唱会应援拉起横幅——千羽宝宝早日康复,妈妈爱你。
姜苓之前还没看见这些,可能是临时订做的今天刚到。
注意到了他就多瞄两眼,主要瞄千羽宝宝和妈妈爱你那几个字,觉得有些奇怪。
吴曦恩住的VIP病房跟裴千羽在同一层,姜苓走出电梯时还是往裴千羽的病房看了一眼,再转身去找杨又和董正宁。
他们的师父是出了名的老古板,有真本事,但做师父也跟他做人一样,守旧,简言之就是老祖宗的经验不会错。教出来的徒弟也跟他一样,做事一板一眼的。姜苓赶到时他们正在诵咒保魂护魄,安定心神。
姜苓无事可忙,正好这一层有供人休息的沙发和茶几,他走过去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袋小馒头饼干吃起来。
过了一会儿,安静的走廊突然响起脚步声,有人从护士站方向走来。
姜苓看过去就见是昨晚见过的,不知叫什么,只知道是裴千羽的朋友。
他没有跟对方打招呼,也没停下吃小馒头饼干的嘴。
林景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你是来看千羽吗?”
“不是。”
“那你在这是?”
“这跟你没关系吧。”
林景有些尴尬,不知道还能继续说什么,挠挠头就想走了。
但姜苓又叫住他,“问你个事。”
林景不知道为什么态度很恭敬,“您请说。”
姜苓指了指外面,“那个妈妈爱你,是裴千羽的母亲吗?”
他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如果真是裴千羽的亲生母亲,看儿子就看儿子,为什么要在外面拉大字?可要不是裴千羽的母亲,又为什么要冒充?
林景也没想到会听到这种问题,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也是粉丝。”
姜苓特别疑惑,“粉丝自称妈妈?”
“对,妈妈粉。”林景想了想该怎么解释比较通俗易懂,这姜苓年纪看着小,却不怎么像个年轻人,“就是她们拿千羽当儿子,不过这种也不全是已婚妇女,比千羽年纪小管他叫儿子的也有,我也不太理解。”
姜苓虽然没听懂,但至少明白那不是真妈妈,大概也不算冒充的,只是感情像妈妈对儿子。
“受教了。”
林景看了看他,试探地伸手指了指裴千羽的病房,“要顺便看看他吗?”
“不用。”
林景耸了耸肩,扭头走了。
他回到病房就告诉裴千羽,“那个阿苓在外面。”
裴千羽的病床被摇起来,正认真地看电视剧,听到林景的话惊喜地转过脸,“他在哪儿?你怎么没带他过来?”
林景有些不忍心打击他,但还是如实道:“他不是来看你的,他也不想过来。”
裴千羽并不觉得伤心,只问:“他还有朋友住院了吗?”
“不知道,我问了他说不关我事。”
“这话他也没说错。”裴千羽掀开被子,“帮我把轮椅推过来。”
“你要干吗?”
“嗯?打个招呼啊。”裴千羽一脸这你也问,“他救过我两次,是我的大恩人。”
林景指电视,“不看了?”
“噢,对。”裴千羽抓过遥控器暂停播放。
林景拗不过他,只能把轮椅推过来。
裴千羽最重的伤就是肋骨断了,其他地方还有擦伤,不算严重,医生让他至少静养两个星期,前期如果需要移动就坐轮椅。
他现在挪动一下身体都会疼,林景把他架到轮椅上,他小心捂着胸口,慢慢吸气。
姜苓的小馒头饼干已经吃完了,见裴千羽坐着轮椅出现,惊讶地睁大眼睛,“有事?”
裴千羽上一秒还在吸气,下一秒脸上就笑出来,笑容温柔可爱,特别漂亮,“阿苓~”
又带小波浪了。
姜苓沉默地看着他的轮椅冲过来,不是很明白他在高兴什么。

裴千羽的白发是染的,那种蓬软的质感不是假发。至于他为什么要给头发染白,姜苓想这可能是因为好看吧,确实白发很适合裴千羽,换个人染比如那个推轮椅的,肯定没有这么好看。
姜苓看着裴千羽到近前,还是这么问:“有事?”
“我听说你在外面,就想出来看看你。”裴千羽五官精致得攻击性很强,但因为他本人性格有一种肉眼可见的好,才能消除让人不敢靠近的距离感。
这种反差给他本人带来了更强的吸引力,或许就是他深受喜爱的原因之一。
姜苓看了看他坐着的轮椅,还是关心了两句,“你还好吧?”
“不是很好。”裴千羽的神情突然变得楚楚可怜,说:“我的肋骨断了两根,现在动一下都会疼。”
“那就别动。”姜苓蹙起眉,不是很理解他都这样了还要坐着轮椅出来,“老实养伤,快回去吧。”
“没事的,我都出来了,可以再待一会儿。”裴千羽笑着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帮忙。”
“是看护吗?”
“不是。”姜苓想了一下该怎么说:“收了钱的。”
裴千羽一直都不知道姜苓是干什么的,只能从目前为止很有限的接触中知道他肯定不是普通人,当然也不像个道士。
“阿苓你的工作是阴阳先生吗?还是开过天眼的半仙?”
裴千羽说这话时眼睛很亮,姜苓觉得他连兴奋的点都很奇怪。
“都不是。”
“那是天师吗?”
姜苓挑起一边眉头,“跟你有关系?”
林景舒坦了,原来这人跟谁说话都这样。
裴千羽也怔了一下,难以置信自己在姜苓这里居然跟林景一个待遇的,顿时十分惆怅,“我问问都不行吗?”
姜苓不知道为什么挺吃他这一套,“行,我也不是天师,我在超市仓库上班。”
裴千羽一哄就好,又笑了起来,“在哪个超市?等我出院了,我去探班,会给你带好吃的。”
“不用。”
裴千羽想不到这也能被拒绝,无奈地低头叹了口气,“你其实不想跟我当朋友,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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