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赵大丫,她长得鼻直口阔,衣着比婆婆和妯娌反倒是富贵了?许多。青罗褙子十分鲜亮,手腕上?套着翡翠镯子,头上?抹额的珍珠大而圆,歪插着的凤簪也是时新的样式。只不过,虽有抹额遮着,却也能看出来她此时眉头紧皱,十分忧虑。
小月亮走进厅堂,三人站了?起来,给他行礼。
白氏和秦氏都有诰命在身,但品级比小月亮低,更何?况,敖昱找皇帝要了?一大堆恩典,只说爵位,现在小月亮的品级很谜……可能比敖昱自己还?高。
小月亮坐了?下来,道:“三位长辈,有事请说。”
白氏摆摆手,闭上?眼睛口唇微动?,低声背诵起了?《清静经》。她是多年不管事了?,也不知道今日是如何?给拉扯进来的。
秦氏从小月亮进来就一直在看他,此时便问:“他……待你好吗?”
小月亮对她客气?地笑了?笑。
他在这个世界经历了?出生和长大,他就是悦溪。他清楚地承受了?所有来自父母的轻忽、疏离,甚至厌恶。他可以用计谋去争取父母的爱,但他没这么做,因为他不需要。所以,现在这位母亲表现的一切,都过于好笑了?。
或许她也是有苦衷的,但悦溪已经把苦果从小吃到了?大,自问没大方到以蜜糖相?还?。
秦氏哭了?,捂着嘴细声哭。
悦溪则看向了?第三位,赵大丫眉头皱得更紧了:“三郎,我虽是今日才?见的你,却一直听我夫君提起你。当年你与?碌王私奔,还?是他放你出的家门。你是他的侄子,但你年长于屏袭,我看的出来,你倒更像是他的长子。”
诵经的白氏忍不住斜眼看她,这说的什么话?又是私奔,又是当着人家亲妈的面说像长子?
“您要我报恩吗?”悦溪依旧微笑。
“……三郎,我知道你肚子里憋着气?,但咱们是一家人。你跟着碌王回来的时候,你叔叔高兴坏了?,一直说‘这下好了?,一家团圆了?’。现在你也住在了家里头,有什么事儿,一家子关上?门,不能说的呢。”
“二?婶,恕我失礼,您的经历,跟我说这句话,可实在是难让人信服啊。”她在敬县住了?十几年,又代表悦家说一家人没不能坐下来说的。
“三郎,你这话还?带着怨气?,二?婶也是最懂你的。可是你看二?婶,最后?不还?是回来了?吗?和你娘,你祖母如今也是一个屋檐下面过日子。我和你二?叔这辈子命苦,只有你堂弟一个孩子。你堂弟他跟着我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世面,为人莽莽撞撞呆呆傻傻的,做了?傻事还?不知道,你是他的哥哥,你可以随便教训他,这是好事,是让他知礼的。”
“这么说吧,几位长辈高看我了?,我虽是王夫,但只管被王爷宠着,在后?院里当个金丝雀,除了?吃喝玩乐,旁的事情?我是不管的,也是不敢管的。王爷让我住清辉阁,我就住清辉阁,王爷要和谁作?对,我就看着。”悦溪理了?理袖子,“你们可别让我多管闲事,我可不想失宠。你们看我这件衣裳,我穿了?一次便不要了?,但做这件衣裳,从缫丝到成衣,可用了?至少五年的时间……”
小月亮开始暴发户式炫富了?,对面三人知道他是不会帮了?,又干坐了?半刻钟,便起身告退。
“唉,有些名不符实。”小月亮和敖昱戏水了?,一边在水里扑腾,一边表示遗憾。主要是见赵大丫去的,他见过许多出色的女性,很乐意与?她们结交,但赵大丫的表现,委实就差了?。
“她看自己很清楚,看悦家可能也很清楚,但现在让她看的是国家政治,景王都还?没看清楚呢,你让她清楚,太难为她了?。”
“也是……”她还?把悦溪回不回家当成家族的个人恩怨,认为悦溪跟家里赌气?呢。就目前这局势,别说悦溪和家里没感情?,就是真有感情?,也得和悦家表现得对立。看了?看敖昱,小月亮又摇了?摇头——不一定,若感情?好,想如何?都能解决的,“不过,她看不清楚,悦朗和悦贲再怎么蠢,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还?不明白吧?”
“嗯。”
“把赵大丫三人推出来……总觉得太故意了?。”
“嗯嗯。”
“这是……要……遮掩什么?”
“嗯嗯嗯。”
算了?,快活吧。小月亮抱住了?敖昱的肩膀。
第二?日,悦朗夫妇进宫了?。
【宿、宿主,你的气?运条!】正在六四分和七三分之间,疯狂波动?。
【哦。】敖昱随便应了?一声,他和小月亮正面对面站着,荡秋千。
苹果醋觉得,大黑鱼这态度,近乎无视了?。不是对他,是对这世界的主角。完全是“就在我手掌心里,随时能捏死”的态度了?。他对前两个世界的主角都没这么快失去兴趣的。
半个时辰后?,宣旨官将敖昱匆匆叫进了?宫。敖昱正和小月亮在吃羊肉手抓饭,两人抓了?饭,喂对方,正浓情?蜜意的时候,讨厌鬼来了?。
“一会儿把鞋穿上?。”敖昱进来嘱咐了?一声,这才?不太放心地走了?。
皇帝是在东暖阁见的他,屋里只有跪在地上?的悦朗夫妇和皇帝,连个内侍都没有。
“说。”皇帝皱着眉,指着地上?二?人道。
秦氏已经哭得一脸麻木,只悦朗干涩道:“悦溪悦茂与?,并?非我子。”
这事情?是真的原剧情?,只是提前爆出来了?。
死去的悦溪和碌王这一对儿,是景王夫夫的对照组,悦家大房也是悦家二?房的对照组。悦朗是个老顽固,看似俭朴得体的秦氏曾经与?一位僧人私通,高高在上?的三郎悦溪,就是她与?人私通的产物。
所以秦氏对悦溪的疏远,因为这个孩子是她的罪孽。
苹果醋在敲赛博木鱼,敲一下骂一句“沙比作?者沙比文”,这种?人物关系的设定,尤其是在小月亮出生前发生的,根本无法更改。他甚至不能跟宿主多说一句,因为这是极其重要的剧情?秘密。
此时,这消息也在众多的茶馆中流传开了?。
昨天双王大战,碌王夫夫胜。今日,刚刚大出风头的碌王夫,就成了?野种?。因他嫁(娶?)了?个王爷,还?是皇帝赐婚,这是欺君之罪。
“秦氏是注定没命在了?。”“荡.妇!”
“这悦茂与?是不是也要被赐死了?啊。”
“可惜了?一个美人儿,我是见过他的脸的。”
“赐死不一定,该是暴毙。”
“若是贬为奴籍那可就太好了?,老子必定常去照看他的买卖!”旁边站起几个黑影,却正是轮休外?出的血骑,碎嘴的闲人被拽过来便是一通暴打!
宫中,敖昱笑了?:“您赐婚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吗,他已经不是悦家的人了?。”
当年悦朗把悦溪逐出门庭,可实在是干得太好了?。
“安儿,这两件事怎能一概而论。”
“我找到我真岳父了?。”敖昱低头喝了?口茶,“正是芙兰的现任国主,他年轻时贪玩,假扮成和尚跑到了?中原来,和我岳母一见倾心,本说好了?他回国之后?,便想法子将岳母接走,没想到他在回国的路上?被人刺杀,受伤后?失了?忆,就此错过了?一段姻缘。”
“……”
秦氏都不哭了?,惊愕地看向敖昱,怀疑这位碌王是不是疯魔了??
“不过,我岳父现在大概已经想起了?这件事,芙兰的使?臣这次来京的第一大事,应该就是将岳母带回芙兰的。”
皇帝:“……”
就这一本正经的脸,如果不是昨天碌王把芙兰正使?踹死了?,他就信了?——确实死了?,抬回去撑了?不到半个时辰。时至今日,碌王进京后?,已经亲手取了?三条人命了?。
“要不然换个国家?”敖昱看秦氏,“戕人的阏氏,西域各国的王后?,随便您选。您若是还?惦记着那和尚,我把他一块儿带走,当个族长或国主,也是无妨的。”
“你——”悦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皇帝道:“来人!将悦爱卿送回去吧!”
只说送“悦爱卿”。
“陛下!陛下!”悦朗叫了?两声,便让进来的太监拖出去了?。
秦氏下意识半站起身,可看了?看情?况,她又跪回去了?:“能、能带着大郎走吗?”
敖昱挑眉:“他乐意?”
大郎是悦泽,给管成了?个木头桩子。他没回来几天,都知道悦家的家仆私下里管大郎两口子叫大房的筷子,意思是夫妻俩一对儿木头。
“他乐意!乐意的!”
“行,那大哥是大王子。悦朗那事儿不成,生不了?孩子。”
皇帝不太确定地问:“安儿……芙兰真能同意?”这是皇嗣的大事啊。
“哥哥,你不喜欢芙兰那就换一个,正好之前我已经传讯将芙兰灭国了?,也就不花那个精力改换之前的命令了?。娘,您干脆当个女王,想找什么样的男人,就找什么样的。放心,西域知道您是我的母亲,您的儿子是我的大舅哥,只会对您无限拥护,你能想干什么事儿都成。”敖昱起身,把秦氏搀扶了?起来,“您直接回我王府吧。我稍后?把大哥一家子给您送过去。”
秦氏此刻的表情?,可称之为五官大挪移,神?色迷离,状若癫狂。她脸上?哭了?半天的泪水还?在,也不顾这是在御前,突然便“嘿嘿”笑了?两声。
皇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因为她这状态,实在是和碌王前些时候又哭又笑,颇为神?似。
她莫不是误会了?自己尚在梦中,这才?如此疯癫?
被带走的时候,秦氏甚至还?问了?敖昱一句:“你们还?住在悦家?”
“清辉阁是悦溪亲自布置的。”其实原本他们对悦屏袭还?是很重视的,毕竟这个无逻辑实在是让两人吃了?不少苦头,这才?住在了?清辉阁。结果真的直面后?,发现这世界的最底层逻辑,其实还?是在的。
即便感情?才?是气?运争夺的决定因素,但这两人的感情?也不是太坚定啊。
苹果醋又开始敲赛博木鱼,不过这回敲的节奏十分愉快——原剧情?里,碌王的行为也是增进悦屏袭和景王感情?的一剂良药,且在和碌王对抗的过程中,他们也能彻底解决白月光悦溪的忧患。包括爆出他的身世,把白月光彻底踩进泥巴里。
原剧情?的景王“屏袭,命运一直让我等?待的人是你,你才?是我此生挚爱。”苹果醋送给他无数中指。
看着不太正常的秦氏已经被送下去了?。
“哥哥,还?有事儿吗?”
皇帝看着敖昱:“你……后?嗣的事情?,怎么解决?你那一摊子事儿,待你百年之后?,交给谁?”
“归政呗。”
“朕不和你逗趣儿,你也别装傻了?。你那些事,你两个侄子都接不住。”别说侄子,他都接不住,否则他为什么把碌王的命留在现在?三州那地方,现在离开了?碌王,就得炸锅。每当他认为碌王的威胁已经足够大了?,碌王就会翻着跟头地表示,他的威胁还?能更大。
现在根本不能动?,不敢动?。
“怎么?哥哥想要我当皇太弟?”
“……”皇帝特别想打他。
“这事儿不该问我,我就管杀人,政事是我王夫管着。”敖昱说得理所当然。
皇帝挑了?挑眉,敖昱又道:“对了?,管一管景王的王夫,尤其管一管義州的事,别让他折腾了?,否则要出大祸事的。”
“義州?”
“哥哥,我告退了?。我告病一个月,在家里陪王夫,等?我丈母娘嫁出去了?,再说别的事。”
“走吧走吧!”这话听得皇帝耳朵都疼。
可敖昱走了?,皇帝却还?是思索他。明明一堆事想问他,可是什么都能朝外?说的无赖碌王,其实只说他想说的事,别的事,他是一个字不漏啊。皇帝也懒得继续跟他多嘴了?。
但是他透露的事情?……義州,景王夫,大祸事。
危言耸听?
景王夫是个搂钱的耙子,但他早些年扬名的法子确实太膈应人,碌王找他麻烦不冤枉。
——这算是个误会,悦屏袭并?非主动?踩着悦溪的名声扬名,这属于剧情?惯性的不可抗力。但原剧情?里悦溪已经死在了?年少时,没办法成长,没办法建立自己的事业了?。原剧情?里的悦溪能被拿来和悦屏袭比较的,可不就只剩下他的俊美和嫁给了?碌王这件事了??
之前十五年有天道的严格保护,敖昱和小月亮近乎被关在笼子里,中原地区虽有影响,关于主角攻受的部分,大体还?是走了?过去的线路。
可除了?只是看个乐,在嘴里过个瘾的民众,上?层的脑子还?是在的。
皇帝这就把非正常的谣言,理解成了?景王夫的引导。
皇帝摇了?摇头,碌王一直表现得都很荒唐,但他其实没有过界。
包括他把诚毅侯郑房允打死,虽然人们都说他手段酷烈,气?量狭窄。但诚毅侯该死吗?罪不至死,打得太重了?。“可能”不该死,但该打,结论:诚毅侯的下巴太不禁打了?。
可老百姓觉得痛快,毕竟这基本等?同于“当年调戏我老婆,还?陷害我发配三千里”,那还?不得报复回来?京里许多戏班子都开始排戏了?。内容是少年郎为护心上?人,被陷害发配三千里,心上?人千里相?随,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十五年后?,少年郎功成名就,携妻带子返回家乡,挨着个的找仇人报仇的故事。
碌王其实在百姓心里头,人望很高。
就说出身,他可以说出身高贵,却因被贬斥,三百护军起家,又能说草根崛起。他幼年经历,既是千娇百宠却又无父无母,因当年的纨绔名声,还?能挂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名头。可真说他纨绔吧,他又从没干什么缺德的事情?,就是吃穿奢侈,常常殴打其他官员贵戚家的孩子罢了?。
他的各种?表现,老百姓能理解的,就是倔脾气?、憨子、没心眼、大手大脚、耙耳朵、喜爱吃喝享乐。总之一身臭毛病,但能打,有钱,疼内人。
他没有朝臣喜爱的“谦和仁爱”,文臣不喜欢他。可百姓很喜欢他,觉得他既像是自家不成器的孩子,又像戏文里的英雄。
而且,碌王一直给了?他这个皇帝足够的脸面和谦恭,这也是为什么最近他三年连发十五道诏书,召碌王皆不回,可他还?是一点都不生气?的原因。这些年三州不只有朝贡,还?偷偷摸摸恢复了?赋税,本来三州是碌王的封地,赋税都归碌王。
可这种?该大声宣言的事,碌王却反而闷声不吭地干了?,他也没给百姓加税,彻底就是从他自己的家产里挖出来的。
三州的赋税加起来每年有三百万两左右,这是朝廷凭空多出来的横财,让朝廷捉襟见肘的财政宽松许多。碌王的贡品也都是好东西,可以丰富皇帝自己的内帑。
就昨天搞事的一群西域使?臣,他们能平平安安来到京城,还?多亏了?碌王平定商路。
且随着大量牛马流入中原,耕地运输都好了?很多,皇帝自己御苑的御马都比过去更高大神?骏。
“去,跟太子说,让他有空带着他小王叔在京城逛逛。”皇帝吩咐完后?,又沉思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宣景王进宫。”
景王夫夫没住在悦府, 如今在景王府,否则一旦悦溪的身世爆出?来,他们来也太显眼了?。
悦屏袭从知道这?事儿开始, 脸上就发热。虽然事情是真的, 但是用这?种事拉悦溪的腿,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觉得很没品。况且,虽然他不太喜欢对?方, 也没想把悦溪害死。但景王跟他分析局势, 他又?得承认,目前这?不死不休的局面, 也就这?样能打击到碌王了?。
悦屏袭双手攥紧,他发现了?,自己确实是不懂政治,可这?手段真的太脏了?。
看景王一直都皱着眉, 他才稍微放心了?些, 或许, 这?说明了?景王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事闹腾得悦屏袭把之前的那股难受都给忘了?, 毕竟周围人?都跟他说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候,光顾着紧张了?。
“王爷!悦大人?让宫人?给搀扶出?来了?,看架势, 这?是直接给送回悦家去了?。属下赶回来报讯,另有人?马继续守在宫门、跟着悦大人?呢。”
“你?辛苦了?。”景王让人?下去领赏了?。
“只我大伯被架出?来了??没有传旨的人?出?来……”悦屏袭道, “父皇是想把这?事压下去?”
“该是如此。”景王点?头, “他大概是不知道,我们已经把事情传出?去了?。”
悦屏袭咬了?咬下唇:“希望堂兄见了?我娘,赶快跑。”
清辉阁, 敖昱一走,赵大丫就来求见了?。换个时间,小月亮不会再见她的。
但前脚敖昱去宫里了?,后脚她就来了?,明摆着有事。正在处理碌州公务的小月亮停下了?动?作。
“还请王夫让旁人?退下。”
这?回是在小花厅见的客,赵大丫见悦溪来了?,便躬身行礼。
“好。”
外人?都退下了?,赵大丫倒是也爽快,立刻便将?悦溪的身世说了?,继而道:“你?快跑吧,这?是没命的事儿。”
“多谢婶婶来告知此事,婶婶请回吧。”
“……你?别犯傻,虽然你?是个男子,没有混淆血脉的事情,但这?事少说也是个欺君之罪,即便碌王要保你?,皇上也不会容你?的。”
悦溪看了?她一眼。
赵大丫脸上一红,她昨天口口声声说着一家子没什么不能商量的:“确实这?事儿是我们闹出?来的,但如今就是你?死我活的时候。可是……可是我们还是不想害你?一条性命的。”
“你?们是不是还给我准备了?逃跑的路线,和躲藏的地点??”
“对?!不然你?这?样一个人?出?门在外,也是逃不过去的。”
小月亮眨巴了?两下眼睛,有点?好玩,不过他得确定一下,对?方确实玩得起:“你?们真的能护住我?碌王将?小叔的手指和脚趾一根一根都敲断了?,也能不说出?我的下落?”
赵大丫刚还在点?头,瞬间表情僵住了?:“没凭 没据的,他还是个王爷,凭什么?”
“‘你?死我活’。”小月亮顿时觉得没意思了?,你?追我逃的游戏玩不痛快,那就不玩了?,“你?们坏了?我名声,再将?我‘救’走。还想靠着王爷对?我的情,小叔对?我的恩,让王爷手下留情?郑房允的下巴忘了??”
郑房允头七过了?没?好像就这?两天吧。这?就忘了??
“不是!我们这?是救你?啊,就算碌王不会害你?,但是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哦,既说到了?陛下,这?让我躲藏的地方,看来是景王安排的?怎么?他想让我给他当外室啊?哈哈哈哈!这?小子想得可真美。婶婶你?也傻,这?是给你?们自己儿子添堵啊。”悦溪看赵大丫一脸天塌了?的表情,收住了?笑,“您跟叔叔和和美美过日子吧。我还有公事在身,不便与您闲聊了?,告辞。”
悦溪站起来,干活儿去了?。赵大丫确实不是坏人?,否则不会冒险来多这?句嘴,可各有各的立场,她为?了?家庭和儿子,只能当一个悦溪的敌人?。而且,她那表情看来是确实没想到景王有外心,提醒她一句,也算是回报了?这?一点?点?善心了?。
赵大丫一肚子气?地出?来,一边觉得悦溪想的脏,一边又?有几分怀疑,毕竟景王暗恋悦溪的事儿前两年还众人?皆知。可她刚出?来,就看见悦贲跟头拉磨的驴一样,在清辉阁尽头的那条道上,焦急地原地转悠。
见她出?来,悦贲焦急将?她拽住:“坏了?!坏了?!”
夫妻俩手拉着手却?没有一点?温馨,只有惊恐。赵大丫让他给吓住了?,也不敢多问,任由?悦贲拽着她一路跑出?去老远,在角落里听悦贲哆哆嗦嗦把话说完了?。
可赵大丫听得一头雾水,分开来都明白,合一块儿全不懂:“怎么就……变王后了??三郎就成了?王子了??这?不是扯谎吗?”
“是扯谎,但只要事儿办成了,就是真的!”
“那芙兰……可是一国啊。”
赵大丫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叹,而前后不差多久,悦屏袭也发出了类似于赵大丫的惊叹。
赵大丫是实在没有概念,但芙兰公主的事情在她所认知的世界里,闹得挺大的,她家里的男人?们包括景王都在谈论。芙兰公主是个大人?物,芙兰也是大国。她无法?理解,这?个大国在碌王的嘴里忽然就变成了蝼蚁。
悦屏袭则是对国家太有概念了?,但不是古代国家,是现代的。且他的概念不是上层的视角,是平民百姓的。他虽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但基本上也都还给老师了?,穿越前的几年忙于生活,偶尔放松看看电视,看的也都是歪了八百辈子的电视剧(还不如小说呢),且他穿的时候世界还是大体太平的,某几个地方还没炸。
他认为?的各国交往,是“外交无小事”“尊重各国发展”“团结更多的朋友”。
尤其芙兰还是他的朋友,芙兰公主阿丽娅的国家。
碌王的这?种发言,简直丧心病狂。
“这?简直是屠夫!独裁者!不过他这?次怕是吹牛吹过了?,芙兰民众团结,彪悍善战,哪里让他说灭就灭!我等着看他被打脸!”悦屏袭特?别笃定地咆哮着。
景王原本有些动?摇,但听悦屏袭这?么说,他也觉得碌王是夸大了?。
碌王当年和草原三族打得要生要死的,现在也是以?互市的怀柔手段安抚各族,芙兰和碌州更是离了?十万八千里。碌王的军事才干,景王佩服,可如今碌王也没亲自回去,他就传个信回去,芙兰就灭国了??
只有一国王子的分量足够冲掉秦氏偷人?所生的污点?,他没这?个身份,名声就彻底坏了?,无论碌王是否放弃他,碌王的声望也都会遭受沉重打击。
“我也这?么觉得,要不了?多久,碌王就得求旨回碌州去安定局面了?,到时候卡他一下……”
景王刚对?着悦屏袭畅想未来,宫里便传召了?。他眼睛一亮,临走给了?悦屏袭一个胜券在握的自信眼神。
皇帝看着景王在眼前坐下,叹了?一口气?,道:“朕把義州封给你?,一应规制比照你?王叔。”
景王:“!”他是想着满肚子好事来的,削弱了?碌王的权威,最差也该有几句嘉奖吧?结果当头一棒。
皇帝根本没去看景王的表情,对?于義州要出?大祸事这?一点?,皇帝是宁可信其有的,但是,義州现在上下内外都是景王的人?了?,悦屏袭的麦香阁更是以?敬县为?起点?,盘踞到了?義州的方方面面。
显然这?个大祸事,景王一系是没察觉的,皇帝若伸手,无论找没找出?这?到底是个什么大祸事,让景王察觉了?,都会引发误会,对?皇帝没有好处啊。且这?祸事八成也是悦屏袭和景王招惹的,皇帝不想自己费心费力给他们擦屁股。
所以?,把義州扔给景王自己吧,有祸事让麦香阁撑着。
退一步说,即便碌王是危言耸听,但皇帝也能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了?。以?后景王、碌王掰手腕,朝廷反而安稳。更要紧的是……他俩的伴侣都是男的,且这?两个王夫都有各自的势力,碌王和景王都没那么容易纳妾生子。
两人?最后要么绝后,要么还是得抱养皇家的孩子。
不过是否能利用得起来,就得看疾珺(太子)自己了?,皇帝是没力气?再谋划自己的身后事了?。
“儿臣谢父皇隆恩。”景王半点?都不高兴,可他现在得笑起来。
“按理说,该在朕去后,你?再赴藩。”顿了?顿,皇帝又?道,“不过真等到那时候你?再接手,实在是匆忙了?些。你?们从现在开始,就准备起来吧。朕这?就下旨,将?你?改封为?義王。”
大梁是没有景州的,景王之所以?叫景王,因?为?他前些年立下了?许多功劳,皇帝方才奖励他提前封王。可又?觉得封他景王太厚待了?,这?才把安王也给捎带着封了?。
“父皇!”真封了?,他就彻底与夺嫡绝缘了?。景王还要挣扎两下。
皇帝叹气?:“你?知道朕为?什么一直犹豫不决吗?因?为?你?先是多年不娶,后来又?娶了?悦屏袭!”
景王未封王的时候,不只多年不娶,还流传爱慕悦溪才是不娶之因?,有人?直接问过他,他没否认。后来这?事也是他和悦屏袭之间的一场误会(情趣)。
悦溪要是个女的,就是侄恋婶——你?叔叔还活着呢!且位高权重。他能乐意让你?登基?!
皇帝那时候就觉得,他这?儿子是有些能力,甚至还有些气?运,某些事一落在他手里就变简单了?。但是吧……一沾私情,他就瞎了?。
好死不死,他娶了?悦屏袭。
悦屏袭也是男的,也是悦家的,还总被拿来与碌王夫比。且悦屏袭从扬名,便是踩着碌王夫的,这?很难不让人?想歪。
“你?小王叔坐拥三州,震慑草原西域,一声令下可得数十万骑兵,朕能找个戳他肺管子的继承人?吗?!咳咳咳!”
越说越气?,太子是有些让他养废了?。其他儿子太不争气?,提上景王来,本来是真有心让他继位的。
“都以?为?朕召碌王回京是找你?的麻烦。”皇帝指着景王,“大错特?错!朕是想让你?和你?王叔和解!”
景王大惊,跪在了?地上。
皇帝召碌王回京,当然不是为?了?景王,他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今年碌王必须来,是他心里的最后底线,否则他会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对?碌州开战。
碌王来了?,他松了?一口气?,碌王翻旧账,到处闹腾,揪着景王互殴,做尽一切荒唐事,他都无所谓。碌王是来发怨气?的,他要是规规矩矩小心办事,皇帝才要提心吊胆——怀疑碌王是要熬过这?阵儿,等傻侄子继位了?,再闹一把大的。
皇帝越想越气?,站起来踹了?景王几脚:“但你?在做什么?!你?在逼迫你?叔叔对?着你?低头?你?何德何能?你?不是在逼他低头!你?在逼他造反!你?是不是还想着将?他围杀在京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