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缘—— by李书锦
李书锦  发于:2025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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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扭打成一团,姜苓手脚死死锁住无脸人,脑子里却无法控制地浮现刚刚看到的画面。
还有一个他?
那加上他现在抓着的这个,裴千羽梦里就出现三个姜苓了。
他肯定是真的,无脸人是给裴千羽香炉的人,那现在床上的“姜苓”是谁?
姜苓掌握几乎所有姜家独创的本领,但他也不是全才,也会有不怎么擅长的短板。比如在梦境,那每个进来的人都一样,这里的不可控性和不稳定性对闯入者是一视同仁的。姜家创入梦之法初衷也只是希望通过建立梦境联通,找到人的执念根结所在,而不是强行改变他人梦境。
这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梦境结构的脆弱性也有一定风险,根本经不起闯入者乱来。
姜苓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刚才他强行介入打断,梦境的保险机制被触发,又还给裴千羽一个姜苓。也就是说今天这张床上就非得有一个姜苓跟裴千羽做点摇床腿的事,他就是冒险再把“自己”给拽下来,多半还有另一个姜苓能给补上。
这下可完了,后悔也来不及。
听到好像是自己,可是又很陌生的声音在床上哼哼唧唧,姜苓脸红得都快烧起来,一点不敢往床上看,就薅住始作俑者的头发恨不得把他脖子给扭断。
“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你给我等着。”
姜苓咬牙切齿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挤到无脸人的耳朵,惊得无脸人像搁浅的鱼一样拼死扑腾。
与此同时床上的动静也越来越大,姜苓忍不住往旁边瞄了一眼,就看到两条腿在晃。
“你还是现在就死吧。”姜苓恼羞成怒,手臂勒住无脸人的脖子。
从无脸人比刚才更剧烈的挣扎来看,姜苓是真想弄死他。
死在别人的梦里是大忌,因为入梦进来的是一缕魂,这缕魂要是最后回不去,那就是丢了一缕,灵魂不全。除非运气好能在阳寿用尽前给找回来,否则城隍庙里销不了户,那就只能在阴阳两界游荡了。
无脸人知道这其中的利害,顿时像被咬了肚子的狗一样彻底歇斯底里。
姜苓耳朵边全是裴千羽的喘气声,压得很低,可是又很清楚,是一种很有力量的性感。姜苓都恨不得自己聋了,因为他听出来裴千羽现在感觉很好。
但最让他想挖个洞的是裴千羽梦里的姜苓。
梦不会撒谎,也最能反应人的内心最深处,可能当事人都未必知道原因,因为解梦不存在标准答案,所谓答案都可以视作心理暗示,不必认同。但有一点是错不了,就是现在床上这个“姜苓”的所有反应都是裴千羽觉得很喜欢的,也就是他将来喜欢的人会是这样的。
温柔耐心,叫得很好听,会对他不吝夸奖。
姜苓听得面红耳赤,实在听不下去了,手臂干脆发力直接扭断无脸人的脖子,头也不敢回地落荒而逃。
姜苓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香灭了,但整个房间都是那股味道,好闻是好闻,就是闻多了身体会软。
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通风,让屋里的香气散掉一些,可能未必管用,但一定比留着这些味道要好。
沾在窗边透了一会儿气,姜苓走回床边低头看着熟睡的裴千羽,只看这张睡脸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现在在做那种梦。
从第一次见面姜苓就很清楚自己喜欢他,是一见钟情。他看到裴千羽的灵魂站在火光前的一瞬间,那种发自灵魂的悸动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第二次。
但要不要告诉裴千羽,这个问题到今天姜苓都没有去想过。
喜欢就一定要告诉对方吗?姜苓认为不是这样的,因为喜欢裴千羽是他一个人的事,和裴千羽没有关系。现在不会有,将来也不会有。
那什么时候会变成有关系?这样的假设太超前,姜苓还想不出来。
如果裴千羽不是这样一个叫人放心不下的,他们的缘分在医院就该结束了,不会延续至今,越牵扯越深,到现在他一句态度不是很好的话都能让裴千羽难过成那个样子。
姜苓不会做没有希望的事,他是否一眼看穿了裴千羽是什么样的人,才会一再管他的闲事,这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裴千羽睡醒卧室只有他一个人,旁边是空的。他趁机去洗内裤,洗漱完下楼居然谁也不在。
客厅的茶几上留有一张字体,字迹龙飞凤舞:醒了吃早餐,我做了鸡蛋三明治,中午回。落款:苓。
裴千羽收起纸条,走进厨房吃早餐。
姜苓说他做了鸡蛋三明治,还真就是只有鸡蛋的三明治,鸡蛋还是流心的。他一边吃一边回忆昨晚做了什么梦,但脑子几乎是一片空白,他好像就是简单睡了一觉而已。
如果不是他的内裤得洗,他都要怀疑那香就是普通的香。
不过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很常见,他不是一次两次忘记自己做过梦,然后在第二天或者某一天突然有灵感,想起自己还做过这样一个梦。
吃完姜苓做的早餐他收拾起行李,听到玄关有动静他马上放下手里东西跑过去迎,“阿苓!你去哪里了?”
采购回来的小刘对他明显失望的表情欲言又止,“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裴千羽已经转身走了,“阿苓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比我出门还早,我都没看到他。”小刘拎东西进屋,忍不住告起状,“姜哥真的很偏心,他早餐只做一份!”
都开火煎鸡蛋了,再多做个三明治不行吗?
裴千羽倒一点也不意外,“应该的。”
小刘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裴千羽又不说话了,继续捣腾自己的行李箱。
姜苓去哪了?
他把香炉和骨香打包到黑市卖了,换回来一包现金。像这种来历不明又值钱的东西,姜苓的处理方式都是拿去黑市换钱。但由于他业务不熟练,通常替他把事办了的人都是他“物美价廉”的好师侄,王述处理的。
王述从小就给他当牛做马,这辈子在他面前估计就是牛马的形状,跑腿也不会有怨言。
两人约在咖啡厅见面,看着几天不见的小师叔眉眼淡淡,表情没那么佳的样子,王述悄悄夹紧尾巴,问一句,“小师叔,你怎么了?”
姜苓几乎是一夜没睡,但这对他来说一般没什么影响,“什么怎么了?”
“赚了钱,你怎么不高兴?”
王述没问香炉的事,姜苓让他卖他就卖了,那是个真品,值不少钱。
“这钱不是我的,千羽的。”
“他哪来的?”
“别人送的,他什么也不懂,傻傻就收了。”姜苓不想说这个事,从帆布袋拿出一沓现金丢给王述,“中介。”
王述笑了笑,没收,“自家人。”
姜苓看了他一眼,王述迅速低头抹了把脸,又把那沓钱拿回来,“谢谢小师叔。”
“千羽明天走,我还有事要处理,会跟他一起走。”
王述听得疑惑,“什么事?那班不上了?”
“能继续请假就请,请不到就算了,等我回来再找工作。”姜苓起身,“我走了。”
王述看着他起身,“不一起吃个饭吗?”
“不了,说了中午回。”
他没车,要回去也不太容易,因为公交车不到山上,上山的路得他自己走。
走到一半电话响了,是裴千羽,声音低沉悦耳,很温柔,“阿苓,你怎么还没回家?要我去接你吗?”
姜苓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话,耳朵有点烫,“不用,快到了。”
“是吗?”裴千羽的语气有点奇怪,“我就在门口,怎么没看到你。”
“你在门口干什么?”
“等你。”
“别等了,外面晒,你不是很怕晒黑?”
“所以我举着伞。”
姜苓只好加快脚步,“你真是闲的。”
为了快点回去他只能跑起来,远远就看到裴千羽举着一把橘色太阳伞站在门口,修长挺拔的身材引人注目,脸比花娇。
姜苓提着帆布袋从他身边走过,裴千羽撑着伞紧跟在他身后,遮阳伞也往姜苓那里倾斜,歪头看他的脸,“你去哪了?”
“见小述。”
“怎么不叫我一起?”
“叫你干吗?”姜苓奇怪地斜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裴千羽顿时灵感如泉涌,昨晚的梦像海水倒灌进入他的脑子,他当场怔在原地。
姜苓走出两步发现他没跟上,回头看他。
裴千羽很好懂,看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姜苓站在阳光里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转身就走,“你羞什么?又不是真睡了。”
【作者有话说】
小裴有个反差,他床上凶(

可姜苓回头等他说了,他又不出声。
那只好姜苓来说了,“很正常,因为我告诉你我会去你的梦里,你心里记着这件事,所以你才会梦到我。”
裴千羽怔怔望着姜苓的脸,确认他是否真的不在意。
姜苓想了想还能说什么,“昨晚进你梦的,我已经弄死了,但这事儿没完,我要去找他。”
裴千羽的注意力一下就被拽跑,想起正事,“你看见徐潜礼了?”
姜苓摇头,说:“这也是一层变故,他送你的香炉和香本是一层心理暗示,当你有点香的念头,你就会通过这两样由他送的东西想起他,这样你入睡的时候就极有可能会直接梦到他。”
但是这层心理暗示被姜苓覆盖了,裴千羽没有梦到徐潜礼,出现在梦里的是姜苓,以一种无法被更改的强势。
姜苓眼神有些深地望着他,“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虽然是我的脸,但如果我不把他拽出来,你就是在跟他做那种事,因为他的一缕魂在你梦里,他什么都知道。试想一下如果你早就用了,不止一次,你天天点,你会想到是香的作用才做这种梦吗?你不会,但你可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喜欢他,才会天天在梦里跟他颠鸾倒凤。”
裴千羽怔怔地听完,这才明白徐潜礼送礼物的用心,可却十分不解,“他这是喜欢我吗?”
姜苓微一挑眉,“我倒是忘了,如果你对他也有感觉,那确实是我多管闲事了。”
裴千羽猛摇头,“没有,我跟他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只是朋友他怎么会想跟你摇床腿?”姜苓微微眯起眼睛,给裴千羽扣盆子,“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是做了什么让他惦记你吧。”
裴千羽就差对天发誓,一脸正色,“我绝对没有,我跟他也没有那么熟。”
“是吗?我跟你也没有那么熟的时候,你都能跟我睡在一张床上,找我练习借位吻戏,喝我喝剩的豆奶,估计跟那些野男人待在一起也是这样吧。”
“你怎么能一样?”
“我怎么不一样了?”
裴千羽蹙起眉,“你是独一无二的,朋友没有了我可以再交,但没有你,我能去哪里再认识一个阿苓?”
姜苓微怔,垂着眼说:“我没有那么特别。”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裴千羽似乎有些不高兴了,“我知道我有点太黏你了,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以后控制一点,但是这绝对不代表我也会这样去对另一个人。”
姜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但他强忍住,“我没有说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裴千羽蹙紧眉,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心里是有些莫名的。
姜苓默了一会儿,还是承认了,“气话。”
“气我?”裴千羽一愣,“我又怎么了?”
“傻,好骗,好欺负,好拿捏,想拿你怎么样就怎么样。”姜苓每说一个原因脸就黑一分,“你交朋友能不能擦亮一点眼睛?还是你就喜欢跟野男人交朋友?”
裴千羽被他骂得一头雾水,“你是在说我?”
姜苓不想再说话了,转身走进玄关,正好看到小刘逃进厨房的背影。
中午的饭是小刘做的,西红柿鸡蛋面。裴千羽吃水煮西蓝花,一点鱼肉和山药。
由于两人小吵了几句,餐桌上气氛就有点奇怪。
吃完姜苓上楼收拾自己的背包下来,裴千羽看他不声不响就要走,心都要碎完了。沉默地看了姜苓两秒,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
姜苓在玄关换完鞋就开门走出去。
小刘在餐桌上,看看坐在对面的裴千羽,再看看已经关了的门,决定看戏不说话。
门关上还没五秒,裴千羽一下站起来,快步往玄关走。室内鞋都没换就追出门,外面大太阳正毒,已经看不到姜苓了。
“找我吗?”
裴千羽一怔,回头就看到姜苓背着背包从房子的阴影中走出来。
裴千羽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姜苓是故意要惹他的,看他这样的反应也不奇怪,就说:“我要回去换些衣服,上班的地方也得说一下我要再忙几天。刚才态度不好,又骂了你几句,我不道歉,你可以继续生气,也可以不理我,但那个徐什么我会处理完,之后你要删我电话也可以,我们就不见面了。”
裴千羽心脏针扎一样疼,又疼又茫然,“你以后都不理我了?”
姜苓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不是你生气不理我?”
“什么时候?”
“刚才,还有吃饭。”
“那你不也走了不跟我说一声?”
“我没有在外面等你?”
裴千羽大惊,发现自己没错也根本吵不赢,“可我又不知道你在外面等我,我以为你就这样丢下我走了。”
“那不是没走?”
裴千羽上手捂住他的嘴,“你不许说话了。”
姜苓偏头躲开他的手,“你看到我要走不也一句话没说?我还以为你是看见我就烦,就喜欢跟野男人玩,那我最后再管你一次,以后就不管了。”
“不要。”裴千羽握住他两只手,“没有野男人,我以后只跟你玩。”
姜苓冷笑,但没有挣开他的手,“说得好听,没住过几天的屋子东西都多得能开店了,我看你也不缺愿意管你的人,你怎么不去找他们管你?”
裴千羽摸着他的手安抚,一个劲地摇头,“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以后都不收了,你不喜欢我都扔了行不行?我现在就叫小刘扔了。”
姜苓盯着他的眼睛,“我可没叫你扔,再说你又不止一个房子,这个房子的扔了不还有下一个,你要累死小刘?”
“那我花钱叫人来清理,好吧,我全都不要了。”
“你舍得?”
“舍得。”裴千羽点头,“真的可以不要,你不要生气。”
姜苓见好就收,“你的饭吃完了吗?”
“吃完了。”
“我现在要回家一趟,你跟不跟?”
“我想跟。”
“去换鞋。”姜苓反手握住他的手,把人带回房子里,“防晒的东西别忘了,慢慢来,我等你。”
半小时后,两人坐上了公交车。
裴千羽估计是富贵人家养大的孩子,竟然是第一次坐公交,整个人都捂严实了也能看出来他感觉很新鲜。
他们的座位是单独的一前一后,姜苓坐在裴千羽后面,看到一个老人家上来,他起身让出座位。裴千羽回头看了眼,想起身把座位给他。
姜苓按住他的肩膀,“坐着。”
裴千羽声音闷在口罩里,“还是你坐吧。”
“不用。”
从裴千羽住的地方到他住的出租屋,公交车要坐很多个站。由于经过地铁站,有几站就会特别热闹,人群乌泱泱往车上挤。
裴千羽看见都快没站的地了,外面的人还在往车门挤,就把姜苓搂到腿上。
姜苓后背都麻了,立刻就想站起来,但裴千羽牢牢搂着他的腰,声音隔着口罩贴在他耳朵上,“先这样坐一会儿,等人少了你再起来。”
姜苓老实了,也因为周围的人在看,他不想再吸引更多目光。
座位靠窗,裴千羽脑袋挨在姜苓肩头上,在看外面的街景,看到熟悉的就让姜苓也看看,说:“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买鸡蛋汉堡,有个爷爷每天都在路边摆摊,后来我想吃没有了,听说那爷爷心脏病发作走了。”
姜苓收回视线,“好吃吗?”
“很好吃,我也买过别的,不是那个味道。”
姜苓转头看了眼靠近后门的几个女孩,她们正对着裴千羽的后脑勺窃窃细语,有一个还拿出手机拍照。
可能是在拍的时候才注意到姜苓在看她,她又迅速放下手机,扭头假装若无其事。
“阿苓,你有听我说话吗?”
姜苓的脸颊被他用鸭舌帽的帽檐轻轻戳了一下。
“在听。”
姜苓垂眼看他的墨镜,上面映着自己的脸。
“那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说你妈妈买了专门的机器要给你做鸡蛋汉堡,结果全烤焦了。”
裴千羽满意地点头,“你真的在听。”
姜苓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过了几站,公交车上的人下去一些了,车厢空了许多。
姜苓起身,裴千羽有些遗憾,感觉大腿和怀抱都空荡荡的,“接着坐吧,你不重。”
“不用,快到了。”
没多久公交车到站了,过一条马路就是他们当初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个发生了车祸的十字路口。
裴千羽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对着路口发了会儿怔,问姜苓,“你当时看到我了,为什么不理我?”
“不认识,不想理。”
裴千羽一点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在姜苓眼里是什么样的,还感慨道:“多亏我死缠烂打。”
姜苓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死缠烂打?你只是跟过来。”
“但我敢说这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第26章
裴千羽不是第一次来姜苓家,但上次是生魂离体的状态,感受不同。这次他进门就满眼新鲜地到处看,房子小小的,收拾得很干净,随处都有姜苓生活过的痕迹,有种说不出的温馨。
“上次来我都没注意,阿苓你还养花了。”
姜苓的住处有个小阳台,上面摆了一些绿植。他抽空看了一眼,说:“房东的。”
姜苓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伺候花花草草的,他就在山里长大,奇花异草看得多了,也觉草木无情,自然不愿费心费力。
他在房间收拾衣服,裴千羽在客厅小转一圈,站在卧室门口看他,“你一直自己住吗?”
“不然我能跟谁住?”
裴千羽听他说过一点家里的事,比如姜苓家已经没有人了。
这句话听的时候感觉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尤其姜苓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身处孤独的迹象。但来到他的住处后,难免细想这句话有一个让人心里不好受的事实,就是姜苓没有家可以回去了。逢年过节,周围人喜庆团圆的时候,姜苓也是自己一个人,可能就像那次他看到的,加班到那么晚独自吃便利店快餐。
“可以跟我住。”
姜苓哼笑,“我这里可没有地方给你睡。”
床虽然是双人床,但尺寸给两个大男人睡肯定不够的。
“我的意思是,住我那。”
姜苓头也不回,“谢谢,但我叫你来不是让你可怜我的。”
“我是心疼你。”
“谢谢,多余了。”
裴千羽有些泄气,低头抱手靠在门框上,“怎么就多余了,我不能心疼你?”
“没什么好心疼的,我有手有脚有存款,有得是人比我不容易。”
“那又不关我的事。”
“我的就跟你有关了?”
“当然了。”裴千羽理直气壮地点头。
姜苓看了他一会儿,扭过头并不想说什么。
裴千羽这个人好像天生就这样,长了张跟人有距离感的脸,性格却很好接近,很容易就讨得所有人的喜欢,让人心里惦记他。
但他本人却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可能他也只是在随性地与人相处。
从卧室整理完出来,姜苓又从客厅的一张小桌抽屉里拿出几张黄纸和提前写好的符咒,一部分随身带,剩下的都放在包里。
“好了,走吧。”
楼道狭窄,裴千羽跟在他后面问:“我们现在去哪?”
“你想去哪?”
裴千羽还未回答,前路就出现一个奶奶。他们正想给人让路,奶奶看见姜苓了却先往旁边让,慈眉善目地对姜苓点头微笑。
姜苓一顿,也对她点点头,快步穿过。
下了楼裴千羽才问:“你们认识?”
“不算认识。”姜苓淡淡地说:“吃过她家几个饺子,就帮了她一点小忙。”
那奶奶跟他楼上楼下,知道他一个人住,有一年春节就送了盘自己包的饺子给他。姜苓觉得无功不受禄,这情得还,就给了她一道符。
老人家有一个三十好几的儿子,近两年诸事不顺,不止夫妻分居两地,工作上也总是与人发生争执。老人家听姜苓说这符能给人带来好运,就把符给了自己儿子,没想到真的就开始一帆风顺,夫妻结束分居,工作上也加了薪,来年升职有望。
裴千羽听得很好奇,“什么符这么厉害?”
“五行转运符。”
裴千羽虽然不知道这符具体作用,但听这名字也能明白那老人家为什么对姜苓这么客气。运气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是最不能不信的,因为人倒霉的时候往往还能更倒霉。倘若能在流年不利之际遇到能转运的贵人,这是关乎一生的恩情。
裴千羽双眼晶亮地看着他,眼中流转憧憬,“阿苓,你好帅,好像无所不能。”
姜苓笑了笑,“过奖了,我当然有做不到的事。”
“比如?”
“比如成为世界首富。”
“那是挺难的。”
两人走到路边,姜苓想叫计程车,但裴千羽按下他的手,“这就回去了?”
“你还想去哪?”
“再玩一会儿吧,反正我还没有被人发现。”
“那要是被发现了?”
“赶紧跑就好了。”裴千羽拉走姜苓,边走边说:“四处转转,喝杯咖啡。”
姜苓没有挣开他的手,“你很喜欢闲逛?”
“喜欢,小时候就很喜欢到处走,绕远路看点不一样的。”
只是后来工作特殊,出行就不那么方便。
“你呢?你有空的时候会做什么?”裴千羽问。
“赚钱。”
“王述说你在这行里很抢手,出场费很高。”
“他说的是真的。”
裴千羽回头看他,话里有很明显的笑意,“那完了,你已经被我包年了,他们以后要自己想办法了。”
“什么时候?”
“我不是交了一百年份的保护费?”
姜苓这才想起来,“噢,那个。”
两人过了马路,来到一条很长的林荫路。裴千羽没再拉着他的手,两人肩头隔着一拳的距离并肩而行。
“阿苓,你将来会收徒吗?”
“不知道。”姜苓没有特意想过这个问题,“随缘,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裴千羽顿了一下,“那我行吗?”
姜苓停住脚看他,“你?”
“你不是说我根骨奇佳吗?”裴千羽也看着他,但由于他把自己捂得很严实,看不到他现在什么表情。
“你想学我可以教你,但我不能当你师父。”
裴千羽一怔,“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反正你不行。”
裴千羽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就卡我?”
“对。”
裴千羽想不通,“是有什么忌讳吗?”
“大忌。”姜苓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知道我当师父是什么样就会知道,这对你没好处。”
裴千羽心一跳,小心问:“你会对我很凶吗?”
“非常凶。”
“那还是算了。”裴千羽摇头。
“还学吗?”
“你得答应不会凶我。”
姜苓点头,“不凶你。”
“我学。”
“那明天就开始吧,我会把我会的都交给你。”
“万一我给你丢人了怎么办?”
之前姜苓问他学不学姜家太极,他就是担心这个才没有说想学。当然他现在也担心,可只要想到姜苓的本事将来会全部教给一个陌生人,他就嫉妒,而且肥水怎么能流外人田?与其教给外面的野男人,还不如教给他。
“没什么好担心。”姜苓说:“他们要是不肯让着你,你可以告诉我。”
那天他们找了一家生意惨淡的咖啡店,各喝了一杯没有咖啡味的咖啡。裴千羽心血来潮想看电影,姜苓又找了一家即将倒闭完蛋的电影院,两人包场看完了一部烂片。
电影到底有多烂裴千羽一点也不知道,因为他一直在睡,脑袋靠在姜苓的肩头上,睡到演职员表都放完了才被叫醒。
走出电影院天已经黑了,裴千羽好好睡了一觉,人正精神,说:“我们去坐船看夜景吧,晚饭就在船上吃了。”
“我晕船。”
裴千羽想了想,“那你晕旋转餐厅吗?”
“回家吧。”
裴千羽一脸遗憾,十足一个不爱回家的男人,“还早呢。”
“不早了,快点。”
回到裴千羽在半山腰的房子,姜苓发现屋子少了很多东西,小刘满脸喜庆。
原本裴千羽的卧室像有什么囤积癖,现在桌子上柜子里的东西一扫而空,跟遭过贼一样干净,姜苓看着也顺眼多了,缓了脸色,“小刘速度挺快。”
“我让他想要的自己寄回家,不要就全扔了,但不能挂二手网站卖。”
这下姜苓终于懂了小刘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喜庆。
第二天,他们上午的飞机飞首都,落地有人和车来接。
裴千羽平时主要住在首都,所以他首都的房子更大,衣帽间就有两个,还有个室内篮球场和室内游泳池。但最让姜苓想不通,怀疑裴千羽脑子有问题的是他在家里修了条卡丁车赛道。
“为什么要在家里修这个?”
“因为我喜欢卡丁车。”
“你有个很大的院子。”
“可是我怕晒,而且露天赛道不好保养,还是室内好。”裴千羽邀请他,“想玩吗?你可以玩我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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