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你的豹来喽by瑄鹤
瑄鹤  发于:2025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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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因为打鱼球,整个毛乎乎的肉垫内侧不停和鱼接触,以至于整个爪底都染上了一股明显的腥味,就像是吃完海鲜没洗手似的,不太好闻,但又莫名闻着上头。
嗅着这个味道,小雪豹呲牙咧嘴了一下,但没忍住又凑过去闻了闻。
小雪豹:什么味儿?好臭!再闻一下!
直到那股上头劲儿褪去,他才跳到另一颗略低的大石头上,换着肉垫,将前肢伸到水里涮了涮。
——再不洗一下,他都快从雪豹变成海豹了。
这边爱讲卫生的小豹子在仔仔细细地洗爪子,那边结束接球的戈尔抽动鼻头,在闲暇之际,捕捉到了十多条鱼堆积在一起的味道。
腥腥的,有些臭。
从接到第一条鱼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小时,再加上夏日温度渐高,最初扔在下方的鱼已经散发出一股对于人类来说难闻,但对于动物猎食者来说,却有些特殊的气味。
戈尔鼻头轻微耸动,银灰色的眼瞳闪烁着细微的变化。
犬科动物的天性在此刻叫嚣着——
在野外,这种气味可以传递食物的信息,同时也可以帮助猎食者覆盖自己身上的原有味道,进行伪装、便于狩猎。
哪怕现阶段的戈尔并不需要,可潜藏在基因中的本能,依旧促使着他去把自己上的身体毛发沾染上这些腥臭的味道。
于是,就在小雪豹洗爪子的短暂分神里,向来稳重可靠的黑狼像是闻见猫薄荷的猫,迷迷瞪瞪盯着鱼堆,就那么侧躺而下,在数条已经见了上帝的鱼身上,来来回回地滚了好几圈。
几秒钟,也可能是几分钟,当顾祈安低头闻了闻没有腥味的爪子转头时,就眼睁睁看到他威武霸气的狼哥耷拉着长尾巴,整个身体仰躺着压在十多条鱼上。
鱼:这辈子,已经承受了太多,下辈子愿不当鱼。
等等……
小雪豹:0.o
小雪豹:???
小雪豹:!!!
在鱼堆上已经滚了几圈的黑狼感受到了小雪豹的视线,他利索起身,抖了抖看起来毫无变化的毛,然后往前走了两步。
距离拉近,米数减少,最初还一脸懵逼的小雪豹在黑狼走进了两米多时,如受惊了一般,炸着后颈上的毛向后一跳,一双蓝眼睛瞪到有铜铃那么大。
啊啊啊啊啊狼哥你不要过来啊!
豹要窒息了!!!
像是在下水道里藏了死了十天的鱼混着过期的臭奶酪再加上发霉的大蒜味儿!
这股味,闻过的都已经和鱼一起见上帝了!!
戈尔:就也还好吧(无辜)(心虚)
小雪豹:(掐人中)(吸氧)
小雪豹近乎破音的“嗷呜”叫与背后瀑布带来的背景音相互交错着,滚着一身腥味儿的戈尔身形微顿,睁着一双迷茫的银灰色眼睛,难得有些无措地僵在原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豹子不让他过去,但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
顾祈安恍恍惚惚找回了自己的神志,他转过脑袋,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憋着呼吸,跳到岸边,终于走到了满身腥气的黑狼面前。
这一刻,哪怕憋得心脏怦怦跳,他都不敢多吸一口近处的空气。
毛茸茸的长尾巴催促似地拍了拍黑狼的身形,好在长久相处中养成的默契足以戈尔知晓小雪豹的意思,便也顺着对方尾巴上的力道,抬脚走向了小面积的湖水。
为了自己的鼻子,为了以后还能扒拉在狼哥身上玩,顾祈安最终放弃了对自己呼吸的管制,他忍着吸一口就感觉少半生命的腥味,压着黑狼在水边好好洗了一番。
必须洗干净!
必须洗到什么味道都没有!
不然以后不给狼哥抱了!
豹是认真的!!!
俯趴在浅水位置的戈尔耷拉着耳朵尖,身后的长尾巴缓缓扫开水面上的波纹,在被小雪豹用肉垫搓身上的绒毛时,暗自记住:小豹子不喜欢这个味道。
虽然……
戈尔由衷地觉得这种味道还好,完全在他的接受范围内,但是小豹子不喜欢,他就不蹭了,反正这种味道,也不是必须蹭到身上。
蹭上鱼堆上的腥味容易,但等想要洗掉的时候,这工作量是翻倍的——
小雪豹用爪子捞着水往黑狼身上浇,又用爪子来回抠抠抠、蹭蹭蹭、梳梳梳,其间浇的水换了三四次,但只要一靠近,还能闻到一点腥腥的味道。
就很鱼。
感觉像是一只鱼伪装成了狼。
帮狼哥洗澡到爪子酸困的顾祈安沉默了两秒钟,他扭头对上了戈尔那双深邃又神秘的银灰色眼瞳。
好吧,一看到这样的眼睛,谁还能气的起来啊?
而且蹭臭味是大多数犬科动物的天性,他狼哥能老实靠在他身边,任他洗澡已经很棒了!
善于自我调节的小雪豹深呼吸——吸了半截就停住了——主要是狼哥身上的味儿,对于豹来说实在有点儿冲。
小雪豹:等洗干净了我再深吸哈~
见小雪豹盯着自己的眼睛看,戈尔舔了舔嘴巴,像是被对方专注的视线吸引了一般,慢吞吞探了探脑袋,将吻部伸了过去。
那是一个讨亲亲的样子。
小雪豹顿了半秒钟,他的嘴巴轻微嚅动着,粉色的小舌头舔着牙尖牙根,来回摩擦。
然后,他深深深深地憋了口气,凑上去,浅浅舔了一下他狼哥的鼻头和嘴巴,然后立马后退闭嘴,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秒钟。
小雪豹:狼哥,你知道吗?为了你,我承受了太多。
鱼: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jpg
缓了缓爪子,顾祈安再次捧上水,细细浇淋在他狼哥新换的毛发上,这次他甚至扯了点近处不知道名的绿色植物,揉在爪子上一起往狼哥的毛毛上梳,试图将这股鱼味压下去。
等终于将狼洗得湿漉漉,并且没了那股臭臭的腥味后,小雪豹舒了口气,在没了味道的刺激下,他抬起前爪抱住戈尔的脑袋,然后凑上去咬了一下对方的鼻头。
狼哥,以后不许蹭臭味了!!但是可以蹭豹豹!
戈尔弯了弯眼睛,眼瞳深处流露出温和与顺从,他用鼻头蹭了一下小雪豹那口对他来说毫无威慑力的牙,然后压低声线,从喉咙里发出很轻的吼声。
黑狼说,都听豹豹的。
一晚上的林间溜达,一上午的打鱼球环节,再加上刚刚一个多小时的洗浴,等两个毛茸茸此刻彻底走到干燥的岸上时,黑狼的湿身程度是100%,小雪豹的湿身程度也到了80%甚至更多。
湿漉漉如落汤鸡的两个毛茸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在他们对视后视线聚焦,虹膜中同时倒映出对方身影的瞬间,就像是提前说好得一样——
大体型的黑狼和矮了一个脑袋的小雪豹同时开始摇头甩毛,全身上下的水珠自毛发间抖落、交错,像是在林间下了一场小雨。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玩闹攻击后,湿漉漉的毛发被抖炸开的两个毛茸茸相互蹭了蹭脖子,因为不确定小雪豹此刻的饥饿程度,戈尔甚至还低下脑袋,往顾祈安的腹部靠了靠。
正舔着鼻头上水珠的小雪豹一惊,发现肚皮下面塞了个毛茸茸的大家伙,不等他跳起来躲开,就感觉有一道微凉的、湿漉漉的触感从他的肚皮侧面滑蹭而过。
是戈尔还落着水珠的鼻头。
本来还不觉得饿,但被狼哥冰冰凉凉的鼻头一碰,小雪豹那不争气的肚子在几秒的安静后,发出了一声震耳发聩的咕噜叫。
然后,顾祈安低头,对上了戈尔微抬的脑袋。
在黑狼专注的视线里,不知怎的,他感觉自己窥见了一丝很温柔的笑意。
啊啊啊啊眼神那么温柔也太超过了吧?!
没有谈过恋爱的小雪豹脸蛋热乎乎的,感觉自己忽然被他狼哥蛊了一下。
哎,每次一想到这么帅的狼以后可能是他的,豹就觉得身心舒坦啊!
因为一上午的“消耗”,戈尔没让小雪豹继续跟着自己,而是带着肚子咕噜叫的对方从后侧的小山坡上去,走到了瀑布落下的高处位置。
这片空间正好被林子上方的太阳光顾着,照出一片暖融融的光,很适合将潮湿的毛发晒干,同时也能看到下方的景色。
被狼家长安置在草丛间的小雪豹晒着太阳,伸了伸懒腰,然后抱着自己咕噜咕噜的肚子躺在地,扒拉着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玩,身边则是戈尔扛上来的野猪皮。
至于戈尔——
结束看护“孩子”的时间后,他仰头嗅闻空气,感受着最近两公里内的一切动静,在很快的方向辨别后,猛然冲了出去,自瀑布后侧的山坡而下,准备去给他的小豹子找吃的。
小雪豹:今天也是吃狼哥软饭的一天!
黑狼的身影远离,顾祈安则晒完了肚皮又翻过身体准备晒晒后背。
他趴在瀑布上方的小山上,身体下方垫着被太阳晒暖的深色石头,左侧两米多的位置是小瀑布向下倾泻的源头,时时刻刻四溅的水汽雾蒙蒙一片,一定程度上掩盖了他的身形和气味。
于是,在戈尔离开的十多分钟后,眼尖的小雪豹隔着面前的小草丛,发现瀑布下方有一个轻微窸窣的影子。
有些模糊,是藏在野草、树干之后的。
透过间隙能看到灰色到锈红的过度毛色,体型不算大——至少目测没有小雪豹自己大,耳朵尖尖的,像是某种猫科动物。
顾祈安眨眨眼睛,下意识屏住呼吸,连悠闲晃动的尾巴都在那一刻僵僵垂在身后,一动不动,像是个大型的毛绒玩具。
藏在下方的动物似乎也在警惕着周围的环境,短暂的观察后,见没有什么猎食者出现,这只谨慎十足的毛茸茸终于踩着轻盈的步伐,彻底自草丛背后走了出来。
是一只山猫,也可以称之为猞猁。
猞猁和雪豹一样,都是独居动物。
通常情况下,小猞猁会在十个月大的时候离开母亲,独自生活,而这只活动在瀑布下方的小家伙,顾祈安目测估计,可能才刚刚离开母亲不久。
甚至看起来有些瘦弱。
被毛茸茸击中心脏的顾祈安哈特软软,他眯着清亮的蓝色眼睛,看到那只警惕的亚成年山猫小心上前,低头嗅闻着那些“鱼球”堆——
足足十多条鱼,最大的有成年人巴掌那么长,最小的则是手指那么长,都是黑狼和小雪豹的打球成果。
这些鱼对于他们来说份量并不算多,可对于一只离开母亲生活没多久的亚成年猞猁来说,能吃饱一顿顶几天了。
几米高的瀑布山坡上,躲在草丛后的小雪豹看得津津有味。
那只小猞猁在确定周围很安全后,才开始“运送”堆在岸边的鱼——因为鱼不算大,嘴巴里一次性能叼三四条,来来回回三次,亚成年的猞猁便已经将岸边的鱼给清空了。
或许是因为猫科动物不喜欢水,这只猞猁藏身在更深一点的草丛后享用美食的,位置隐秘、有遮挡物,再加上他的动静很小,顾祈安几乎要盯花了眼睛。
猞猁的毛色,比雪豹更适合藏在草枝丛生的野外环境里!
在小雪豹看着草丛上方细微的翕动,猜测猞猁的吃饭进度时,行动速度极快的戈尔,则已经在一公里外的云杉林间,撞见了今天要带给小雪豹的零食。
是一只野兔。
这边的环境植物丰富,土壤硬度便于打洞,因此林间有不少的野鼠、野兔交错活动,只要猎食者的嗅觉足够敏锐,那么在这样的区域,想抓到小型猎物并不是什么难事。
就好比此刻——
探着脑袋的野兔竖起耳朵,警惕四周。
而早已经因为嗅觉锁定目标的黑狼蹲守在后侧,连呼吸都不曾变一下,只在草丛背后俯低身体,幽暗的瞳光注视着从洞口伸出脖子的野兔。
是一只春夏季养得很肥的兔子,毛色灰褐,眼睛黑亮,当作零食刚刚好。
戈尔瞳孔微缩,在把握好时机瞬间前扑的同时,数公里外,扛着设备的几个工作人员将东西放在远一点的位置,盯着骨片和石头围成的栅栏,颤颤巍巍匍匐在草甸之上。
他们一边小心拍摄记录,一边试图观察一下前方到底有什么——
在野外环境,谨慎总比大意好,即便领队的队长很确定保护区成立至今,这座大山都里没有野人的痕迹,但保不齐出现如动物迁徙一般的意外,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匍匐的动作降低了他们暴露在“当地人”眼中的可能,任何会影响行动的背包都堆在远处。
工作人员们轻身上阵,一个个紧张到心脏即将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但还是抱着大胆求证的心思,匍匐几步后,终于在草甸的坡面上探出脑袋和摄像头,扫视过远方。
什么都没有。
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野人部落,以及某些串在架子上的牛羊尸体。
或者说,在骨片、石块包围的范围内,只有最远处有一裸岩山体,将大地与天空交接的部分遮挡,坡度并不算太陡峭,但很高,倘若冬季来临,这座山体必然在雪线之上,足以被冰雪堆砌出雪峰的模样。
趴在最前方的队长松了口气。
他拍掉身上的草枝彻底站起来,呼唤着同伴们背上设备,这会儿那颗砰砰直跳的心脏才逐渐平缓下来,让他有功夫去观察如栅栏和警示牌似的的骨片与鹿角。
在领队观察骨片的同时,其中一个年轻工作人员正拿着望远镜看向四周,在片刻的沉默后,他忽然有些迟疑,“……半山腰上那个小竹筐,是、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另一人愣了一下,也立马掏出望远镜看了过去。
只见,在裸岩山体的半山腰上,有块向内凹陷、由石块拼合而成的天然洞穴,特别完整,一看就很适合善攀登的野生动物作为休息场所。
但最吸引他们目光的不是完美的石头形状,而是靠边摆着的一个小竹筐——
充满了人类的痕迹,甚至竹筐口还插了一把亮紫色的猫头刺,边缘缀着抹深红色的小挂坠,看起来依稀像个中国结。
几乎要把狼豹视频盘包浆的年轻人喉咙干涩,轻声道:“……我们好像到了个不得了的地方。”
谁懂?!!那可是恩和的小竹筐啊!!!
要是现在偷走恩和的小竹筐,是不是能拐走一只貌美豹豹,顺带勾引一只巨型黑狼回家啊?!!
小雪豹:想得美~
戈尔:无声呲牙.jpg

第71章 红外相机(含2.5w营养液加更)
裸岩山体半山腰上的竹筐绝对是工作人员们的意外之喜——
在进山之前, 他们做好最好的幻想,比如在选择好进山路、并成功安置好红外相机后,能够在一年半载里抓拍到属于黑狼和雪豹的身影。
但同时, 他们也做过最差的打算,比如在安置了红外相机后, 一年、两年, 甚至是下一次更换位置之前, 都不曾在这片深山中捕捉到熟悉的毛茸茸的影子。
这片幽静广袤的深山, 对于徒步行走的人类以及四肢奔跑的野生动物来说还是太大、太大了, 不乏有新闻曾报道过动物迁徙、跨越省份的事实, 但倘若不是正好被拍到,可能很多人一辈子也见不到一次。
尤其在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的情况下, 徒步深山——甚至都无法领略大山中千分之一的景色, 自然也无缘那些藏匿在更深、更远处的奇妙生灵。
而最初由保护机构与戈尔、恩和缔约的缘分也是如此,当无人机离开, 这层联系就被中途斩断, 即便人们知道黑狼和小雪豹依旧生活在贺兰山深处的某个地方,但他们却很难再一次相遇。
就算往后红外相机捕捉到了毛茸茸的身影,可谁都无法确定,那时候戈尔与恩和……还在一起吗?
此刻, 捏着望远镜, 紧紧盯着那个小竹筐的年轻人连指尖都紧绷得发白,被高山草甸上烈风吹干燥的嘴巴隐隐颤抖着, 似乎是觉得每一个脱口而出的字眼都有些烫嘴。
他喃喃道:“真的是恩和的小竹筐……”
竹筐是恩和的, 上面的猫头刺应该是戈尔插的,可能在竹筐的内部,还藏着一条价值不菲的金链子, 以及很多根漂亮的羽毛,几块晶亮的小石头,或许还有一些恩和新收集来的好东西……
距离无人机离开已经过了多久了?
工作人员有些恍惚地回忆。
好几个月了吧?
当时还是早春,戈尔才刚刚经历成年后的发情期,而现在已经到了盛夏,甚至已经逐渐有了迎接下一个季节的过渡,所以说在此期间,戈尔、恩和,依旧搭伙活动在一起吗?
那么当初戈尔因为发情期在恩和身上蹭动的行为,到底算是无意间的举动,还是说其中暗含深意?
这一切工作人员不得而知。
心情激动的人们颇有些忍不住地彼此拥抱着,对于他们来说戈尔、恩和就像是一整个保护区看大的孩子,亲自见证前者从亚成年跨越到成年、见证后者如何赖上一头独行的狼,其中的感情不言而喻。
因此在确定重逢后,几人均是捂嘴挡住惊呼的状态,甚至在原地蹦跶了好几下,他们才在领队的安抚下逐渐恢复镇定。
负责这次野外工作的队长轻咳一声,他压了压声线中的激动,努力维持着自己老大哥的形象,“好了、好了,冷静一点,既然意外撞见了戈尔、恩和的踪迹,那咱们就赶紧干活吧,正好把红外相机安置在这里!”
红外相机本身是有支在地上的款式,以及固定在树干上的,但多数情况下,野外工作人员都会选择后者——
毕竟对于一些好奇心重的毛茸茸来说,立在那里的红外相机本身就是一种玩具,不把它们扒拉倒,好奇心重的动物们可不会罢休,甚至还有四肢灵活的毛茸茸会把红外相机拖拽到自己的洞穴里占为己有。
为了避免影响相机的拍摄工作,几个工作人员在商量后,决定将红外相机固定在正对裸岩山体右侧的云杉林间。
远处的云杉粗壮挺拔,很适合作为红外相机的固定方,几人一边工作,一边低声闲聊——
“既然竹筐放在这里,不见两个毛茸茸的影子,是不是可以说明这是他们的领地?”
第一次跟随领队参与野外工作的年轻人员好奇问道。
领队皱了一下眉,轻声道:“这不太好说。”
年轻人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对于才离开校园、进入工作的年轻人来说,他的专业成绩很好,但学来的知识还是以课本内容为主,与实际工作有些脱离。
无疑,他很优秀,但更多地却需要实际工作经验来进行补足。
领队开口解释:“现在不能确定这里到底是他们暂时休息的地方,还是真正的领地,一般我们在野外工作的时候,所发现的动物领地其实会有很明显的痕迹——比如粪便,还有堆积的动物骨架,但是这里……”
领队的声音有片刻的质疑,手上固定着红外相机,可视线却落在了远处的骨片、鹿角上,又落到了格外干净的草甸上。
除了羊粑粑,再看不到其他动物的排泄物,连周边也没有,加上那些诡异古怪的骨片、石头和鹿角,他们很难想象这里会是戈尔、恩和的领地,完全更像是野人部落好吗?!
甚至有没有可能,这里在他们知晓之前,确实存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小型部落,后来因为搬离、迁移等原因,原有的野人领地变成了戈尔、恩和的领地?
几个同行人都看了过去:……
嗯,确实不太像是毛茸茸的领地呢。
虽然无法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戈尔、恩和的地盘,但有半山腰上的小竹筐在,几个工作人员定了定心神。
如果这片区域真的属于戈尔、恩和,那么红外相机只需要设置一架就够了,毕竟任何动物挑选领地,都不会与其他猎食者挨得太近,最少也是数公里的距离,才能保证野生动物对于“安全感”的需求。
工作人员们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安装好红外相机,又在附近收集了一些信息资料,这才快速撤退。
他们也很想亲眼见到两个毛茸茸,但人类与野生动物之间终究是有壁的,即便工作人员知道自己安置红外相机没有恶意,可对于领地的主人来说,他们就是侵入者。
动物可比人类更加固执,也更加认定自己所坚持的事情。
几人一口气走了一个多小时,等回头彻底看不到那座裸岩山体,他们才逐渐缓下步子,在周围的石块上坐着休息了一会儿。
年轻人狠狠喝了一口水,“走这么快,我都以为戈尔、恩和追在屁股后面咬我了。”
“就怕他们闻着味道,真的追过来呢?”
“是啊,对于野生动物来说,我们这群人就像是进人家地盘挑衅的家伙,指不定多烦我们呢哈哈哈……”
领队砸吧着嘴,感慨道:“……也不知道戈尔还能不能记得我。”
旁边的年轻人眼睛一亮,“对啊,队长你比我们有资历,当初是不是您和教授他们一起救助的戈尔啊?”
领队点头,颇有种炫耀孩子的与有荣焉。
“当时戈尔可凶了!受着伤还那么有气势,那会我们还说,这是在保护区至今见过最大块头的西北狼了!又黑又壮,亚成年都那么有气势……后面才知道,戈尔是个混血的西北狼!”
混血狼通常会因为杂交中基因的重新组合,使得某些基因的表达发生了一定的变化,从而导致凸显在外形、体格上的改变,比如拥有比纯种狼更大的体型。
戈尔就是这样的例子。
年轻人:“不过现在也不知道戈尔到底是什么和西北狼的混血血统……”
另一人道:“如果戈尔还记得队长,说不定真会追过来看看呢!狼最记恩了!他们对味道的记忆也很敏锐!”
领队笑了笑,无奈道:“我倒希望他们别过来,远离人类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不来至少可以说明这群毛茸茸依旧对人保持有很强的警惕心,这可比好奇和报恩更能让他放心。
而且不管人类是好是坏,都绝对不能让野生动物产生“任何人类都是可以靠近”的想法——
某些专业摄影师在拍摄的途中,如果意外与当地的野生动物相处不错,那么在离开前,他们会假装做出凶狠、咒骂的驱赶样,为得就是告诉这群动物“一定不要像相信我一样去相信其他人类”、“警惕人类远离人类才是你们应该坚持的行为准则”。
说到这里,几人没忍住又讨论了一番现在国内外偷猎的事情,说得几个年轻工作者各个义愤填膺、面红耳赤(气的),就差抱上武器和那群偷猎的去当面干架了!
聊天之余,他们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便继续马不停蹄地远离,尽可能避免在戈尔、恩和出现的区域内留下太多属于人类的气息。
只是到底进山消耗得体力多,前一晚又没休息好,即便几人都身强力壮,但接连徒步至今也有些耐不住了。
为着身体着想,几人商量一番,决定再走半小时,然后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息休息,等吃完饭再寻个地方扎营过夜。
在进山的工作人员又一次开始赶路时,身处数公里之外的戈尔则叼着断气的肥硕野兔,往小雪豹身边赶。
等他回来之前,那只藏在草丛中的亚成年猞猁已经享用完食物,拍拍屁股走人了。
大概是残留在瀑布边上的气味依旧带给猞猁不小的压力,因此他吃饭的速度很快——快出残影。
猫科动物舌面上细碎而生的倒刺让他们吃鱼的时候会方便很多,于是等戈尔带着野兔回来时,水边就只剩下一小堆米白的鱼骨刺,以及一股被瀑布水汽杂糅到很淡的山猫味儿。
在瀑布高处云投喂了一番小猞猁的顾祈安格外满足,甚至直到戈尔回来,这只看猫心切的小豹子还偏着脑袋,试图把自己的视线追向猞猁离开的方向。
山猫有什么好看的。
又小又弱,没他能跑,有什么值得看的?
戈尔放下猎物,上前张嘴,把“花心”的小豹子叼回到身边,甚至有些不满地用獠牙去磨了磨小雪豹的后颈皮。
就好像在警告他:不许看别的家伙了!!!
戈尔敏锐的嗅觉早在距离瀑布还有一公里多的时候就察觉到了猞猁的存在,但因为知道小雪豹的好奇心泛滥,戈尔甚至有专门绕了一段路,好方便小雪豹抒发他过于旺盛的好奇心。
可谁知道一回来,就看到某只花心的小豹子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打算,而是继续伸着脑袋去看别的毛茸茸。
戈尔醋了。
此刻,他咬着小雪豹后颈的牙齿稍微施加了一点儿力气,像是想要缓解那股藏匿在牙根深处的痒意似的。
不疼,就是有些刺刺的。
但也足够小雪豹感受到他狼哥的醋意了。
嘻嘻,闷骚狼哥又偷偷喝醋了!
顾祈安回头,讨好似的咧嘴笑了笑,然后仰着脑袋,一副“我和狼哥天下第一好”的架势,去舔了舔黑狼的鼻头和嘴巴。
豹最喜欢狼哥了!!!真的!!!
戈尔:哼,收回你看猫的眼神我就信了。
见戈尔眼神柔和,小雪豹舔得更来劲了,毕竟他最是知道——
他狼哥向来宠他,就连咬着他后脖子撒气的力道都轻得不可思议,又怎么可能真的舍得凶他?!
于是,经过小雪豹一阵腻腻歪歪的亲亲舔舔后,喝下一缸醋的戈尔舒坦了,他同样低头,将小雪豹的脸蛋耳朵都舔过一番后,才重新将猎物叼了过来,开始催促小雪豹用餐。
春末到早冬之间的野兔大多数都肥硕多肉,盛春和整个夏季养出来的草足够漫山遍野、繁殖速度极快的野兔养出满身膘,几乎只要看见个成年兔子,就有六七斤的样子。
如果没有猎食者加以遏制野兔的繁殖情况,很快这片山林都会变成兔子的天下,而活跃在贺兰山深处的狼、雪豹、猞猁,以及高空之上的金雕,都变成了维护此地生态稳定的管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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