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别撩了by祝辞酒
祝辞酒  发于:2025年01月15日

关灯
护眼

颜桑去结账,季砚沉站在院中等他。
手机上,陆洺发来的消息刷屏:
[季砚沉!你重色轻友!]
[菜都没上齐就赶人!]
[知道白月光没结婚没恋爱,高兴疯了吧?]
[来的时候不嫌我碍事,现在嫌我电灯泡?]
[用完就丢!]
[诡计多端的男人。]
[我都开始同情小颜了,怎么就被你这么个步步为营的老狐狸看上了。]
[你最好是对得起没吃饱的我。]
被指责的男人神色平静,打字回:[公司有事,你回去处是应该的。]
陆洺发了个刀口舔血的表情包:
[我怎么不知道我把茶水间咖啡豆产地看得十分重要了?]
当时一看是覃卓的来电,陆洺心里就有种预感。
出去一接电话……
公司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某人嫌他头顶瓦数太亮。
还怕他解不了,故意让覃卓找个这么撇脚的由。
赶人意图太过明显,让他想不懂都难。
陆洺文字里都透着幽怨:[人心不古,有异性没人性。]
原来你是这样不折手段的季砚沉!
没人性的季砚沉没再会师兄鬼哭狼嚎的控诉,收了手机。
久厢院中的这两棵梅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花朵是很深的红,香味却很清浅。
梅树被人养护得很好。
枝干粗壮,花繁叶茂。
颜桑从里面出来看到的,就是男人站在梅花树下等他的画面。
颜桑脚步不自觉放慢。
他无法准确描述这一刻的心情。
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映射到现实,颜桑站在原地。
他停下脚步不再靠近。
怕走近之后,惊扰了这场梦。
每个梦中拥有季砚沉再醒来的深夜,落差感都能杀死他。
“傻站着做什么?”
这次梦没有醒,季砚沉也没在原地等他。
男人朝他走来了,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颜桑倏然回神。
“没事。”颜桑浅色眼瞳动了动,对男人道:
“工作人员说陆哥已经结过账了。”
连他的押金都按支付渠道原路退回到他账户。
说到这里颜桑皱起眉:“说好请他吃饭的。”
季砚沉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给了就给了。”
下次再请回来就可以了。
颜桑发愁,本来就是还人情,结果现在人情不减反增。
不是颜桑非要和陆洺算这么清楚,他只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就算是朋友,也没有一直占便宜的道。
两人一起往院外走。
久厢门口停着几辆车,颜桑没看到熟悉的车型,停下问季砚沉今天开的是什么车。
男人垂下眼看他:“我没有开车。”
颜桑疑惑:“那你怎么来的?”
司机呢?覃特助呢?
季砚沉淡淡开口:“和陆洺一起来的。”
陆洺回公司,车自然也开走了。
颜桑反应过来,问:“那你怎么回去?”
季砚沉语气随意:“离得不远,走回去。”
颜桑:“……”
抿了抿有些干的唇|瓣,他鬼使神差般把准备叫车的手机放回口袋。
颜桑把手从衣服口袋中拿出来,也不知道是附和男人还是说服自己:
“走路挺好的,正好消食。”
季砚沉没说话,两人沿着冰雪未消的街道慢悠悠地走。
谁也没问对方目的地。
室外气温低,正午路人也步履匆匆,恨不得把眼耳口鼻全部遮得严严实实。
颜桑不太适应宁城湿冷的气候。
他从小在有海的別栀市长大,家乡四季分明,气候宜人又宜居,后来和母亲一起,在云市住了八年,云市也是四季如春的旅游胜地。
这还是他第一次宁城在过冬,没有经验,一出久厢,冷风一吹,膝盖以下都冻得毫无知觉。
颜桑在季砚沉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揉了揉手。
宁城的冬天寒冷漫长。
就算室内有暖气,他每天起来也口干舌燥,嘴唇干裂。
如果不是心有惦念,这里的冬季也太难熬了。
颜桑不动声色活动手关节,瞄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也不知道季砚沉冷不冷。
男人身上的大衣厚实挺括,起来是不冷的,他在宁城待了这么多年,应该已经适应这里的气候。
一阵风迎面吹过,头顶树叶簌簌作响。
颜桑伸手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
季砚沉停下脚步:“等我一下。”
颜桑“哦”了一声,停在原地看男人抬步往旁边的超市走。
是要买什么?
颜桑望着男人的背影,乖乖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挪动,男人走到一半却折返回来。
季砚沉站在颜桑面前,喊他的名字:“颜桑。”
颜桑眨眨眼:“怎么了?”
他这次可一点没动哦!
季砚沉没错过颜桑眼底等挨夸的骄傲,默了片刻,忽然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
“颜桑,你是笨蛋吗?”
颜桑:“??”
好端端,干什么人身攻击!
季砚沉没解释,拉上傻站在原地的人。
颜桑视线落在季砚沉拉他手腕的那只手上,忘了反抗。
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温暖的室内。
季砚沉按着颜桑在超市外的休息区坐下:
“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头顶中央空调呼呼送着热风。
等男人身影消失在电动扶梯上,颜桑嘴角才很克制地往上扬了扬。
好吧,季砚沉刚才不是在人身攻击。
他也承认自己刚才在室外傻等的样子很傻。
这家季总随意挑选的超市很大,入口有游乐区,一群半大小孩儿对五颜六色游戏机毫无抵抗力。
缠着家长要兑游戏币,要打地鼠,要坐摇摇车。
咋咋呼呼的声音配上各种游戏机的音效,环境算得上吵闹。
颜桑却莫名觉得安心。
生活好像就应该这样,热闹有人气。
颜桑看看玩闹的小孩儿,再看看超市出口扶梯,竟然也不觉得无聊。
他都没看过手机。
“咚——”
一声响后,紧接着是大家的惊呼:
“怎么回事?”
“哎——”
外面动静引起颜桑的注意,他把目光从超市出口挪开,门口已经聚了一小堆人。
颜桑也忍不住起身——
发生什么事了?
超市门口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我可没碰她,她自己走着走着倒了。”
“吓我一跳。”
“别是碰瓷吧?”
大家三言两语说清事情经过,一时没人敢去扶倒在地上的老人。
社会新闻看多了,都怕被讹上。
老人并未昏迷,躺在地上小声呻吟。
“刚才那动静听上去不小,看起来不像演的。”
“不是演的也怕,万一醒了说别人推的呢?”
“要不还是去扶一下吧?”
“我不敢。”
谁也不愿意好心招坏事,白惹一身骚。
老人年纪看起来不小了,围观群众犹豫不决,想上前又不敢。
颜桑第一时间打了“120”,就在他想过去看情况时,身边一个阿姨拉住他:
“小伙子,你叫了救护车就有心了,别去扶。”
“是啊是啊,长个心眼。”
“没关系的。”颜桑指了指一旁的监控:“有监控的。”
颜桑脱下外套盖在衣着单薄的老人身上,也没扶她——
老人摔倒后,在情况不明时不能贸然移动,否则可能加重伤势。
经过颜桑提醒,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超市的监控,也反应过来帮忙。
面馆的老板娘拿来毛毯,端来了热水。
众人七手八脚,老人被喂了几口温水后神志恢复几分,嘴唇嗫喏跟大家道谢,说她知道是自己摔倒的,不会讹大家。
“还好是个明的老人。”
刚才拉颜桑的阿姨小声对他说。
救护车“呜呜”的来,医护人员把老人抬上救护车时,她手紧紧拉着颜桑衣服不放,浑浊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他。
急救医生看向颜桑:“你是病人家属?一起上车吧。”
颜桑摆手:“我不是,我只是路过。”
急救医生问:“是你叫的救护车?”
颜桑点头。
急救医生道:“那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颜桑:“我不去行吗?”
他说好在这里等季砚沉的。
他不能跟着救护车走。
周围人也有人劝颜桑先跟着上车再说。
颜桑有些着急,张张嘴刚想说自己真的不能走,肩上忽然一沉。
一件黑色大衣落在他身上。
还带着男人体温的外套隔绝了冷空气,颜桑条件反射扭头,就见季砚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
站在他身边的男人很自然地握住他垂在身侧冻僵的手:“没事的。”
季砚沉的话大概有魔力。
身上披着季砚沉外套坐上救护车时,颜桑心里这样想。
季砚沉和颜桑一起上了救护车。
精神不济的老人陷入了昏睡。
颜桑攥紧身上大一号的大衣,整个人被裹在男人温暖气息中。
这是季砚沉的外套……
“颜桑。”大|腿就被人轻轻碰了碰,男人声音压低:
“手伸出来。”
本来在偷偷闻大衣味道的颜桑心虚了一瞬,赶紧乖巧的把手从宽大的袖口伸出来。
随后,颜桑就被男人戴上了毛茸茸的手套。
米白色。
有小兔子图案的毛绒手套。

自己那些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原来季砚沉都看到了。
老人被推去急救室,颜桑在无人的楼梯间换上了新袜子,贴上了暖宝宝。
男人倚在楼道外等他。
季总牌保暖套装效果很好。
穿戴整齐后,颜桑连心都在发热。
颜桑揉了揉脸走过去跟季砚沉道谢。
看着男人身上的毛衣,颜桑才想起来他的外套还在自己身上。
他的外套经过刚才的折腾,皱巴巴地全是污渍不说,还染上了地砖暗缝里的污水。
见颜桑想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季砚沉出声制止:“穿着吧,我不冷。”
颜桑:“……”
我不信。
但这外套……他确实恶劣的舍不得脱。
两人一起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
颜桑瞄了身边的男人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今天的季砚沉有点不一样。
今天的季砚沉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冷硬,说话也不再刺人,还给他买手套暖宝宝……
这种悄无声息地关系转变让颜桑心怀希望——
难道是陆洺饭桌上的那句话起作用了?
季砚沉大度的愿意跟自己做朋友了?
这个发现让人雀跃,也让颜桑稍微有点勇气。
颜桑解下脖子上的围巾,小心递过去:“要不……你——”
季砚沉穿这么少,他怕他因此着凉。
据颜桑看得财经小报了解,男人近些年越发冷淡,不喜欢和别人有牵扯,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所以他说得小声,嘴上还在斟酌措辞,但心里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哪知道话还没说完,手上就是一轻。
季砚沉什么也没说,拿过他的围巾。
男人太过爽快,还在想应该怎么劝说的颜桑愣了愣。
愣完后,看到男人简单粗糙的戴围巾手法,又忍不住闭眼。
好好一个矜贵清傲的季总,怎么戴个围巾这么粗暴?
颜桑:“……”
横看竖看都报好看。
鼓鼓囊囊的一团堆在脖子上,就算有这张脸和身材撑着……
眉眼冷峻的男人和惨不忍睹团成一团的围巾搭配在一起,违和感太强了。
看着有点呆。
一点都不冷酷。
一点都不季总。
颜桑有点想笑又不敢,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季砚沉,围巾不是这样戴的。”
季砚沉闻声看他,语调平静:“那要怎么戴?”
颜桑:“嗯?”
小孩子都会的问题,为什么要问?
围巾系法确实很多种,但是绕上两圈两端垂下来很简单呀?
或是简单对折再穿出来。
颜桑比划了一下,但顶级学神好像缺了这根筋一样,怎么都教都系不好看。
垂顺的围巾在他手里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颜桑实在看不下去了,也觉得无所不能的男人竟然被一条小小的围巾难住了的模样新鲜,忍笑问:
“要不我帮你?”
季砚沉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倾身凑近颜桑,言简意赅:
“你来。”
对方温热的呼吸就洒在脸庞,颜桑呼吸跟着一滞。
戴个围巾而已,用不着靠这么近!
颜桑强装镇定拉开两人距离,抬手把男人脖子上不乖的围巾取下来。
“你不要扯它,要先好再戴……”
颜桑声音轻缓地给季砚沉讲解围巾系法,抬眼却撞进季砚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
话到嘴边蓦然卡了下壳。
季砚沉和他对视,神色如常地问:“怎么不继续了?”
因为你离得太近了。
而我本来就没什么出息。
颜桑心里的小人不直气超壮的回答,面上却稳住了,把柔软的围巾搭在男人的脖颈上,把他裸露在外的脖子全部遮了个严严实实。
在季总手里怎么都不听话的围巾,小颜就系得很松懒好看。
季砚沉看了一眼,表示满意:“谢谢。”
颜桑双眼微弯:“不用谢。”
知道季砚沉也有做不好的事,他莫名有点开心。
虽然这很没道。
但就是开心。
老人很快被推出抢救室,她摔的这一跤比较重,没有生病危险,但颅内出血,后续治疗是一大笔费用。
老人的亲属接到消息赶到医院,在听说情况后,立马拦住了颜桑。
老人的大儿子叫钱金川,今年五十多岁,气势汹汹:
“你们不能走,你们要对我老娘负责。”
颜桑解释:“老奶奶是自己摔倒的,我只是帮忙叫了个救护车。”
钱金川抱臂看他:“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你不能走,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一样都不能少。”
老人其余亲属应声附和:
“是啊,不然我大姑怎么不拉别人,就拉着你不放。”
“撞了人还想跑。”
“我妈身体一直好好的,要不是你,怎么可能摔跤?”
颜桑没听过这个歪:“事发地有监控,你们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还有很多目击证人,你妈妈自己也承认是自己摔的。”
几人吵吵嚷嚷,没有一个人听颜桑说话,开口闭口就是让他赔钱。
钱金川:“至少要先把手术费缴了。”
颜桑自然不愿意,脸也冷了下来。
做好事是一回事,被污蔑是另一回事。
见颜桑不肯给钱,钱金川怕他跑了,说了两句还想上手拉他。
颜桑侧身避开,眉头皱得更深:“你做什么?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钱金川及亲属:“报警?你报警也是这个。”
颜桑:“?”
没想到没被老人讹上,却被老人家属讹上了。
颜桑气笑了,当场拨打“110”。
见他报警,钱金川一行人声音更大了,有人想来抢他手机,结果被斜刺里伸出的一支大手挡开。
季砚沉把气红脸的颜桑拉到自己身后。
面对钱金川一群人,刚打完电话回来的季总面冷声寒:
“警察马上就到,想闹也分清场合。”
颜桑看着没什么脾气像个软柿子,钱金川气焰才这样嚣张,如今季砚沉一来,胆气瞬间弱了下去。
男人气势凌人,看着就不是好惹的。
安静了两秒,钱金川的老婆恶狠狠补了一句:
“警察就等警察,警察来之前你们谁也别想走!”
季砚沉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带着颜桑去另一边休息。
“他们有碰着你吗?”
好大一口黑锅扣下来,颜桑一听季砚沉这话,压在心底的委屈瞬间涌了出来:
“他们怎么这样。”
颜桑生气又委屈:“他们都不听我说话。”
监控证人都有,甚至急救医生都给他作证了,那些人还缠着他。
看着颜桑脸上气出来的红蔓延到眼圈,季砚沉缓缓开口:
“实验证明,如果你试图解蠢猪的想法,你也会变傻。”
颜桑还没听季砚沉骂过人,他先被季砚沉嘴里的“蠢猪”两个字惊到,又被他说的内容惊到。
颜桑呆呆开口:“真的吗?”
这是什么科学依据?
季砚沉回:“我编的。”
颜桑:“?”
颜桑:“……”
那你真的好无聊哦。
季砚沉看他:“还气吗?”
颜桑默了两秒:“……没那么气了。”
被季砚沉这么一打岔,他很难再找到刚才的愤怒值。
警察来得很快。
调完超市监控带着律师过来的覃助速度也不慢。
被叫来的覃卓看见颜桑身上明显属于季总的大衣,再看季总脖子上的围巾……
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原来季总不是不近美色。
是之前凑上来的人都不够好看?
八卦的念头一闪而过,覃卓开始办正事。
事实摆在眼前,确实没什么好争吵的。
监控在,当时的证人也一大堆。
民警严肃教育钱金川几人:“人家是见义勇为,要不是他们,你老娘说不定现在还在马路上躺着呢。”
寒冬腊月的,人还在不在都难说。
民警:“你不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就算了,还让别人赔钱,哪有这样的道?”
铁证如山,颜桑本来以为就没事了,没想到钱金川死缠烂打:
“就算他没有责任,但他们送我老娘来医院,出于人道主义,也该赔点钱吧?”
其余家属也道:“是啊,他们看起来又不缺钱,好人做到底不行吗?”
民警:“???”
颜桑:“???”
什么是语出惊人?
这就是。
颜桑这次是真的气笑了:“凭什么?我欠你的?”
季砚沉给了律师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对神情激动的钱金川道:
“钱先生,我是季先生的律师,有事你可以跟我说。”
颜桑嘴边抿成了一条直线。
要不是他,季砚沉现在应该在家或者公司了,哪里会有现在的破事。
但他又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老人倒在路边置之不。
钱金川一家才不管什么律师不律师,张口闭口都是钱。
这种情况民警也没办法,只能说尽力调解。
然而这还不算完,病房里的老人醒了。
在得知自己的病要花很多很多钱治时,老人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你们救我做什么?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不治了,我要出院……”
在被医护人员按住后,老人哭了出来:
“阎王怎么不直接收了我,我哪儿有钱啊,救我干什么……”
听着病房里传来的哭声,颜桑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老人尚有良心,清醒后没有说是颜桑推的,但她说的话更让颜桑难受。
他甚至在心里反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对于一个家境贫寒付不起高昂医药费的老人来说,掏空家底卖房卖车甚至借钱花几十万治病,难道真的就比死了好?
颜桑不知道答案。
都说人命关天。
但现实是钱能买命。
医院消毒水味永远刺鼻。
颜桑在这样的环境中待久了有点头晕。
季砚沉见颜桑脸色不对,让覃卓带他去车里等。
季砚沉以为颜桑是被钱金川吓着了,放缓了声音对他道:
“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颜桑沉默着点头。
医院的露天停车场都有消毒水味道,颜桑不想上车等,在车头站了一会儿觉得地面在旋转,又去花坛边坐下。
坐下之前想起自己身上外套的归属者,颜桑又慢吞吞的把外套脱下来,珍惜的抱在怀里。
怀里有东西后,心好像也踏实两分。
明明是他的事,到头来却要季砚沉帮他摆平。
他又给季砚沉乱了。
他只会给季砚沉添乱。
谈恋爱时,季砚沉要为了给他买奶茶店的新品而吃馒头榨菜。
他不务正业,总缠着季砚沉陪自己疯。
现在分手了,他还总给季砚沉带去麻烦。
意识到这一点后,负罪感把颜桑整个人都拉了进去。
他开始焦虑——
认识一场,他带给季砚沉的都是什么?
他爸妈把季砚沉保研的资格搅合没了,他却瞒着不敢让季砚沉知道。
他让季砚沉的母亲对着他下跪磕头,让他的父亲对着他傲慢的父母服软道歉。
季砚沉做错了什么要遇到他这么糟糕的人?
季砚沉的父母老实巴交当了一辈子农民,辛辛苦苦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儿子,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你爸有病,你也有病,你们毁了我的一切!”
母亲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焦虑得开始咬手指的人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颜桑看着自己不断发抖的手,冷漠又麻木的想:
我有病。
焦虑褪|去,浓浓的厌倦袭来。
颜桑把黑色大衣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车里,他穿得单薄,却不感觉冷。
好心却被蠢猪缠上,这并不怪他,他一点没做错。
同样的事情发生,他还是会这样做。
颜桑很清楚这一点。
很多证据能证明他的清白,他甚至连警察局都不用去,只要离开这家医院,一切都能恢复如初。
什么都没有发生。
今天的事不会对他的生活产生任何影响。
这是小插曲,是人生中一件很微不足道的小事。
颜桑心里也清楚。
但他就是觉得好没意思。
颜桑盯着季砚沉车上的那把一看就很昂贵的折叠水果刀看。
颜桑很冷静地伸出了手。
在碰到冰冷刀身的一瞬间,眼睛被一抹银色晃了一下。
手上的动作一顿。
颜桑看向无名指的戒指,神色怔然。
不断下沉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托了一下。
飘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颜桑?”
林莱和朋友一起来医院找他爸,准备开车离开时却发现有人在隔壁停着的那辆幻影前鬼鬼祟祟。
走过来一看,发现是个熟人。
林莱身边的朋友问:“莱莱你认识他?”
林莱没好气:“就是那个打PK赢了我的那个人。”
他们团队联系了颜桑好几次,连他都亲自上门求和了,结果颜桑油盐不进,怎么都不同意和解。
现在的林莱在圈子里就是一个笑话。
把林莱气个半死。
没想到今天能在医院遇见。
林莱的朋友艾立新听完,看颜桑的眼神瞬间变得不悦:
“喂,我们跟你说话呢,有没有礼貌?”
林莱眼神怀疑:“你在别人的车前做什么?”
难道想偷东西?
颜桑深吸一口气,转身看林莱。
怎么哪里都有这些人?
颜桑面无表情:“我们很熟吗?”
能不能都消失?
一来就被颜桑呛一句,林莱还没反应过来,艾立新先炸毛了:
“你怎么说话呢?是不是有病?”
颜桑现在没耐心费口舌,关上车门想走。
林莱好不容易碰见他,哪里肯让他就这么走。
“颜桑你站住!”
艾立新直接上前拦住他。
哪怕是林莱是有求于人,他也做不出低声下气的模样,跟颜桑说话像是施舍:
“我知道你拖着我是想做什么,不就是待价而沽,想红、想要流量吗?”
“我这里有一个更好的资源,荔枝台有一个舞蹈综艺正在海选,你跳舞勉勉强强,只要你同意和解,我可以为你争取一个参加名额。”
“这可是会全网直播的综艺,苗峥老师是评委之一,只要你自己争气,流量,热度,都可以给你。”
“苗峥老师你知道的吧?国家队的,京市歌舞剧院的首席舞蹈家。”
颜桑听前半句觉得熟悉,听后半句想起来——
哦,就是老师说的那个叫“舞动乾坤”的综艺。
林莱家境不错,认识的朋友也多,说他可以给颜桑争取个名额,让他免了海选,直接进入三十强比赛。
这么好的资源,林莱笃定颜桑一定会心动:
“上了综艺,你说不定就被哪个经纪公司看中出道了。”
颜桑心里毫无波澜:
“这么好的机会,你可以自己去。”
艾立新不喜欢颜桑对林莱说话的态度:“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颜桑转眼看他,冷冰冰说了两个字。
艾立新不可置信睁大眼:“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要是平常,颜桑可能会耐心听两人在这里磨叽,但他现在没有心情,于是真的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蠢猪。”
这是他新跟季砚沉学的骂人词汇。
学以致用。
像是打开的新大陆,颜桑对艾立新说完后,又公平公正地对林莱道:
“你也是。”
真的很蠢。
不管是觊觎季砚沉还是挑衅他。
被骂的林莱目瞪口呆。
林莱还没来得及骂回去,身后传来抑制不住的笑。
颜桑抬头看去,就见季砚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离他们十步远的地方。
身后还跟着覃特助和律师先生。
而刚才没憋住的笑,是覃特助发出的。
难得一次骂人就被抓了个现行,颜桑:“……”
颜桑扭开了脸。
想找地缝。
和颜桑的反应不同,林莱见到季砚沉后,简直算得上喜悦。
林莱调整表情:“季总!”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