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司渊睨了眼这个懂事的小太监,很是满意。
片刻,大殿之上只剩两人。
洛瑾辞行至殿中,抬眸看着正上方的男人,正准备行礼:“父皇,儿臣……”
“好了,不必多礼,朕也知道你近来身体不适,如今可好了。”洛司渊轻轻押了一口茶,垂着眸子,等待洛瑾辞的回答。
“多谢父皇前些日子派来的御医,儿臣已无大碍。”
洛司渊合上茶盏,抬眸看着洛瑾辞微红的眼皮,又道:“既然敏症还未好清,那还是继续戴着白绫了。”
“太医说,现在见光也没事,而且儿臣已经几日未去经学堂听课,恐落下了功课。”洛瑾辞说着默默垂下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落下一道阴影,似乎有些懊恼。
洛司渊紧盯着洛瑾辞,幽幽地叹了口气:“还是你让朕省心呀。”
说罢,又转口道:“既然已经无事了,那今后就正常听学和上朝吧。”
洛瑾辞刚出了大殿就看到了在一旁候着的洛淮安。
洛淮安赶紧走了上来,一双瑞凤眼半弯起,熟稔的打招呼道:“二哥!”
“你怎么还未去经学堂?”洛瑾辞看着比自己稍稍矮了一点的洛淮安,淡声道。
“这不是等二哥一起嘛,二哥请假了这么久,这几日慕太傅管得太严了,我都没空去找你。”洛淮安不满地抱怨着。
洛瑾辞微微一笑:“知道好好学习就行,二哥好了自会回来的。”
两人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多半是洛淮安在说,洛瑾辞含笑应下。
“你把我的瓷人还我!”
“不还不还,除非你抢到。”
“来抢啊。”
温昀见洛瑾辞许久没回来,想出来找找,结果听说洛瑾辞去了“经学堂”,它差点都忘了洛瑾辞在现代顶多是个初中学生,现在还要上学。
好不容易找到了这经学堂,结果一进来就看到了一众反派虐男主的场面。
温昀:“……”看来大家都是嫌命太长了。
洛禹川恼怒的追着一群人跑,然而带头那几人却把手里的东西扔来扔去,偏偏让洛禹川够不着,抢不到。
一阵嬉笑声。
“五弟也太矮了,就跟小矮冬瓜似的,没事多吃点饭长高点。”拿着瓷人的洛昭延抬着下巴看向满眼通红的洛禹川,嘻嘻笑了几声,立马把东西扔给对面的伙伴,“子观,接着。”
越子观诚惶诚恐地接过瓷人,见洛禹川朝他跑来,赶紧退后了几步,不料却踩到了人。
他赶紧收回脚,往回望去,一抬眸就对上了一双温浅的桃花眼。
吓得他赶紧把东西藏在身后,连忙道:“太子殿下,臣不是有意的。”
洛瑾辞不在意地摇摇头,姣好的脸上却不显一丝怒意,声音清浅:“你们刚才在玩什么,可否给本宫看看。”
越子观悄悄看了眼一旁的洛昭延,见他不满地侧过头,才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双手递到洛瑾辞面前。
“这瓷人真可爱。”
洛瑾辞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刚要接过东西,陶人却从两人手中掉落,嘭地一声掉在沥青地板上,碎了。
越子观也一脸惊讶地看着洛瑾辞,他不知道瓷人怎么一下子就摔碎了。
越子观立马跪了下来:“是臣的错,臣没拿稳那瓷人。”
本打算在一旁看好戏的洛昭延见越子观跪了下来,一张俊脸上立马布满了阴霾,他走过来一把越子观拉到身后,手用力到在越子观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一条红痕。
他不高兴地看盯着洛瑾辞看:“这只不过是一个瓷人而已,大家都只是闹着玩的。”
洛淮安笑了笑,插嘴道:“大哥,我没记错的话那可是二哥送给五弟的生辰礼物。”
洛昭延不满地瞪了眼这个多嘴的家伙:“瓷人吗,本殿下再赔一个便是。”
“啧,大哥说话可真好听。”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洛瑾辞板着一张清俊的脸,开口道:“下不为例。”
洛昭延皱着眉看着没什么表情的洛瑾辞,气愤地甩开了越子观的手,骂骂咧咧道:“没出息的东西,真不知道我母妃为何把你这么窝囊的狗安排给我。”
越子观垂着眼看了看自己被捏红的手,又回过头感激地看了眼太子殿下。
温昀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别人刚才或许没看见,但在低处的它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洛瑾辞先松的手……
至于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它不知道。
它刚抬眸就看到洛禹川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洛瑾辞。
“太子哥哥,对不起。”
洛瑾辞一脸温和地看着洛禹川,隽秀的眉眼如青山远黛。
“下次再送你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温昀:妈耶,我遇到了变态怎么办!
洛瑾辞:嘤嘤嘤,哥哥不爱我了吗?
卑微作者:大家再爱我一次吧QAQ,给我多多评论,我就觉得你们很爱我了,评论我都有看,能看几遍!最后我也想去热闹的地方看看
ps.在评论区看到有宝提出了疑问,于是我微调了一下3—5章,感兴趣的宝子可以再瞅瞅这几章
萧青棠血气翻滚,气得连指着的手都在发抖。
被训的洛昭延却不以为意,一屁股坐在一旁的软塌上,压了压衣袍上的褶子,没好气道:“还能干什么,不就是教训了一下自己那不听话的狗。”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一杯茶盏飞落到洛昭延的面前的地板上,茶水四溅,杯盖咕噜一圈滚到了桌角。
洛昭延吓得一下子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有些忐忑的看向满脸怒容的萧青棠。
他已经好久没见母妃发这么大的火了。
“你非得把我气死了才高兴吗?”
“洛昭延啊洛昭延,你什么时候才能沉得住气,别什么都摆在脸上。”萧青棠说到最后,声音也带上了哽咽。
她身子往后一靠,坐在贵妃椅上喘着气,一只手支着额角,一旁的兰姜赶紧上来替萧青棠舒气。
见萧青棠这般,洛昭延顿时气势瞬间削去了大半,他上前道:“母妃,儿臣知道错了,您别气了。”
萧青棠睨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知道错了就行,还不去给子观赔礼道歉。”
洛昭延有些不爽:“我一个皇子,凭什么给一个小小的伴读赔礼道歉。”
见萧青棠狠狠瞪了他一眼,洛昭延讲话声音越来越小。
“母妃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子观心细、聪慧,他是母妃从众多世家子弟精挑细选出的,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让他做你伴读是再好不过的了,你要待他如亲兄弟一般,跟他处好了准没错。”
萧青棠放柔了声音,试图给洛昭延理清其间的利害关系。
然而,洛昭延始终搞不懂,那个胆小如鸡的越子观有什么好的。
但又不敢再萧青棠怒火中烧的时候拂了她的意,只好闷闷道:“知道了,儿臣这就去。”
萧青棠这才满意地笑着点点头:“母妃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洛昭延不是第一次进越子观的屋里,他向来不用敲门,手里捏着母妃让他送来的药瓶,用脚轻轻就踢开了门。
越子观的屋子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一道屏风隔着书桌和床榻,只见屏风上人影晃动,显然是没注意到他的到来,洛昭延不满地撇撇嘴,直接朝床榻走去。
正在给自己后背上药的越子观蓦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视线,他一抬眸就看到了在屏风左侧的洛昭言,那人的视线落在了他的后背上。
越子观蹙起秀气的眉头,赶紧把衣服拉了上来,正想起身行礼就被洛昭延按住了。
洛昭延吞了吞口水,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不必行礼。”
越子观趴在床上,纤瘦的肩微微耸立,开口道:“殿下这么晚来所谓何事。”
埋在枕头下的手却死死抓着床单。
洛昭延咳嗽了一声,把手里的两瓶伤药放到越子观床头:“今天的确是本殿下的错,回来后不应该让他们杖责你。”
越子观微楞,把视线挪了回来,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痕,淡淡道:“殿下没有错,微臣的确是一只窝囊的狗。”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是好歹,不就是随口说了……”
然而,洛昭延话还没说完就被越子观打断了:“臣已知错了,殿下请回吧。”
知道越子观说的是在自己叫人打他时,问他是否知错了,当时抵死不认,现在却这般,明显是要气他。
最后洛昭延狠狠瞪了床上人一眼,气得拂袖走了,明明他就好心来道个歉送个药,结果又来受气。
听着人离开后,越子观看着枕边两瓶上好的膏药,随手扔到一边,他趴在枕头上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
今晚好像没月亮。
温昀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绕了好几圈。
今晚洛瑾辞用膳时,明明看到了文惠无意间露手上的咬痕,却淡淡的收回了视线,像什么也没看见。
明明平日里机灵得要死。
真是让它又怕又急。
温昀抬起脑袋看向天空,往日还能看月亮发呆,今晚天上黑云密布,就跟黑洞似的,它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朝洛瑾辞的寝宫走去。
桌案上的烛火通明,火光勾勒着洛瑾辞姣好的面容,留下一层淡淡的暖光。
洛瑾辞一只手撑着下颌,另一只手拿着书卷,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温昀站了好一会儿,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就听到对方开口了。
“怎么,怕本宫了。”
别说,还真有点。
穿书时它以为这个任务是地狱难度,结果系统告诉它,它穿到了反派小时候。
小朋友诶,软乎乎糯叽叽的,还不轻轻松松就搞定,当时它还松了口气,从地狱一下子升到了天堂。
不料,洛瑾辞小时候就这般难以相处,妥妥的小黑莲花,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它能不怕吗,虽然对方是个比它小十岁的弟弟,但对方不太正常啊!
见温昀没动静,洛瑾辞微微一笑,声音很温柔。
“现在都不敢过来了吗。”
他放下书卷,扭头看向侧后方的温昀,黑发如绸缎,歪着头一脸天真无辜。
“……”
温昀内心无比挣扎,它不想过去,但又不太敢不过去,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原著中洛瑾辞干过的那些坏事。
于是它的身体先脑子动了一步。
洛瑾辞的视线随着温昀的步伐挪动,桌案上的烛火忽明忽暗。
温昀站在洛瑾辞的腿边仰头看着他。
“喵~”
洛瑾辞勾下腰,把温昀抱起来放到桌案上。
一人一猫平视着。
洛瑾辞似乎有些无聊,一只手支颐看着小猫咪那双琉璃色的瞳孔,慵懒的开口道。
“文惠的手是不是你咬的。”
“喵~”
温昀蹲坐在洛瑾辞面前。
“那你是不是知道火鸳草。”
温昀犹豫了一会:“喵~”
“你看到本宫的眼睛了?”
看着那双紧盯着自己的漆黑眼睛,温昀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毒蛇缠上了一般,只好认命地应下。
“喵~”
一听这话,洛瑾辞饶有兴趣的勾起嘴角,白皙修长的食指轻叩着桌案。
那一声声仿佛叩在温昀弱小又无助的心上。
烛光的映照下,温昀盯着洛瑾辞鼻梁骨上那颗明显的小黑痣。
洛瑾辞哪是什么仙童转世,分明是恶魔降世。
“那今天在经学堂,瓷人的事你也看到了。”对方声音很轻,浅浅的,带了点诱惑的意味。
温昀一滞,它以为当时没人看到它。
“看到了吗?”洛瑾辞很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本宫说过,不能撒谎。”
“喵~”温昀抬眸看着那双摄人心魂的眸子。
“很好。”洛瑾辞弯了弯眼睛,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你倒是知道本宫不少事情呢。”
清冷的声音宛如吐着信子的蛇,滑腻腻缠在温昀鼻息间,激起了它一身鸡皮疙瘩。
洛瑾辞抬手摸了摸有些发颤的小猫,白皙的手指和小猫雪白的猫不分上下,他十分温柔道。
“别害怕,本宫要是想杀你的话,你早变成池塘鲤鱼的饵料了。”
“……”
听到这儿,温昀大脑宕机了一下,它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它当初竟猜对了。
看来它也有点不正常了。
“你这么胆小,又怕死,那就不要试图背叛或者离开本宫,否则你的下场会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惨。”
洛瑾辞说着最瘆人的话,表情却温柔清浅。
温昀:“!”
好家伙!它总算悟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它!
洛瑾辞太狗了,原来是故意在它面前暴露这么多的,就为了硬性捆绑。
洛瑾辞仿佛也察觉到了它的后知后觉,眼神纯澈无辜,轻声叹息道:“之前不是给过你离开的机会吗?”
“……”
温昀不满地连叫了好几声,结果洛瑾辞只是一脸含笑的看着它,手还又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被人算计的那口气始终咽不下去,温昀扭过头,一口咬上洛瑾辞玉一般的手腕,凉凉的,就如同刚飘下来的冰雪一般。
温昀见洛瑾辞没有恼,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温柔含着笑,如同浸着一汪春水,很难让人挪开眼。
它收起牙齿,轻轻咬了口,只在那白皙的手腕上留下浅浅的印子。
“好了,别闹了。”
洛瑾辞把它抱进怀里,温昀闻到了一股极淡的雪松味儿。
“既然你这么爱凑热闹,明晚本宫带你去看一出好戏。”
谁爱凑热闹了!
还好戏,洛瑾辞眼里能有什么好戏?
只是温昀没想到,洛瑾辞居然给它弄来了一个豪华大窝,还垫了厚厚一层软毛毯,里边放了各种它平日里喜欢的小玩意儿。
“喜欢吗?”
温昀当然喜欢了,但它并不想回答对方。
刚想往窝里跳,就被逮到了命运的后颈。
“……”
“你还没回答本宫喜不喜欢。”
“喵!”温昀极不情愿地应了声。
洛瑾辞这才放下它,笑道:“记住,你只有本宫一个主人。”
话说的轻飘飘的,极致温柔,但这糖皮里包裹着的威胁任谁都能听出来。
温昀:“…….”
还真是疯子。
第13章 水苑坊(五)
是夜,携卷着些许冬日的凉风,水苑坊一片灯火辉煌,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温昀没想到它会再次来到这儿,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它是被洛瑾辞抱着的。
老鸨妈妈看到洛瑾辞怀里窝着的漂亮白猫,愣了一会儿,随后笑道。
“原来这是公子您的猫儿,奴家还记得有次您来的时候,它好像走丢了,苑里的姑娘瞧着后都喜欢的紧,争相都想摸摸,抱抱它呢。”
温昀忍不住抬眸看了老鸨妈妈一眼,一双暖色的瞳孔像极了晶莹剔透的琥珀。
只听到老鸨妈妈继续道:“还有不少姑娘吵着让奴家在苑里也多养几只这样的猫儿。”
今日的洛瑾辞穿了件淡青色锦袍,袖口领口都镶着银丝竹纹,外面披了件白色绒领大氅,头发用玉冠高高竖起,长长的马尾垂着,发尾微卷,带了点少年意气。
他一低头,发尾随他动作晃了晃。
洛瑾辞摸摸怀里的猫头,浅浅笑道。
“是吗?”
老鸨妈妈被这笑容晃了神,笑着打趣道:“那可不,奴家看过不少猫儿,就从未见过比您这猫儿还漂亮的,所以小公子可得看紧了。”
温昀没再理会老鸨妈妈那些吹捧的胡话,洛瑾辞摸得它太舒服了,它忍不住稍稍抬头蹭了蹭对方的手心。
“自然,谢谢苏妈妈提醒。”
洛瑾辞敛着笑,垂眸看了舒服得眼眯着眼睛,蹭他手的小家伙。
老鸨妈妈将他们领到一间别致的厢房,一路上居然难得的安静。
洛瑾辞把小猫放到桌上,将自己的大氅解开,挂到一旁的衣架上。
他们这屋的位置极好,也算得上江景房,温昀走至窗边才发现,他们居然在伽珞阁的顶楼。
一眼望去,满江的灯火夜景,画舫船只尽收眼底。
真不愧是svip客户!
洛瑾辞坐在窗边,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玉瓷般的手托着杯盏,殷红的嘴唇微抿,细细品着。
温昀瞧见洛瑾辞连喝了好几口,忍不住有些好奇的凑近闻闻,见洛瑾辞没有阻止,微微蹙动粉色的小鼻头。
“想喝?”
温昀抬起头看着洛瑾辞,就在它有些犹豫的时候,洛瑾辞已经拿新杯子给它倒了半盏,修长匀称的手指把杯盏推到温昀面前。
温昀有些受宠若惊,它抬着一双琉璃色大眼睛打量着笑得一脸温柔的洛瑾辞。
说实话,洛瑾辞突然对它这么体贴,它多少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这是一把裹着温柔表面的刀,刀刃还十分锋利。
“喝吧。”
温昀低下头,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杯盏里的茶水,但很快就把舌头收了回来。
这茶水很苦很涩,比它以往喝过的都还苦还涩,真不知道洛瑾辞怎么喝得如此尽兴。
温昀一脸的一言难尽的表情逗乐了洛瑾辞,他笑道:“怎么?不喜欢。”
“喵~”温昀没好气地应了声,还伸爪子轻轻推了推杯盏,表示它不要了。
洛瑾辞耐心解释:“这茶会慢慢回甜。”
温昀立马怀疑的看了眼,砸吧下嘴,然而并没什么甜味,反倒涩得厉害,它不满地朝洛瑾辞叫嚷了一声。
洛瑾辞低低笑了声,温昀生气的模样着实可爱,他抬手把被温昀嫌弃的杯盏拿到一旁,然后摸了摸温昀的小脑袋,顺顺毛,缓声道。
“刚才老鸨妈妈的话你也听到了,她说你很受欢迎。”
受欢迎?
它到哪不受欢迎,毕竟颜值这么高。
“喵~”
温昀抬起小脑袋,颇为得意的叫了声。
“你那日是不是被这儿的姑娘摸了,还抱了?”
洛瑾辞说的很慢,但温昀的脑子突然有些转不过来了,对方提这个干嘛。
“谁摸过你,抱过你,还记得吗?要不待会儿你带本宫去认一认。”
洛瑾辞压低声音,缓缓道,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
“摸过的你,本宫就让人把她手指削了。”稍稍顿了一下,继续道,“至于抱过的,就把胳膊卸掉好了。”
“你看可好?”
温昀:“……”
洛瑾辞是怎么做到用这么仙的脸,这么好听的声音,说出这么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见温昀微微后退,洛瑾辞突然噗嗤笑出声,眨了眨纯澈的桃花眼。
“骗你的,还真是胆小。”
“……”
温昀倏然松了一口气,不满地叫了几声。
这时窗外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烟火声。
温昀转头看向窗外,五光十色的烟花在夜幕中绽放,照亮了半边天空。
今天也不是什么节庆,怎么还放起了烟花。
等它回过头就发现一旁的洛瑾辞双手交叠搭在栏杆上,神情散漫,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好看的桃花眼里映着绚烂的色彩。
轰轰隆隆的声音掩盖了温昀的叫声,它只好凑近一些,朝洛瑾辞叫道:“喵?”
洛瑾辞回过神,等着烟火快燃尽的时候才看向温昀:“每月水苑坊的花魁都会举行湖台演出,前些日子下雪,所以推迟到了今日。”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排场未免也太隆重了吧。
又是烟花,又是舞台表演。
这不禁让温昀好奇淮阳的第一花魁究竟长什么,会不会比洛瑾辞还要好看。
不知为什么,它突然会想拿洛瑾辞来作比较。
湖中央的豪华画坊上,五颜六色的灯火一盏接一盏的亮了起来,暖光铺满整张船,很快就照亮了大片湖水。
温昀第一次见,有些兴奋地凑近了,好在他们的位置极好,能俯览整个船坊的舞台。
“喵喵喵~”
听着温昀有些兴奋的叫声,洛瑾辞撩起眼皮淡淡地瞥了眼,似乎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也对,洛瑾辞贵为太子,什么场面没见过。
舞台上锣鼓声响起,湖上的寒风也挡不住大家的热情。
一群青纱曼妙的女子登上舞台,随着鼓点、音乐摇曳着腰肢。
温昀不知谁是施微,但看众人的反应,应该是还没上台吧。
突然间一声惊呼,只见一女子从湖上轻点足,红衣翻飞,犹如一只火蝴蝶,慢慢腾升到画舫舞台中央,长发垂落在地,眉间一点朱红衬得精致的面容更加妩媚。
随着曲声舞动曼妙的身姿,脚腕,手腕上的铃铛泠泠作响,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魂。
不愧是淮阳第一花魁。
温昀鬼使神差地预烟收打量了一眼旁边的洛瑾辞。
十三岁的洛瑾辞眉眼精致,虽然经常含笑,但又有让人不敢触碰的清冷感,仿佛始终隔着距离。
说实话,它还是觉得太子殿下生得更好看些。
见过施微花魁长什么样后,温昀顿时对这表演没了兴致,想找个舒适的地方盘着睡觉,就隐约听到门外的吵闹声。
楼梯间脚步声突然凌乱,人声嘈杂。
似乎是被外面热闹的音乐声阻挡了,洛瑾辞竟然没半分反应。
“喵~”
温昀嘴里叼着洛瑾辞的衣袖扯了一下,然后跳下了桌子,又扯扯对方的裤脚,眼巴巴盯着洛瑾辞。
不料洛瑾辞只是垂眸看了它一眼,笑道:“记得回来就行。”
温昀突然觉得洛瑾辞简直是它肚子里的蛔虫,它的所思所想对方都能猜到。
见洛瑾辞同意,温昀走到门边,用爪子扒了扒门缝,钻了出去。
没想到刚出门就碰上了熟悉的面孔。
大皇子,洛昭延。
对方也是来这儿看施微的?
显然对方也看到了它,狐疑地往它身后的包厢看了眼。
还朝它招了招手:“过来。”
温昀没理会洛昭延,转身往楼下跑去。
楼道间熙熙攘攘,只见大家伙都堵在一楼出口,不知在看些什么。
于是,温昀从二楼的窗户绕了出去,外面寒风刺骨,但底下围着不少人,它扒着镂空木板一点点往下挪,很快就到了一楼,它抬头看了眼一楼四角翘起来的屋檐,后腿一蹬,稳稳地落在上边。
这里正好能看清人群围着的地方。
这是温昀第一次看到死人。
死尸像是刚从水里打捞起来的,浑身都湿透了,四肢浮肿得厉害,温昀还闻到了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
“这是哪来的尸体呀,怎么这么臭,估计泡了好几天了吧。”
“真是扫兴,好不容易等到了花魁,结果来这么一出,看来只能等下一次了。”
“这死的也太惨了吧,我看手上没一块好肉。”
“死在这种地方,说不定是……”
一时间,大伙儿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很快就来了官府的人,驱散了围观者,把老鸨妈妈一干人喊去问话。
温昀的视线在人群中穿梭着,他刚刚好像在人群中看到了龚星尧,可等它去找的时候又没有。
是不是看走眼了。
温昀回去的时候,洛瑾辞还坐在栏杆边,火盆里的木炭噼啪作响,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等它跳上桌子,随着洛瑾辞的视线望去时,画舫上依旧一片灯火辉煌,可惜人群已散去,取代的是一片冷清。
不知为何,断了几天的雪又陆陆续续飘了起来。
洛瑾辞察觉到一旁的温昀,慵懒的问了句:“回来了。”
“喵~”
“还想凑热闹吗?”
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向它。
温昀突然想起了昨晚洛瑾辞说要带它看好戏。
这就是他所谓的好戏吗?
洛瑾辞究竟想干嘛?
温昀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又问不出口,心情不由得烦躁起来。
洛瑾辞却在这时转了口,声音清脆冷清。
“好像还没有给你取名字吧。”
温昀突然愣住,它呆呆看着洛瑾辞,只见洛瑾辞摊开手心,白皙的掌心躺着几朵细碎的雪花,手心的温度很快就让雪花消融了。
“独来独往银粟地,一行一步玉沙声[1]。”
“银粟,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洛禹川:小白!
文惠:小白!
洛瑾辞:银粟~
温昀:看到没这就是文化的力量,建议大家多看点书!
[1]出自宋代的杨万里《雪冻未解散策郡圃》
辰兰宫内却比往日热闹。
“母妃,儿臣明明在前夜见到洛瑾辞了!他那晚就在水苑坊,肯定是他串通着洛淮安一起设计儿臣的!”
洛昭延赤红着眼,紧握着拳头锤了几下桌子,震得桌子上的东西叮铃作响。
见洛昭延如此轻易动怒,萧青棠不悦地皱起眉头,沉着脸问道:“那你是在哪儿看到他的,他当时又在干什么?”
见洛昭延答不上来,萧青棠顿时哂笑道:“既然你都说不出来,那凭什么认定他当时就在场?”
洛昭延有些激动道:“那只尺玉!”
“尺玉?”
“就是母妃您之前养的那尺玉,儿臣亲眼见它从隔壁厢房溜出来的。”
“确定是尺玉。”萧青棠平静的眼神望着洛昭延,涂着蔻丹的手指轻敲着桌面。
“母妃,您都养了它这么久,儿臣怎么可能看错,而且伽珞阁的顶层一般都是留给非富即贵的人。”
“那你当时可亲眼看到屋子里的人是洛瑾辞。”
听到这句话,洛昭延刚提起的一口气顿时松了,有些沮丧的摇摇头。
“没,当时下面乱成一团,这儿又是儿臣的场子,安望死了,还有一堆破事丢给儿臣,当时太忙了就没留意。”
萧青棠颤了颤嘴,有些恨铁不成钢:“那你赶紧去查查当时进出那层楼的哪些人,以及看守,招待的人有没有看到过洛瑾辞,总有人引他到厢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