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BOSS的职业修养bythaty
thaty  发于:2025年0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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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他还是做了一夜的噩梦,醒来后只?觉得头疼欲裂,比一夜没睡还难受。
可是醒过来之后,英王却陡然不怕了——孤的目标就是个傀儡皇帝,有?大郎在,孤安心。
朝会前,英王观察了一下,发现……围绕在薛家?人身边的朝臣变少了很多。一些过去的太子.党,都在薛家?人出现后,表现出明显的疏离,继而对英王表现出亲近与善意。
朝会开始,英王直接出列:“父皇!如今西南大胜,士卒劳苦,来京享世人称颂嘉奖者,却不足一成?。儿臣愿代?父皇巡视诸地,以示父皇爱兵爱民之心!”
他跪倒在地,双手奉上奏折。只?想尽快把这件事敲定,别让其他人的事碍着了他。
也是今日看见了薛磐之后,英王才稍微明白,为什么大郎让他走的。蛇死尚摆尾……薛家?和太子都要完了,接下来才是要真疯。他们不一定对付父皇,远在西南的老四也碰不到,那自?然是找大郎和他的麻烦了——这才是大郎那天那句话的意思,是要“以防万一”的。
至于说“不一定会做到那一步”,薛家?在大楚已显赫近三朝,但朝前看,薛家?可不是突然崛起的,已是传承四百多年的庞然大物了。闹出假天花这事,看着疯狂,实则都在户部的掌控之中。毕竟除了大郎,谁那么笃定天花是假的?
他也是过了几天才意识到,大郎哪里会什么医术啊?他开的那张药方子,不是别人给他开的补药方子吗?
该是那举子停止了被人灌毒,吃了补药强身健体,这才阴差阳错给找补回?来了。
英王跪在下头瞎捉摸,元烈帝坐在上头也在犹豫。
他不太想答应英王的这个要求,最?浅显的,英王一系在军中的名声已经够大了。他再去军营巡视一圈,名声得大到何种地步了?
更重要的是,元烈帝不想担杀子的名声,他已经杀过兄弟了,可杀儿子,太难听了,尤其对方是他的嫡子。而英王既要继承这至尊之位,那有?些事总是要承担的。
“父皇!此次西南之战所用士卒众多,二哥一人去,实在是有?些耽搁时间,儿臣也愿同往。”太子站出来。
平王一看英王和太子都争,赶紧也站出去了:“儿臣也愿往!”
众臣:“……”傻子就别再乱掺和了。
英王:“父皇,太子和大哥身上的差事不可离人(平王:“孤有啥差事?”),还是让儿臣去吧。”
元烈帝叹气?,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来前段日子他天天“父皇英明”的时候了,这小子有?时候就是头犟驴,有?时候明明看着他又?害怕又?担心,都要吓哭了,可还是咬死了那四个字。这小子有时候颇有?些认死理的固执。
这回?他下定了决心要出去,不让他出去,他把自?己弄病了也没辙。
“太子轻易不可离京,平王……你更善文事,这种事就别掺和了。信王弟,你和你侄儿商量着,出去一趟吧。”
信王有?些意外把他给搭进去了,但这对他来说也是好事。可以预见的,京城未来一段时间,会是风暴中心,乱得超出想象。虽然不在了会无法为自?己辩驳,可也比直接搅进去安全。且他们回?来时,大概是跟着凯旋的西南总督一块儿回?来,有?什么大罪过都能揭过。
信王低头领旨的时候,竟然越想越高兴,同时忍不住瞟了侄子一眼,这时机选得高明啊。
两人刚刚回?到自?己的位置,御史那边有?人站出来了。
正是刚刚上任的御史大夫,过去轻易不说话的前御史中丞高清源。
“陛下,臣祈丁忧!”但这声音却不是高清源的,是薛磐的,“臣之老父……昨夜去了。”
他的老父,就是前些日子刚退下去的薛阁老。
英王清楚地看见高清源把拿出来的奏折塞回?了袖子里,退回?了人群里。
薛磐位置正好在英王的视角盲区里,他站出来很难看见。但在高清源退出去的同时,人群里又?站出来了数人,都是薛家?有?资格上朝的。
这些人站出来齐声道:“臣祈丁忧。”
元烈帝在沉默,大臣们在沉默。
片刻后,元烈帝道:“准薛家?扶棺回?乡。”
祈的是丁忧,准的是扶棺回?乡。虽说原本?这种老大人也是要让子孙送回?祖坟安葬的,但情况还是不同的,现在这种情况,毫无疑问是要把薛家?彻底赶出兴京了。
但,薛家?人的命,全保住了。
“父皇!”太子踏出一步。
元烈帝看他一眼,挥挥手:“太子去送送吧。”
薛阁老一条命,薛氏全族退出,换他们活命,元烈帝自?认为已经很宽容了。高清源那边又?把袖子里的弹劾折子塞了塞,这玩意儿回?去就得赶紧烧了。
下朝之后,英王又?来找敖昱了:“我能留下吗?薛家?不是都完蛋了吗?”
“更得走,快走。”
“为什么?”
“太子现在是最?惨的时候,随着薛家?的离开,陛下和众臣多少会对太子产生?一种怜悯。你若留下,即便什么都不做,也会被视为对太子的欺压。他一日没被废,便一日还是太子,任何欺压太子的行?为,都会引来正统人士的厌恶。”
敖昱越说,英王脸色越难看,因?为……他留下还真有?想找太子麻烦,看太子丑态的心思。毕竟那可是从小到大一直压着他的太子。老四后来是改邪归正了,英王本?人虽然憨,也知?道不能找自?己人的麻烦,这点上他还是很大度的。
可小时候被欺压的火气?可没散,所以连带着对老四的火气?,也都朝着太子去了。太子倒霉了,怎么能不去看热闹呢?真就只?是看,没想再多做什么,可作为兄长和臣子,这就已经是大罪过了。
敖昱说完,英王已经满脸是汗:“多谢多谢。”
“薛家?既然如此做,殿下回?去让姨母和贵妃娘娘都记得称病,闭门。”
不只?前朝,后宫也很可能出事。
“是是是!”英王是欢欢喜喜来,战战兢兢又?匆匆忙忙去。
英王甚至都没亲自?进宫,而是让人朝宫里递了个话,他自?己就拽了还想拖延几天的信王,向元烈帝告别后,匆匆忙忙出京了。
宫里端妃和贵妃的行?动比英王都快,端妃得了信,就将?贵妃叫来小聚。两人当夜就接连病倒了,说是一块儿着凉了,两人都封了宫,半点动静都没有?了。五皇子的生?母惠妃和同居一宫的王贵人见状,也称病了。
许多小贵人开心了,元烈帝却笑了:“朕有?这么吓人吗?”
身边的太监们如何敢在这个问题上搭话?只?低着头赔笑。
现在高位妃嫔里,就只?有?皇后和淑妃依旧安好了。
“淑妃怎么了?”
“淑妃娘娘……早先有?点头疼,但平王殿下孝顺,进宫探望了一番后,娘娘就痊愈了。”
元烈帝:“……”
他都能想到老大是怎么劝的淑妃——其他母妃都病了,您就能多见父皇了。
元烈帝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母后,如今已经去世的太后。他能走到龙椅上,母后至少有?三成?,不,五成?的功劳。
“陛下!皇后也病了!”
“嗯,知?道了。”元烈帝喝了一口茶,长长吐出一口气?。
薛家?,够狠啊。
英王离京的头一天晚上就接到了国丧的消息,差点没把他吓死。细一听才知?道,去世的是皇后。但皇后的身体可是极好的,且半个月就诊一次平安脉,什么急病,才一眨眼人就没了?
但皇后的故去,代?表着彻底砸实了皇太子的嫡子身份。
废后一般废的都是活着的皇后,若是死了的,家?里谋反都不一定被牵连。
“母后啊!母后啊!”英王在袖子上抹了蒜液,熏得自?己嚎啕大哭,扯了棉被的白内里扎在腰间和额头,同时让人赶紧准备孝服,“儿臣不孝,皇命在身,只?能在此祭奠母后!”
他在驿站的院子里伏地大哭,务必让最?多的人看到。他有?皇命在身,可以无需回?去吊唁,但规矩一定要守齐全了。绝对绝对不能让人在规矩上说他的事。
信王是弟弟,无需像英王这样,但去世的毕竟是国母,他也是要戴孝的。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侄子,倒好像是第一天认识他——只?以为这小子有?福气?,会投胎,白捡了颛孙家?和郭家?的好亲戚,如今看来,是他小瞧了侄子。
反应够快的,也能舍得下脸面,比他皇兄当年都会做样子。
英王……此时心里拔凉拔凉的,他眼泪有?一半是熏出来的,另外一半是真的:幸好,幸好离京了。不离现在不死,也得脱层皮。
“呜呜呜!母后啊啊啊啊!”您是真狠啊。
皇太子先失母族,又?失亲母……如今他成?了无敌的状态了,谁在这个时候和皇太子闹“误会”,谁就等着死吧。薛家?用两条人命,稳住了大局。
父皇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再闹太子了,而要开始“怜爱”他。
大臣们就是这么有?趣的存在,即便他们心里也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即便也都恨极了薛家?——若让薛家?把天花的事儿闹大,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让他们“患病”?
可太子的凄惨和悲哀,却会让他们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用尽一切努力?保护太子,保护他的正统。
端妃和贵妃也心惊肉跳地出来吊唁,幸好她们封宫了,否则若让皇后临死拽上,那可就冤枉死了。
敖昱躺在家?里呼呼大睡。
苹果醋看着气?运条又?开始动了,立刻拉着本?世界的天道看乐子去了。
许久未见的主角,陇侯御殇在磕头,一边哭还得一边磕头。
作为闲散勋贵,好事没他,正事没他,丧事必须有?他。
他夹杂在一群老中青中间,在一个老太监的吆喝中:“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哀!”
“呜呜呜!”“啊啊啊!”“咦咦咦!”
御殇:“……”MDZZ!
但周围的老大人们还是挺照顾他的,会帮他遮着太阳,还有?人看他年纪小,偷偷给他塞了两块点心。
他其实也让老太太塞了点心,偷偷跟老大人们做了交换。在这种愁苦的气?氛里,老人们和少年人却都忙里偷闲起了童心,开始换点心,尝口味。
苹果醋:人要是都这样简简单单地快乐着,那该多好?
西南外海某孤岛
小月亮穿着短衫,高高挽起裤腿,拎着个鱼篓,在沙滩上漫步。这里的沙滩是纯白的,光脚踩上后,只?觉得细腻温柔,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小月亮快速跑过沙滩,在地上留下一连串清晰的脚印。大小一看就知?道是孩子的脚印,却比成?年人的还要深三分。不知?道还以为这孩子是一路跺着脚跑过去的……
小月亮停下脚步,捡了漂亮的贝与螺,扔进他的鱼篓里。
厨子已经炖了一大锅海鲜杂烩。小月亮在一旁将?自?己捡拾的螺倒出来,一边的本?地人惊慌道:“少将?军,这里的许多都有?毒。”
“我知?道,我不是吃的。”
几个月后,敖昱收到了一幅螺壳粘贴的画——金色的黑鱼。
郭夫人托着下巴:“这可花了心思,熙儿回?来你可不能说他粘得不像。”
“挺像的啊。”
“对对对,就这么说。”郭夫人连连点头,“唉……千万别说这鲤鱼难看,虽然确实是好丑一鱼。”
敖昱:“……”
鳢鱼才是真绝色,鲤鱼皆我口中餐。再说丑我就闹了啊,亲妈我也闹。
“娘,继续张贴治病的榜文吧。”
“你又?要称病?”
“嗯,我庶弟们也都关?家?里,谁也别出去了。”
病弱,实在是一件极好用的武器。敖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是正常的事情,不会有?人特意找上门来邀请他。这甚至也庇护了郭夫人,她担心儿子,不会有?谁一定要把儿子重病的母亲拉出去交际。
京城里一些耳目不是很灵敏的人家?,甚至都以为在那次拐子事件的重病后,颛孙大郎就退出了英王幕僚的队伍。
宫里的御医很快就到了,回?去禀报也说颛孙大郎是忧思过重,耗费心血所致。
元烈帝让御医下去了:“他不耗费心血才怪了。”
就因?为他三不五时地病一病,元烈帝才没动手。虽说薛家?这事是他们自?找的,但是,薛家?的局哪里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破的?
元烈帝也怀疑过天花是假的,怀疑过户部这样的表现有?问题,可是,他不敢试。他甚至没有?让信任的御医去诊病,他不想御医发生?万一,折在疫病里头。更担心御医诊错了,假的看成?真的,真的看成?假的……
天花,元烈帝宁可信其有?,其他人也是,都想能躲多远躲多远,大不了事情结束再整治薛家?。
元烈帝不信颛孙大郎久病成?医,大夫不是看看医书就能练出来的,医书可不会教人认脉——原因?不同,但在结论上,元烈帝和英王不谋而合。
他就是带着英王这傻子去冒险的,偏偏英王对他极其信任,英王的信任又?震慑住了其他人。盖在大郎身上的那件男妻的衣裳,没那么要紧了。
是否出仕,官位、爵位,这些身外物,比得上皇帝的绝对信任重要吗?
元烈帝扫过身边的太监:就说这些,连根都没有?的太监,他们朝外头一站,三品大员都要低个头,礼部尚书,内阁阁老也得客客气?气?地递红封。
英王对颛孙大郎的信任,可比一个元烈帝对这些太监的信任强烈,也坚定多了。
元烈帝随手抓过桌上的团龙摆件,拿在手里一边把玩,一边思考。
换个时间,他一定要杀了颛孙大郎。此时此刻,情况太过复杂了……
元烈帝都觉得太子棘手,若除掉颛孙大郎,英王极可能不是对手。就那个夯货,没 有?了颛孙大郎,老四又?远在西南,说掉坑就掉坑。
太子一旦得势,他会做什么,元烈帝都觉得心里发怵。
若借太子的手,除掉颛孙大郎,再引英王和太子相斗……英王落败后,瑞王恰好挟大功自?西南归。一块儿回?来的还有?中年丧子的愤怒父亲,以及一个少年丧偶(?)的少将?军。父亲是一定要为儿子复仇的,少将?军无论心里怎么想的行?为上也是要一块儿复仇的。
要让瑞王继承大统吗?再来一次以庶废嫡?
瑞王若继位,颛孙家?与郭家?败亡在即,他可不像英王那样的好性子。但颛孙恬义可是养出了个小妖孽的老狐狸,他能看不出来?
元烈帝看着手上的团龙:“乱啊……”
团龙被放回?了御案上,其实不止颛孙家?,在皇后的大丧后,京里不少人家?都告了病,关?门闭户,再加上前段时间假天花的余波未平,兴京少有?的萧条。
都以为要有?大事,可局势一直很平稳。
敖昱端着刚烤好的小甜饼出来,扭头看着皇宫的方向——元烈帝出手了,他还要保太子。
盘子递给郭夫人,敖昱摸了摸下巴:不想未来朝局太过混乱?嫡庶心结?

九月, 颛孙恬义上折,西?南战事已基本结束,后续事宜由当地官府接手便可?, 其请旨回?京——其实, 西?南新地还在开疆拓土, 扎县安城,西?南总督的任上还大有可?为?。但这些事,全让颛孙恬义扔给了瑞王, 他半点都没伸手。
如今奏折, 也只提剿倭,只字不提新地。
这大好的例子, 赶紧被各位老?大人?们拿出来,教育儿孙:“看见了吗?以后别见了功劳就非得捞自己怀里,你得有度!如今举国上下,多少人?都念叨着他们家一句好啊!”
元烈帝自然准奏, 迎接的一应事宜, 他交给了太?子。
众臣寻思, 这难道是?有意让颛孙家与太?子和?解?但又觉得不可?能, 这两家死仇。
元烈帝无语:“……”
立下大功的武将回?朝,必须皇族迎接。
英王、瑞王,和?他弟弟信王, 都不在京里。平王……算了,大事可?不敢让这傻子出头。老?四以下又太?小了, 没封王, 又没担过事,毫无名声威望,不说他们个人?的能力, 只说身份就对颛孙恬义过于轻慢了。
结果不就剩一个太?子了?总不能元烈帝自己撸胳膊上吧?
太?子被拎出来后,朝堂上之前窒息压抑的气氛,竟也顿时和?缓了许多,过去上朝,坐在上头的元烈帝都有些憋气,那是?真的谁都不敢出大气,朝上站出来说话的,都轻声细语,唯恐把自己吓死。
因是?迎接颛孙恬义,因此留守的英王派也积极配合,朝堂上一扫天花与皇后薨世的阴霾,一时间?欢欣鼓舞了起来。
元烈帝却丝毫不觉得这种改善是?意外?之喜。
太?子威望尚在啊……
十月中?旬,颛孙恬义回?京,他十分会做人?,半点不见倨傲,在城外?见到太?子时,隔着老?远便率领众将下车行礼,步行到了太?子跟前接旨谢恩——和?当年的敖昱半点都不一样呢。
能进城的,当然只是?部分挑拣出来的精锐,必定战功卓著。
小月亮自然在人?群里,眼?看着就要到上次他射箭的那酒楼了,他特意盯着那窗户,窗户边还有折断的箭,可?此时窗户大开,有两位戴着幂篱的小姐站在窗边,却不是?敖昱。
小月亮却没失望,眼?睛越发亮了。因为?他知?道,大黑鱼必定还有其他的安排。
继续向前走了一段,前边两个窗户间?挂着一条绳,绳子中?间?箍了个铁疙瘩,小月亮一见便笑了。他用腿轻轻敲了敲马腹,马儿歪了歪,待走到绳子下时,小月亮的头顶恰好在铁疙瘩的下方。
左侧的窗户忽然打开,滑出一个大篮子,篮子撞在了铁疙瘩上,篮底打开,无数花瓣飘落了下来,洒了小月亮一头一脸。
小月亮抬手,稳稳地在花瓣里抓住了当日以箭送上的红穗儿。当日的红穗儿鲜亮灿烂,此时看来却有些污了,还有些细微的破损,看得出来,这该是?日日佩戴在身上,且常常以手摩挲的。
再扭头看窗户,正是?敖昱坐在窗棂上,朝他叫了一嗓子:“大将军!我的!我的!哈哈哈哈!”
那个得意劲儿,让小月亮看着他笑出了牙花子。
旁人?都叫小月亮少将军、童将军,就敖昱这么叫他。
小月亮举起早就准备好的弓箭,一箭射出,敖昱眼?睛眨都不眨,十分顺畅地抬手,将钉在窗框上的同心结取下。
又是?用头发丝编的,这回?下面还带了个小小的红绒球。在同心结上轻轻一吻,敖昱回?了内室。
之后的宫宴无甚可?说的,小月亮虽然功勋卓著,但因年纪太?小,宫宴一开他就告罪离开了。
元烈帝和?众臣看着下面的这个小娃娃,其实小月亮比刚走的时候长高?了许多,敖昱气运占优的关系,发育迟滞的小月亮终于开始抽条了。
正因为?小月亮抽条太?快,他也瘦得厉害,面颊上毫无十二三的少年人?该有的丰盈,面颊近乎凹陷,一双凤眼?越发显大,双瞳晶莹清澈,仿佛对人?毫无防备的奶猫。他衣裳也有些大,虽腰带扎得紧实,依旧瞧着弱不胜衣。配着单髻上扎的红绒球,从?头到脚都写着无害。
元烈帝都有些心软,不满地看了颛孙恬义两眼?——还是?个孩子呢,即便善战也不能拿他一个熬啊。这都把孩子熬成什么样了?家里已经有个病秧子,可?别给这个也累坏了底子。
颛孙恬义:“……”看见他满身是?血提着人?头到处跑,你就不是?现在这想法了。
“去吧。回?去好好歇着。”元烈帝干脆地点头放行了,稍后又安排了御医过去给小月亮诊脉。转过身来,元烈帝笑言一句,“孩子走了,该咱们大人快活快活了。”
众臣全都笑了起来,仿佛元烈帝真说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宴会上的颛孙恬义也是?谨慎谦恭,面对元烈帝只有臣子的臣服,面对同僚丝毫不见倨傲。有人?敬酒他就喝,就是?他酒量不好,三杯刚过人?就倒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众臣心中?都在暗道:果然会做人?!
“娘!大哥哥!我回来啦!”
宫里的宫宴算什么?家里的家宴才是?真绝色!
小月亮快快乐乐坐在春凳上的时候,敖昱听见了吱嘎一声:“……”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把春凳准备得很结实。
一桌的美食,都是?陆地上的,尤其那个冰糖大肘子,一提骨头,肉和?皮就自己滑脱了下来,吃进嘴的肉皮是?有嚼头的软糯,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敖昱和?郭夫人?筷子如飞都是?给他夹菜,小月亮埋头苦吃,海鲜是?好吃,但吃了三年多,那滋味就习惯成自然了。
“娘。”吃到一半,小月亮突然问——他吃得这么凶狠,却依旧仪态好看,不见油星。
“嗯?”
“大哥哥怎么是?御鳢呢?鳢这个字怎么选的?”
“我在怀他的时候,一连三日都梦见了一条又怪又丑的大鱼冲进我怀里。”
敖昱:又怪又丑……
“我那时候就认识鲤鱼和?金鱼,鳢鱼倒是?吃过,但我又没见过活的。后来他生下来,病歪歪的。我就想起来那条怪鱼了。虽然不好看,但那鱼壮实啊,我儿要是?像那条鱼一样就好了。我就把鱼画了下来,问下人?这是?什么鱼。他们说这叫‘火头’‘黑鱼’‘鳢鱼’。”
郭夫人?看向敖昱,抬手去摸敖昱的额头。
即使郭夫人?说了好几次鱼丑,敖昱也没躲。
“叫御火、御黑都太?难听了。鳢倒是?有点意思,后来我又看了他们买来的鳢鱼,确实又丑又怪,也确实壮实。在大木盆里一放,其他什么鲫鱼、鲤鱼、草鱼都躲它。我就想,我儿该如此。”
小月亮扑哧笑出声来,苹果醋也在笑,肆无忌惮地狂笑。大黑鱼是?大黑丑鱼啊,哈哈哈哈哈,不对,是?大黑丑金(色)鱼。
“后来,咱家就没吃过鳢鱼。”
“嗯?”小月亮记得,他和?敖昱成婚的时候,买了好几条鳢鱼,没让他挑中?不是?说都加菜了吗?
“就那一次,道长说,它们被送进咱家就是?多少跟大郎沾了点缘分。不能再送回?去,那是?要让大郎失气的。所以都给你吃了。”
小月亮莫名就觉得有些愧疚,要不然他以后也别吃了。
回?去时,敖昱拉住他的手指头:“没事儿,想吃就吃。我当黑鱼的时候,也吃过别的黑鱼。我们鱼没这么多忌讳。只要别当着娘的面吃就好。”
苹果醋:大黑鱼的价值观,在人?和?鱼之间?灵活地左右横跳。该是?鱼的时候,绝不拿自己当人?。
又过了两天,外?出嘉奖士卒的英王与信王也陆续回?朝了。民间?的气氛越发热烈,朝堂上的气氛也十分热烈,但一个是?欢腾欣喜,另外?一个却总让人?觉得周围的空气是?血腥掺杂着焦煳的味道。
只瑞王还留在当地,继续卖盐造船,买木炭,外?带开疆拓土。
瑞王在每天忙成死狗之余,也有些茫然:我来之前,明明是?一直下死力气研究着造船来着,为?什么造船的这个正事,反而是?现在我最边沿的差事呢?
西?南的火绵延近二十天,且直到现在,也依旧有零星小火突然冒出来,瑞王本来以为?西?南诸国的人?再不敢卖木炭了。谁知?道之前的火势刚刚转小,就有人?背着大筐的木炭过来售卖。
他们可?能意识到了大火与卖木炭的关系,但根本不在乎。至于楚国的阴谋,却是?真的没人?想到的。那些刚刚逃过祝融的人?,只是?很高?兴能更轻松地得到木炭了。甚至还有数人?点火烧林,结果没注意风向,把同伴烧死(也可?能是?蓄意谋害,但这个没法说)。
之前安置了西?南王族的南侯村旁边,又起了个南归村。无论?南侯,还是?南归,现在村人?都跟朝廷派去的官员学习种地,态度还算诚恳。
大片的土地上,居民都被大火驱赶得不知?去了何处,当然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占据了。加大力度招募百姓!来了无论?男女都白给五亩地,不种也行,只要你过来占着就行。
瑞王站在船头,看着草草建立的码头上来来去去的百姓,心情在骄傲和?心虚之间?左右横跳——颛孙大郎太?缺德了,缺德到可?怕。还是?母妃明智,当年让他跟了二哥,否则现在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回?到京城,颛孙恬义回?来后有半个月的假期。
结果他在家里刚休息了不到两日,民间?便有个故事开始流传:有个官员,早年离家六年,却不知?家中?妻子已与大伯通奸,他原本以为?的儿子已经胎死腹中?,如今被他视为?亲子的,其实是?大伯与妻子的私生子。
传言有鼻子有眼?,还说后来官员越发显赫,妻子担心儿子的身份暴露,便陷害了大伯,以至于大伯夫妇被双双发配。
虽说没指名道姓,但颛孙家可?是?京里的名人?了,百姓们也算是?对他家的情况如数家珍了。颛孙家的仆人?在外?听了,不敢耽搁,立刻回?报了主家。
前头夫妇俩刚知?道了一会儿,后头孙诚节也把事情跟敖昱讲了。
【MD造黄谣的薛家人?都该去死一死!】苹果醋在像素世界里疯狂龇牙咧嘴,撕扯报纸,捶打无脸的小橡皮人?【缺德!无赖!】
真.枪.实弹搞不过,TM的走下三路了!
【无妨,且你骂错人?了。】小家伙骂来骂去就这么两句话,颇有点可?爱。
【啊?】
【这不是?薛家的手笔。】
【可?这个好恶毒啊。】
【你猜,在政治斗争中?,至少古代的政治斗争中?,造并无实证的黄谣,什么时候有用?】
【什么时候?】
【上头想整你的时候。】话虽淡然,但敖昱脸上的怒火,也遮掩不住。而小月亮,已经在磨刀了。
那刀没用来杀人?,是?用来帮敖昱打下手的,两人?做了一桌子美食,送去了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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