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翻了翻?垃圾桶?】楚修宴满头雾水。
【那不重要,你听我讲。】
系统吸了口气,【我好像,大概,可能,或许是那剩下的半块“时空”碎片?】
【怎么你听起来的语气完全不确定啊!话说,你是指小舅手里的那些尸体碎片?】楚修宴不由移开了目光,朝向楚温席手里捏着的金属碎片望去,可疑版【起源】也跟着他的视线望去。
【不要用尸体碎片这种可怕的形容啊!而且好像不是你小舅手里的那些……是另一半。】系统哀嚎着,不知从哪扒拉出一段视频,自动在楚修宴脑海中播放,【因为那段记录视频就很模糊!如果不是一直卡顿,一直断片,一直花屏,把我耐心全磨光,我也不会把它当成垃圾扔掉啊!】
[滋滋……(刺眼亮光闪烁)……“该死!大地怎么会滋滋”……(翻倒的桌柜,散乱的纸质资料,急促奔走的脚步)……(画面模糊)……(发光的球体,黄褐色的泥土如血般流动)……(爆炸声)……“这只是机械,是果实一代”……(爆炸声)……]
楚修宴感觉现在不仅眼睛疼,脑子也疼,他就看了前边的十几秒,里面将近一半都是亮得刺眼的光咻咻乱闪,剩下的是意义不明的模糊声音和尖叫。
只有隐约露出的环境,能勉强辨认出Ⅱ-3基地的轮廓,也只有亲自经历的人才能认出这个开头就是【大地】入侵Ⅱ-3基地的场景。
系统:【后面好一点。】
楚修宴:【手动跳过基地相关,我倒要看看你个尸体碎片是怎么逃掉的。】
他已经非常熟练地接受了“统不是统而是【时空】尸体碎片”这种事。
系统还处于一种世界观崩塌的状态,居然没再反驳“不是尸体碎片”这种话,而是沉默地往后播放。
[……一望无垠的荒野,周围非常安静,啪嗒从空中出现的十几枚金属碎片掉落在地,而后又摇摇晃晃地飘在半空,进入一片废墟,拐到破破烂烂的铁片堆积起的小角落里,缩起来不动了……(几分钟后),其中一小枚金属碎片往铁皮包裹的区域挪了挪,露出铁皮堆底下的一本书,封面依稀写着……“漫画”两字。]
楚修宴:【啊。】
系统:【啊啊啊啊啊啊啊——】
像是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系统死机了,怎么叫它都不出声。
楚修宴还在认真思考:【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是“时空”成为了人工智能一代,还是人工智能一代掠夺了“时空”的时空跳跃能力?】
【怎么说?】系统垂死挣扎,它一直都觉得自己是高维世界下来的普通系统,现在发现自己的身份是假的,主神空间可能是自己伪造的,甚至以前那个来代班的辅助系统都可能是自己分裂出来的……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楚修宴脑洞大开:【虽然Ⅱ-3基地和黑衣主祭都说那个人工智能还没制造成功,是个半成品,但说不定早就诞生了自我意识,或者也有可能是“时空”与其融合后,产生的第二意识?】
系统干巴巴道:【宿主,你问我啊?】
楚修宴开始思考,难道平常和他聊天互怼的是系统1.0,偶尔感觉好像隐瞒了什么的是系统夹心【时空】2.0?
【那个不知是否存在的“时空意识”,就像潜藏的病毒一样。】系统冷不丁说道,【很抱歉宿主,我会尽快带你返回原来时间点,而后,如果你需要,我会与你解绑并立即送你回到原来世界。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严重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我很难保证接下来会一直站在你身旁。】
【说起来。】楚修宴就好像没听到系统刚刚说的那段话似的,【如果你不是普通系统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你能当主神?】
系统:【……嘎?】
楚修宴提出一个可能性:【因为你能穿越时空,还能分裂出其他系统,那是不是说……】
系统的思维被带偏,【我当,主神?】
它的声音含着些迟疑,像是不敢确定,但隐隐又带着些压抑的激动。
楚修宴:【你当主神。】
【我、我当当当——(嘎)】
系统又死机了。
这次是真的。
原因是兴奋过度。
楚修宴心想要不系统还是先给自己检查一下程序代码吧。
系统的事解决了,现在回到疑似【起源】的那个少年身上了。
楚修宴将注意力收回来,再次看向面前的少年,他与系统的交流只用了没几分钟,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他出神了好一会。
“你是【血雾】?”
【起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差点让楚修宴当场暴躁揍人。
“我才不是,不是!”楚修宴闷声闷气地说:“你是【起源】?”
对方没有反驳,那就是默认。
“真奇怪。”祂还在念着“居然不是血雾”的话,凑得更近了,脸上照旧没有表情,那双晶莹剔透的银色瞳孔像水晶一样,清晰地倒映出楚修宴身上的每一个细节,甚至连头发丝都不放过。
“离我远点——”
楚修宴连忙后退,缩在楚温席背后。
【起源】往左边来,他就往右边藏,双方绕着楚温席转了好几圈。
楚温席还在观察掌心里的金属碎片,直接无视旁边转圈子的两人……一人一神。
“啊,这个,难道说是老鹰捉小鸡?”
【起源】突然停下动作,嘴里吐出毫无语气起伏的话,接着双手抬起,俯身微蹲,注视着楚修宴,认真地说:“我要来抓你了。”
楚修宴:“?”
他仔仔细细观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起源】,没忍住道:“你这性格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好了。”
楚温席一手一个将他们推开,“不要杵在基地门口,先回屋里再说。”
他先带着楚修宴往里走,压低的声音里透着某种无法察觉的情绪,“我知道你在警惕他们。所以你抵达的未来里,【大地】他们变回了人类?你先遇到了他们?”
楚修宴没有说话,他觉得光看他的表情,楚温席就能自己观察理解自己回答,进行一场明明有两个人但只有一个人在说话的交流。
“看来祂的猜测是正确的,原本是人类的神明,能重新变回人类。”
——和楚修宴猜的没错,楚温席进行了一个人的对话。
他压低声音说:“可惜我们没法回头,这一条路我们已经走得太远,路上落下了太多同伴。”
楚修宴被楚温席揽着肩膀,推着他走在通往室内的那条路上,两边都是堆积的雪堆,其中有雪人,有形态奇怪的小动物,甚至还有各种用雪搭成的车辆。
一阵暖气扑面而来。
楚修宴踏上基地室内的地面,室内有很多人来来往往,有小孩混在人群里玩耍打闹,喧闹声不绝如缕。相比他原来所在那个时间点的实验基地,这里更像是一个简单的,能容纳无数普通人生活的大型基地。
“所以我们必须一直走,一直走到终点,将所有人都找回来,这趟旅行才算能停下。我们承诺过会将所有人带回这个世界。”
楚修宴听到这响起的声音里透着微不可闻的疲倦,但他听不出这到底是属于谁的嗓音,是楚温席,还是这个世界的博士?
“而只有神明,才能容纳数十次,数百次轮回的记忆。”
脚步声从后方响起,博士走到旁边,望着基地里的所有人,声音很轻。
有一双手轻轻拢住他的腰。
【起源】无声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膀上,睁着那一双晶莹剔透,漂亮璀璨,却没有丝毫感情的双眼,轻声说道:“我只想让最初的他们回来。你能理解的,对吧。只有最初的,那是我永远不会遗忘的执念。”
“帮帮我,另一个世界的……”
“【我】。”
楚修宴邦邦两下,把祂锤开。
【起源】捂着脑袋,茫然看他。
“我饿了,吃饭——”
楚修宴不去看祂,甚至连旁边的两个“楚温席”也不看,气鼓鼓地往基地深处走去。
怎么着,难道以为打感情牌,用温柔陷阱,他就会眼瞎然后傻兮兮地主动往里跳吗?
才不会!
他没有道德,没有感情!
而且——
他从抵达西北冰原以后都没吃过饭!
忙,太忙了。
谁能忙过他啊。
可恶!!!
第258章 神明曾陨落的地方(四)
“既然你来自未来的话,那就把这里的一切都当成虚假的。未来无法改变,过去早已结束,所以我们对于你而言,只是一段投影,不要妄想去改变什么,你只需要看着就行。”
楚修宴对左边的声音充耳不闻,“烤串是不是熟了啊?”
坐在对面的【起源】沉默起身,去厨房那边等烤串,顺手拿了一串塞自己嘴里,也不管熟没熟,烫不烫,厨师惊恐地看着他,那嘴里的“停下”几乎要喊出声来。
楚修宴喝了一大口水,旁边的亲小舅面无表情地按住他的脑袋,沉沉道:“你听到我刚才的话里没?”
楚修宴敷衍:“听到了听到了。”
【起源】拿着肉串回来了,“给你,小宴。为了方便称呼,可以喊我大宴。”
“我不。”楚修宴说:“我要喊你大红。”
【起源】无所谓:“可以啊。”
态度太自然了,让楚修宴一时无从下手。
【起源】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又坐在楚修宴旁边,悄悄地问:“我想到了,难不成是那个,未来出现了一个叫血雾的神明?”
楚修宴“吭哧吭哧”吃饭中。
【起源】托着下巴,说完刚才那句话就又停下了,安静地注视前方的景象。
头发像是被火燎过一样乱糟糟的博士突然闯入食堂,拽着还想提醒楚修宴什么的楚温席就走,嘴里念叨着什么,像是从【时空】金属碎片上发现了什么。
博士带走了楚温席。
食堂里只剩下楚修宴和【起源】。
【起源】缓慢地说:“在你所在的时间线里,是不是曾经爆发了一场血雾?是不是有人以为那场血雾是一切血晶灾祸的起源?”
祂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但实际不是,早在那场血色大雾出现以前,我就已经存在了。我所在的地方会缓慢上升血晶浓度,影响周围的生物。至于那场血雾……可能扩大血晶影响范围,提升浓度,然后方便制造茧而已。”
“茧?”楚修宴敏锐捕捉到关键词,至于血雾起源什么的,仔细捋一下时间线,大概能猜到在日记本所提到的就是最初的世界,一切都很糟糕,悲剧结尾,于是那个世界的“祂”成为了【起源】,而后散播血雾,最后【血雾】出现。
【起源】从一旁的碗里掏出一枚鸡蛋,在桌面敲碎,一点点细心去壳,而后捏着鸡蛋的尖端朝向楚修宴:“就像鸡蛋。可以理解成,鸡蛋从里朝外破壳,是生命。反过来就是死亡。”
楚修宴盯着祂。
突然上身往前探去,一口咬下鸡蛋的尖端,含糊不清地说:“管它活的死的,反正现在全进我肚里。”
【起源】沉默一会,捏着那剩下一半的鸡蛋,小声说:“还好,蛋黄还在……”
祂话还未说完,剩下的那半块鸡蛋又被楚修宴眼疾手快地抢走了。
“蛋黄也没了。”楚修宴嘴里塞着鸡蛋,含糊不清地说,然后猛得噎住,疯狂灌水。
【起源】一直托着下巴,安静且专注地注视面前的楚修宴,明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偏偏给人一种心情不错的感觉。
不知为何,楚修宴有种猜测,正如他望着【起源】像是在照镜子,对方也是相同的感受,甚至更深刻。
祂在透过他,看着那些属于原来自己的,那些人类的特质。
他们本来就是平行时空的同一个人,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楚修宴低下头去,“我会终止一切悲剧。”
【起源】:“一切悲剧的尽头,是真正的新生。”
祂看出楚修宴还想再说,话锋一转,道:“不要聊这种了,你应该吃得差不多了吧,我带你去四周转转。”
这座基地里看起来没什么问题,食堂是一座单独的建筑,食堂出来的是连向三方建筑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院子,堆满了厚厚的雪,有不少孩子在里面打闹,偶尔还能看到情侣在秀恩爱,一切都看起来格外平和。
突然间,后领猛得一凉。
楚修宴差点跳起来,头皮发麻,扭头就看到手里正在揉着雪团的【起源】用那双看起来就很无辜很茫然的浅色眼瞳看来……
“不可以吗?”祂歪了歪脑袋,“我们现在还不是敌人吧,你讨厌的只是未来的那个【起源】或者【血雾】。所以我们应该可以一起玩吧?我很早就想要一个朋友了……虽然我们看上去更像是兄弟。”
楚修宴瞪着对方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猛得从走廊两侧平台上抓了一大把雪朝对方脸上糊去。
“正好!让我来试试你现在到底有多强——”
【起源】避开糊过来的雪,脚尖在地面一点,踩着院子里雪人的脑袋就轻飘飘飞到屋顶上去。
“你会飞吗?”祂问院子里正捧着雪人脑袋重新放回去的少年。
回应祂的,是一团浓郁的灰雾。
“是雾啊。”
【起源】恍然大悟,尾音微微上扬,带起一丝愉快。
祂闪过灰雾的攻击,往东侧快速瞬移,身影只在半空中留下几道残影。
“神明之间的战斗,很难在短时间里分出胜负,除非是针对本源核心的致命攻击。不然就算把化身弄死,也会在一定时间后,重新复活。”
落入东侧某个院子里的【起源】轻轻抬手,将袭来的一群灰色异兽散去,轻松得就像是拍散一阵烟似的。
“但要攻击一位神明的本源核心,也得使用自己的本源核心作为武器。最后的结果只是同归于尽。所以说,要想彻底杀死一位神明,难度太高了。”
楚修宴落在不远处,皱眉:“你跟我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起源】:“我以为你想知道。”
而后爆发的,是血色的浓雾,与远处袭来的灰色雾气相互融合,彼此撕咬,互相吞噬,难以分割。
院子旁边走过的黑衣主祭一不留神误入,被两种浓雾笼罩,呛得疯狂咳嗽。
“等等,我在吃药……咳咳!先让我把药……不要在这里打架!不是有战斗区域吗,去那里!”
天空,突然卷起了纷纷扬扬的冰晶。
【起源】收手,站在黑衣主祭面前。
楚修宴表情有些古怪,慢吞吞地走过去,正好听到【起源】在教黑衣主祭怎么吃药。
【起源】:“喝水,抬头,咕噜一下就咽下去了。”
黑衣主祭没看祂,把掌心的药丸重新塞回瓶子里,问凑近的楚修宴:“抱歉,这家伙打起架来就不管不顾了,你没受伤吧?”
楚修宴摇头,但满脸写着有烦恼。
黑衣主祭还想再问什么,但【起源】一挥手,一阵血色的雾直接把他推走了,而后才看向楚修宴,“你看,一模一样。”
灰雾和血雾,是能互相转变,彼此相融,甚至连气息都能在一瞬间变得一模一样的两种东西。
“这个世界上,能成为我的只有你,也只有你能真正阻止我……很简单,成为我,融合我,修改我的想法……这一切就都能结束。”
【起源】话音一变,“但反过来也是,只要你成为神明,空气里的血晶浓度就会提升得更快,我们最终的目标也会更快实现。”
楚修宴捂住耳朵,疯狂摇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这时,远方出现两道熟悉的身影,楚修宴眼疾手快地把雪球偷偷塞进这两个路过的“楚温席”的领子里。
一个气得追着他绕了院子三圈,一个被【起源】缠住根本没法走出几步。
过了一段时间,
【起源】和楚修宴并排坐在屋顶上,“你可以喊他二舅。反正我也喊你那边的叫二舅。”
楚修宴托着腮说:“两倍的烦恼,算了。”
【起源】比想象中的更好说话,可能是想要接近人类模样的自己,即使是伪装,也看不出什么太明显的异常。
聊了几句话后,楚修宴突然发现院子里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坐着轮椅的,看起来非常虚弱的瘦弱青年,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被护工推出来晒太阳。
楚修宴跟【起源】说了一声,跳下屋顶,走近那个病弱青年。
对方似乎注意到视线,缓慢转过头,冷淡而平静的面庞上,出现一丝诧异。
他朝护工说了些什么,然后护工点了点头,往远处走去,不动了。
青年看着面前的楚修宴,又看了看屋顶上坐着的【起源】,咳嗽了几声,似乎不太意外,说:“你就是今天被斯年带回来的,和博士他们情况差不多的那个人?”
楚修宴含糊着说:“差不多吧。”
他仔仔细细地观察这位病弱青年,越来越觉得熟悉,但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很像你记忆中的某一个人,对吗?”
楚修宴顿住,而后点头。
病弱青年笑了笑,仿若不经意般说道:“他在西北?”
楚修宴摇头。
青年:“那介意跟我聊聊,他平常做些什么吗?”
楚修宴:“神出鬼没,但悠闲。我甚至经常看到他喝茶,一喝一下午。”
“那的确是……”病弱青年像是没猜到这个回答,顿了好一会才说道:“那么回头你再见到那个人时,告诉他,有空的话,回家一趟,打扫下屋子,把一些没必要的东西,都给清了吧。”
楚修宴听懂了这话中隐藏的含义,他要楚离回西北基地,把那些与他相关的实验全砸了。
“但我觉得他可能会晚一步,毕竟顺利的话,或许只能在一片废墟里找些实验室的残骸了。”
青年失笑。
楚修宴:“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但直到护工走来,将青年推走,楚修宴也没能得到对方的名字。
【起源】从屋顶跳下,缓步而来,“原来你也认识他。”
“我不认识他,我认识的只是一个小概率才会出现的……意外。”
楚修宴慢慢地说:“我的确,只有一次机会。”
【起源】望着他,上前摸了摸脑袋,“你也可以放过自己,只要你愿意,你所在的那个时间线,就是永恒。”
第二天黎明即将出来的时候,楚修宴从房间里跳出去,准备离开。
他被隔壁屋的【起源】发现了。
祂双手搭在窗台,那双依旧漂亮的眼睛倒映着月光,也映入了不远处回头的少年身影。
“你要出去?”
“对,现在的这座西北基地很好,但你们绝对不会让我去接触更深层的东西。你们所有的温柔与和平都在掩盖着某种更浓郁更恐怖的东西。所以我要去外面,亲眼去看看这片大地,去知晓这个世界曾经发生过的所有事。”
【起源】沉默了一会,“短暂的绝望与漫长的痛苦,你选择了后者。”
祂的口吻听起来很奇怪,“不过我不会阻止你,去吧,去看看这个世界的真相。不过有一件事需要提醒你……”
“小心【大地】。”
晚上的月亮又亮又圆。
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冰原。
【起源】关上窗,低语道:“今天是1月30号。明天也是个雪天。”
窗外已下起小雪。
但楚修宴再一次看到祂的时候,祂正在与其余神明厮杀。
那是一位非常陌生的神明,楚修宴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分辨出对方的身份,毕竟在他的视野里,那就是一团悬浮在空中的镜子与玻璃碎片。
他甚至也没看到【大地】的身影,只有地面裂开的无数缝隙表明祂就在这里。
楚修宴找了个空旷的角落,坐在石头堆上观战。
远处的空中弥漫着无数细碎的玻璃与镜子,它们密密麻麻地悬浮着,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的世界。有的映出荒野沙漠,黄沙漫天;有的映出幽暗森林,鸟雀腾飞,枝头忽颤;还有的是深邃海洋,鱼群跃出水面,波光粼粼。
在无数闪烁的光影之中,隐约可见两道模糊的人影,随着玻璃镜面的碰撞,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后便有玻璃渣子纷纷扬扬散溅,仿佛镜子深处正在爆发一场格外凶猛的战斗。
楚修宴咂舌,也不知道【大地】是怎么钻进镜面里去的。
不知过了多久,满天飞旋的玻璃与镜面出现蛛网般的稀碎裂缝,而后随着无数清脆声响,骤然碎裂,碎片纷纷扬扬地坠落,还未彻底落地,便消散在空气中。
玻璃散溅的太多,就像是下了一场大雨,而雨中逐渐出现一道身影。
滴答滴答,金色的鲜血落入地面,走了几步的身影顿住,【大地】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石堆上,正蹲着一位少年,似乎有些熟悉。
“早上好啊。”
上午的光线并不明亮,照在少年的身上,几乎看不到面孔,模糊不清。
“你受伤了,需要等你愈合,然后我们再打吗?”
楚修宴善解人意地说完,结果得到的却是一个扭头就走的沉默背影。
他:“???”
第二次被无视了!
“你先别急着走啊!”楚修宴连忙从石头堆跳下,急匆匆追过去,“其实打架是顺带的。我就想来问你一件事,你为什么要杀死其祂的神明?”
【大地】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继续往前走去,身上的黑风衣似乎会自动恢复,其中一条破条垂在地上,在身后的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浅痕。
楚修宴一脚踩上那破布条。
【大地】的身形一顿,拉扯感自后方传来,祂终于侧过身,虽然眼部被头发遮挡,但隐隐的注视依旧陌生且冰冷。
且抬手把布条扯回去。
楚修宴松开脚,就好像看不出对方的抗拒与冷漠似的,继续叭叭叭道:“你一直都是用脚走路的吗?……哦等会,你现在好像没有脚,那为什么不把刘海掀起来?难道一直用感知探路吗?这就是神明阶层的视角吗?话说你走路会不会摔倒?”
他猛得窜到【大地】前进的方向,然后抬手在祂面前晃了晃,下一秒一把猩红的短刀从掌心落下,朝对方的刘海快狠准地刺过去。
被闪开了。
正常的。
虽然去掉刘海也不错啦,但果然还是想和这种状态下的大叔打一架。
楚修宴跃跃欲试地冲了上去。
刀刃砍到对方的身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后他的刀断掉,对方连躲都没躲,胳膊上连一点印子都没有。
......连点土都没掉。
不闪不避不反击,这种无声的沉默更像是一种漠视。
要不是看在这家伙是大叔·神明版,他这会都要把“傲慢”这两字贴上去了。
楚修宴撇嘴。
对方这种把他无视的态度让他的战斗欲消散不少,于是把玩着小刀,随手朝在高空中无声旋转的镂空球体扔去,一刀下去直接擦着镂空的位置,将整个球体深深贯穿刺入在地。
下一秒,楚修宴感觉眼前一黑,一股猛烈的冲击将他掀翻到远处,晕晕乎乎的时候,好像听到【大地】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揉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几十米外的【大地】从地上捡起那个已经不动弹的镂空球体,藏在了风衣的底下,而后继续沉默地往前走。
楚修宴:“……啊。那个难道说,是用来感知与探查的?”
不知为何,他莫名感到心虚,于是没再缠着【大地】战斗,也不再和祂交流,就那么跟在后面,踢一脚石头,爬一棵树,偶尔召唤出雾兽,手工制造简易板车,让雾兽拖着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然后过了一两天,温度越来越高,光线也越来越亮。
他看到了远处金光闪闪,有火焰熊熊燃烧,烧得天空都染成一片鲜红,亮得刺眼。
凑近后,才发现燃烧的火焰里有一座宫殿,金碧辉煌,璀璨耀眼,但距离越近越觉得外观古怪,犹如地面的太阳,又像是一副横着摆放的棺木。
【大地】比他快一段路,很快就靠近那座被火焰环绕的宫殿,目的明确。
楚修宴的表情愣住。
他看到金色的宫殿里走出一道身影,火焰的纹路在皮肤表面缠绕,那双金红色的眼里是被打扰的不耐。
这位宫殿的主人似乎是与【大地】相识的,双方在宫殿外交流了两句,似乎是交涉失败,那位宫殿的主人冷冷质问:“所以呢?为了你那个不知道正确的猜想,我就要自刎?荒谬。”
而后,是战斗爆发。
“烫烫烫......”
楚修宴连忙躲远了些,但还是热,于是试着化作灰雾,好的,凉快了。
他往远处望去。
还是看不懂的战斗,刺眼的金光,滚烫的气温,地面干涸冒出密密麻麻的裂痕,而后是一个接一个的空爆,伴随滚滚浓烟的扬起,大地上出现无数的深坑。
楚修宴围观了半小时左右,又扭头看向那座莫名吸引他的宫殿,犹豫一会后,避开波及的攻击,往宫殿内走去。
出乎他的意料,宫殿外看起来格外奢华,但内部却空空荡荡,只摆放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副水晶棺。
里面躺着一具白骨,指骨交叉放在身前,粉色的裙子干净整洁,像新的一样。
他之前的感觉没有出错,这座看似庞大奢华的宫殿,只是一座坟墓。
而更深处,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其它的棺木。
楚修宴听到耳畔响起若隐若现的稚嫩声音。
【原来……这也是我的结局啊。】
一道模糊的虚影出现在他的身旁,只到他的腰部,娇小的身躯里比上一次见面时,隐藏了更加庞大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