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桑没说话,覃卓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我以我的年终奖发誓,季总对你绝对没有非分之想,你是安全的。”
 季总不过是送佛送到西罢了。
 面对覃卓信誓旦旦的保证,颜桑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谢谢。”最后,他扯了扯嘴角。
 手工地毯铺满整个走廊,成年人踩在上面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经在前面领路,颜桑望着季砚沉的宽阔后背,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很不真实。
 “叮铃……”
 安静空旷的走廊响起一阵铃声,接通电话的颜桑放低了声音:
 “瑶瑶,怎么了?”
 “我今天有事没在家,你放在冰箱就好……”
 覃卓听着颜桑和那个“瑶瑶”轻声细语地讨论糖炒栗子该不该放冰箱这种日常,心里好奇:
 电话那端的人是谁?
 女朋友?未婚妻?或者……妻子?
 没等覃卓听出个所以然,他感觉周围气温一低,再一看,他们季总眼里都带着冰霜。
 覃卓心里叫苦:又怎么了?
 颜桑接完电话,“3010”也到了,经刷卡开门。
 经把套房设施讲了一遍,最后道:
 “有事您们随时联系我们,我这边就不打扰两位休息了。”
 经离开了,覃卓看了季砚沉一眼,也默默跟着出门。
 偌大的房间内骤然静了下来。
 站在玄关的颜桑略显局促,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他不敢看季砚沉,最后把目光放在落地窗上。
 套房的落地窗野开阔,是宁城夜景绝佳的观赏点。
 数不清的摩天大楼,望不到的城市天际线。
 灯火辉煌,绚丽夺目。
 分割建筑群的长江变成黑色绸带,江面行驶缓慢的观光游船,是点缀在绸带上的明珠。
 颜桑看不到城市尽头,但能看到透过落地窗上的万家灯火,看到季砚沉的身影。
 他看着那道挺拔身影去吧台冲了杯咖啡,然后径直在沙发上坐下。
 颜桑不清楚季砚沉是什么意思,站着没动。
 季砚沉先打破沉默:
 “站在那里做什么,怕我吃了你?”
 “……”
 颜桑往里走了几步,斟酌开口:“今晚的事,谢谢你了。”
 季砚沉没接他的话:“什么时候来的宁城。”
 他记得……
 颜桑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国庆节后。”
 季砚沉没错过他的小动作,问:“哪一年国庆。”
 明明季砚沉没有表现得多咄咄逼人,颜桑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今年。”
 今年国庆,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
 男人默了两秒忽然起身,颜桑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季砚沉动作一顿,轻嘲笑道:“久别重逢叙叙旧而已,颜桑,你在害怕什么?”
 颜桑知道自己并不是害怕,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肢体语言。
 从见到眼前人那一刻起,他的状态就不太对。
 季砚沉缓步逼近,语调听不出喜怒:“还是说阔别八年,你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
 男人嗓音低沉,说出的话却刺耳
 细细密密的痛从四肢百骸中传来,颜桑却说不上是哪里不舒服。
 他被季砚沉一步一步逼到角落,后腰抵住岛台。
 男人身上的冷香铺天盖地袭来,颜桑想躲,却被抓住手臂。
 头顶的中央空调送出暖风,困住他的男人眼里却没半分温度:
 “颜桑,很好玩吗?”
 “既然走了,又何必回来?”
 颜桑浑身一僵。
 不等他发出声音,男人已经松了手。
 季砚沉看他的眸光很沉:“颜桑,你跑我追的戏码,没人能陪你演一辈子。”
 丢下这句话后,季砚沉转身出了门。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
 颜桑站在原地没动,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风浪嘶吼的黑色漩涡,连呼吸都一寸寸消失。
 世界扭曲旋转,他要溺毙其中。
 “叮咚、叮咚——”
 颜桑从漩涡中挣扎爬出,恍惚片刻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季砚沉那位助。
 覃卓是来给颜桑送药的:“颜先生,你撞到栏杆的手臂需要处,我给你买了点活血化瘀的药。”
 颜桑没想到覃卓还记得这个,连他自己都忘了:“谢谢,实在太麻烦你了。”
 覃卓笑笑表示没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颜先生你好好休息。”
 没拆封的药膏和凉透的咖啡一起放在茶几上,颜桑躺在沙发上缓缓闭上眼。
 今晚之后,应该就再也见不着了。
 可惜没能多说几句话……要是自己状态再好一些就好了。
 夜色如墨,天空飘起了细小雪花。
 雪雾中看不清表情的男人指间夹着一抹猩红,倚着漆黑车身,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肩头落了几粒雪星都没注意。
 “季总。”覃卓快步走过去,撑开司机递来的黑伞:
 “药已经送上去。”
 季总已经很久没抽过烟了。
 空气中萦绕的淡淡烟味证明这不是第一支。
 种种反常,让覃卓不得不重新衡量颜桑这个人。
 难道两人以前真的认识?
 想到这里,覃卓想说些关于的颜桑的事,然而季砚沉抬眸扫了酒店一眼,不咸不淡的“嗯”了声后,随后转身上了车。
 覃卓:“……”
 上司愈发难琢磨了。
 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季总不近美色的人设不崩——
 长得跟天仙似的颜桑投怀送抱,季总也不为所动。
 “季总。”覃卓坐在副驾驶汇报:“去广市的机票Lillian改签到今晚十一点四十,我们——”
 季砚沉出声打断:“不去广市,回天鹅湖。”
 司机捕捉关键词,把车往天鹅湖开。
 覃卓愣了一秒:“那卫总那边……?”
 季砚沉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让陆洺去。”
 陆洺是季砚沉大学导师的儿子,他的直系师兄。
 也是公司的唯一合伙人。
 覃卓:……陆总这时候好像还在海上飘着。
 季砚沉看懂了覃卓的眼神:“让他回来。”
 不止广市,最近一段时间需要出差的工作,季砚沉都推给了陆洺。
 覃卓不敢有异议,赶紧给陆总的秘书发消息。
 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后,他眼睛往后一瞟,嗯?这不是颜先生的围巾吗?
 色调冰冷的车座上,放着一条叠得整齐的米白色围巾,看着软糯又保暖。
 不是颜桑的又是谁的?
 车还没开多远,现在掉头把东西给颜桑送回去也不麻烦。
 可季砚沉看起来并没有这个打算。
 覃卓不信季总没看见后座上多出的东西,于是识趣的当没看见。
 等把季砚沉送回天鹅湖,后座的围巾果然也跟着不见了。
 覃助: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离开天鹅湖时,在游轮醉生梦死的陆洺电话也打过来了。
 “小覃什么情况。”陆洺语气严肃:“公司发生什么事了?”
 覃卓说公司什么事都没发生,陆洺不信:
 “一年恨不得三百六十天都全国各地跑的工作狂,突然把工作全推给了我,你告诉我什么事都没发生?”
 “小覃你老实说,是不是公司遇到什么跨不过去的难关,要破产倒闭了?”
 覃卓:……陆总我拜托你想点好的。
 陆洺盘根问底,覃卓没办法只好把今晚发生的事说了个大概。
 也瞒不了,“季总从张总手里带走了一个男人”这件事,过不了今晚就会被传得满天飞。
 “天啊,天上下红雨了?”陆洺来了兴趣:
 “你们季总看上人家了?那小博主长得怎么样?有照片吗?”
 覃卓很客观的答:“没照片,很帅很好看。”
 “大帅哥啊!”陆洺恨不得现在就跳海游回宁城看热闹:“叫什么名字?”
 覃卓回:“颜桑。”
 名字也挺好听的。
 听了覃卓的话,原本兴致勃勃的陆洺顿了下,随后陡然拔高了声调:“你说他叫什么?”
 覃卓真的又重复了一遍。
 陆洺:“……”
 陆洺:“我|操??!”
 接到陆洺视频请求时,季砚沉刚把乌龟从扫地机的魔爪解救出来。
 陆洺在那边哐哐收东西,看起来很急:“老季你等着,我马上回宁城!”
 季砚沉皱眉:“你回宁城做什么?”
 “你说呢?!”陆洺“啪”地一下合上行李箱:
 “我怕我回来晚了,第二天就在社会新闻上看到你的消息。”
 季砚沉:“?”
 陆洺一脸“别装了我懂你”的表情:“我知道颜桑回宁城了。”
 季砚沉动作一顿。
 陆洺:“我要不回来看着,万一你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怎么办?”
 “……”
 陆洺跃跃欲试:“你老实告诉我,你准备怎么报复他?先说好啊,违法犯罪的事咱们不能干,你要实在咽不下这个口气,咱们好好计划一下。”
 “……”
 陆洺快速的提了几个报复计划,听得季砚沉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面无表情望向屏幕:“别犯病。”
 屏幕那端的陆洺顿了顿,随后笑了,被气的:
 “季砚沉,现在到底是谁在犯病?”
 “小覃不了解,我还不清楚?”陆洺恨铁不成钢:“我就不明白了,颜桑到底哪儿好?”
 “当初他一声不吭消失,你像个游魂似的找了他那么久,结果人现在是出现了,可戒指都戴手上了,你还眼巴巴的凑上去做什么?”
 “我服了,真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受虐狂?”
 陆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等他口干喝水时,季砚沉问:“说完了?”
 在季砚沉冷冰冰的注视下,陆洺咽了咽口水,坚强的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你就非要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
 那颜桑是什么天仙下凡吗?
 白色围巾放在深色沙发上,给这个色调冰冷、大却沉闷的家里增添了一抹亮色。
 季砚沉收回视线,没回答陆洺的问题,语调淡淡: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陆洺:“……”
 合作伙伴气得挂掉了电话。
 雪下得越来越大,窗外裹了一片白。
 花树在风雪中不停摇晃,妄想只要抖落满树霜雪,就能不遵循自然规律、逆季节的发芽开花。
 季砚沉起身,把扑腾的乌龟放回玻璃缸。
 男人的手机放置在一边,自动黑屏前的页面是通讯录,上面……
 是一个新存的电话号码。
 雪下了一整夜,窗外白雾一片。
 颜桑在沙发上醒来时,看着陌生的环境还有点“我在哪儿”的恍惚。
 昨晚发生的种种像是一场梦。
 梦醒后,梦里的人也变成了留不住的风。
 咖啡过了一晚味道变得难以形容,颜桑食不知味地喝完了。
 被季砚沉带来这里,退房时颜桑还云里雾里。
 从昨晚到现在脑子就没清醒过,连围巾什么时候丢的他都不知道。
 颜桑觉得有点可惜——
 那条围巾不贵但很暖和,他还挺喜欢的。
 “颜先生。”
 办完退房手续后,经递给他一个手提袋:
 “这是我们酒店的小心意,退回的押金也在里面。”
 这家酒店退房时都会送小礼物,颜桑并不意外,意外的是怎么还有现金。
 经解释说昨晚订房时是现金支付,所以现在退也只能现金。
 颜桑:“……啊?”
 见颜桑的表情,经体贴开口:
 “要是颜先生您不方便,我们也可以把钱打到您的个人账户,您提供一下账户号就行。”
 “这笔钱你们直接退给……”颜桑抿了抿唇才接着道:“……退给订房的人就好。”
 经为难:“我们也联系不上季总呀。”
 颜桑想了想,问:“那暂存在你们这里可以吗?”
 从昨晚看季砚沉应该是这里的熟客。
 经更为难了:“这样不合规矩,上面追责我们是要受处分的。”
 颜桑:……
 退回的押金一共五千六,金额不算小了。
 这家酒店连押金都比其他酒店贵几倍。
 这笔钱对他来说就像烫手山芋。
 他找不到接手人,又不能把这笔钱据为己有。
 和经僵持半晌,颜桑没办法只能先收下钱。
 经心底松了口气,笑眯眯问:“颜先生现在要去哪儿?我安排车送您。”
 颜桑摇摇头,刚想说“不用”手机就响了——
 主办方发来消息,跟他确认今天下午的活动流程。
 看到消息后颜桑皱了皱眉。
 差点把这事忘了。
 鲁辉手段卑劣给他下套,但颜桑不担心白天会出事,红人集”是经过官方备案的,会有许多媒体全程网络直播。
 昨晚的事没人敢放在明面上。
 更别提……他现在还扯着季砚沉的大旗。
 考虑半晌,颜桑最后还是没有推掉这份工作。
 这是他的工作。
 他需要那三千块。
 还有……颜桑垂眼看向手里的袋子。
 他说不定可以通过工作人员把钱交给张总,再转交给季砚沉。
 想到这里,颜桑神色黯淡两分。
 季砚沉不想见自己,这是目前唯一的还钱办法……
 市中心,某商业大楼。
 秘书Lillian进来送咖啡,临出门前冲覃卓疯狂挤眼睛,那意思:
 怎么回事?
 覃卓无奈耸肩。
 今早去接季总时,对方就是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了。
 虽然季总平时也冷冰冰的,但不是今天这个冷法——
 今天的季总,是只站旁边都会被扫射到的冷。
 再提心吊胆工作也要继续。
 “季总,张总的父亲听到风声,今早打了两次电话过来,想请您吃顿饭,替张总道歉赔罪。”
 覃卓觉得老张总也挺辛酸,年过七旬还要给不成器的儿子擦屁|股。
 然而季总显然没被老张总的拳拳父爱感动,神色淡漠:
 “推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覃卓应了一声,继续道:
 “‘光翎科技’的程总松口了,不过他想和您面谈,您要见见他吗?”
 “光翎”最早靠互联网搜索引擎起家,然后转攻游戏开发,辉煌了几年,可惜如今日薄西山。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季总有意收购“光翎科技”,这段时间公司一直在和光翎谈判。
 季砚沉思索片刻,道:“今天找个时间吧。”
 覃卓:“好的。”
 覃特助办事效率高,很快便安排好——
 下午三点,和程骥在“一禅茶社”见面。
 一禅茶社环境清幽,很适合谈公事。
 说完正事,覃卓想到了失去合作资格的张总,纠结半晌还是试探着提了一句:
 “张总那个活动就在茶社附近举办,颜先生……也是受邀嘉宾。”
 说完后,覃卓小心翼翼观察男人的反应。
 他总觉得季总对颜桑的态度与众不同,加上陆总听到颜桑名字的反应……
 果然,“颜桑”这名字一出,原本波澜不惊的男人就顿住了。
 钢笔尖在纸上泅出一小团墨点。
 停顿不过两秒,季砚沉扫了覃卓一眼。
 覃卓心里一惊,连忙低头:“对不起,季总。”
 “没有下次。”
 “是。”
 下午颜桑卡着点到了活动现场,工作人员带他去后台。
 杂乱的后台人来人往,走廊拥挤,颜桑不小心撞上一个男生。
 “不好意思。”
 对方盛气凌人地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就走了。
 “……?”
 颜桑有些莫名,没把这小插曲放在心上。
 “红人集”是明星大V们的天下,没什么粉丝还戴着口罩的颜桑毫无存在感——
 连上台表演热场都轮不到他。
 颜桑乐得清闲,走完流程就回后台。
 然而后台有两个不速之客。
 颜桑想当没看见,对方却腆着笑脸过来了。
 鲁辉一改昨日的嚣张:“颜先生,昨晚的事是个误会,你不要放在心上。”
 张总也板着脸恼怒道:
 “我单纯欣赏颜先生,鲁辉误会了我的意思,自作主张闹出乌龙,我已经罚过他了。”
 颜桑冷眼看两人演戏。
 张总想跟颜桑签约:“合同方面,颜先生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他知道季总不是色令智昏的人,可昨晚到底有些不愉快。
 所以就算相信季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为难他,他也亲自来安抚颜桑了。
 颜桑面无表情:“不用了。”
 张总还想再劝,颜桑直接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不是想着那笔押金,他早走了。
 听了他的话,张总也不绕弯子了,问:“颜先生你和季总是旧识?”
 “不是。”颜桑否认:“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张总拐着弯打探季砚沉的消息。
 颜桑撇清关系的同时,意识到把押金给张总并不妥——
 万一张总靠这笔钱,在季砚沉面前借题发挥怎么办?
 颜桑不想给那人添麻烦,转而问:“你有覃卓的联系方式吗?”
 “覃特助?”张总闻言意外:“你要他的联系方式做什么?季总没给你吗?”
 “没有,”颜桑再次强调:“我们不认识。”
 鲁辉听后,看颜桑的眼神又变了——
 春宵一度,季总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给颜桑?
 难道只是玩玩一|夜|情,连个固定的小情|人都算不上?
 “这……”张总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故作为难:
 “我有是有,可覃卓是季总的助,他的联系方式……我可不好乱给。”
 覃特助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他的联系方式是颜桑想要就能要的?
 换个人来张总都觉得是是痴人说梦,但是颜桑的话……
 可以给,可不能白给。
 季总看不上,他看得上。
 然而没等张总把话头引出来,颜桑转身就走。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浪费时间。
 话到嘴边的被无视的张总:“???”
 颜桑走出会场,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拿出一看全是鲁辉发来的消息。
 话里话外都是封杀威胁。
 颜桑细长手指在屏幕上点两下,就回了一个字:
 一个硕大的“滚”字。
 手机那端的鲁辉气急败坏,打了一长串却只收获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心里堵着一口气发不出来的鲁辉:妈的!
 把鲁辉删除拉黑了后,颜桑轻出一口气,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既然没那个能力,就不要不自量力抢别人的东西。”
 世界没安静多久,一道男声传来。
 颜桑朝左右看看,不确定的问来人:“你是在跟我说话?”
 来人冷哼一声:“装什么?”
 一下午被同一个人“哼”两次,颜桑莫名其妙:
 “你认错人了?”
 没错,来人就是在后台撞到颜桑的那个男生,活动开场介绍嘉宾时颜桑也知道了他的名字——
 莱莱,全网粉丝超千万的大网红。
 对外是乖巧清纯男大的人设的莱莱用鼻孔看他:
 “昨晚你是故意的吧?”
 颜桑慢半拍反应过来:“昨晚你也在?”
 “没错,”莱莱看颜桑的目光充满鄙夷:“可惜我手段没你下作。”
 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打听到昨晚季砚沉会去那座别墅,光打扮就花了四五个小时,没想到却被颜桑截了胡!
 莱莱气得呕血。
 以自己和季总的渊源,要不是颜桑,昨晚跟季总走的就是他了!
 只要一晚,他就有信心能留在季总身边。
 现在唯一的安慰是,季砚沉虽然带走了颜桑,但颜桑什么都没捞到——
 刚才张总和颜桑谈话时,他都听见了。
 见莱莱这兴师问罪的模样,颜桑什么都明白了:
 昨晚莱莱也在别墅,并且目标是季砚沉。
 他在觊觎季砚沉。
 刺骨的雪好似化在了颜桑那双眼里,他看着妆容精致的莱莱,声音也冷了下来:
 “就算没有我,季砚沉也不可能看上你。”
 “我认识季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莱莱恨死颜桑了:
 “反正季总看不上你,你又得罪了张总,就等着被封|杀吧!”
 颜桑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用他根本不在意的事威胁自己,他直直地看向莱莱:
 “有些人不是你我能肖想的,你最好打消你的念头。”
 那人值得最好的。
 他配不上,心术不正的莱莱也配不上。
 对上颜桑的视线,莱莱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畏缩,随后更气了:
 “你一个处心积虑偷走别人机会的小偷,凭什么这么直气壮?”
 “我告诉你,你不会再有昨晚的好运气了,季总是我先看上的,他是我的!”
 颜桑看着跳脚的莱莱,心里那股气突然没了,他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跟一个成年人交谈。
 颜桑:“你看上了就是你的?”
 哪来的歪。
 那他十七岁那年夏天就一眼看上了呢。
 莱莱下巴一扬:“当然!”
 颜桑刚想问莱莱哪里来的自信,一辆黑色汽车在他们面前缓缓停下。
 路虎揽胜轻轻鸣了下笛,颜桑和莱莱同时转眼看去。
 颜桑看着后排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男人惹人觊觎的那张脸。
 “……”
 以为再也不见的人,这么快又出现在眼前。
 颜桑咽下嘴里原本的话,抿了下唇。
 一旁的莱莱则是惊喜出声:“季总。”
 眉眼冷峻的男人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淡声道:“上车。”
 颜桑站着没动。
 莱莱呆了一瞬,随即双眼一亮:“好的好的,谢谢季总。”
 莱莱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狂喜上前拉车门……没拉动。
 莱莱维持着脸上的完美笑容,暗自又多加了几分力。
 还是没拉动。
 莱莱维持着拉车门的动作,尴尬又不明所以的对于男人道:
 “季总,这车门……好像打不开。”
 季砚沉一个眼神都没给莱莱,目光落在他身后那人身上:
 “颜桑,上车。”
 自己刚才和莱莱说话声音不小,他不会听到了吧?
 莱莱听到季砚沉喊颜桑的名字,连忙上前自我介绍:
 “季总,我是林莱,林远湖是我的爷爷,去年我们在‘思泰楼’见过面,您还帮我指过路的。”
 听到“林远湖”这个名字,神色冷淡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
 林远湖是宁城有名的骨科医生,去年陆洺飙车伤了腿就是在他那儿治疗的。
 季砚沉看了林莱一眼。
 知道他没忘,林莱期期艾艾地望着他:
 “当时还没来得及感谢您,您……还记得我吗?”
 颜桑没什么表情的在一旁听着,张总不应该找自己打探消息。
 季总的旧识明明在这里。
 季砚沉并不记得指路这种小事,也想不起林莱这号人,嘴角平直说抱歉。
 林莱脸上的笑容一僵。
 季砚沉像是没看出他的僵硬,看向冻得鼻尖耳朵都红的颜桑,声音比室外温度还低:
 “你还要在那儿站多久?”
 “……”
 颜桑看看石化的林莱,再看看林莱,慢吞吞地挪到车前。
 林莱怎么也拉不开的车门,在颜桑上前时,从里面打开了。
 “???”
 林莱脸色由白变青,结结巴巴开口:“季总,我、我…我…”
 冷风从降下的车窗灌入,不用下车季砚沉都能感受到车外的寒意,再看挡在车前的林莱,男人眉宇间已经隐隐有些不耐:
 “你还有事?”
 林莱:“……”
 男人气势太盛,林莱不敢再说话,难堪地给颜桑让出位置。
 林莱站去了旁边,颜桑没去看他的表情,而是垂眼和男人对视:
 “怎么了?”
 季砚沉推开车门,声线冷淡:“你围巾昨晚落我车上了。”
 难怪在酒店怎么找都找不到。
 话都说到这份上,颜桑只能上车。
 他真挺喜欢那条围巾,也拒绝不了季砚沉。
 快要把颜桑后背盯出洞的林莱,此时脸上火|辣辣的痛,可他又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颜桑上车,然后扬长而去。
 心里气不过的鲁辉和觉得被无视的张总,追着颜桑出来时,正好看见他上车的这一幕。
 两人自然也看见了车内坐着的那尊冷面大佛。
 鲁辉惊了:“季总怎么来了?”
 怎么回事,季总不是没看上颜桑吗?颜桑怎么又坐上季总车了?
 张总眯着眼看着路虎远去,阴沉开口:“我们都被颜桑骗了。”
 看来,得重新估量两人的关系了。
 颜桑上了车后才发现今天的司机是覃特助。
 覃卓通过后视镜朝颜桑笑:“好巧颜先生,又见面了。”
 相对于覃卓的自来熟,颜桑就拘谨许多,他瞄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干巴巴开口:
 “嗯……确实挺巧的。”
 毕竟昨晚才见过。
 季砚沉今日穿着偏休闲,深灰色的羊绒大衣搭同色高领毛衣,路虎宽敞后座差点都没放下他那一双大长腿。
 颜桑目光偷偷朝男人瞟。
 瞟了一眼又一眼。
 就算抛开一切外在条件不谈,季砚沉也有让大网红心心念念的资本。
 车内太过沉默,颜桑主动开口:“季总您们怎么在这里?”
 男人伸手调空调温度,没他。
 暖气驱散了颜桑身上的寒意,连手心都变得暖烘烘的,对比之下,旁边的人简直像冷气制造机。
 在颜桑尴尬之前,覃特助笑着解释:
 “我们刚从一禅茶社回来,碰巧路过。”
 原来是路过。
 颜桑“哦”了一声,又小声开口:“我的围巾……”
 季砚沉道:“不在这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