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镜临睡前收到?了陆思远的一条微信:这周六有空?池镜:怎么了?有事?
陆思远:还没睡啊。
池镜:嗯。
陆思远:那打?电话说?
池镜:行。
陆思远打?了通电话过来:“这个点还以为你睡了。”
池镜看了眼墙上的钟,说:“也没多晚啊,我也不是老年?人。”
陆思远笑了笑,说正?事:“这周六有时间吗,有没有兴趣去露营?”
“你组织的?”
“啊。露营是次要的,主要是想炫一下我新买的房车。”
“房车?”池镜稍感意外,“这么酷。”
陆思远话里带了点笑意:“惦记好久了,前不久刚拿下。”
池镜笑着问:“怎么想起来买房车了?”
“想去流浪啊。”陆思远开玩笑说,“我不仅惦记房车,我还惦记辞职。”
陆思远是医生,全年?基本无休,买房车于他而?言其实很鸡肋,他也确实是纠结了很久才决定买的。想辞职也是真的,辞职了自驾去旅行,是他一直想干的事儿。
“不想干医生这行了啊?”池镜问。
“早不想干了。”陆思远说,“就是目前决心还不够坚定。”
“车都买了,离你决心坚定也不远了。”
陆思远笑了:“哎是。”
“那你周六怎么说,来吗?”陆思远问。
“来。得看看你的车。”
陆思远笑道:“真给面?儿啊。那到?时候我直接开车去接你,你给我个地址?”
“行。用我带什么吗?吃的喝的什么的。”
“什么都不用带,带你个人就行。”
这次露营陆思远还叫了余闻嘉,余闻嘉是李彻直系师弟,陆思远跟李彻又是铁瓷,因着李彻的缘故,他俩关系也挺近的。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陆思远就跟余闻嘉提了这事。
约好后,陆思远说:“周六我跟李彻去学?校接你,到?时候提前打?你电话。”
余闻嘉现在很少住校,大多数时候都住池镜那儿,他跟陆思远说:“我周六那天不在学?校,你们在哪儿出发?我过去找你们。”
“你这周要回家?”
“嗯。”
“你家在哪个区?”
“就这个区。”
“那不用麻烦了,我们直接上你家接你。你晚点给我个地址。”
李彻问陆思远除了他俩,还叫了谁,陆思远提到?池镜名字的时候,李彻的表情顿时变得耐人寻味:“我记得有人之?前跟我说过早不惦记人家了啊,这话到?底是真是假啊?”
“我非得惦记人家才能叫人家出来玩?你这是什么逻辑?我还叫了你和闻嘉,按你的逻辑,我还惦记你跟闻嘉是吧?”
“那你怎么想的,真不惦记了?我觉得你真要还有点那个意思,现在出手?也来得及,真的,你还上哪儿去遇到?个这么好的,错过了多遗憾啊。”
“你就非得给我扣个恋爱脑的帽子是吧?我现在就是拿人当个朋友,要我说几遍才懂?”
“行行行,不说了。是我以恋爱脑之心度事业脑之?腹。”
陆思远笑着说:“抱歉啊,我也不是事业脑。”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辞了职去流浪吧,赶紧着。”
晚上余闻嘉加班,九点多才到家。他换鞋进屋,客厅的灯关着,电视机屏幕忽明忽暗,池镜歪着脑袋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靠枕。
余闻嘉脱掉带着冷气的外套,走向沙发,弯腰想把池镜抱回屋里,手?刚碰到?他,他就醒了。
池镜眼皮动了一下,眼睛慢慢睁开,开口时嗓音有些哑:“怎么每天都加班。”
“有手?术。”余闻嘉说,“怎么又睡客厅。”
余闻嘉这阵子基本每天都回家,也基本每天都晚回家。他回来前池镜就一直待在客厅,等他回来了才回房间睡觉。
池镜按了按眼睛,说:“我刚在看电视。”
“饿吗?”池镜问。
“不饿。”
“那你早点洗澡睡觉。”池镜从?沙发上起来。
“周六你跟思远哥去露营?”余闻嘉问。
池镜愣了下:“嗯是,他也叫你了?”
“嗯。”
陆思远是他们俩的共同好友,结婚的事是向他坦白还是隐瞒,这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毕竟这件事陆思远完全不知情,好好的一场露营,没必要在大家一起出行玩乐的日子,突然告诉人家:我们俩结婚了。
挺不合时宜的。
余闻嘉自己?是无所谓,他考虑的是池镜的处境。
他之?前说过希望池镜出门在外都戴着婚戒,但这也要分具体情况。
于是周六出行那天,两人还是把婚戒摘了。
余闻嘉给陆思远的地址跟池镜是同一个,陆思远倒是没多想,他知道余闻嘉跟池镜认识,就是没想到?两人竟然还住同一个小区。
两人没戴戒指,但也没刻意避嫌,一起下的楼,一起出的小区。陆思远的车停在小区门口?路边,庞然大物一个,非常拉风。
陆思远开车,副驾坐了个余闻嘉和池镜不认识的人,是陆思远科里的同事,他笑着跟他俩打?了声招呼。
池镜和余闻嘉一前一后上了车,陆思远转过头来看他俩:“没想到?你俩还住一个小区。”
“多省事儿。”副驾那位朋友说,“开一趟接俩人。思远,后面?我开呗,你上后头歇着去?”
陆思远摇头:“那我还有什么乐趣。”
池镜笑着说:“辛苦陆大夫了。”
“不辛苦。”陆思远笑了笑,“你们后头坐吧,吃什么冰箱里自己?拿。”
后车厢还坐着俩人,陆思远这次叫了五个人,除了池镜他们几个,还有他另外两个朋友。他跟他这两个朋友介绍了一下池镜和余闻嘉,几个人互相打?了招呼。
房车,顾名思义,就是个移动的小屋子。车内空间很大,有桌有房,还有卫生间和小厨房。他们进来的这个地方是个小客厅,窗边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两边各放着一张双人座椅,光客厅区域就可?以坐四个人。
池镜点着头,夸了句:“酷。”
陆思远闻言笑了声:“可?算有人讲点我爱听的了,都说我吃饱了撑的买个房车。”
车尾是张小床,这床陆思远还没上去睡过,李彻就没拿自己?当个外人,一上车就躺那儿了。池镜和余闻嘉上车的时候,他还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看手?机。
陆思远让他滚下来。
李彻下了床,跟房车主人似的招呼池镜和余闻嘉。几个成年?男性坐一块儿还是挺有话聊的,陆思远两个朋友都是健谈的人,一路上车里都很热闹。
陆思远平时工作忙,只能凑出一天出门远行,没去太远的地方,在郊外选了个露营地。
车厢底下有片储物的区域,今天露营要用的、吃的东西都在里面?了,到?露营地后,几个人帮忙把东西搬下来,支起小桌和遮阳棚。
今天气温有点低,但没风,天气晴朗,阳光扑在脸上暖呼呼的。
中?午吃的是火锅,好在是鸳鸯锅,一边是清汤,不然池镜真是一点口?福都没了。他这阵子在养胃,重口?的不敢吃。
陆思远问池镜喝不喝啤酒。
池镜摇头:“不喝酒。”
“那酸奶?”
“行。”
陆思远给他递了盒酸奶,酸奶是刚从?车载冰箱里拿出来的,还是冰的,余闻嘉转头看他一眼,说:“别喝冰的。车里有热水,我去给你倒。”
陆思远闻言看了余闻嘉一眼。
池镜把酸奶放下了,余闻嘉起身去车里倒热水。
陆思远有点迷茫地看着池镜:“怎么了?胃不舒服?”
池镜笑了下:“老毛病了,胃一直不太好。”
余闻嘉拿一次性纸杯倒了热水回来,递给池镜,然后坐下继续吃菜,连个眼神都没给。
他俩一路上交流不多,看上去就两个字——不熟。
陆思远看了眼池镜手?里的那一小杯热水,心想,这不可?能不熟。
这里是一块集中?露营的区域,今天是休息日,天气又好,草地上有不少人支着帐篷在露营。吃饱喝足,玩的玩,休息的休息,李彻和另两位朋友坐在遮阳棚底下斗地主,池镜和余闻嘉躺在野餐垫上晒太阳。
草地前面?是一片湖,可?以钓鱼,陆思远带了渔具,问有没有人要跟他去钓鱼。那三个人打?牌打?得正?上头,没人要去,陆思远就拎着鱼桶鱼竿来问池镜和余闻嘉。
池镜跟着陆思远一起去钓鱼,余闻嘉还是躺那儿晒太阳。附近有人在跟狗狗玩飞盘,不小心把飞盘甩到?了余闻嘉这边。余闻嘉听到?东西落地的声音,睁开眼睛看了眼。
远处跑过来一只大金毛,叼起草地上的飞盘,甩着尾巴看着余闻嘉。无辜的眼神,蓬松的毛毛,余闻嘉对猫猫狗狗一向没什么抵抗力,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
大金毛咧起了嘴,嘴里的飞盘掉了,尾巴甩得快要飞起来。
它低头咬住飞盘,嘴筒子拱过来,飞盘抵在余闻嘉膝盖上,这是让他帮忙扔飞盘的意思。
余闻嘉接过它嘴里的飞盘,它主人站在不远处,一个皮肤黑黑的男孩儿,他朝余闻嘉挥了挥双臂,十分豪放地喊了一声:“哥!把飞盘扔过来!”
余闻嘉扬手?把飞盘扔了回去,金毛猛地一个转身,直奔飞盘而?去。没等飞盘落地,狗子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接住了飞盘,而?后又急转身朝余闻嘉这边跑来,叼着飞盘送到?余闻嘉手?里。
已?经玩晕头了,不知道谁是主人了。
余闻嘉揉揉它的大脑袋,把飞盘扔回去。狗子太兴奋,跑跑跳跳的,脖子上的狗牌都掉了。余闻嘉弯腰捡起草地上的狗牌,还没起身,不远处狗子叼着飞盘猛冲过来,直直地往他身上一撞。
余闻嘉弯着腰,重心不稳,直接被撞倒了。他手?在地上撑了一下,掌心压到?了一块小石子,惯性使?然,他手?没撑住,又压着那颗石子往后一滑。
他最?近可?能跟猫猫狗狗有点犯冲。
掌心传来一阵明显的刺痛,黑皮男生快步跑过来:“你没事吧哥!”
“没事。”余闻嘉把手?里的狗牌递给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
男生懵懵地接过狗牌,看见他手?心的伤口?,眼睛一瞪:“我靠。”
余闻嘉手?心被石子划破了,伤口?在冒血。
“怎么了闻嘉?”李彻放下牌走过来,喊着问了声。
池镜在几米开外的湖边钓鱼,依稀听到?李彻的声音,他回头看了眼,看到?余闻嘉坐在地上,李彻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摇了摇头,一只手?撑着地站起来,起身后看了眼自己?的右手?。
“怎么了?”陆思远也朝那边看过去。
话音刚落,池镜已?经放下鱼竿朝那边跑过去了。
“怎么了?”池镜马上过来了,一来就盯着余闻嘉的右手?,“手?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下。”余闻嘉把手?垂在身侧。
池镜把他手?拽起来看了一眼。余闻嘉手?心被划了一道痕,伤口?不大,但有点深,伤口?处渗出血来。池镜从?兜里摸出纸巾,抽了张按在他的伤口?上。
陆思远也过来了,问:“手?摔伤了?”
“没事,被石头刮了一下。”余闻嘉说。
“车上有消毒的吗?”池镜转头问陆思远,“酒精碘伏什么的。”
“有。走,去车里吧。”
“不好意思啊哥,这家伙人来疯,它不是故意的。”黑皮男孩带着歉意地说,大金毛乖乖地坐在他脚边,尾巴还一甩一甩的。
余闻嘉看向大金毛,还想揉揉它的大脑袋,他微微笑了下,跟男孩说:“没事。”
池镜跟余闻嘉一起去了车里,陆思远找出药箱,从?药箱里拿出生理盐水和碘伏。他把消毒的药水放桌上,等从?箱子里翻出无菌敷贴的时候,池镜这边已?经在拿生理盐水帮余闻嘉清洗伤口?了。
看到?池镜抓着余闻嘉手?腕、眉头紧锁的样子,陆思远动作微微顿了下,随后把无菌敷贴放到?了桌上。
“那你帮他弄吧,我先出去了,鱼竿还在那儿放着呢。”陆思远说。
池镜抬了下头:“嗯。”
伤口?是有点深,一直有血冒出来。
余闻嘉垂眸看着池镜。池镜低着头,抓着他手?腕,眉心蹙着:“怎么弄了这么深一个伤。”
余闻嘉是学?医的,手?受伤池镜肯定紧张,更?何况伤的还是右手?。
“没事。”余闻嘉说,“没几天就结疤了。”
清洗完伤口?,池镜拿棉签沾了碘伏,打?着圈涂在伤口?处,等干了再贴上无菌敷贴。
余闻嘉手?受伤了,碰不了水,当天晚上回家,是池镜帮他洗的头。洗完头拿毛巾擦干,余闻嘉再拿着换洗衣服去洗澡,他走到?浴室门口?,听见身后池镜叫了声“闻嘉”。
他转过头,池镜迟疑了一下才问:“你自己?一个人能洗吗?”
余闻嘉沉默了会儿,说:“不能洗你帮我洗么?”
池镜一愣,尬在那儿了,明明是他自己问的,他像没想到余闻嘉会这么回答似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话。
池镜垂着眼,有点?为难的样子。池镜性子沉稳,遇事向来从容,余闻嘉其实很少见他这样的一面,他看池镜垂眸沉默着,没由得?笑了下,转身?走进浴室:“帮不了还问。”
池镜抬起眼皮,还没说什么,余闻嘉已经把浴室门关上?了。
池镜站在原地愣了会儿神,门铃声突然响起。他走去?开门,来的是他妈和他姥姥,两位长辈拎着大包小包,说今天超市新春季打折,她俩去?采购年?货了,顺道?把给他们买的年?货送过来。
“怎么不叫我开车去?接你们。”池镜说,“你们怎么过来的?”
“用不着,我们自己会打车。”池母把东西?拎进客厅,挑出生鲜生肉拿进厨房,“你俩晚饭吃了么?”
“吃了。”
池母把生鲜生肉放进冰箱冷冻层,跟池镜说:“这都是些牛排羊排什么的,要吃的时候拿出来解了冻放烤箱里烤一下直接就能吃。还有这个?烤鸡,也是直接烤,酱料什么的都不用刷。”
“买这么多。”
“打折呢,划算。”
姥姥往浴室看了眼:“嘉嘉洗澡呢?”
“啊。”
老太太抿嘴一笑:“来得?不是时候。”
池镜失笑:“您这什么表情,笑得?有点?狡黠了啊。”
老太太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这次来我们可是先敲门了噢,可没乱闯噢,是你自己给开的门噢。”
“棒棒的噢。”池镜说。
余闻嘉平时洗澡挺快,今天一只?手得?举着,避免碰水,行动不便,就洗得?磨蹭了些。他举着花洒冲干净身?上?的泡沫,关掉水龙头,习惯性地用右手去?拿架子上?的毛巾,动作一大就牵到了伤口,掌心疼了一下。他抬起手看了一眼,有些出神地看着手心上?的无菌敷贴。
余闻嘉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两位长辈正在厨房忙活,池母买了几斤牛腱子肉,打算今天就在这儿把肉卤了。
“用我帮忙吗?”池镜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不用,你别跟这儿杵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池母嫌他在厨房占地方,赶他出去?。
池镜转身?跟余闻嘉打了个?照面。
余闻嘉往厨房看了眼,叫了声:“妈,姥姥。”
两位长辈回过头来:“哎哎,洗好澡啦?”
“嗯。”
“我跟你姥来给你们送点?年?货。”池母说。
余闻嘉点?了点?头,乖巧道?:“谢谢妈,谢谢姥姥。”
池母笑道?:“哎哟你这孩子,都一家人?了说话还这么客气。”
池母在厨房卤肉,姥姥跟他俩在客厅聊天,看这架势,两位长辈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余闻嘉平时起得?早,睡得?也早,眉眼间早有困意,趁姥姥去?厨房的工夫,池镜跟他说:“你要困了就先回房间睡觉吧。”
余闻嘉问他:“回哪个?房间?”
姥姥转眼间就回来了,池镜压低了声音说:“你现在还能回哪个?房间?”
余闻嘉仍旧坐在那儿,没有要走的样子,可能是想等家长走了再回客房。池镜看他一眼,当着老太太的面说:“闻嘉你去?睡觉吧。”
姥姥赶紧说:“你们困了就都去?睡啊,甭管我,一会儿我跟你妈就走了,等她那个?肉卤完。”
池镜看着余闻嘉,朝卧室方向抬了抬下巴,说:“去?睡觉。”
余闻嘉在老太太的注视下,进了池镜的房间。
两位长辈一小时后才走,池镜不放心她们打车,开车送了她们回去?。
家里还飘散着一股卤肉香,池镜走到卧房门口,轻轻按下门把手,推开门往里面看了一眼——
床上?没有人?,被子平整地铺在那儿,没有一丝被人?躺过的痕迹。
池镜的目光落在飘窗那儿。
余闻嘉侧着身?子靠坐在飘窗上?,头歪向一边,低垂着脑袋,安安静静地睡在那里。
池镜放轻脚步走过去?,走到他身?前轻轻站住脚。余闻嘉头歪向他这边,突然动了下,靠着墙壁慢慢往下滑去?。池镜伸手托了一下他的脸——余闻嘉脑袋整个?垂下来,低头时嘴唇蹭到了池镜的手心。
掌心传来温热而柔软的触感,与?此同时余闻嘉眼皮一动,迷蒙地睁开了眼睛——
静默无声,四目相视。
池镜心头一跳,倏地撤开手。
没了支撑,余闻嘉身?子往旁边一倾,池镜恍神间又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肩。
余闻嘉撑着窗沿坐直了身子,池镜也立马松开了手。
“她们走了?”
“嗯。”池镜感觉手心发?烫,手垂在身?侧微微攥了下。
“怎么不睡床上?。”池镜说。
余闻嘉揉了揉坐麻了的腿,说:“我睡这儿,你今天就不会睡这儿了。”
池镜一时间分辨不清余闻嘉话里的意思:“……你这话说得?怎么跟我嫌弃你似的。”
“我要睡你床上?了,你肯定不会叫醒我。你的床被我睡了,你还能去?哪儿睡?”余闻嘉问他,又?替他回答,“反正肯定不会睡这儿。”
今天的余闻嘉跟平时给人?的感觉有点?不太一样,池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被余闻嘉嘴唇碰到的手心还是很烫,脑子也有点?乱。
余闻嘉站起身?,往门口走去?:“早点?休息。”
房门被轻轻关上?,暂时切断了池镜纷乱的思绪。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屈了一下,用拇指蹭了蹭手心。
没两天就是除夕,今年?除夕本该比往年?更热闹,毕竟两家人?变成一大家子人?了,年?夜饭肯定得?在一块儿吃,无奈余闻嘉除夕当天值班,大过年?没法在家吃饭。
除夕当晚池镜赶着吃饭的点?去?医院给余闻嘉送饭。
他到心外科给余闻嘉打了通电话,余闻嘉接完电话从医生办公室里走出来,带他一起去?了值班室。两人?一起在值班室吃了这顿年?夜饭,吃完饭,余闻嘉送池镜下楼,送他到医院门口。
外面在下雪,冷风从玻璃门缝里钻进来。池镜走前往余闻嘉白大褂的口袋里塞了个?红包:“新年?快乐。”
“走了。”池镜按了下余闻嘉白大褂的口袋,弯着眼睛笑了下。
他脖子上?挂着围巾,转身?时,余闻嘉轻轻拉住了他围巾的一边。他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余闻嘉又?拉住围巾的另一头,往自己这边拽了一下,让池镜不得?不把身?子整个?转过来。
池镜人?转过来后,余闻嘉抓着围巾两头轻轻一拽,没费什么力地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前。
“外面风大,把围巾裹好。”
余闻嘉帮池镜把围巾裹上?,这么近的距离,两人?能触碰到彼此的气息。池镜垂着眼,睫毛轻颤着,不去?看余闻嘉的眼睛。
这放在以前,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很寻常的举动。
以前、以前。
余闻嘉把围巾往上?拉了拉,挡住了池镜小半张脸,垂眸看着他轻轻颤动的睫毛,低声跟他说:“新年?快乐,镜哥。”
余闻嘉作为一个?医学博士生,寒暑假形同虚设,最近他的课题项目在赶进度,经常要去?实验室,年?后有一段时间,他基本天天住学校宿舍。
半个?月的时间里,池镜就跟他见了两三面。
又?一个?寻常的晚上?,池镜下班回到家,开门见到的又?是空空荡荡、漆黑一片的屋子。
“闻嘉?”
明知道?屋里没人?,池镜还是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当然不会有回应。
池镜微微扯了下嘴角,换上?拖鞋走进客厅。
他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之前他会坐在沙发?这儿看着电视等余闻嘉回来,现在他等不回余闻嘉。
“闻嘉。”
池镜又?轻轻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他闭上?眼,仰起头,向后靠在沙发?上?。
时间慢慢流逝,池镜无知无觉。茶几上?的手机震了一声,他睁开眼,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不是微信消息,是其他软件的广告推送。
池镜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慢慢变暗,直到几分钟后重新亮起——
余闻嘉:睡了吗?
池镜:没。忙完了?
余闻嘉:嗯,跟几个?师弟在吃夜宵。
余闻嘉其实想问池镜吃不吃菠萝蜜麻薯来着,还在打字池镜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池镜:今天也住宿舍?
余闻嘉:今天回来。
池镜:那我来接你。
余闻嘉:不用,我坐地铁就行了。
池镜:我接你。
池镜:刚开始吃吗?还要多久?
余闻嘉:我吃完给你发?消息。
池镜:提前发?。
余闻嘉:好。
池镜:地址发?我。
余闻嘉发?了个?定位过来。
余闻嘉在学校北街的一家烤肉店吃夜宵,北街在北校门外。池镜开车到定位的地方,找了个?空位停车。
他下了车,看到两个?男生从烤肉店里出来,余闻嘉跟在那两人?后面,手里拎着一盒东西?,其中有个?男生摸了摸口袋,回头朝店里喊了声:“苏文,帮我拿下手机,在桌上?。”
这个?名字池镜有印象。
那天在余闻嘉手机上?看到的。
余闻嘉一抬眼就看到了池镜。
他穿着深灰色的呢大衣,站在车旁。这一身?穿得?讲究,像是专门打扮了出门的,其实是还没换衣服,穿着今天工作穿的衣服就过来了,大衣里面还是西?装。
这一身?帅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个?叫苏文的男生最后一个?从店里出来,一张有点?眼熟的脸。
余闻嘉跟那几个?男生打了个?招呼,便朝池镜这边走来。
“今天穿得?很帅。”余闻嘉走过来就说。
池镜愣了愣,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就帅了。”池镜笑了下,“我每天都穿这么帅。”
这是真话,这是他冬季上?班日常穿搭,西?装外面套一件大衣。
余闻嘉“嗯”了声:“每天都很帅。”
池镜不由得?抬眼,那个?叫苏文的男生正巧往这边看了一眼。
人?一旦在意什么,视线就会无意识地追随过去?。
透过那个?男生,池镜能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自己到底在意的是什么。
池镜收回视线,开门上?了车。
余闻嘉手里拎着一盒东西?,池镜低头看了眼:“拿的什么?”
“给你打包的菠萝蜜麻薯。”
池镜自从上?次胃疼进医院,一直控制饮食,有余闻嘉看着管着,他有一阵没吃过甜食了。
“不是不让我吃甜的?”
“少吃一点?没关系。”
“那我能吃几个??”
“三个?。”
“有点?少。”
“那四个?。”
池镜巴巴地看着他,不说话。
余闻嘉低笑道?:“一共就六个?。”
“吃四个?跟吃六个?也没差了。”池镜摊开双手,“都交给我处理吧。”
余闻嘉垂眸笑着,还是没松口:“就四个?。”
“那还有两个?呢?”
“我解决。”
到家后,余闻嘉先去?洗澡。池镜把那盒麻薯打开,吃了一个?。他站在厨房,吃着麻薯,出神地盯着某处放空。
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想了。
恒温水壶自动加热沸腾,顶盖出气口冒着缕缕白烟。池镜口干,拿着杯子去?倒水,他心不在焉的,热水满到杯口才被烫得?回过神。
池镜没拿稳杯子,滚烫的热水溅到了他手上?,他抓着杯子赶紧往水池里一放。
余闻嘉不知是哪时过来的,走到池镜身?旁:“烫到了?”
“没事——”
话音未落,余闻嘉已经抓住了池镜的手腕。
池镜现在不仅神经敏感,好像连皮肤都敏感。实实在在的肢体接触让他下意识缩了下手,然而又?被余闻嘉紧紧攥住。
余闻嘉打开水龙头,拉着他的手去?冲冷水。
不知道?是因为被余闻嘉攥着手腕,还是因为被冷水冲着,池镜小臂那一片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半条胳膊都有点?麻。
池镜手背凸起的骨节处被烫红了,余闻嘉指腹在那处轻轻蹭了一下,这个?动作让池镜的手微微一抖。
余闻嘉五指向下滑落,几乎是托着他的手心,握着他的手。
冷水从两人?指缝间流下去?。
“真没事。”池镜想把手收回来,却被余闻嘉抓着不放。
“闻嘉。”池镜心突突直跳,很轻地叫他。
余闻嘉关掉水龙头,拿一旁的擦手巾帮他擦干手,从掌心顺着指缝擦到指尖。
池镜的手指不太明显地颤着。
余闻嘉转过头来,还是没有松开他的手:“下周一我调休,你晚上?有时间吗?”
池镜恍惚了一瞬才问:“怎么了?”
“我想约你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