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桑看着不断翻滚的弹幕哭笑不得。
“戴着口罩也不行。”他煞有其事开口:
“我家里那位管得严,又十分小心眼,知道了要吃醋的。”
刚打开直播间,就听到这么一句话的季总:“……”
忍着关闭直播间的冲动,男人垂眼看向屏幕——
颜桑坐在干净整洁的木地板上对着镜头说话,身后是被窗户切割成菱形的冬日暖阳……
冰冷空荡荡的房间,在多了这么一个人后,变得生动而富有人情味。
“早日暴富”送出“热气球”×1
“秃头少女”送出“啤酒”×3
“用户2768565”送出“嘉年华”×1
“用户2768565”送出“飞机”×1000
五彩斑斓的特效闪过,弹幕:
[大佬驾到,统统闪开!]
[数字君一出手,闪瞎我的眼。]
[数字君好有钱。]
数字君又砸了几万块。
颜桑看着飞个不停的飞机,忍不住道:“数字君,你不用给我送这么多礼物的。”
何德何能的感觉又来了。
数字君:[没事,我觉得不多~]
[新家很合适你。]
颜桑:“。”
有钱任性现实版?
[大佬难道是看上我们Y宝了?]
[大佬早不送晚不送,Y一说他家那位就送,可疑,十分可疑!]
[横刀夺爱的戏码吗?多来,爱看!]
[???你们这就磕上了?]
[大家开玩笑啦哈哈哈,大家都知道数字君是刚进直播间。]
[主播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哐哐砸五万多进去了,现在有钱人这么玩吗?]
数字君今天可能忙,发了几条弹幕后,就没再发言。
但时不时就会送个烟花游轮。
看得其余人直呼好家伙。
颜桑的粉丝量和出手阔绰的数字君实在不匹配,有路人问:
[主播和榜一认识吧?]
凡事有度,数字君这砸钱架势看得颜桑又开始于心不安。
还在想怎么劝的颜桑看见了这条弹幕,回:
“我和这位数字君朋友不认识。”
至于怎么就得了他的青睐,颜桑也很……
茫然中颜桑捕捉到一条弹幕:
[Y宝,苗峥老师《破阵》巡演的首站就在宁城,到时候你会去吗?]
颜桑明显愣了一下:“苗峥老师要来宁城?”
[是的,今天舞剧院才官宣的,就在这个月十二号。]
[我也想去,但是票好难抢,黄牛票又贵。]
《破阵》是近两年的出圈舞剧之一,当日首演结束还上了热搜。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凭借几段舞台直拍吸引了无数观众垂直入坑。
热度这么高的舞剧,全国巡演是顺其自然的事。
弹幕讨论得飞起,季砚沉看见屏幕中的人又开始无意识地扣手背。
看着颜桑闪烁的眼神,季砚沉这一刻近乎刻薄无情地想——
不顾对自己寄予厚望的老师的劝阻,一心想要退出舞团,并且一走八年,听到老师即将来宁城……
确实应该心虚。
颜桑今天没播多久,下播后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去微博搜了下关于《破阵》巡演的消息。
搜索页面热度排名第一的是《破阵》巡演定档,第二的是主舞苗峥采访。
颜桑抿了抿唇,点开视频。
很中规中矩的采访视频,采访者和被采访者都很官方,只是在最后,记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了一句:
“苗老师,我看网上总有人说想拜您为师,您有没有考虑收个徒弟啊?”
苗峥今年已经四十四岁了,正值壮年,但作为现役舞者来说,但其实年龄已经很大。
舞团里很多人在这个年纪已经渐渐转幕后了。
或者是担任不那么重要角色。
和十几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说,他们已不占优势。
只有苗峥一直在坚持。
他多年来一直严以律己,控制饮食维持身材,保证自己在舞台上足够轻盈。
粉丝很心疼他,一直想让他找个接班人。
听了记者的话,苗峥笑声爽朗:
“你应该不了解我,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是有一个徒弟的。”
被临时拉来采访的记者惊讶:“真的吗?”
那怎么手卡上还有劝收徒的?
“真的。”苗峥答:“是很有天赋的一个小孩儿。”
虽然几年前那人突然告诉他说不想跳舞了,但他相信对方还是会回来的。
为舞台而生的人,注定要在舞台上发光。
苗峥半真半假叹气:
“他一个已经够让人不省心了,所以我没有再收一个徒弟的打算。”
“也希望他不要让我等太久,毕竟我年纪也大了。”
看着视频中眼角已有细纹的苗峥,颜桑鼻子一酸。
心里很不是滋味。
记者好奇:“是谁啊?”
苗峥一脸促狭地笑出了声:“名字我就不说了,不过大家都叫他白月光。”
颜桑:“……”
颜桑:“???”
在记者再次追问之前,耳朵发烫的颜桑顾不得心酸,赶紧关掉视频。
被尬的。
过了好一会儿,稍稍冷静下来的颜桑点开了购票链接。
《破阵》实在太火,几个购票渠道都显示售罄。
颜桑去超话广场看一下,二手市场也一票难求。
而黄牛已经把票价炒得翻了几翻。
颜桑皱眉,他是不愿意让黄牛赚这个钱的。
看来是去不了。
颜桑在心里叹气。
安静无声的总裁办公司外。
秘书Lillian叫住覃卓,神神秘秘:“覃特助~”
覃卓走过去问:“怎么了?”
Lillian看了紧闭的玻璃门一眼,语气幽怨:
“我刚递上去的行程表,季总把十二号下午空出来了,是有其他安排吗?”
当天下午季总是有一个科技峰会要参加的,但现在被划掉了。
如果是有什么特殊行程,她们秘书处也好提前安排。
覃卓对此并不知情:“季总亲自划掉的?”
莉莲点头:“没错。”
非常冷酷凌冽的一个“×”!
一看就是季总的手笔。
第13章 舞剧 颜桑没想到这票是季砚沉给陆洺的……
颜桑第一次来宁城就是跟着老师苗峥一起来的。
当年苗峥受邀来宁城做学术交流,和本地舞剧院一起排演一部新舞剧。
宁城的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苗峥就带上了唯一的徒弟。
颜桑当时年纪小,不够圆滑世故,和宁城舞剧院的人相处不来。
他每天都过得不快乐。
直到他和老师一起去明大义演。
站在聚光灯下的明明是他,可他一眼就看见了观众席下坐着的季砚沉。
二十岁的季砚沉,穿着洗得发白的短袖牛仔裤,可身姿挺拔如修竹。
他坐在一眼乌泱泱的观众席中,如鹤立鸡群。
季砚沉抬头看向台上时,配乐猛然拔高,颜桑心下一晃,脚下的舞步差点没跟上节拍。
只晃了那么一下,那颗心就再没归位过……
兜兜转转回到这座城市,听到老师要来宁城演出,颜桑是想去见一面的。
当初不管不顾抛下一切离开,辜负了老师的教诲期望,他原本是没有底气去见苗峥的。
但看完苗峥的采访视频后……
又生出了点坐在观众席的勇气。
想去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疯长。
颜桑在床上摊了会儿煎饼,最终还是认命起身。
他找到黄牛问价。
黄牛狮子大开口,然后问:
[你想买哪个区的票?这票抢手得很,我这里票也不多了。]
饶是做好了心准备,颜桑还是被震惊了:
[官网A区不是才卖1099?]
黄牛这的票价直接翻了十倍。
比他白天看,又翻了一番。
就很离谱!!!
黄牛很是高傲:[现在行情就这样,还有比我卖得更贵的。]
[你若不信,也可以再问问其他票贩。]
苗峥声名在外,《破阵》爆火,外面确实一票难求。
“……”
颜桑不想当被宰肥羊,问:[我要B区的,价格能不能少一些。]
不愁销路的黄牛拒不还价:[那你还是问问别人吧。]
颜桑眉头皱起。
B区是观众席中间位置,A区颜桑是不想了。
至于观看视野更好的VIP区,他更是问都不问。
除了VIP区外,还有不对外售票的贵宾席,只有内部人员才能拿到票。
以前颜桑都是把舞剧院给他的票送人。
而现在,他只能听黄牛说B区官网638的票只卖6800。
直播的钱他还没拿到,房租押金花掉了他大半积蓄……
颜桑再次感受到了自身的贫穷。
以及黄牛的黑心。
最后颜桑还是没买死贵的黄牛票。
本来以为自己和这场巡演无缘,颜桑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事情在两天后迎来了转机——
陆洺给他发消息了。
陆洺:[滴滴。]
[小桑你在吗?]
[现在这个点应该没在忙吧?]
上次在咖啡馆加了好友后两人就没聊过天,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找自己了。
颜桑:[在的,怎么了陆总。]
陆洺:[都说了别叫陆总,显得多生疏啊。]
颜桑:“。”
可我们好像就见过一次。
在陆洺的再三强调下,颜桑只得改口喊陆哥。
陆洺满意了:[这才对。]
[既然你都喊哥了,我也不能没一点表示。]
陆洺发了一张照片过来,问:[你有没有兴趣啊?]
颜桑点开照片,发现竟然是《破阵》的门票!
还是视野最佳的贵宾区!
颜桑:“!”
陆洺说这一张票是别人送他的,他对舞台剧不感冒,想到颜桑是跳舞的,所以问问他要不要去看。
什么是柳暗花明?
这就是!
颜桑没有拒绝的由。
贵宾席没定价,他想了想,按照VIP席位的两倍价格转钱给陆洺。
就算这样,也比黄牛的6800便宜。
不过很快钱被陆洺退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陆洺有些生气的语音:
“转钱做什么?你把我当票贩子了?”
堂堂陆总,送朋友一张舞台剧的票还要收钱,传出去像什么话?
以后还要不要混啦?
陆洺:“你要实在想谢,请我吃顿饭就行。”
颜桑一口应下:[没问题,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陆洺说最近都比较忙,这顿饭等过两天空了再说。
颜桑自然没意见。
意外之喜总是让人高兴,颜桑顺手往鱼缸放点粮,嘴角笑意就没压下去过。
感觉搬家后,运气都变好了。
转眼到了《破阵》巡演当天。
天公不作美,阴云一片,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风夹着雨丝,吹得骨头缝都是冷的。
撑着伞的颜桑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快步走向剧院,验票后进场。
他的位置在贵宾席第二排,坐下后抬手摸到脸上的口罩,顿了顿,最后还是没摘。
舞剧院来了许多新人,但也有不少颜桑的熟人。
他的位置离舞台太近,还是戴着口罩更好。
临近开场,观众有序进场,其他人基本都是结伴而来,很少像颜桑这样独身来看舞剧的。
颜桑周围的位置陆陆续续有人落座,只有他左边的位置一直空着。
等开场的间隙,无事可做的颜桑低头玩手机。
“你好,麻烦让一下。”
冷淡又熟悉的嗓音落在耳边,颜桑怔了下抬头,正对上男人垂下来的视线。
颜桑:“?”
季砚沉怎么在这里?
颜桑没反应过来,男人伸手指他左边:“那是我的位置。”
“哦…哦。”
颜桑回过神来,赶紧把腿往回收。
季砚沉侧身往里面走。
两排座椅之间过道狭小,男人挺拔高大,经过时身体不可避免地擦过颜桑的双腿。
颜桑动了动腿。
“……”
面向他的季砚沉停下。
坐着的颜桑视线刚好在男人腰腹的位置,他虚虚抓着座椅,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救命!!!
他刚才努力往里面挪了挪,是想挪出更多的空间供对方通过。
可实在挪不动。
看上去更像他主动用膝盖蹭了蹭对方的腿。
像个流|氓变态。
幸好季砚沉什么也没说,径直坐下。
颜桑脑子在散热之后重新转动,他转头问:
“陆洺的票……是你给的吗?”
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他很快想通了前因后果。
眉眼冷峻的男人平静地“嗯”了一声。
颜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梁——
陆洺把季砚沉送的票又转赠给了自己,还被季砚沉当场逮住。
陆洺只说票是一个朋友给的,但没说这位朋友就是季砚沉。
要是事先知道这票是季砚沉的,他肯定……
还是会来的。
颜桑忽略心底那点不合时宜的雀跃,解释道:
“陆总没时间,想着票不要浪费,就好心送我了。”
听了颜桑的话,男人瞥了他一眼:“你紧张什么?”
颜桑:“。”
倒不是紧张。
主要是担心季砚沉误会。
话出口后颜桑也觉得没必要解释,季砚沉也不会在意。
果然,季砚沉冷冷淡淡开口:“送出去的东西,他要怎么处与我无关。”
听着男人毫不在意的口吻,颜桑舔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哦”了一声。
头顶灯光变幻。
舞剧马上开始了,颜桑收了手机。
季砚沉就坐在他旁边。
颜桑忍不住想,要是季砚沉知道陆洺把票给了自己,他今天还会来吗?
应该不会吧?
正胡思乱想着,沉默寡言的男人突然出声:“你回来后和苗老师联系过吗?”
颜桑老实回答:“没有……”
季砚沉眉梢微微一挑:“一次都没有?”
颜桑亏,但也只能继续摇头。
男人听后意味不明地“呵”了声:“确实是你做得出来的事。”
“……”
颜桑抿紧了唇。
剧院座无虚席,人声嘈杂窃窃。
周围空气都变得稀薄不少。
颜桑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左边放到舞台。
《破阵》全程近两个小时,这期间不管是颜桑还是季砚沉都没再开口。
舞台上,苗峥穿着几十斤重的战甲敲响战鼓。
舞台下,两人安安静静地看完了整场演出。
颜桑看着年纪已经不小的苗峥在台上擂鼓舞剑,清晰地看到对方滴落在舞台上的汗水。
他老师已经奔向中年。
颜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明晰这件事,心里酸涩难言。
因为他记忆中的老师像一棵永远不会老的参天大树,替他挡下了很多风雨。
颜桑这辈子亏欠的人不多。
身边的季砚沉算一个,台上的恩师算一个。
他今天离两个人都好近。
他看谁都觉得抱歉。
恢弘乐声进入尾声,灯光随之逐渐黯淡。
成功破阵的将军单膝跪地,以剑支撑重伤的身体,在众人簇拥下垂下头颅。
灯光彻底熄灭。
将军死在黎明前。
《破阵》现场的震撼,远不是网上看看片段就能体会的。
全体演员出场谢幕时,大半观众还没从将军战死的悲伤中抽离出来。
主舞苗峥谢幕致辞,颜桑心虚地拉了下口罩。
总感觉他老师刚才朝这边看了一眼。
应该是他错觉。
毕竟他都捂这么严实了,台下灯光又这么暗。
“感谢今天到场的所有观众,谢谢大家对我们舞团的喜爱……”
苗峥说完本来都要递话筒了,又补了一句:
“对了,麻烦第2排8号座的季先生,待会儿带你旁边的先生,来后台找我一下。”
说起旁边的先生时,苗峥特意加重了语气。
颜桑眨眨眼:季先生?
和季砚沉一个姓诶。
颜桑本来和其他人疑惑2排8号是谁,能让老师在谢幕时特意提起,结果一转头,就看见季砚沉座椅扶手上贴的号数“8”。
颜桑:“……”
颜桑心重重一跳,缓缓抬头,对上男人那双乌沉沉的眸子后,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季先生旁边的先生……?”
季砚沉站起身,了外套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垂下眼皮看他:
“走吧,这位先生。”
颜桑:“……”
见他不动,季砚沉补充开口:
“你要是不想和我一起,想苗老师待会儿亲自来请你,也可以。”
颜桑:“……”
意识到这一点后,颜桑哪里敢还让苗峥亲自来请。
在其余观众的好奇打量下,他硬着头皮站起身跟着季砚沉往后台走。
到底是哪出问题了?
颜桑在心里反思。
他都裹成这样了,老师是怎么认出来的?
想到苗峥刚才的语气,颜桑心里发怵,出声叫住走在前面的季砚沉:“季砚沉。”
男人偏头看他。
颜桑眉头有些纠结:“你和老师为什么这么熟?”
在他记忆中,两人应该是不认识的。
至少他和季砚沉谈恋爱时,苗峥和季砚沉两人是没见过面的。
而现在……
苗峥不但知道季砚沉今天来了,甚至能准确知道他的座位。
听了颜桑的话,男人不答反问:“你在干涉我的社交?”
“……”
颜桑噎了一下,解释自己没这个意思。
男人实在冷漠,颜桑垂下眼帘不说话了。
两人一路来到剧院后台。
苗峥正在休息室换衣服,助端来热水:
“两位稍等一会儿,苗老师马上就好了。”
颜桑道谢:“谢谢。”
放下水杯,助多看了两人一眼,心里好奇两人是什么身份,能让苗老师特意叫住。
尤其是戴着口罩的颜桑。
看起来神神秘秘的……
剧院单独给苗峥准备了休息室,助一走,密闭的房间就剩下颜桑和季砚沉两人。
想到待会儿要面对的人,颜桑手中水杯拿起又放下,频频看向门口。
季砚沉看着坐立难安的人,平静无波的眼眸微沉。
他能看出颜桑眼底的期待。
只有在意,才会近乡情怯。
可当时在别墅遇见自己,颜桑并没有这些情绪。
有的只是旧情|人见面的难堪。
有了苗峥做对比后,季砚沉不得不正视他之前忽略的事实——
颜桑并不想见到自己。
见到自己的那一刻,他甚至是抗拒的。
心里有事的颜桑捧着水杯小口喝着,一杯水喝完后知后觉室温好像变低了。
低得他后颈有些发凉。
颜桑缩了缩脖子。
等待总是煎熬的,就在颜桑站起身准备活动活动手脚时,休息室门被敲响。
颜桑闻声扭头,正好和推门进来的苗峥对上视线。
颜桑:“……”
迅速立正站好。
站得比军训还直。
看着一坐一站的两人,苗峥满意点头:“很好,这次都很听话。”
颜桑有些局促开口:“老师……”
“哇塞。”苗峥眉毛挑得老高,转头看向季砚沉语气夸张:
“小季有个蒙面侠客叫我老师诶。”
季砚沉:“……”
颜桑:“……?”
颜桑赶紧摘掉口罩。
苗峥见此“啧”了一声,上下打量颜桑这张脸:
“这不是长得和以前一样好看么,我还以为毁容了呢。”
知道苗峥是在说自己遮遮掩掩来看舞台剧的事,颜桑尴尬又心虚。
完全接不上话。
苗峥打趣完颜桑后才对季砚沉道:“能把他带来不容易,辛苦你了。”
季砚沉回:“没事,碰巧遇到的。”
苗峥意外:“碰巧?”
季砚沉点点头:“是的。”
在苗峥面前,男人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收敛许多。
甚至是有问必答。
听了季砚沉的话,苗峥看看他,再看看一旁的玩手指的颜桑,突然笑了一声:
“行。”
碰巧就碰巧吧。
苗峥拖了个椅子坐下,看低头罚站的颜桑,端出师父的架子:
“以后就在宁城定下了?”
颜桑不确定苗峥口中‘定下’的意思,便说自己在宁城租了房。
苗峥:“进了宁城舞剧院?”
颜桑摇头,说自己现在是个舞蹈博主。
苗峥听后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道:“基本功没丢就行。”
至于是在舞剧院还是当舞蹈博主……
反正都是给观众看的。
苗峥也没问颜桑这消失的八年去哪儿了,闲聊了几句现状后,想起来问:
“那你爸妈呢?现在也在宁城?”
颜桑的爸妈苗峥也认识,以前三人在同一个剧院上班。
颜桑爸爸是剧院的小提琴乐手,妈妈则是一位古筝弹奏家。
两人能力出众,志气相投,走到一起是所应当的事。
两人是剧院出名的佳偶。
后来苗峥被选进国家顶尖舞剧院,和两人的联系就逐渐少了。
直到许多年后,苗峥收颜桑为徒,他才知道宝贝徒弟竟然是老朋友的孩子。
更让苗峥没想到的是,时过境迁,佳偶也成了怨侣。
全靠孩子绑定在一起。
提起爸妈,颜桑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痉挛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开口:“爸妈……他们不在了。”
苗峥一时没解:“不在了?”
一直安静听着的季砚沉拧了下眉,也看过来。
颜桑暗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动作:“他们身体不好,已经都不在了。”
这下苗峥和季砚沉都听懂了。
两人对视一眼,表情都很意外。
季砚沉以前就那对严苛的夫妻没多少好感。
他虽然没见过他们,但也能从小男朋友不经意间说出的三言两语中,拼凑出一对典型的望子成龙式父母形象——
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施予高压,干涉你的一切。
颜桑的父母严格把控他的身材,有他们在时,颜桑永远吃不饱。
哪怕正是十五六岁长身体的时候,每天也是吃不完的沙拉。
他们会因为颜桑某一个舞蹈动作出错,在寒冷的冬天把身穿单薄练功服的颜桑关在门外几个小时。
美其名曰:反省。
他们把出人头地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颜桑身上。
这样的重压下,营造出来的家庭氛围必然也不可能轻松。
尽管季砚沉不喜欢对方,但听颜桑说他们都不在了,心里也做不到毫无波澜。
苗峥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叹气,起身拍了拍颜桑肩膀:
“好孩子……”
颜桑冲老师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苗峥问颜桑接下来的打算:“要不要回来,很多人都惦记着你。”
随后他当面调侃:“毕竟是退圈白月光。”
颜桑虽然已经离开舞剧院八年,但以他的能力,重新回来是很容易的事。
况且还有苗峥这个老师在在。
听着“白月光”三个字,颜桑尴尬得又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地板上没有地缝让他躲,颜桑顶着发热的脸回答:
“师父……我身上有纹身。”
苗峥上下打量,一脸稀奇:“你纹哪儿了?”
除非特殊情况,身上有纹身进不了国家级舞剧院。
颜桑下意识看了一旁的季砚沉一眼,抿紧了唇不肯说。
几秒后,季砚沉面无表情起身,跟苗峥打了声招呼后开门离开。
颜桑张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叫住主动避开的男人。
收回目光,颜桑对苗峥道:“纹在后腰。”
很小的纹身。
平时不会漏出来,也没人知道。
颜桑担心他师父好奇要看,好在苗峥并没有这个想法,听他描述了纹身大小后大手一挥:
“多大点事,问题不大。”
刚才听颜桑说有纹身,苗峥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宝贝徒弟迟来叛逆,纹了左青龙右白虎呢。
苗峥表情轻松:“实在不行洗了就行。”
颜桑低着头不说话。
他没想过把纹身洗掉。
“对了。”苗峥目光落在颜桑手上:“你手上戒指怎么回事?结婚了啊?”
颜桑能在直播间对一群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睁眼说瞎话,但对着自己恩师他做不到。
“没有。”颜桑摸上左手的戒指:“还没有结婚。”
苗峥打趣:“当年剧院好多人喜欢你,你要是结婚了那有的人就要难过了。”
颜桑:“。”
苗峥嘿嘿笑了一声,冲他挤眼睛:“你现在也二十四、五了,可以谈恋爱了。”
“要是没情况的话,师父给你介绍一个?”
颜桑怕苗峥真的牵线,赶紧道:“不用了师父,我……我有喜欢的人。”
苗峥好奇追问:“谁啊?”
怕苗峥刨根问底,颜桑直接道:“是师父您不认识的人。”
“小气。”苗峥捂着心口,一副被徒弟伤透心的模样:
“不问就不问。”
苗峥接下来还有事要忙,要了颜桑的电话和住址,说后面有时间再找他。
要考考他这八年有没有懈怠退步。
加完好友后,见苗峥准备走,颜桑没忍住:
“老师,我能问您一个事吗?”
苗峥:“什么?”
颜桑终于问出一直想问的事:“你和季砚沉……怎么认识的?”
今天又是怎么认出我的?
几分钟后,休息室的门从内打开,苗峥和颜桑一前一后出来。
“季先生。”
听见苗峥喊人,颜桑从苗峥背后伸出脑袋,才发现季砚沉竟然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