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子弹突然从身侧擦过,凯撒瞳孔微缩,看着那颗子弹射向尤金,正中他的胳膊。随即一朵血雾炸开,尤金的身影剧烈晃动,噗通一声,江面掀起汹涌的水花。
消失无踪迹。
落进水里的那刻,耳朵渗进冰冷刺骨的江水。伊野睁不开眼,胸口的空气被狂乱逼着往外挤压,铺天盖地的寒冷把他的身躯裹住。
没有边际的寒冷里,熹微的光透过水面射向眼皮,刺得他恍惚又茫然。
一道身影忽然撕开了光进来。
有人朝他游过来,熟悉的眉眼映入眼帘。
伊野张嘴,咕噜噜的气泡滚出去,把他的声音淹没覆盖。
“白……川……”
“闭嘴!”
那人抱住他,隔着水的语气依旧阴冷,格外模糊,“再说……我就杀了你…”
滴答。滴答。
有液体不断砸在伊野的眼皮上,他颤着睫毛睁眼,一滴水顺势滑进眼珠,湿冷掺杂着刺痛令他一激灵弹起来。动静很大,瞬间吸引来不远处青年的目光。但伊野没心思管,两只手捂住脸,泪腺爆发后不断有水从指缝溢出来。
睁眼就好痛。
四周飘着水滴和敲击声。
尤金在远处拍打前面,视线被动静吸引,见伊野背对他坐着,捂脸好像在哭,阴恻恻的眸光夹起讽意。
醒来就知道哭,没用。
伊野这一“哭”像是止不住,他一手捂住眼睛,一手扒拉着地面站起来。指尖顺着水潭找到边缘,攀援上墙面。一手滑腻黏湿的水渍,指尖松开合拢。露在空气里的一只眼睛抬起,才发现他们身处一座溶洞中。
远处漆黑,看不到溶洞的尽头,但低喃的声音撞上墙很久才飞回来,听得出高度和深度都很宽。
他刚刚躺着的位置正对上方是根钟乳石,水滴溅起一朵朵小水花。伊野踢动两下皮靴,里面果然已经渗进水,又沉又闷。但他不想脱鞋,只是聊胜于无地拧干袖子,转身朝往有光束照进来的位置走。
尤金就站在那道光束下方,身体贴着墙面,正在试探最薄弱点。他很专注,连伊野走近了也懒得转头,微微斜侧起下颌线,往他脸上投射目光的时间不到0.5秒。
不知是不是因为宗教家族出身,伊野觉得尤金的目光很有一种看蝼蚁的姿态,但不像神明,更像是阴暗地狱里被囚禁得神经病快发作的恶龙王。
下一秒,伊野突然倒吸口冷气。
这位神经病发作的恶龙王,猝得抽出把短刀抵住他喉咙,恶声:“如果我们要被困在这里几天,我就割开你的肉,喝你的血!”
“……”
“说话。”
“对不起。”态度非常之良好。
尤金冷笑一声,把短刀插回去,手继续敲墙面,刚刚那段就像是间歇性发作的插曲。
伊野无语。
哥们你是不是人格分裂啊!
“你在这里敲了半天,找到出口了吗?”
尤金反问:“你一只手捂着左眼半天,你是要瞎了吗?”
伊野:“……”
他立马放下手。但被水滴砸中的眼睛发红,眼睛一圈微微肿起来。
尤金看着他的眼睛。察觉到他在想什么,伊野立马双手捂脸:“我先说好,你如果敢让你的座山雕来吃我的眼珠,我就找军校联赛官方举报你,写一千封举报信举报你故意伤害罪!”
“我养的是白尾海雕,不是兀鹫。”
“哦。”
“有区别吗?”
尤金深吸一口气,指腹重重摁向眉心,随后大力推开人朝溶洞反方向走去。伊野被那一下差点掀翻在地,连忙扒住旁边的石笋,心里冲着尤金的背影做鬼脸骂骂咧咧。
尤金:“上回在背后骂我的人,已经被我的雕吃了。”
伊野:“……”
微笑:“没有骂你哦,没有没有呢。”
十几分钟后。两人面对面坐在两块不规则石头上,伊野抱着膝盖贴住胸口,藏在衣服里面的手指对准尤金做出中指手势。
他们坠江后,被湍急的水流裹挟向深处的漩涡。等再度醒来时,就到了这个破溶洞,唯一有希望的出口是顶部进光的甬道,但高度有十来米,壁面光滑沾水,不可能从那里爬上去。
而就在刚刚,尤金把这周遭的墙敲了个遍,他一个做不完,就威胁自己当苦力干活。他撑着病,硬是把一面三米宽的溶洞墙上每块地方都仔仔细细敲了个遍,指关节都开始酸胀发紫。
他盘算着恢复后怎么报仇。
伊野本人是个对报仇毫无兴趣的家伙,哪怕有人辱骂他嘲笑他,也只是一笑而过。但尤金不行。追问就是他讨厌这人,再加上他的手指好痛。
他发誓一定要把这人揍得哭爹喊娘!
“伊野。”
伊野表情骤变,职业假笑:“您说。”
“……”
“你身上有几块领地?”
“非常抱歉,我运气不好,至今身上没有一块领地,所以你在这杀了我也没用。”
尤金阴着脸不说话。
他的头又开始疼起来,指腹掐着眉心,随后伸手潜意识去摸自己的衣服口袋,但这是虚拟世界,甚至没有烟可以帮助他缓解疼痛。脸色顿时更森然。
伊野隔空都感觉那力道很重,仿佛他硬生生要把自己的鼻梁捏断。他注意到尤金这人,除去眼下泛青外,从脖子透进衣领里还有斑驳的红点。
“你也生病了?”
他不吭声,伊野就知道是了。果然,梅尔维尔军校和狮翎军校没合作,否则他们也不敢对尤金动手。
“你没生病?”他沉着眼问。
伊野揉自己发烫的脸:“病了呀。”
“那你这张嘴为什么总停不下来,需要我拿什么给你堵住对吗?”
“……”
“对不起。”
人在溶洞下,不得不低头。
两人相继沉默。尤金对于出去的态度格外迫切,从他坐在石块上,指腹来回摩擦和不停变幻的姿势就能看出他的情绪很焦躁,比在桥面和射击比赛要躁动上百倍。
伊野并不觉得尤金急着出去是想快点击败帝明军校,相反,这里是封闭环境,光线很暗,所以他大概揣测,尤金是对这种环境有抗拒心理。
白川小时候也这样。
怕黑,怕封闭空间,甚至会应激到肌肉痉挛,经过他和老爹的长期引导后才渐渐走出阴影。
伊野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相似点越来越多了。他原本就觉得梅尔维尔这个姓氏耳熟,再加上尤金对白川突如其来的敌视,这么多巧合叠加,是个傻子都该猜出端倪。
“为什么要杀白川?”
“你问我?”尤金像听见笑话,接着恍然啊了声,“看来他什么都没和你说过啊。几个月前他在主星碰见过谁,说过什么,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真的把你当哥哥吗?”
伊野不喜欢尤金这种质疑的口吻,蹙眉,“他碰见谁了?”
尤金身体后仰,张嘴笑出声。
“真这么想知道,比赛结束后来找我。”
“不能现在说?”
尤金理所当然的表情,让伊野记起这是直播,触及主角身世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公布很危险,于是点头同意。
两人休息片刻,继续寻找能够出去的办法。
相比于尤金的迫切伊野悠闲很多,他揣着裤兜在水潭里踢水,视野晃来晃去。
他不一定要出去。
在这里,他已经拖住了梅尔维尔军校最大的阻碍,如果可以,用他的命带上尤金同归于尽,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的是没有武器。
伊野一边游荡,视线慢慢落回尤金的腰间。
——武器在他身上。
伊野和尤金坠江导致战斗中断,双方快速撤回桥两端。
每个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凯撒和白川在伊野出事后打了一架,两人的脾气都极端,一言不合就彼此拳打脚踢,把对方往死里打,但体型和力量上的差距,导致白川身上受的伤更多。埃利亚和卡佩费尽力气才把他们两人分开,扭头就对着两人劈头盖脸地训斥,拿捏起前辈的风范。
“队内互殴,要是真把队友打死,后面的比赛怎么办!还有狮翎军校你忘了?!”
埃利亚自从进了模拟战场后就心力交瘁,带这群人简直比在赛马场训马还痛苦,一匹匹全是烈种的野马。
凯撒闷声不吭。
埃利亚捂着快要猝死的心脏,转身向白川。至少相比凯撒而言,他觉得白川还有可以沟通的余地,于是道:“伊野生病了打不过尤金是意料之中的事,你这个时候应该更镇定点——白川!你干什么!”
话音戛然而止,子弹上膛声利落响起。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枪声刺破重围,人群最外侧的青年双目睁大,脑袋被一枪爆头,径直倒向地面。咚一声,尘雪飞洒,寂静如同一张密密麻麻铺开的蛛网笼罩众人,随后尖叫声刺破网面,有谁大吼扑过去。
“凯文!凯文!!”
埃利亚愕然无声,艰难地挤出声音:“白川!你为什么要对队友动手?”
“我的队友,只有我哥哥。”
枪口冒着黑烟,白川平静到没有丝毫波动的表情下却透出一种令人恐惧的疯狂,他的声音冷到极点,像淬了冰:“他该庆幸这里只有模拟战场,如果在现实世界,我会割开他的血管,让他看着自己浑身的血一点点流干,然后把他死亡的照片送给他的家人,让他们知道,他们养出了一个什么样的东西,最后死得又有多难看。”
埃利亚张张嘴,发现自己根本苍白到无法为凯文辩驳一句话。
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了,是凯文开的那一枪导致尤金脱手,但凡那抢慢点凯撒都有机会把伊野救上来。凯文的同伴怒号着朝白川动手,埃利亚急忙拦住他。
他收回那句白川可以沟通的荒诞笑话,
这个队伍,没有任何团结可言。
“不管怎么说,至少我们现在还没收到伊野死亡的消息,说不定还有机会救他。”埃利亚精神疲惫,“我们彼此都先镇定下来,好好计划后面。”
“计划?”布什·梅华疑惑地笑了下,“现在可没什么别的计划能救我们了,你没发现吗?”他身后一片漫无边际的雪雾,遥远中有声音在飞速靠近,地面发出颤动。
“虫群要来了。”
“这破终端怎么关键时候总是排不上用场,心累了。”第n次尝试连接外界失败后,伊野怒骂一句狗终端,转去问尤金,“哥们,你的终端也不能用吗?”
“不能。”尤金已经完美适应了“哥们”这个自来熟的称呼。
“那你找到路出去了吗?”
“你话太多了。”
尤金重重踹向墙面,他头疼欲裂,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精心,必须要在这个溶洞里反复徘徊,好像这样才能消解他内心的不安和憎恨感。
伊野被他转得头晕,柔弱地扶着额头。为什么看别人转圈也会想吐,他已经弱成——呕——这个逼样——呕——了吗?
“不行了,你转得我好恶心,本来我就生病难受。”伊野摸着自己发烫的脑门,五官皱巴巴挤在一起,“哥们你要是有幽闭恐惧症,不然我试着给你纾解一下吧?”
尤金站定,死气沉沉的眼神很明显在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白川以前也有啊,只不过后来被我治好了。我伊野医生妙手回春,包有效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他的语气中满是鄙夷,但脚步却在靠近。看得出来长时间处于这个溶洞环境所导致的情绪化,已经让尤金的理智逐渐趋于瓦解,否则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相信他这个敌人的话。
伊野眉眼翘起,笑起来总让人能够打消警惕心。他让尤金平视自己坐下,接着倾身靠过去,两只手放在尤金肩膀处,声音在溶洞里清冽悠远:“听我的话,闭上眼睛,深呼吸。”
对方迟疑,眼皮缓缓合拢。
尤金闻到了青年的气味,混杂在溶洞濡湿的水味中飘过来,是一股很淡的温香。
“现在幻想你处在一片宽阔的环境里。你有什么很喜欢去的地方吗?”
尤金说,他最喜欢的地方是处刑台。
那声音哽了下,无语道:“那就幻想你在处刑台。你喜欢看人被处以极刑时的惨叫对吗,那么现在您就在一场即将执行的死刑面前……”
伊野一面说,一面手逐渐往下伸向尤金腰间的短刀。他握住刀柄,刹那间,刀尖划过鞘缘的金属声直窜头皮,伊野压着全身重量往前撞。一阵天旋地转,他跨开双腿坐在尤金身上,压低笔直的背脊,刀刃精准无误砍向对方喉咙!
手腕被掐住!
尤金霍然睁眼,喉咙恰好被割开一道极浅的血痕。血腥味飘开,但他一动不动,凝视坐在自己腰上的青年。伊野沾了水的五官带光,以一种惊心动魄的姿态撞进他的视野里。
手腕被死死控制在空中,他失望地叹气:“不是让你闭眼吗?”
“医生是该治人,还是杀人?”
“我可没有营业执照,病急乱投医,错的是你——”嘴巴蓦然被捂住,伊野眼前天旋地转,身侧溅起水花,背脊直直撞向地面!他呲牙闷哼,短刀飞到远处,近处尤金的腿逼近最危险的地方。
他登时睁圆眼睛,几乎破音:“你滚开!”
尤金寸寸逼近,一手扣住他两只手腕,一手锁住他的下巴。身下青年几乎浑身被水浸透,衣服上拉露出薄薄的腰身,腹肌线条柔软,一截腰白得发光,生病后泛红的脸颊透着湿热的暧昧气息,瞪人都像是在和人撒娇。
尤金喉结滚动。
他*了。
伊野感觉异样,视线往下一扫,顿时如同被惊声刺激的猫般竖起浑身毛发,表情惊恐。
“放开我!”他拼命挣扎,一膝盖踹向对方,手从控制中挣脱出来,反手用力甩过尤金的脸,啪!清脆有力。
尤金的脸瞬间浮现一道红色巴掌印,他被打得偏过头去,顶了顶腮帮子,满含戾气地盯着伊野。
“你有病啊,对着我一个大男人搞这种!”
尤金像听见什么笑话,“我对你有反应很奇怪?”
伊野:这人怎么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哦不对,这是ABO世界,男男是可以在一起的。
可他是直男啊!
“你他爹的,你对着谁都能**吗!你这么不挑吗?!”
两人的画风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从互相搏杀飞速往另一个不可描述的方向偏移。尤金盯着那张脸,“这是第二次。”
“什么?”
“对你第二次。”
“你闭嘴!谁要和你探讨这种话题!!”
尤金带着点回味的表情,惋惜手边没烟,低嗤:“上次在休息室,就在你换衣服的时候。”
“…………”
啊啊啊啊!!哥们你真的要当着直播的面说这些吗!
伊野脸色发青:“从我身上下去!你不是信教徒,你们宗教不崇尚禁欲吗?!”
尤金皱眉,宗教里确实有禁欲禁色这条规矩。
伊野趁他分神的瞬间,连忙爬开八百米远,抄过水潭里的刀,一副“你敢过来我就自杀”的壮烈表情。
但就在这时,他的动作忽然停下。
水潭表面浮现层层波纹,自某处为中心泛滥,范围越来越大。但双方维持着不动的姿势,没有任何外力搅动水潭。
“地面在震。”伊野手掌贴地面。轰隆,轰隆,轰隆——微弱的震颤顺着地面传递到手部。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有东西来了。”
“中场休息。”伊野比了个暂停的动作,把刀藏到自己身上,恨恨地瞪他一眼,“先出去再说,你的变态举动等离开这里,我一定会向官方写万字小作文举报的。”
尤金舔着唇,没说话。
他们已经把墙面全部检查过,很厚实,绝对无法击破出去,但上方通道太高,两人合力也不可能爬出去。
伊野端详四面八方,突然看向脚下。——地面的积水,似乎比他们最初来这里时要深了,溶洞钟乳石渗水速度很慢,短时间内无法累计这么多水源,那么地面的水,是从哪里来的?
目光一凛,他明白了:“尤金,地面是突破点。”
他们针对地面展开探查,果然找到一处薄弱点,手摁压在那处,明显能感觉到一股推压感。尤金转身搬起一块巨石,对准那处薄弱点,狠狠砸过去——
哗啦!巨大压强导致水流射出,中央形成一道旋涡,喷泉以恐怖的力量冲击溶洞顶部。短短几分钟内水位线飙涨,两人手脚并用朝洞口游去,越靠近洞口,光越发刺目。恍惚中,伊野的手好像被尤金握住,跟着眼前一白。
“咳咳咳!”伊野趴在岸边,艰难呕吐出胃里的脏水。他擦干嘴巴,抬头向不远处,尤金的状态没比他好到哪去,金发上还顶着几根水草,被本人臭着脸丢开。
他们借助喷涌的江水逃出溶洞,没想到那个出口最终和地下河流相互连接,他们一路屏息游动,才回到地面上。伊野完全没力气了,摊开手躺倒草地上,湿漉漉的黑发散开,黏在脸上,像只勾人的水鬼。
眼前忽然有一道阴影覆盖下,尤金居高临下看他,神情森冷。
他立马抱紧身体:“停,我好累,哥们咱能不能歇停会儿?”
“这是中心区。”
伊野一愣,坐起来看向四周。这里到处都是废墟,仅凭建筑无法分辨是在哪个地区,但远处的路标上刻着“中心区”几个字,箭头指向东方,示意“东大门?”就在距离一公里处。
远处有人影靠近。
伊野迅速压低身体,和尤金躲进最近的一块破旧铁制招牌后。
那两人持着枪,看穿着不属于帝明和梅尔维尔任何一方。是狮翎军校的。
“咱还要在这巡逻多久啊,就剩那两个军校了,现在去偷袭把他们干掉不就好了。”
“你傻呢,正好虫群来了,先让他们和虫子打会儿,等他们快消耗完了我们再出手,这不是更轻松。反正巡逻又不累,咱就搁这摸鱼。”
“可咱这样,直播上看起来是不是不太好啊。”
“过两年谁还记得今年的比赛情况,咱只要赢就行……”
两人边说边走远。
招牌后,伊野朝尤金做口型:【就这样你还不想打他们?】
尤金不说话。
【合作吧,先把不遵守规则的家伙踢出去。】
他伸出手。
尤金揣测的视线扫过伊野的脸,落在修长的指尖上。
伊野嫌他磨磨唧唧地,直接握住他的手:【哥们,合作愉快。】
说完不等尤金回应,想起刚刚的场面,又飞速把手抽回去,顺势在衣服上用力擦了几下。
【话说在前头,合作归合作,别耍流氓。】
尤金:……
后者哂笑一声,倏然勾住伊野的手,把他整个人拽进怀里,湿冷的气息贴着对方的耳朵。
“***”
变!态!啊!
伊野的脸色如剁得细碎的青红辣椒丝,他气不过朝尤金胸口重重揍了一拳,并在心里发誓,回去后不止要写万字论文,还要发动全川口组的人和他一起辱骂尤金!这个随地大小硬的混蛋!
但骂归骂,合作的优先级更高。他只能憋屈地绷着脸,忍住一刀戳死这人的冲动,扭过头:“先联系队员,别到时候他们互相厮杀完就剩我俩了。”
尤金端详他的侧脸,像发现什么有趣的玩具。
“看个屁!”伊野张牙舞爪地呲牙,推开他转身朝临近背后的一座废墟里走,距离四五米确定对方听不见后,才拿出终端联络白川。
风声里夹杂着激烈的混战。
子弹射穿虫族的头部,白色脑浆炸开,紧跟虫族腹部被青年用刀割开,身体顿时四分五裂哗啦啦洒在地上。旁边几名队员面面相觑,背后不由泛起一股冷意。自从伊野失踪后,白川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没有喘过一口气,表情冷沉,枪枪都带着残暴的狠意。
他们都不敢和白川说话。他直接杀掉队友的那一枪太干脆了,根本不像个正常队友能干出来的事儿。
一刀划开虫族的复眼,白川借力跃起,踢爆虫子的眼珠。
双腿稳稳落地时,四周已全是虫族尸体。
可白川丝毫没有愉悦,他攥紧着枪,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和血液都是冷的。他眼睁睁看着伊野掉下去,那么急的河流,那么冷的江水,他还生着病。可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强一点?速度再快一点?如果那两名军校生挡不住他,伊野怎么会坠江?追根究底是他的软弱无力害了伊野,是他废物,是他毫无用处!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能生来就是强者呢?
刀柄的线条由于过大的力气而勒紧掌心,他的半只手几乎握刀上,渗人的血顺着指尖如注淌落。
“小……小白……能听到吗?”耳机里忽然传来一阵滋滋的声音。
白川僵住,沾满血的指尖轻颤,哑着声音连呼吸都轻了:“……哥哥?”
“是我。”那边的信号断断续续连接上,“我一切都好!”
他摇摇晃晃地悬在风里,好像双脚终于落了地面,眼睛瞬间红了。
“你在哪里?!”
伊野正蹲在一根石柱后,“我没事,已经逃出来了,具体细节等结束后我再跟你说。”他听出来白川的状态不太好,但现在没有时间给他们过渡,加快语速,“白川,现在你要冷静地听清楚我的每一句话。”
“好,你说。”
“我们要和梅尔维尔军校合作,尤金已经答应了。”白川当即露出不同意的神情,但没有打断,继续听着伊野的指示,“我知道你们现在正面对着一群虫族。15分钟,我要你们和梅尔维尔军校联合撑住15分钟的时间,然后把虫族引进城内。其余的我和尤金来解决。”
“你相信尤金吗?”
“不相信。”伊野柔声,“小白,但我相信你。”
这句话仿佛一针镇定剂,轻轻抚摸他过躁动不安的灵魂。白川垂下眼眸,很乖地道:“好,我听你的。”
伊野笑了,“对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但你要对外保密……”
终端挂断。
白川立即找到埃利亚转达伊野的命令,他们看向桥对面,一群金色制服的青年开始转动脖子和胳膊,做着上场狂欢的热身准备。埃利亚从来没有真正想过会有和梅尔维尔合作的一天,但这一刻,他恍然发现他先前的那句话是错的。
【这个队伍,没有任何团结可言。】
并不是没有团结可言。
而是他们之中,缺少一个最为重要的灵魂人物。
——但现在,他出现了。
砰砰砰砰!
重型机枪带着激烈的火花登场,吼笑声像烟火在空中炸开!金色身影闯进帝明军校和虫族的厮杀低内,蓝和金在苍白辽阔的地面狂热都播,这场激烈的战斗中,一排排虫族如同多米诺骨牌纷纷倒下去,血液飞溅,呐喊不绝。
“哈哈哈哈!我他妈看半天手都痒死了,终于让我上场了!”一名梅尔维尔军校生扛着大炮仰天长笑。
“别太激进,小心笑岔气了,连虫子都要骂你蠢。”
莱利斩杀近身的虫族,两指扶高眼镜,正好对上同样带着眼镜的埃利亚。虽然两人是远方亲戚,实际上也少有几次见面,但此时却不谋而合地升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莱利立马露出友好微笑。
埃利亚礼节性点头。
“啊啊啊啊啊啊,埃利亚,看我把这只虫族的眼珠挖下来了!”卡佩的声音从远处冲过来。
埃利亚:“……”
莱利:看来你们队也不容易啊。
“都联系好了?”
伊野回到废旧招牌边,和尤金彼此确认好结果。
“刚刚那两人往哪里走了?”他问。
“正北方向。”
伊野点头:“走。”
三分钟后,砰砰几下骇人的闷响从某座废墟角落里响起。两名狮翎军校的巡逻员被五花大绑捆着,鼻青脸肿成个猪头样,完全分辨不出原来的长相。尤金把这俩人完全当沙包一样殴打,暴躁地发泄着被困在溶洞产生的烦躁。
伊野及时阻拦他:“别把他们都打死了,否则其他狮翎军校收到提示我们就暴露了。”
尤金脸沉地扯扯嘴,最后硬生生一脚踹断门牙才罢休。
“唔唔唔……”那名Alpha满嘴全是血,惊恐地颤动着眼珠。
伊野扫过这人狼狈的模样,啧了啧声,转身走向他旁边的队员,长靴踢动那人的腿,“不想和他一样惨,就把你们的主据点位置说出来。”
那人梗着脖子:“你杀了我好了!我是不会说的!”
“开什么玩笑呢。”伊野好整以暇地笑道,“我当然不会杀你,不仅不杀你,我还得给你吃两颗补血的药,让你好好活着。”
队员难以置信地睁圆眼珠:“你想耍什么花样,别以为贿赂我我就会告诉你!”
“傻叉。”伊野嗤声,“我贿赂你干嘛。”
这时尤金一脸嫌恶的从掉了两颗门牙的狮翎军校队员兜里掏出终端,隔着布料捏住,滴滴答答的血往下渗,冲他晃了晃。伊野满意勾唇,指着那个终端:“其实想知道你们其他队员的消息很简单,我只要装成你的队友,随便试探两句就能得到他们的位置信息。但我还是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自己主动开口,我就不折磨你。”
“放屁!我们终端都是有暗号的,你就算拿到也没用!要么你就折磨死我,要么就一枪把我杀了,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有暗号呀,还真是意外之喜。
锃亮的皮靴霍然踩中青年的脸,从下往上看,伊野的眉眼像张浓墨重彩的工笔画。他没什么表情:“我记得这是面向全帝国的直播对吧,要不我把你的衣服连内裤全都脱光了,挂到墙上去?我想观众光看我们打架应该也挺无聊的,给他们找点乐子吧。”
“期待以后在特殊小网站上见到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