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超越者从写小说开始by清剡
清剡  发于:2025年0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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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言秋颇为无奈地努力压制住狐狸翻滚的力道:“雪花,听话!”
雪花刚想更卖力地撒泼,一只手就直接拎住了它的后颈,与之而来的还有王尔德暗藏着几分不爽的声音。
“别添乱。”
白狐狸又叫了几声,最后在即将被拎出东方人的怀抱时一个扭身咬住了对方的衣袖,不管季言秋怎么哄也不肯松口。
“算了,还是把它带去吧。”季言秋叹了口声,无奈地把狐狸接了回来。
终于如愿以尝的雪花将自己团成一团,坚定不移地钻进了东方人的大衣里。王尔德揉了揉太阳穴,看在自家恋人的份上,决定不对这只狐狸生气了。
反正也是暂住,总有一天会回去的不是吗?
在钟塔侍从全力运转之下,灾后的消扫工作进展巨大,最起码主干道上已经被清理出可供车子经过的空间。
季言秋靠着车窗,眼中倒映着途径的景象,在驶进时钟塔分配公寓的街道时眉头微微皱起,心头隐隐发痛。看到简.奥斯汀的屋前围满了人时,他心中的不祥预感瞬间达到了顶峰,还没等车停稳就拉开门冲了出去。
“季言秋大人!”他下车时的动静有点大,不少钟塔侍从的普通成员看了过来,在看清楚来者是谁时纷纷发出了惊呼。
季言秋没有理会他们,往直向着门口而去,反应过来的普通成员脸上带上几分慌乱,呼喊道:“等等,季言秋大人,先别进去!”
“快点!快点将大人拦住啊!”
“梅尔莎,别让大人进门!”
公寓门前,原本一直保持着跪坐姿态的女人听到这句话,如同游魂一般从地上站起,正好挡住了东方人前进的路。
季言秋注视着这位友人的直系下属,目光扫过她发红的眼睛,心中警铃大作,勉强保持声音的平静:“梅尔莎,让开!”
梅尔莎向上牵扯嘴角,勾出一个难看的,不像笑的笑。
“您能向我保证,不带走里面的任何东西吗?”
东方人陷入了沉默,已经隐隐猜到门后是什么,只是不敢于心中确认。在身后传来的惊呼声中,梅尔莎已然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缓缓地让开了道路。
季言秋用发软的手按上门板,推开——
客厅里没有人,这是自然的,简不喜欢待在客厅里,她总说那些少得可怜的家具会让她感觉自己住在样版间里,于是季言秋没有分毫犹豫地走上了楼梯,来到二楼,往直路过了卧房。
自然,简也不会喜欢待在卧室,那会让她感到自己成了一只蛀虫。所以说,当她想要放松时,只会有一个目的地。
阳台门被推开,东方人站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像。那张简.奥斯汀因为喜欢而从他家里搬过来的摇椅还在微微摇晃着,就像是躺在上面的人只是和往常一样,喝着喝着酒就不小心在椅子上睡着,下一秒就在他的呼唤声里迷迷糊糊地醒来。
季言秋无言地来到简.奥斯汀的身侧,俯身用颤抖的手抚上了她颈侧的脉膊。
没有了。
他眼神空洞,呆呆地落在躺椅上的友人的脸上,里头盛满了茫然。世界于一瞬间嘈杂无比,就连楼下那放轻了声音的对话都一字不落地传入他的耳中。
“尸检报告呢?出来了吗?”
”还没有,那边腾不出人手。不过初步检测是酒精中毒”
“酒精中毒?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现在走在路上都能直接摔刀子上,喝的红酒出现了杂菌污染多正常?”
季言秋闭了闭眼睛,不愿再去听那些话语。他俯身握住躺椅上友人的手,平淡地开口:“【名为简.奥斯汀的个体】——”
“秋!”手腕上的刺痛与身后的呼喊声同时而来,打断了他还未说出口的言灵。一双手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将他拉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季言秋依旧闭着眼睛,直到毛茸茸的触感划过他的脸颊,他才张开了唇,用平静到令人胆战心惊的语气说道:“雪花,下次不要咬手腕了。”
“啾!”焦急的白狐狸在东方人的耳边叫了一声,舔了舔他的脸侧。这好像是一个开关,王尔德瞬间便感到怀里的人被抽去了所有力气,那原本在隐蔽地抗拒着他的手臂卸下力来,只是表情依旧是一片空白。
王尔德将人抱得更紧,于他的耳边不断重复:“秋,这不一定是真的,还记得你说的同一个异能武器不会出现两个完全不同的效果吗?一定还有机会……”
对,异能武器……梦境和因果律……
季言秋猛然睁开眼睛,挣开了男人的怀抱,转身上对那双带着惊讶的灿金色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们去贝克街。”
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拥挤的道路中硬生生开出了跑车的架势。王尔德坐在副驾驶,有些不安地转头看向了驾驶位上表情冰冷的东方人。
“秋,真的不需要我来吗?”
季言秋摇了摇头:“不需要。”
他对贝克街更熟悉,而且……如果发生车祸,副驾驶往往会更加安全。
他现在,已经经受不起第二次失去了。
车辆在一个拐弯后进入主干道,这里的事故现场已经被清理过,可以说是一路畅通,季言秋看着前方的道路,却反而皱起眉头,缓缓松开油门。
不,不对劲——
下一秒,一辆失控的车子便直直从后方冲来!季言秋一个急转,车头避无可避径直撞上路边的花坛,万分惊险地看着那辆发狂的车与他们擦过,撞入了拐角处的店铺。
他冷静地调转方向,在听到又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声时喊道:“奥斯卡!”
黑影无声来临,将侧前方袭来的大货车一分为二!
东方人将方向盘打满,一脚油门开出,躲过了又一辆失控的轿车,余光瞥到道路尽头,眉头紧皱。
这叫什么因果律?倒不如叫蓄意谋杀!
黑影再次将一辆车子击退,回到车底,就像是潜伏的幽灵。王尔德预估了一下到达目的地的距离,扭头道:“还有两百米。”
“明白。”季言秋踩下油门,在周围的失控车辆没有反应过来前就已经冲了出去。王尔德指挥着黑影在后面清扫,手起刀落之间与寻常无异,却没有人发现那原本如同浓浓夜色的影子正在逐渐减淡。
还有一百米——
季言秋转心致志地注视着前方的街道。
还有七十米——
前方的街道拱起一道凸起,黑影将车底托起让车子越过,顺带着挡下了后方面来的车辆。
还有五十米——
副驾驶上的王尔德忽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再放下来时看着掌心中的鲜血,眼中充斥着不可置信。
还有二十米——
“嘭!”
巨大的推背感传来,追尾的车辆狠狠地撞碎后方趋于消散的黑影,也同样撞上了车尾!季言秋睁大眼睛,只来得及在最后时刻掉转方向,让车头径直撞进了贝克街113号的大门。
玻璃破碎声响起,季言秋撞到前方的方向盘上,安全气囊弹出挡下了部分冲击,却还是让他大脑一阵轰鸣。飞溅的玻璃碎片划伤脸颊,额头缓缓流下什么温热的液体,季言秋抬起手来恍惚着一抹,看到了一手的腥红。
耳鸣声搅乱着原本因为疼痛就模糊一片的思绪,季言秋捂着额前的伤口,在安全气囊消下去之时伸出手去摸索去着抓王尔德的手,却只抓住了一片虚无。
“奥斯卡,奥斯卡……奥斯卡.王尔德!”东方人失去了焦距的眼瞳中盛满了惶恐不安,不顾伤口用肩膀将门撞开,无力地滚落到了地上。阵阵眩晕传来,他扶着变形的车门将自己撑起,踉跄着来到了另一边,拽开了已经变形的车门。
“奥斯卡……拜托……”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季言秋眯起眼睛,努力在安全气囊的空隙里寻找爱人的身影。
“他没事,只是不在这里,超越者要比你想象中坚强得多。”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东方人僵硬地转过头去,无神的眼中倒映出乔治.奥威尔如同幽灵一般虚幻的身形。
年长的智者走近,俯身轻柔地擦去东方人额上的血液,语气似乎带着几分怜悯,但又似乎只是在平静地叙述。
“一场出乎意料的大火,因为伤心的仆人忘记把蜡烛熄灭,火焰吞噬了一切,也吞噬了奥斯卡.王尔德的自画像。异能造物因为其寄体的消失而随之消散,也导致了季言秋的车辆失去防护,强行撞进了贝克街113号,来到了可怜的牢笼里,误打误撞地见到了本应不该见到之人。”
“如何?这场巧合。”
“你知道些什么?”季言秋打断了他,声音有些虚弱,但到了后面却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告诉我!”
那双天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东方人已然接近崩溃边缘的面庞,平静、包容,就像真正的天空。
“这是一场庞大的、真实的、无法醒来的梦。”乔治.奥威尔的声音没有起伏,“在你对伍尔芙使用异能后,不就已经预料到了吗?”
季言秋抿了抿唇:“我让她醒来了——真正的[醒来]。”
乔治.奥威尔点头:“是啊,你做了件很伟大的事,伍尔芙应当已经联系上了阿加莎。”
“这样啊。”东方人勾了勾嘴角,语气莫名,“也就是说,我的异能有用?”
“倒不如说,在我失去了能力的情况下,你是离开梦境的唯一方法,这也是为什么我要见你。”乔治.奥威尔将袖子撩起,下方,锁链一直延伸至他的衣服深处。他叹了口气,又将袖子放下,接着道,“只可惜,已经死去的人却无法回来。在弗洛伊德梦境中死去的人,现实里的大脑也会认为自己已经死去,最终脑死亡。”
“也就是说,一开始的梦,是为了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认为梦醒后的世界就是真实的。”季言秋抹掉额头不断流下的血,喃喃道。
从噩梦中惊醒之后又怎么会怀疑自己还在梦境之中呢?看,这不是已经【醒来】过一次了吗?
难怪,难怪所有人都无法入睡……在梦境中又要怎么入睡呢?
乔治.奥威尔半跪下来,视线与东方人持平,温和地说道:“所以,用你的异能回到现实里去吧,你是希望的火种。”
“但已经死去的人呢?”季言秋涣散的眼睛与他对上,“伦敦还剩下多少人?应该不剩几个了吧?”
乔治.奥威尔温和地注视着他,没有正面回答,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季言秋,你不能逆转生死。言灵强大,也只能在规则内运行。”
“真的吗?”季言秋撑着车门,从地上站起,手指交叠,做出了那个一开始的异能发动手势,笑了起来。
“可我不是言灵,而是【悖论】。”
从一开始知道自己的异能是哪一本书时,季言秋就有想过:异能名和异能的关系是什么?
【愚人的悖论】……既然是悖论,难道真的只是言灵那么简单吗?
后来看到那个逐渐清晰的审判庭时他才明白,【悖论】到底是什么。他笔下的主角不止一次到达过那里,因为不该存在的【悖论】。
火焰、死亡、尖叫……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些横死的面容,有和蔼的面包师,他会在每周三卖面包时多给顾客一块;还有脾气有点差的华人老头,总是嘴硬心软,还一直说要帮他去大使馆处理好版权的事情;给他写了整整三张信纸的高中生、忠诚于祖国的影子骑士、还有喜欢开玩笑的老管家……
最后,定格在了友人紧闭着双眼的脸。
这些人,都不应该就这么死去!
季言秋张开双唇,和往常一样,发动异能:
“——【季言秋所言之物绝对正确】。”
真言成假,假言成真……这是一句不折不扣的悖论。
咔。如同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世界一点又一点的开裂。一切都化为了不规则的碎片,就像是被风干的表膜,逐渐剥落、风化,露出后方真正的景象。
洁白的审判庭中,满身血污的东方人站在被审判者的牢笼里,两侧的陪审席上坐满了人。正前方,两位书记员平静地翻阅着手上的资料,穿着长袍的审判官手执法槌,深棕色的眼睛倒映着东方人的影子。
——而与这双眼睛别无二致的,还有十四双。
十五张与被审判者相似而又略带区别的脸上是一模一样的温和笑容,身上的服饰各不相同,席位上有年轻的男人、满脸皱纹的老人、尚未长开的少年、眼带细纹的女人……但季言秋知道,那些都是“他自己”。
“经036号世界意识上诉,被告人季言秋,涉嫌违反修改世界规则。为了正义与真理,现召开审判会议,由会议结果来判决名为季言秋的个体是否有罪。”
随着书记员的叙述,审判官举起手中的法槌,重重敲下
“现在,审判开始。”

第105章 审判完毕
随着法槌声响起, 坐在审判官左手边的书记员站起,推住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睛。他是个大约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外表最接近位于受审判者席位的季言秋,只是右眼角要多出两颗并排的泪痣。
“我是本次审判的书记员, 接下来将由我宣读庭规……”
陪审席上的少年季言秋高高举起了手。他穿着一身小西装, 头发被细致得打理好,束成低马尾垂在脑后, 配上眼中闪烁的狡黠光芒, 一看就知道:这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少爷。
书记员被迫停下了嘴里的话,将视线移了过去, 很有涵养地开口:“这位陪审员, 你有什么事吗?”
“庭规不一般都是开庭前宣读的吗?”少年季言秋故作严肃地问道。
书记员推了推眼镜:“这个问题很简单——”
“他忘了,就这样。”审判官右手边的另一位书记员接上了他的话。季言秋注意到他的眼睛和先前与他见过面的宣传官很像, 都含着一片化不开的墨水。
似乎是注意到从对面投来的视线,疑似宣传官的男人也将视线移了过来, 对着季言秋笑了笑, 眼角浮现出不太明显的细纹。
被打断了两遍的书记员不太高兴地又推了推眼镜:“书记员 发言时不应被随意打断。”
“可这是在指正你的错误。”陪审席中,发丝已经带上几抹白色的季女士温和地开口, 季言秋从她的身上感到了和陈云生女士相似的气质:那种无需多言就可以认定她是外交官的气质。
“既然有错误,就要及时改正才行。知错能改, 善莫大焉。”
“审判庭的公理应在情理之上。”书记官不满地发出了反驳。
“但这个审判庭本就是为了违背真理所召开。”年事已高的老者也同样开了口, 上位者的习惯让他在发言时轻敲着桌面, “这是你与我都要熟记的事情。”
眼见着这场辩论即将上升到更高的层面, 审判官再度挥下手中的法槌,让审判庭重归寂静。
“与本次审判会议无关的话题请在闭庭后讨论。”铁面无私的审判官伸手示意书记员继续念发言稿。
书记员也意识到自己被带偏了节奏,有些尴尬地清咳了一声,接上了自己被中断前的话:“第一、本庭在审判过程中禁止喧哗、禁止擅自立场、禁止斗殴、禁止死亡;第二、在被审判者为自己辩护时, 陪审团应当保持安静,以示尊重;第三、审判结束后将立即执行审判结果,没有二次上诉的机会,请在场的所有人谨记。”
说完后,他将手中的纸张理了理,重新坐下。而右手边的另一位书记员则是面带微笑,站了起来。
“现在由我来宣读本次审判的具体内容:被告人季言秋,使用悖论申请开启审判庭,被036号世界意识指控有妄图改变世界规则的嫌疑。对此,被告人是否有异议?”
全体目光投向了下方的季言秋,被无数个“自己”注视着的东方人平静地摇了摇头:“没有异议。”
“那么,你妄图修改的规则是什么?”
“【身处在伦敦的人不存在对死亡的概念】,【名为季言秋的个体是伦敦内所有梦境的核心】,【伦敦内的所有梦境会因季言秋的死亡崩溃】。”季言秋抬起头,露出了与陪审团、与书记员、与审判官都一致的微笑,“我的诉求只有这三条。”
在这一瞬间,季言秋能感受到有一道无机质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虽说只是短短一瞬,却也足够惊悚。
“唔,你很聪明,明白循循渐进。”陪审席上,穿着一身病号服的青年点评道,说到一半却忍不住开始咳嗽,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如果去掉第二条,你得哑上半年呢。”
“第一条的角度也很不错,不是死亡本身,而是人对死亡的概念。”老者也开口说道,“进入这里的我们所违的大多也是生与死的规则,你的要求反而是最低的。我本以为你会要求起死回生。”
“从修改自然规则下调到修改人类的基本理解,能不低吗?而且代价也给够了,一次死亡换一次集体认识修改的机会。”少年季言秋也加入了发言,意有所指地抬头看了一眼,“就这些还要开庭啊。”
036号世界意识这么脆弱?
陪审席上的所有季言秋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就连下方的被告人也是如此。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继续审判流程吧。”十分像是十年后宣传官的那位季言秋拍了拍手,有些无奈地说道,“那么,036号世界意识,您是否要坚持上诉?”
若有实体的视线投下,无声地表明了对方的态度。书记员叹了口气:“好吧,叙述完毕,请被告人开始自我辩护。”
上半部分的牢笼向两边打开,季言秋擦了擦额角的血,站直了身子。
“正如陪审席的各位所说,我的诉求仅是修这一座城市的人脑中对死亡的概念。至于梦境……我想,在我成为梦境的核心后,我的死亡会导致梦境的崩溃,不是很合理么?”
“但人类对死亡的概念也是因为自然规律的生老病死所带来的。”那位被季言秋认为应当是位外交官的女士开口说道,“你确实没有直接干涉自然的底层规则,可也不能否认,这条规则的修改有违人理。”
“人理。”穿着病号服的青年季言秋笑着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这可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总之,我同意这次修改。”
说完,他便按下了身前的决议按扭,消失在了原地。
被打断了发言的女士有些苦恼:“他总是这么急躁。”
“不是急躁,而是节约时间。”坐在角落里,头发凌乱的男人说出了开庭后的第一句话,他看上去已经快三天没合眼了,说话时都控制不住地打哈欠,“平行世界不同个体的大脑是不是会不一样?我当初怎么直接开口就是【死亡即是另一种沉眠】呢?”
“我和你说的差不多。”最上首的审判官点头赞同,“当时那次审判我记忆犹深。”
他右手边的书记员笑了起来:“可不只是修改死亡的概念,我记得你当时说的是【死亡不存在我踏足过的土地之上】。”
“但我也给出了合理的代价。”审判官回答,“我几乎在那片战场上停留了我的下半生。”
“死亡。我们的诉求好像都与这个词有关。“年迈的季言秋感慨道,“悲剧时常围绕着我们。”
“也许下一回我们可以修改自己身上的幸运值。我赞成这次修改,祝你好运。”有着一头齐腰长发的季言秋向着下方的受审判者温和地笑了笑,摁下按钮,也同样消失不见。
“没有人觉到后两条涉及到了别人的异能力吗?”最右侧的青年季言秋抬手敲了敲自己额头上的电子晶体,说不清是在指责还是借着这件事来骂给自己植入了这块东西的组织。
“乱动别人的异能力可不好,目前梦境被弗洛伊德分散在每一个伦敦市民身上,或许乔治.奥威尔也被可怜地分了点负荷,你这么做可能会让他们的异能受损——不过我对此喜闻乐见,赞成了。”
宣传官看着又空下去一个的席位,摇了摇头:“这可不太礼貌,但我也觉得他们受点伤也不错。”
“同意了乔治.奥威尔就能吃苦头吗?那我也赞成。”穿着骑士礼装的少女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按钮。
“同上,麻烦出去之后帮我把雨果也打一顿。”穿着风格从上至下散发出浓郁法兰西气息的青年紧随其后。
左右两边都空下来的季言秋女士无奈地笑了笑:“都快半数了呀,那我也助一次力吧。”
她按下按钮,同时没忘记帮侧后方双手自手肘以下都是木质假肢的季言秋也按了下去。
审判官看着空下去一半的陪审席,歪了歪脑袋:“超过半数了。”
“是的,所以您该宣布季言秋胜诉,”带着金丝眼镜的书记员提醒道,“不过,我们也要考虑到其他人的意见。”
年迈的季言秋摇了摇头:“我并无异议。希望你下次再见到我们,要修改的规则不再是生与死。”
他留下这句祝福,随后消失在了原地。
“我也希望如此。”他身旁,穿着一身黑西装的青年叹了口气,按下按钮。戴着口罩的少年不发一言,也同样按下了按钮。像是贵族一般的少年季言秋环顾四周,挑了挑眉:“都走了?那我也走吧——帮你按了,不用谢我。”
“被帮忙”的[季言秋]耸了耸肩,但也没有发表不同的意见。
陪审席上的十二人全数表态完毕,审判官扬起手中的法槌,宣布了审判的结果:“经陪审团的认真决议,以及审判官和两位书记员的综合考量,本次审判已结束,判定被告人季言秋诉秋合理,驳回036号世界意识的死刑判决。”
那冰冷的视线再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却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巨大的压力笼罩整个审判庭,但下一秒,审判官便站了起来,拍了拍手,那道视线瞬间消失不见。
“判决宣布后可不能再提出意见了。”审判官重新坐下,看向了下方的季言秋,“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季言秋凝视着那双熟悉的眼睛,他曾不止一次在镜子里看见过这对深棕色的眼瞳。随即,他轻声说道:“无论我提出什么诉求,你们都会按下同意的,对吗?”
法庭上沉默了许久,过了半晌,【宣传官】才开口回答:“这么说倒也不错,毕竟——”
“你既是我们,我们既是你。”戴着金丝眼镜的书记员接过话来,“我们都是名为季言秋的个体,是平行世界的你的投影。”
“我们当然会帮助你,因为你的诉求也是我们的诉求。”审判官面无表情地说道,“审判庭只是一个媒介。”
“一个通知。”【宣传官】笑着说。
“一个开关。”书记员推了推眼镜。
“我们是你更近一步影响世界的钥匙,是你能够和世界规则谈判的筹码。而现在,恭喜你。”审判官最终宣布,挥动手中的法槌。
“——你正式踏入了超越者的世界。”
槌音响起,眼前的一切随之扭曲、破碎,直到他的眼前重新出现那间熟悉的客厅。于乔治.奥威尔惊讶的目光中,季言秋侧头吐出一口鲜血,捡起了地上的玻璃碎片,对准了自己的颈侧。
“你……”乔治.奥威尔若有所思地看着东方人的表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真可惜,现在说不出话来。季言秋眼睫垂下,感受着力量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
消除人们对死亡的概念,阻止他们在醒来后死亡;将梦境的核心转移为他,停止一切因果律攻击;然后是用他的死亡作为代价,换取这次修改,彻底终止这场噩梦……
玻璃碎片尖锐的顶端划开皮肤与血肉,温热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涌出,只不过是眨眼之间便已经渗透了季言秋的冬衣。梦境因为核心的死亡而崩溃,颤抖着化为了一片空白。
季言秋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的冰冷视线,疲惫地合上双眼。
现实,从英格兰其他地区临时赶来的钟塔侍从们正在火急火燎地尝试着从外界突破集体梦境。
“再尝试一次,如果还是不行……”队伍前方,从西班牙匆匆赶回的罗素表情凝重,“就去向华国求助。”
伦敦不止有政客、贵族和皇室,还有时钟塔里及其重要的研究资料,以及整个英国的异能中坚力量……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目送着下属远去的背影,罗素面无表情地在桌子上重重锤了一下,放在桌面上的通讯设备时刻捕捉着从伦敦传来的信号。
伍尔芙的空白邮件就像是点燃希望的火种,也让钟塔侍从找到了突破的方向,只可惜,奥地利投放的半成品异能武器在叠加上弗洛伊德之后,已经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破解的幻境。
疯子……都是一帮疯子!弗洛伊德更是其中翘楚!把自己的大脑都交出去!
通讯设备终于传来了他等待已久的第二次提示音,罗素眼睛一亮,刚要点开那封邮件,设备却再一次响起了收件提示,再一次、又一次,不断响起,就像是——
他一把拉开了军事帐篷的帘子,看见那笼罩在伦敦上面的迷雾逐渐散去,心脏从未跳得如此之快过。
——伦敦,醒来了。
————————
“滴。滴。”
心电图机的声音在这间位于楼顶的病房里回响,躺在病床上的东方人紧闭着双眼,嘴唇苍白得可怕。他的身侧,一只白色的狐狸乖巧地趴在床边,无声地守护着他。
而门外的走廊上,只是随手梳理了一下头发就匆匆赶回的陈云生脸色阴沉得可怕,身上尖锐的气场让狄更斯都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
“我只是去了一趟威尔士,回来时我们华国的孩子就躺在病床上了。”陈云生尚还维持着外交官的礼仪,只是说到这里时还是冷笑了一声,“你们答应华国会保护好季言秋直到他回到华国就是这么保护的?还要他一个华国人来拯救你们岌岌可危的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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