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与爱呢?奥斯卡,你投入在我身上的时间不是假的,对我的爱也不是假的。】季言秋用拇指轻轻划过王尔德的面颊,那双深棕色的眼瞳之中情绪正在不断翻涌着。
【……我只是想给你自由。】
我只是想要拥有一个在我离开之后依旧能和你站在一起的机会,只是想要看到你能够如愿以偿的回到自己的家乡,只是想要你生活里的各种记录彻彻底底从钟塔侍从的内部资料里消失。
只要能换来这些,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是愿意的,更何况现在有个正正好的机会呢?
病房里陷入了一片难言的沉默之中。冬日的太阳总是消失的太快,此时窗外已经是一片悠远的黑夜了。风带着不知为何到现在都还勉强挂在枝头的落叶而来,轻轻拍打在玻璃之上,发出细微的声响。这微弱到正常人只会下意识忽略的声音落在僵持着的两人耳中却像是落雷一样响亮,让他们默契的松开了对方的手,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王尔德深吸一口气,走到床头柜前,面对着墙不说话。季言秋则是闭了闭眼睛,动作有些心不在焉地将一直缩在枕头旁边看他们说话的狐狸捞了起来。
雪花在他们语气逐渐激动时便努力的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看两个人类终于安静下来,小心翼翼地舔了舔怀抱着自己的东方人的手背,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睛里似乎充满了疑惑。
季言秋脸色缓和了些,揉了揉雪花的脑袋,凑近了它说道:【没事,我们不是在吵架。】
他并没有将异能效果生成的银字放在比较隐蔽的方位,也不确定王尔德有没有看见,但他内心里隐蔽地希望着王尔德能够看见。
狐狸崽子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对着墙面不知在想着什么的金发男人,又把头转回去看了一眼怀抱着自己、眼神放空的季言秋,还是有些担心。
“啾。”雪花小声地叫了一声,从季言秋的怀里跳了下来,一步三回头的走到了窗台,最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纵身一跃跳了下去,化为了一道青烟飘向远方。
季言秋望着自己突然空下来的手臂,茫然地追随着雪花的身影。
雪花这是要去哪?
雪花的突然离开恰到好处的给了两人一个向下走的台阶,王尔德装作不经意间向病床靠近几步,轻咳了一声说道:“这都晚上了,它一只狐狸要去哪里?”
季言秋摇了摇头,给了王尔德一个浅浅的微笑,就像与往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我不太清楚,也许是去找大使馆的同胞了吧?】
不过,雪花是去找蒲先生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根据阿云姐说的,蒲先生现在正在北美的土地上和那边的民间异能组织扯皮呢。
大使馆的同胞……王尔德大脑自动联想到了自家恋人那一群还没与他正式见过面的大家长们,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又往窗外张望了一眼。
“我只希望它是去和认识的猫猫狗狗玩。”金发男人几乎是用气音,小声说道。
季言秋在晋升超越者后听力又进步了许多,自然是听到了王尔德的自言自语,有些忍俊不禁,抬手扯了扯王尔德的袖子。
这几乎已经是个发送友好的信号,肉眼可见的,王尔德的身体都放松了下来,嘴角弧度也上扬许多,相当听话地顺着东方人的力道坐到了床上。
“秋,我刚刚脑子有点发昏了,所以语气重了些……”王尔德一坐下来,那双灿金色眼瞳便可怜兮兮地也跟着望了过来,里头似乎蒙着一层水雾。
季言秋叹了口气:【我本来也没生气。】
好吧,他方才确实有些烦躁,可王尔德服软的速度比他怒气值上涨的速度还要快,没来得及将烦躁转化为愤怒就已经被那双灿金色的眼睛给击败了。
王尔德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就连笑容都真挚了不少:“你没生气就好——但我还是不能同意你拿功绩去换取我的自由,我希望你能得到自己应得的荣誉,而不是为了我用掉这个可贵的机会。”
【奥斯卡,还是没有明白一点:我来到伦敦这半年来这么短的时间里,得到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你,还有我的友人们。】
除此之外……我就再也没有挂念的了。
王尔德自动忽略了最后那一句话,原本放在床沿上的手小心翼翼的朝着东方人的方向靠近了一点,指尖碰上手背,在确定季言秋没有反对后才大着胆子将那双带着点薄茧的手彻底收拢在手心之中,然后手指交缠,相扣。
牵手其实是个相当暧昧的动作,两个人的手心紧贴着手心,能够感觉到对方不断传来的体温,以及因为紧张而微微渗出的汗。若是指尖再往下一点,便能感觉到对方手腕上不断传来的脉搏跳动,一下又一下,无比诚实的反映着主人的心跳。
于是他们就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用指尖去感受对方逐渐加快的心跳。就像是这个夜晚看起来十分宁静,一切分歧与争吵都仿佛潜移默化之中已然解决,可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矛盾只是藏了起来。夜晚制造出了一块用于掩盖的布,让他们第二天早上起来时还能心照不宣的说一声早安。
季言秋从床上坐起来,如同往常一样自然的前往病房里自带的卫生间里准备晨间洗漱,但只有他知道在睁开眼那一刻也正正好对上一双刚刚睁开的灿金色眼瞳时心里有多么的惊讶。
好吧,其实从他们起床的时间就可以看出来,他们两人谁也没有真的把昨天晚上那场对话忘掉。季言秋在关门之前装作不经意的抬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最短的那一根正不偏不倚的指着“7”。
而在他将门合上后,刚才还像没睡醒一般端坐在床上的王尔德眼神瞬间凝实起来,沉默地下床穿好拖鞋,拉开窗帘。冬日清晨的阳光并不像夏日那样耀眼,而是正正好的洒下温和的光线。
他先是看向街道,在确定今天医院的大门外没有停着一辆全黑色的商务车,又或者是加长林肯什么的才又将窗帘拉了起来。
看来今天应该没什么烦人的家伙找上门。王尔德有些漫不经心地想道。
他的心还牵挂在与他隔一层门的东方人身上。季言秋没那么容易妥协,这一点从对方的文字里其实就可窥一斑。他得想个办法去加强自己说法的说服力,让自家奉献精神过于突出的恋人放弃原本的打算。
今天季言秋洗漱的时间似乎长了些,王尔德没太纠结这点,毕竟人在心烦意乱时总是会不自觉的将手上的动作放慢。他先是整理了一下床头柜上的东西,把昨天简.奥斯汀送来的水果检查了一遍,确定果篮里没有坏掉的之后又看向了床头那束显眼万分的花。
英国皇室应当是动用了什么手段来让这些花朵永远保持着被摘下来时的状态,哪怕是已经过了两天一夜,那些不该在这个季节出现的花朵依然保持着最鲜嫩的模样,优雅地呆在花瓶里,莫名有些碍眼。
王尔德发出一声冷笑,移开了视线。他当然不能将英国女王送来的花束毁掉,那样只会让季言秋留下被人攻击的话柄,不过他还是很不爽。
虚伪、自恃清高,就连送来的花都有着皇室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就在他准备按下床头的呼叫铃让人将早餐送上来之时,病房门却被敲了敲。毕竟有这么多人盯着,知道他们什么时候醒来也是很正常的事,王尔德只当是护工得知消息后将早餐送过来,没有多惊讶的便走过去将门拉开,随后在看到门后那道身影时愣在了原地——
穿着一身旗袍的华国女人手中提着还散发着热气的三层食盒,在门拉开的那一刻便用不失礼但又莫名有压迫感的目光将王尔德上上下下扫了一遍,确定了什么之后才伸出了手,开口说道:
“日安,王尔德先生,我是华国驻英国大使陈云生,自称一句言秋的长辈。”陈云生非常友善地勾唇一笑,“很高兴能认识你,我想要与你见一面很久了,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在这种场合。”
说着说着,她的目光还若有所指地飘到了后方被亲密无间拼在一起的两张床上,看得明明什么都没做的王尔德莫名出了一身的冷汗。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因为心不在焉而动作缓慢的季言秋终于结束了自己的晨间洗漱,一边擦着脸一边走了出来,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也和王尔德一样顿时僵在了原地,睁大了眼睛。
【阿云姐?你怎么来了?】
还没等陈云生回答,一只白狐狸便从她的身后跳了出来,几乎是一路小跑的扑到了季言秋的怀里。这下是谁将陈云生叫过来的就一目了然了。
雪花怎么还学会这一招了?季言秋有些牙酸的将雪花抱紧,表面上还维持着乖巧但又带着些许尴尬的微笑:【那是早餐吗?真是太麻烦您了……】
“虽然我确实是来给你们送早餐的,但在吃早餐前,我想和你们聊聊天,可以吗?”
陈云生走到床边,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朝两人招了招手。
第109章 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
季言秋和王尔德对视一眼, 都看出了对方眼底的一丝紧张与慌乱,几乎是同时迈出步子去乖巧地并排坐在了床沿,和陈云生面对面坐着,就像是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
陈云生看他们这副样子只觉得好笑:“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早就说过了, 我不是什么封建大家长非要棒打鸳鸯。华国有句俗语, 打扰别人谈恋爱可是会被驴踢脑袋的。别人可能说说笑就过去了,但我必须得认真点——毕竟文协里真的有驴。”
季言秋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赶紧用假咳来掩盖自己的笑意。而一旁, 尚未了解到华国俗语文化的王尔德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问道:“为什么会被驴踢脑袋?那是什么有特殊触发条件的异能造物吗?”
“只是一句俗语……当然不是异能造物了, 那是真正的驴, 一个有趣同僚的小宠物。”陈云生忍俊不禁,解释道, “不过看体型来说,那确实不能称得上是“小”宠物。”
气氛因为这小小的插曲而变得轻松许多, 陈云生换了个坐姿, 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之上,向后靠了靠, 一副十分放松的样子。
“既然笑也笑过了,现在应该不紧张了吧?”陈云生直接切入正题, 说出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真实目的, “说吧, 因为什么吵起来了?”
【我们没有吵架。】季言秋控制着银色小字在空中浮现, 为了能让王尔德也看懂还特地做成了双语,眼神有些躲闪。
陈云生还没反应呢,雪花就已经把头抬起来了,十分疑惑地“啾”了一声。季言秋尴尬地摸了摸狐狸脑袋, 又强调了一遍:【我们真的没有吵架,只是在一些事情上产生了分歧,一时激动了点。】
让他惊讶的是,陈云生居然没有否认他说的话,点了点头:“我也认为你们没在吵架,说实在的,我很难想象你们真的吵起来的样子。”
季言秋睁大眼睛:【那您怎么还……】
“我都说了,我不是要棒打鸳鸯的封建大家长。这次只是雪花来匆匆忙忙找我,正好我也要给你带份早餐才过来一趟的。”说到一半,陈云生顿了一下,向王尔德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不过,趁此机会来见一见你选的这个人也好。”
王尔德瞬间紧张起来,放在床沿的手收紧,把床单抓住了一层又一层的褶皱。季言秋不动声色的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背,开口道:【奥斯卡很好。】
“唔,我还没接触过,所以不能贸然下定论。这毕竟是你的恋人,你会比我们更了解对方,我们也不能干涉你的选择……”陈云生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了被拼在一起的两张床上,语气稍作委婉的提醒道,“当然了,作为你的长辈,我想我不会很乐意看见你们在还未正式确定下婚约前便发生一些亲密行为的。”
季言秋的耳朵一下涨得通红,隐隐还有要蔓延到脸上来的架势。他触电一般的将自己的手从王尔德的手背上移开,转过头去欲盖弥彰的看了看那张虽然拼过来,但其实没有任何睡过的痕迹的床,那行能传达出他想说的话的银色小字又开始忽明忽灭起来。
王尔德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贵族出色的表情管理能力还是让他的脸红仅限于耳廓,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用有些古怪的语气回复:“您放心,我们不会的。”
陈云生挑了挑眉:“这可说不准,之前没做过不代表将来不会去做。我见过太多的小年轻了,意乱情迷是谁也难以抵抗的魔咒。”
季言秋的脸已经红到像是被人一口气灌了三瓶红酒那样了,刚想开口制止大家长继续这个话题,就听到身旁传来了恋人坚定的声音:“我不会的——我尊重秋,尊重他的一切选择。我对他的爱不会屈服于人类的本能欲望,也不会被欲望突然控制大脑。更何况,我喜欢循序渐进的爱情,而不是在一开始便直接到达终点。”
王尔德突然停下了自己的发言,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身侧的东方人,耳廓的红似乎更加鲜艳几分:“若是我真的想那群被原始欲望控制大脑的人一样,我就不会到现在连一个正式的吻都没有得到过。”
他的话音刚落,陈云生就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而季言秋实在是受不了了,沐浴在长辈善意的调侃目光之中一把捂住了那张什么话都往外说的嘴巴,几乎是恼羞成怒一般让那行小字直直的怼在了王尔德的脸上。
【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
和长辈探讨自己的感情进展……天呐,这实在是太羞耻了!脸皮很薄的季言秋只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破窗而逃。
王尔德很无辜的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声音因为被手给蒙住而有些闷闷的:“可我说的也确实是实话,我们现在就连一个吻都没有。”
季言秋强行让自己忽略陈云生十分好心将自己转过去不看小情侣的动作,忍着羞耻说道:【之前那几次不算吗?】
“不算。只是吻脸颊和额头怎么能算是吻呢?”王尔德说着说着就捉住东方人的手,在对方的手心又亲了一口。
季言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把手抽了回来,默默朝旁边挪了一段,与王尔德拉开距离。
其实将他们两个的互动尽收眼底的陈云生装模作样的在雪花的提醒下又将头转了回来,摆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怎么样?你们聊完了吗?”
【聊完了。】季言秋目光躲闪着,就连那行字都有些飘忽不定。
王尔德也跟着点了点头:“聊完了。”
“果然,就是得说一些真心话才能把矛盾化解。你看,你们现在不就好多了吗?”
陈云生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弯成了天上的新月,里头盛满了独属于长辈的调笑。
“至于昨天你们吵了什么,又为什么吵,我就不问了。有什么分歧和矛盾不要含含糊糊地混过去,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就说清楚才行,不然久了,这次不了了之的吵架就会变成心里的一根刺,每次看到对方就要被扎一下。”
【我们会记得的,谢谢你,阿云姐。】季言秋下意识的与身旁的王尔德对视一眼,随即十分认真地说道。
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已经解决,陈云生当然不好继续留在病房里头打扰两个小情侣晨间相处,而且她也能猜到他们一定还有话想讲,便随便找了个由头告辞。
在病房门合拢的那一刻,季言秋便猛地松了一口气,将雪花抱起来后充满了幽怨的说道:【你怎么还学会打小报告了?】
雪花故作无辜的嘤嘤叫了两声,拿尾巴缠了缠东方人的手腕。王尔德望着他们,眼里带着些许笑意,伸出手去打开了陈云生带来的三层食盒。
“秋,先吃早餐吧,你昨天晚上只喝了粥,再不多吃点东西对胃不好。”
季言秋暂且将狐狸崽子放下,望了过去。陈云生做的是两人份的早餐,因为不知道他具体是哪个地域的人,就把南北两边的早餐都放了上去,最上层的干蒸以及虾饺还在散发着热气。
还真是有劳阿云姐费心了……季言秋一边在心里感慨着,一边把床边的桌板放下来,临时当做早餐桌。
王尔德还是第一次品尝到广式早点的味道,吃到一半时忽然停了下来,望着盘子里头的虾饺,若有所思的开口说道:“这种华国早餐难学吗?”
【我不太清楚,但如果皮和馅都买现成的,那应当不难。】季言秋一眼就看出了王尔德的目的,叹了口气之后将一枚虾饺夹到对方的盘子里。
【你不用为了迁就我而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无论是英式早餐还是华国早餐我都能吃得惯的。】
“这不能叫做迁就,而是磨合。”王尔德又将那枚虾饺夹了回去,颇为心疼的看着东方人在短短一个月内经历太多事情而变得瘦削的脸颊,“而且,能吃到家乡风味说不定会让你的胃口更好,你需要多吃一点,亲爱的。”
【我每天都有在吃很多东西。】自认为自己一日三餐都有按时吃的季言秋试图为自己辩解。
王尔德叹了口气:“但那分量还是太少了,老奥菲不止一次来找我,隐晦的暗示你是不是不喜欢他做的菜。”
【当然不会,管家先生的手艺很好,我很喜欢吃。】季言秋又把碗里的虾饺夹到了王尔德的碗里,但筷子还没放下来,王尔德就用叉子将那枚虾饺放了回来。
趴在床头柜上的雪花望着两人一来一回的动作,眼中充满了疑惑。就在季言秋即将把这枚可怜的虾饺夹起来第三次时,狐狸崽子一个弹射起跳,直接将这枚虾饺叼走了。
王尔德和季言秋:……
季言秋哭笑不得地看着吃的正香的雪花:【差点把雪花给忘了……算了,给雪花吃也好。】
王尔德有些郁闷:“我真觉得它比一开始要胖上两圈。异能造物真的没有脂肪肝吗?”
被人当着面说自己胖的雪花发出了抗议一般的叫声。
两人同时发出了愉快的笑声,桌上的早餐 是长辈亲手送来的礼物,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投射在地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季言秋望着雪花将那枚虾饺咽下,好像只是随口一说,又像是百般遮掩。
【等早餐吃完之后,我们再来聊聊昨天晚上没有讨论出结果的那件事吧。】
——————
华国大使馆,陈云生刚踏进自己的办公室里头,就听到一曲婉转动听的戏曲。正在歌唱着的花旦生得一副好容貌,一把嗓子就像黄鹂一般,只是那一颦一笑之间都带着无法磨灭的妖气。
那种妖气并非是贬义的,而是字面意思上、像是一只狐狸刚刚化成人后的那种,让人一眼望过去就知道这是只狐狸的妖气。
陈云生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挂到后方的衣架上,对自己办公室里忽然出现的花旦熟视无睹,而是熟练的绕到书柜旁边的沙发前,将那杆浮在半空中的烟枪直接拿了过来,又反手用烟杆子敲了敲沙发上看不见的人。
“叫你的狐狸们唱小声点,别到时候又被路过的普通人说华国大使馆里头闹鬼。”
随着吃痛的倒吸凉气声,一道身影逐渐勾勒出来,化为了穿着青色长衫的男人。那双狐狸眼里头波光粼粼,百般婉转,和后方停下了歌唱的花旦那双狐狸眼极其相似。
“你的脾气是越来越坏了,之前还不见得直接动手的。”蒲先生抱怨一般的说道,伸出手去将自己的烟枪拿了回来。
“少来吧,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好脸色对着你了?”陈云生在对面的沙发坐下,朝着后方的花旦招了招手,对方顿时发出了一串清脆的狐狸笑声,化为了一道青烟飞回了蒲先生手上的烟枪里。
“我们好歹也有几分同僚情谊在,别总是说的这么难听。”蒲先生把自己的烟枪收起来挂在腰间,身子向后一仰,像极了一只藏了一肚子坏水的老狐狸。
陈云生毫不客气地冷笑了一声:“都认识这么久了才不用装表面功夫——说吧,雪花明明过来找的是你,怎么把我派过去了?”
蒲先生非常无辜的摊开双手,振振有词道:“我去不合适啊。先不说这次我是偷偷过来的,再说了,你也知道我一向不支持他们两个这事,过去了也起不到一点作用。”
“是啊,你才是奥斯卡.王尔德应该害怕的,会棒打鸳鸯的封建大家长。”陈云生凉凉地说道。
“棒打鸳鸯倒不至于,但我估计会忍不住挑刺。”蒲先生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像是在想象着自己和王尔德见面的场景,“虽然说心里清楚那些资料上写的是假的,但还是容易被留下的旧印象给影响,觉得那爱尔兰的小子绝非良配。”
“这不还是棒打鸳鸯?”陈云生敲了敲桌子,“醒醒,现在提倡自由恋爱。”
“我当然知道,思想也是会随着时代流动的好吗?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呢,他要是喜欢,我还去做恶人不成?”
蒲先生有些心不在焉的转动着手上的烟枪,看着从烟口时不时冒出来的青烟,叹了一口气。
“唉……只希望他们能长久吧,别闹得两人都肝肠寸断才好。你这次过去将事情解决了吗?”
“一半一半吧,感情这种事哪这么容易说开的呢?”
陈云生看向了办公桌面上的传真机,发自肺腑的感慨道:“果然,这种事还得要QIN来才行。”
蒲先生也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等他到了就交给他吧。”
而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又要多出一项被同僚强行转交的任务的QIN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头,忽然打了个喷嚏。他轻皱着眉,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狐疑的看向了自己的窗户。
“怪了怪了,这窗户不还关的好好的吗?又是哪来的阴风吹的我后背一凉?”
第110章 意外的访客
等下午, 简.奥斯汀携带着狄更斯前来例行探病之时,看到的就是气氛莫名有些凝滞的两人。
心思聪敏的贵族小姐在踏进门那一刻就察觉到了什么,左看看右看看,随即十分谨慎的发出了疑问:“你们这是吵架了?”
【没有吵架。】季言秋今天已经是第三次和别人解释自己并没有和王尔德吵架了——第二次解释是对来检查的伊丽莎白小姐说的——颇为无奈地把那行银色的字体调大了些, 就像是在无声的强调。
“真的吗?”简.奥斯汀眯起眼睛, 目光狐疑地在两人之间徘徊,“说实在的, 你们现在这幅样子和我之前看的那肥皂剧里头吵架的情侣简直一模一样。”
【说实在的,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我和王尔德吵架了?】季言秋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看上去颇为无奈。
“气场, 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场。”简.奥斯汀一边比划着强调,一边走到床边的椅子前要坐下, 却在刚想坐下去时听到了一声椅子被挪开的声响,立即转过头去瞪着若无其事把她椅子拉开的金发男人。
“嘿!这是谋杀!”简.奥斯汀赶紧站直身子, 对做了缺德事的王尔德大声谴责, “就差一点我的尾椎骨就要粉碎了!”
王尔德的手还没从椅背上移开,表情自然无比, 看不到半点心虚:“你的尾椎骨这么脆弱?干脆别当异能者了。”
“这是我尾椎骨脆不脆弱的问题吗?是你,像个中学男生一样把我的椅子突然挪走!王尔德老爷, 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简.奥斯汀双手叉腰, 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王尔德耸了耸肩, 看起来相当无辜:“我只是不想你一屁股坐到雪花身上。”
“啾?”还没等简.奥斯汀转过头去再度确认椅子上有没有东西, 听到自己名字的雪花就从东方人的怀里探出个脑袋来,疑惑地叫了一声。
简.奥斯汀:“……王尔德,你在把我当傻子?”
王尔德摆出一幅万分惊讶的样子:“我还以为它就在上面呢,毕竟雪花很喜欢睡在椅子上, 可能是我看错了,你别介意。”
简.奥斯汀怒极反笑,扭头就和东方人打小报告:“言秋!你看他!”
季言秋早就被他们俩这一来一回的吵架逗得止不住笑,就连字幕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崩的。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奥斯卡,快和简道歉。】
得到了指示的王尔德立即乖巧执行,只是语气倒是没有表情那样真挚。
“好吧,奥斯汀,我为我的失礼行为对你道歉。”
简.奥斯汀又对他了个白眼,用应付社交的标准假笑回应:“你是该道歉。”
后方,狄更斯热闹看够了,堪称是大摇大摆地从两人之间走过去,在那把万恶之源的椅子上坐下了。
“上一次来的时候没能好好和你见一面,怪可惜的。”狄更斯面带感慨地说道,“都怪那个一定要我陪着的老家伙,说真的,谁会去大费周张地暗杀一个没什么大用的老外交官?”
【或许他只是害怕路边的消防栓突然爆炸。】季言秋故作严肃地说道,【毕竟他看上去就很倒霉。】
狄更斯哈哈大笑起来:“言秋,你说的对!赖在高位上不走的他们早就变成一堆老霉斑了!”
“看在你的比喻还算出色的份上,我就装作看不见你屁股底下坐的是什么了。”简.奥斯汀又从墙角搬了把椅子来坐下——说实在的,季言秋很疑惑为什么不能直接放一张沙发。
狄更斯做出乞讨的手势,很配合地说道:“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病房里头的其他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王尔德在季言秋的身侧坐下,动作自然地扣住了恋人的手,用拇指轻轻摩婆着他的手背。
近距离目睹了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的简.奥斯汀默默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名为抱怨实则调侃地说道:“噢,我现在相信你们没吵架了。正相反的,你们甜蜜着呢。”
狄更斯笑呵呵地摊开手:“我从一开始就不认为你们能真的吵起来。毕竟只要言秋一伤心,王尔德就会立刻去哄了,反过来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