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福开始脑内换算,下午两点啊,还好还好,不是特别赶,午休有四个小时,下午上课又是一个时辰,四点就放学了。
“这是今日早上学的文章,这一篇。”李昂主动走上前,将书本那页递给许多福看,他看到许多福课本干干净净的,而且翻到了后面。
怎么会翻到后面呢?早上还没学,难不成是许多福好学学到后面了。
许多福:“谢谢谢谢,我看看,好像也不是很长。”
谢天谢地文章并不长,就一页。
“要是背不出来——”
其他同学看热闹接话,“背不出来的话,太傅会打手心板。”
“还会台前罚站。”
“或是打完手心再罚站。”
同学都凑过来好心说道。
“!!!”许多福眼睛都睁圆了。
不要啊不要啊,这也太丢人了。
李昂看许多福这般,觉得有趣,微微笑了下,他本来是想讨好许多福的,正欲说什么,另一人说:“许多福你要是不想挨打只有一个办法啦,不过你是做不到的。”
许多福没接话,他觉得对方有点‘不怀好意’,就是小孩子之间埋话头,等他接话然后笑话他那种。
他才不上当。
许多福看了眼就收回目光,将课本带上,然后跟刚才那位同学说:“我去后院歇一会等午饭,你去不去咱们一道?”
“行。”李昂爽快答应邀约,也带着课本,“我叫李昂。”
“许多福,你都知道我名字了。”许多福交了第一个新同学,“刚才说话的是谁?你知道吗?”
“仲子恺。”
姓仲啊。许多福想了下,他的皇帝爹一共有四个兄弟,其中死了俩——狗贼仲瑞派系,都是贵妃之子,一母同胞。
剩下的俩:大皇子、四皇子。
仲瑞削藩,他皇帝爹反了后坐上皇位,原先给大皇子四皇子封的藩王藩地就那么顺便没了——反正要找锅都是仲瑞干的,跟新皇没关系,新皇还给俩兄弟在盛都赏赐了王府呢。
“他是慎亲王世子家的长孙。”李昂说道。
许多福:他皇帝爹的大哥孙子都跟他一块上学了。
绕一圈,他还是仲子恺的堂叔呢。
“你们俩说我呢?”仲子恺突然出现。背后说人被抓住,许多福也没心虚,侧头看仲子恺大侄儿,“是啊,怎么了?”
仲子恺:“……没什么。”他还是有点嘴贱,继续最初那个话题,“许多福,你要是不想挨揍,那唯一办法就是姓仲,哈哈哈不过你是不可能了,你爹是太监。”
“你姓仲,太傅打你吗?”许多福问。
仲子恺美滋滋,“当然不打了。”
许多福看向李昂求证,李昂收到仲子恺鄙夷眼神,也没权衡,直接站在许多福这边,替许多福答疑解惑说:“太傅可罚站,手心板的话打外头跟着的内侍太监。”
“仲子恺你背不过让下人挨打,你真是丢人。”许多福撇嘴目光轻蔑,“我爹东厂任职正三品,什么时候你也坐到正三品再说吧。”
不等仲子恺生气发怒,又补充:“或是等你什么时候熬到世子亲王再来叫。”
亲王世袭,嫡长子为世子,仲子恺要是想坐上亲王位置,那就熬到他爷爷、父亲全都没了,才是一品的亲王。
现在:哼哼哼。
“许多福你——”
“仲子恺你要跟我干架吗?”许多福面对怒气冲冲的仲子恺,这大侄子个头长得比他高,真是可恶,一张嘴摇人:“王伴伴~~~”
王圆圆闪现在小多福身边,阴测测的死太监模样盯着对面傻小子,还有傻小子身边那个弱鸡崽子似得小太监,真是可怜跟了这么个主子。
撩了撩袖子。
仲子恺有点退意了,那死太监是真能上手模样,又想上一个跟许多福干架的田文贺田家都被抄家了,不由挽尊说:“大殿禁令不许斗殴,小爷才不跟你计较。”
“小公子,咱家要跟仲小少爷计较吗?”王圆圆低头躬腰询问。
许多福:……王伴伴真的很会给他撑腰给他脸面啊。
“不用。”他大度挥手,今天上课第二天,哪能天天就干架。
王圆圆秒变脸夸赞:“小公子真是大度。”
许多福:装到了。
远远围观的同学见仲子恺在许多福这儿吃了瘪,大家觉得新奇,许多福好厉害啊,也有赶紧偏正头不去看——仲子恺斗不过许多福,万一拿他们开刀呢。
李昂跟在许多福身边,目光也带着敬佩。
“你竟然不怕仲子恺。”
“我以前很怕他吗?”
李昂摇头,“你以前很爱学习,一直坐在第一排,不同其他人说话。”
许多福唉声叹气小脸皱巴巴一团:“爱学习是我的谎言,其实我记不住大家,就是人太多名字和家世我记不住。”
“原来这般啊。”
“别说他们了,我先把文章读一遍。”许多福眼巴巴抬头,“李昂你能帮帮我吗?”
李昂被看的心里一荡,觉得许多福竟像是他弟弟一般,比他弟弟还要乖巧可爱,当即点头答应。
要是许多福知道李昂心中所想,捋完了辈分得喊一声:昂儿,我是你表叔叔,你要孝顺不要胡说八道,森莫弟弟!
大殿通往后院之间还有一片小花园,假山回廊,平时午休时间同学们可以在花园玩,或者去后院大屋休息,三三俩俩扎堆聊天说话。
许多福和李昂结伴坐在回廊看书,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才怪。
“李昂真的巴结上了许多福。”小声。
“他爹升职难道真的跟许多福的爹有关系吗?”
“东厂许督主才办完一件大案,你们忘了田文贺了?现在许大人风头正盛,没看刚才仲子恺都不敢和许多福硬碰硬。”
“许多福可真——”牛。
有人瞧不上许多福身世,一个流民婴儿被太监捡到认了义子,可现在人家威风凛凛谁都不怕,有些人一边看不起一边酸和羡慕。
许多福全然不知,他现在磕磕绊绊读文章。
李昂读一句,他读一句。
啊啊啊啊啊啊!
他要鲨了这篇文章。不是。只是恼羞成怒破防了。许多福心里哭唧唧完了,接着读,最后口干舌燥,大殿总管太监带着小太监来送午膳。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读课文读了一小时。
许多福流泪:爱学习好像不是我的谎言呜呜呜。
新来的总管叫牛大海,躬着腰立在小公子身边,说完了今日午膳菜色,末了道:“……哪样不合胃口,或是咸了淡了,小公子您直接跟咱家说。”
“谢谢大海公公我知道了。”
牛大海可高兴了,他觉得大海公公比牛公公好听。
午膳大家都一样,不过许多福特例,多了一道甜汤,甜而不腻很是清爽,喝完了嗓子凉凉的很舒服。
许多福本想交流下美食,一看李昂没有这个甜汤,把话咽回去。
“……”
李昂注意到,许多福真是想什么面上带什么,他心想应该是大海公公特意给许多福上的吧,他发现了,宫里的太监都很偏心许多福,或许因为许多福爹是太监缘故。
太监帮太监吧。
“你等等,我去问问还有没,刚你教我读书,嗓子肯定也干了,这个喝完嗓子好舒服。”许多福话刚落。
王圆圆笑眯眯说:“小公子,奴才刚要去了,想必一会送到。”
“谢谢王伴伴~”好喝,再来一口。
李昂一听便把‘不用我不喝’的话吞下。
没多久李昂就吃到了‘特例甜汤’,确实很好喝。
用完午膳,左右两大间屋摆着软榻,同学们各找各的榻可以午睡休息。李昂操心许多福,想说不午睡继续默书,然后就看到许多福困得迷迷瞪瞪坐在软榻上。
“李昂,我犯食困了,脑子记不住文章,睡醒再说。”许多福倒头呼呼呼Zzzz~
李昂:……
他只是个九岁小学生,不要太逼自己了!
许多福临睡前想。
一觉睡到午睡铃响,距离下午课堂提早半小时左右,方便这些少爷休整衣裳、如厕等事宜。许多福睡了一觉,上完厕所,整理好衣衫,坐在大殿书桌前,打开课本。
……唔,好像一篇新的课文哦。
许多福埋头赶紧熟悉熟悉,心想:先别叫我先别叫我先别叫我。
胡太傅抚着胡子,神色严肃到苛刻,沉声:“许多福你站起来背诵。”
“……”
我命休矣!
作者有话说:
多崽怒背俩小时:呜呜不是谎言。
第13章
好歹背了一个多时辰,许多福刚站起来有点磕绊,被太傅一看,精神了,然后就背出来,还挺流畅,到了中间末尾时有点磕绊,打住了。
许多福可怜巴巴:太傅可以提个醒吗?一个字就行了。
显然,严肃的胡太傅当然不会给提醒了。
许多福埋头苦想,他知道全班同学都看他,不过这没什么,开始苦思那句,并且一个字句试探,错了的话,胡太傅眉头深皱很是吓人,终于再试探第三句时对了。
然后全文背诵完。
背、完、了!
胡太傅很是不满,只给了个‘勉强’评价,让坐下。许多福已经‘谢天谢地’、‘我可真牛这都背完了’、‘嘿嘿嘿背过了’,也不在意胡太傅不是很满意的表情。
背完了就是及格就是优秀,很棒啦。
之后抽查了全班,在全班背诵声,许多福很是精神,可能中午睡饱了,这会跟着其他同学心里默了一遍文章,学都学了,牢固一下记忆。
下午课堂很快结束。
放学编钟声响起,许多福觉得比上课铃要轻快一些,他在收拾书包,跟李昂打招呼:“你要回家了吗?一起走?”
“要回家,可以啊。”李昂拎着书包,纸张砚台这些不用装,家里都有,书包里只有几本书,白天学完回去再看看。
同学们陆陆续续出了大殿。
“小公子,大人来了,在外头等您。”王圆圆笑眯眯说一边接过小公子书包。
许多福超开心,谢了王伴伴,扭头跟李昂说:“我爹来接我放学了!”没忍住炫耀,说完了也有点不好意思,又想他才九岁,还是小孩子。
于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李昂被许多福语气感染到了,也带着笑。
几人出了大殿广场,台阶下,九千岁许小满等着。
“爹!”许多福跑了几步喊爹。
许小满也高兴,本来想摸摸崽的脑袋,但想到这会都有多多同学便忍住了,只是笑眯眯说:“今天上学怎么样?”
“挺好的阿爹,我还认识了新朋友,李昂。”许多福给爹介绍玩伴。
几步上前的李昂其实有些紧张,规规矩矩作揖行礼喊许大人好。
许小满语气温和,“你好,不用多礼。是昌平公主家的?”
“是。”李昂作答。
许小满笑了下,“好孩子。公主府的车架来了吗?”
“往常我下学,车架都在右掖门候着。”李昂回。
这是崽给他介绍的第一个玩伴,当爹的许大人有点激动,极力控制住热情,“你和多多是玩伴,不用紧张,以后可以来东厂玩。”
许小满说完:……
好像哪里不对劲。
抓了田明以后,朝堂上官员是闻东厂大名就色变,谁敢去啊。
李昂也愣了下。
许多福超开心,“太好了,李昂我阿爹昨日带我出宫玩还给我买了一只蝈蝈,下次你来,我带你看它。”
“行。”李昂一口答应。
对呀他去东厂,那是许多福的家。
一下子没那种可怕奇怪的感觉了。
说话间聊天分道,李昂要出宫走右掖门,许多福和他爹要过拱桥回东厂,特别近,许多福在岔口跟李昂挥手拜拜明天见,李昂学着许多福模样也挥挥手,说明日见。
他离开前又看了眼,拱桥不远处能看到东厂,很是羡慕。
许多福家可真近。
东厂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父子二人过桥,许多福叽叽喳喳跟阿爹说今日发生的事情,“阿爹早上我犯迷糊好困没好好听,李昂中午的时候帮我温习文章了。”
“那他人怪好的。”许小满点评。
“下午太傅要抽人背诵,我睡醒来一看文章跟新文章一样。”
许小满也怕了,“那怎么办?睡一觉忘了也正常,我刚开始识字那会也是一样。”睡醒就忘了学的字,看什么都是新的。
“太傅还第一个叫我!”
许小满紧张了,他的夫子——他的夫子是仲珵,他一忘不会,仲珵要罚他……
“爹,你脸怎么红了?”许多福抬头好奇问。
许小满随口扯道:“爹替你紧张的。”罚他的内容当然不能告诉多多了。
“阿爹你别紧张,我背出来啦!”许多福骄傲得意,看看他的铺垫,这就叫先抑后扬。
以前小时候没考好,他就懂这一手了。
许小满没忍住上手捏捏多多发揪揪,也是一脸自豪,“我们多多真厉害,一中午就背完了文章啦。”
“还是第一个抽查背的。”骄傲快翘屁股啦。
九千岁就差呱唧呱唧了。
“太厉害了。”不愧是他亲生的崽。同款骄傲。
背后拎书包的王圆圆:……许小满到底走了什么运气,怎么小多福长得跟许小满一模一样,瞧瞧那股高兴嘚瑟骄傲劲儿。
短短路程,许多福吹了一路今日‘战绩’,优秀、可查。厂督大人也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的捧场,于是放学回去的路父子俩都特别高兴,进了家门还意犹未尽,吃饭也是高高兴兴热热闹闹。
许多福难得勤奋,吃完了把书打开再看了一遍文章。
他可真优秀啊。
日落,不看书,许多福玩了会蝈蝈,给蝈蝈喂食,还同他爹打闹玩了一会,筋疲力尽了,许多福洗漱完就被塞到被窝睡觉。
许小满:“早早睡。”
许多福有点困,小孩子觉好多的。
“阿爹,我要是没那么……”聪明阿爹还喜欢他吗。
咕哝咕哝含含糊糊。
许小满凑过去也没听清后半段,却明白意思,摸摸多多脑门,“平安就行了,这世上聪明的人多了去了,多多却只有一个。”
许多福听到爹的回答,睡了过去。
他从来不是聪明小孩,只是个普通小孩,从小到大没有越级跳过,没有拿过全年级全班第一,他贪玩三分钟热度,会被游戏吸引注意力,就算打游戏也不是顶尖高手,就是普通高手吧。
但他是他爹的小孩。
好开心。
许小满给崽掖好了被子,看崽熟睡也没离开,坐了好一会,脸上也带着笑很是幸福的蹑手蹑脚溜出去,直奔紫宸宫。
紫宸宫暖间。
宁武帝今日没看书,窗边软榻上坐着,摆着棋盘,不过没下,手里把玩棋子出神,不知道想什么。
伺候的宫婢内监都在外头候着。
圣上不爱人近身伺候。
屋子里静悄悄的,半点动静也无,有时候安静的有些让底下人害怕,揣测不出天威,不知何时动怒。
直到外间有走路声传来。
宁武帝修长的手将棋子放回去,一抬头便看到外间来人,原本平平静静看不出龙颜天威的神色,多了些温和来。
“你今个没看书。”
“你说的伤眼睛。”仲珵答。
许小满高兴,径直上软榻,先看了一圈,“没吃的?”
“点心我白日用完了。”仲珵说完,唤小路子进来,“备膳。”
“我要吃肉。”许小满说。
小路子听九千岁说完先看圣上,仲珵冷眼扫过去,“下去准备。”小路子忙喏,退出去了。
刚圣上怪他不懂事,九千岁都说了要用肉,他还等着圣上发话。小路子知道圣上和九千岁关系,但现在关系好了,甜甜蜜蜜的,万一以后不好了呢。
小路子先去御膳房传话,特意提点了句:九千岁要用荤腥。
御膳房人精似得太监立即明白,这一顿送往紫宸宫的御膳要做的附和谁的口味,当即是哄着小路子,有的更是唤小路子爹的。
“咱家可不敢当你的爹。”年岁都差着呢。被师父知道了,得挨罚。
膳房太监笑呵呵:“您比我爹还要亲,多谢公公提点。”
圣上口味和九千岁口味不太一样。圣上吃的清淡精细,九千岁喜欢味儿重些的,但是不吃大块肥肉,不吃鸡皮、鱼皮内脏这些。这顿御膳是九千岁用,那就先偏着九千岁,哄得九千岁高兴。
御厨定了菜色,很快就拾掇出来,圣上用过晚膳,只是九千岁用的宵夜,一共六个菜一个汤两道主食,九千岁爱吃面食有,粳米饭也备着,其中两样菜色清清爽爽的,其他四道都是九千岁爱吃的。
小路子一看,觉得这些御厨有些怠慢圣上了,但都做好了,他犹豫了一瞬便想不关他的事,要是圣上见了发起怒,骂的也是御膳房的人。
直到膳食送进去,圣上和九千岁都挺满意。
小路子琢磨不透,后来跟师父学说。赵二喜:……
“圣上和许大人你知情当不知情。”
小路子点点头,对的啊,他都这么干的,为何圣上还嫌他不机灵。
“是让你当不知情,那你是知情的。现如今圣上倚重许大人,两人同处一室,许大人说了什么,你应就完了,还等圣上说二遍吗?许大人使唤不动你了?”
“那万一以后那什么了,圣上怪我此时不听圣意听许大人的。”小路子害怕,就怕秋后算账。
赵二喜无语拍了徒弟脑袋,“你算个鸡毛,还圣上找你后头算账。先顾着当下,现如今圣意如此就这么干,圣上高兴了那就对,还不如御膳房那几个看的明白。”
“晚膳你没用?”仲珵亲自盛了汤递给小满。
许小满不爱先喝汤,喝饱了还怎么吃肉,但是媳妇儿盛的得给面子,于是喝了一口,说:“吃了,我答应你今天早点来,吃完带着多多在后院又跑又闹抓他玩,玩完了他就累的想睡觉嘿嘿我可真聪明。”
仲珵也笑了,点头说是。
许小满便狐疑看仲珵,“你真夸我聪明?”
“夸你聪明你还不信任我。”仲珵正经说。
许小满一下收起狐疑,嘿嘿的笑,又说起来,“多多真的像我,他可聪明了,我接他下学叭叭跟我说,他今天早上学了文章……”
原原本本边吃边喝给仲珵学了一遍。
“第一个抽查的诶,多多都背全了,没被罚,聪明吧!”
仲珵:……
夸愣子他能夸,也是本来小满就机灵聪明,只是学问上不进取,不过也没规定,学问文章好便是聪明人,那学问好的也不善武功拳脚,不会打仗布局。
他的宝贝太监自然是最好的。
但是轮到夸儿子,仲珵就没这个滤镜了。
背了一个时辰的书,睡一觉还忘了,虽说最后背全了。
面对九千岁显摆儿子,宁武帝沉默了一瞬,“朕四岁时便启蒙,六岁一篇文章读三遍便不忘——”
“那不能跟你比,多多像我。”
宁武帝改口:“多福乖巧孝顺,心善正直。”
“对对对。”许小满其实也知道,正经说:“他小孩子,健健康康长大就好,也不做——”差点说漏嘴。
“我是说当不了大官就算了。”
宁武帝颔首,他和小满唯一的儿子,自然是做太子的当什么大官。
两年前宫学所成,仲珵就问过胡太傅多福功课,胡太傅给了‘资质平平还算勤勉’,更别提前段时间,许多福跟田文贺几人辩不过宁愿跑出去淋雨。
仲珵就知道,这个儿子秉性了。
孝顺,耿直,还肖似小满倔劲儿。
这便够了。
他和小满的儿子做皇帝又不是考状元,不聪慧就不聪慧,反正他还年轻,这国家满目疮痍,还有躲在暗处想伺机而动的硕鼠,他会一并料理解决掉,到时候太平繁华盛世,再有他亲自考验过的忠臣能臣辅佐多福,多福守成即可。
宵夜九千岁吃的快乐。
宁武帝当即就赏了御膳房。
小路子听闻赏,看他师傅。赵二喜挑了下眉,细声细语说:“看到了吧,先顾着眼前的圣意,那就有赏,不然只有板子。”
“师傅,徒弟知道了,肯定仔细听您的话。”小路子觉得师傅看他眼神冷了些,忙道。
赵二喜懒得再费口舌,能调教就教,不行了自有其他人顶上小路子那个位置,又不是他亲儿子。
又想到亲儿子,这段时间是不是听许小满夸太多小多福了,搞得他也心痒痒想收个儿子来疼。
赵二喜只想了下就放弃了。
也不是人人都像小多福那般孝顺可爱的。
昌平公主府。
李昂下学到家日头还没落。
太祖赐昌平公主府时,那会前朝留下的府邸很多很空,太祖心头系挂长子一脉,赐的都是好地段挨着太极宫近的府邸。
李昂回府先去给祖母阿娘请安。昌平公主惯例是询问今日如何。
“祖母,今日许多福来上课,午休时,他请孙儿帮他温书,我们一同温书,午膳时,大殿的公公总管对许多福诸多照顾,有一道甜汤许多福独有,他喝了觉得对嗓子好,特意帮我也要了一份。”
“孙儿没有先要的。”
昌平公主招手让孙儿过来,乐呵呵抚着孙儿衣袖褶皱,说:“祖母知道,你不是贪嘴的人,许多福感谢你帮他温书,这道甜汤该你用的。”
她话这般说,尽量护着孙儿自尊。其实心里也有点酸楚,本是同学,但孙儿太乖太懂事,已经学会察言观色奉承人了。又一想,她年幼时也这么做过,父亲死了,几个兄弟和她不是一母同胞没什么情谊,嫁的夫家不过尔尔,只能靠她自己本事了。
宫里人皆是如此,除非龙椅那位置。
李昂拉着祖母的手,笑说:“祖母,今日我同许多福打上交道,他和其他同学不一样,人很好的,客客气气,也不会给人下脸子,谢我帮他温书,有好吃的也想着我。”
昌平公主听闻,起初以为孙儿是想安她的心,让她好过一些。
“许多福还说等我什么时候有空了,可以去他家玩。”
“祖母,我还没过去东厂呢。”
昌平公主这下懵了。
作者有话说:
亲爹滤镜宁武帝也是有的。
第14章
李昂问祖母可以去吗。此时恰逢二老爷也就是李昂父亲下值回到府中,也来给母亲请安,一通拜见坐定,二老爷李童问刚说什么。
“父亲,许多福邀请我去他家玩。”李昂想去,琢磨了下将‘东厂’换成了许多福的说法。
李童最近春风得意,人也比从前多了几分自信从容,闻言先是点点头,过了会,手里端着的茶杯刚送到口,回过味儿子说的什么话,一口茶呛到了。
“去、去哪?咳咳咳。”
“父亲。”李昂有点怕了。
昌平公主心里叹气直摇头,还说她这二儿子近日升职后人变得大大方方起来,结果骨子里还是老样子,不由说:“昂儿你提前跟许多福说定,到时候带些点心过去别失礼了。”
“是祖母。”李昂又去看父亲。
李童捂着胸口咳得眼角泛泪花,旁边妻子关心询问。
“你如何去户部的,怎么补了明刈的位置,满朝官员谁不知?现在想和东厂避嫌了?”昌平公主神色淡淡说道。
李童倒不是想避嫌,脸都涨红了,不知如何说话。
昌平公主见状,叫两位儿媳妇带着孩子都先回去,一时间厅里安静,只有母子二人,昌平公主才说:“我知道,你不是想和东厂避嫌,我的两个儿子本性,当娘的还是知道。”
虽是胆小怯懦但却知道感恩。
“你就是乍一听东厂害怕了。”
李童被戳中心思,脸更羞红。他确实一想到东厂就下意识本能的怕,明刈被抓后,朝中传了不少风言风语,说东厂许督主如何用刑,那明刈浑身是血一身好皮肉都没有。
朝中官员听闻皆是色厉内荏,胆子大的说句许督主真不是人,或是暗说东厂真不是官员能去的地方,凡是到了东厂,不死也要脱层皮。
昌平公主也不想下儿子脸面,语气温和说:“昂儿和许多福都是崇明大殿宫学学生,两孩子之间互相走动也没什么。”
“是,儿子知道。”
“圣上借田明案调你去户部,昂儿和许多福多走动玩耍,也许正合圣意。”
李童看向母亲,最后应了声,他还得琢磨琢磨。
等二儿子离开后,昌平公主被逗乐了,旁边嬷嬷关心看公主,别是气坏身体了。昌平公主摆摆手,“要是生气,我两个儿子一个秉性,早都气死了,现如今都搭上了九千岁这一系,是对是错那都站着,好在李童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官,今个我说了说,他还要琢磨……”
“让他琢磨吧,也正好规矩谨慎一些。”
才升了职,虽是官位不大,但在那个节骨眼上,还是引了不少注意。
果然,第二天李童当值为人沉稳谨慎许多。
许多福全然不知道公主府发生的事。
他早上睡醒,洗漱衣服都换好了,逐月给他梳头发,追星拿了佩饰来,只挂了一只香囊,许多福闻过,一股淡淡的桂花味。
“好香啊。”
追星说:“小公子秋天桂花开的盛,不过桂花味香的太冲鼻了,香囊里桂花烘干又加了些白茶。”
许多福嗅了嗅,真能闻到白茶味。
“我阿爹呢?”许多福问。
追星支吾,“督主还未回来。”
许多福本来想还没回来什么意思,昨天爹在家——等等,瞬间明白了,果然大早上脑子不好使,问了个笨问题,此时装模作样点点头,给亲爹找补:“阿爹公事繁忙好辛苦啊。”
“那我今日自己上学。”
一副乖巧懂事什么都不知道小学生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