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想用自己的信息素把他藏起来,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是你能盖住的吗?到头来还不是...]
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赫瑞斯扭断了喉管,彻底失去了声音。
[闭嘴。]
赫瑞斯的声音淡淡的。
看着尸体逐渐沉入海底,它缓慢的转过身去。
鱼群感受到了它周遭的可怖气氛,纷纷散去。
晏越浮在海中,也懒得动弹了,索性闭了眼睛等待风雨的到来。
但赫瑞斯只是问:“为什么?”
晏越并不想回答它。
他是人类,附庸也好宠物也罢,这对他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
只要他还活一天,就会永远继续逃下去。
赫瑞斯的声音很平静,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愤怒。
平静的出奇。
“我给予你...新的生命...让人类的伤病...不再折磨你...我给予你一半的灵魂...甚至永生...为什么?你一定要...离开我?”
晏越睁开眼睛说:“因为我不想留在你身边。”
它突然说:“可你说过的,不会离开我。”
晏越一愣,突然忘记了要说什么。
蔚蓝掺杂着污染的瞳,干净与肮脏碰撞到一起。
里面空灵到没有任何感情。
像只是一片死寂的水。
被石子撞击后,也只有死气沉沉的涟漪。
他见过暴怒的赫瑞斯,见过阴沉的、冷漠的、狡猾精明的。
但唯独没见过这样的。
这让他如鲠在喉。
因为他确实为了安抚赫瑞斯,说过这样的话。
他把它留在了第七基地寒冷的冰川水中。
以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但却被海底的魔鬼阴魂不散的缠上。
可到头来发现,原来这个魔咒是他自己施加在身上的。
他突然觉得那样的视线明明很空,却又十分复杂。
复杂到足以打破种族差异的天堑和灵魂的隔阂。
赫瑞斯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要的...我会给你...”
蹼爪贴在他的脸颊一侧,它深深望着他。
“但如果...你还想离开...那我会杀了你...反正你这里已经刻上了我的名字。”
蹼指从他的颈间滑到了胸膛正中央。
在它说完这句话的瞬间,晏越突然感觉震了一下。
丝毫不夸张的说,像是灵魂被一只手给捏住了。
“得到你的灵魂...即便你无法变成人鱼...也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潮湿的气息纠缠在身侧,浓郁的血味猛地敲响了警钟。
晏越没有丝毫犹豫推开它。
因为赫瑞斯这个模样让他感觉它确实会这么干。
“你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把我变成人鱼,难道只是为了报复我曾囚禁过你吗?”
赫瑞斯听后,手里的动作一顿。
旋即,它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报复?”
“如果我真想报复你...你以为你会活到现在?”
它猛地揽住他的腰,尖锐的指甲划破了衣服。
但它没有下一步动作,反而是揽着晏越向某个地方高速游去。
晏越大喊着:“你要带我去哪?”
赫瑞斯没说话,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显然是藏着怒气。
它的速度快到他感觉水压几乎要将身体挤成碎块。
温热的液体从耳道流出,喉咙中也开始溢出血的味道。
等赫瑞斯终于停下时,晏越感觉自己半条命都要丢了。
但好在,他身上的高热奇异的消退了。
“看看吧。”
赫瑞斯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晏越勉强的睁开眼睛,但下一秒却被面前的景象给震撼住了。
这是一片燃烧在海洋上的火焰。
但火焰之中,似有许多灰黑的影子。
悲嚎声,恸哭声,卷着滔天的火焰直冲云霄。
他当场愣住,有些不敢相信。
“这就是,你们人类做的...”
它的声音冷冰冰的。
哭喊声尖锐刺耳, 硝烟和炮火将天都烧红了半边。
肉眼可见,巨大的铁网捞着烧焦的影子粗暴的拖动。
然后下一秒,灰烬又瞬间消失, 留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一片焦土。
像是做了一场梦。
他神色复杂,望着那片成为焦土的海岛, 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赫瑞斯说:[那里是人鱼的岛屿, 你看到的,都是真实经历的。]
说完,它不等他缓过神来, 搂着他前往下一个岛屿。
不出晏越所料,这里也是一片焦土。
[在你离开后,人类找到了这里,那些人鱼并不知道人类怎么找到了这里, 它们愚蠢的以为这次最多只是失去几个同胞。]
[但人类的目的不是捕抓,而是捕杀。]
赫瑞斯带他看了许多岛屿, 每一个都是一样的下场。
死亡和绝望在这片海域中肆虐。
[很多人鱼逃无可逃, 只能去其他岛屿躲避, 然后人类就追随着它们逃离的踪迹,将所有能见到的全部捕杀。]
潮湿的蹼爪犹如吸盘一样, 牢牢扣在他的后脑和后颈。
它略略俯低身子, 跟他保持一个平行的视线。
[能看到那里吗, 那个滩口。]
[他们不要活的, 只要死的。]
它的声音明明没带着任何情绪, 但却显得格外沉。
[低头看看这片海。]
身下的这片海洋分明是蓝色的。
[那是人鱼的血。]
晏越突然感觉喉咙一痒,生性反胃想要干呕出来。
但他生生忍住了。
他脸色苍白,听着赫瑞斯简单的描述,却感觉自己仿若用肉眼就能看到惨烈的境况。
“所以这就是你要这样...的原因?”
赫瑞斯的那些越界行为和所作所为, 他难以启齿,更是不愿提起。
赫瑞斯本就狭长的眸因为眯起而更显凌厉,眼底更是一片冷色。
[如果我是因为这个报复你,你不觉得太便宜你了?]
“刺啦——”
衬衣的扣子被它扯崩开。
冰凉的蹼指抵在他的肋骨上,缓慢下滑。
晏越打了个冷颤,狠狠打开它的蹼爪。
“不要碰我。”
他极度抗拒它的触碰。
因为只要被它碰到,那些越界、背德又黏腻的记忆就会重新涌上来,不断想要击垮他作为人类的自尊心。
它喉结上下滑动,似是冷笑了一声。
[但你的身体并不是这么说的,你需要我。]
这句话彻底惹恼了晏越,他猛地推开它。
“因为你给我喂下了Muspora!”
“但很可惜,我这辈子都不会变成谁的附庸,你必定会失望。”
因为愠怒,晏越的脸色有些红。
打湿的额发被他随意捋到脑后,漏出光洁的额头。
[但你已经来不及回头了,你即将变成人鱼。]
它嗓音低沉,有些轻微的卷舌。
这样的声音如果贴在耳畔说情话,必定会轻易让人沦陷。
可从它口中吐出来的话却让晏越觉得如坠冰窖。
晏越想要反驳,却听到它说:[没发现吗,你已经能听懂我的话了。]
带着戏谑的语气传入耳中,晏越当场愣住。
赫瑞斯没说,他也就没发现。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赫瑞斯说人话了,因为他能听懂人鱼的语言。
他想起什么低下头发现,自己刚刚只是不轻不重推了一下赫瑞斯,现在却离它很远。
这不是惯性可以做到的。
身体变得格外轻盈,水流让人感觉怀念。
梦又更靠近现实了。
他的身体越来越像人鱼了。
赫瑞斯看着面前的人类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身躯,反复检查,似是不可置信。
它勾起唇角,在他面前高鸣。
晏越无比震撼,因为他发现自己能跟这种声音产生共鸣。
它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似在挑衅。
但更多的是在告诉他,他的身体不会违背本能。
即便他把刚长出来的鳞片统统拔掉,即便最后他砍掉自己的四肢,也无法逃离海洋。
赫瑞斯看他那副愣神的模样,生出一丝怜爱,游到他面前说:“诺言,就要遵守。”
它低下头,在他裸露的胸口上轻轻蹭着,“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那就永远都留在我身边吧。”
“只要你变成了人鱼,就永远不会背叛我了。”
青年忍无可忍,“就算我的身体变成人鱼,我也永远都是人类,无法跟你共情,你即使把我留在身边也没用。”
赫瑞斯听后,喉中发出“嗬嗬”的笑声,“我知道你想要人鱼的血去救那些无可救药的人类,真是天真。”
“就像你利用我,你的同类一样会利用你。”
它又说,“但没关系,这次我会原谅你,可你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晏越心沉到谷底,人却越发冷静。
在赫瑞斯靠近的瞬间,猛地拽住它脖子下的皮质项圈,勒着它的脖子压着它,让它低下高傲的头颅。
“我利用你做实验,但你也同样利用了我活下去,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跟那些烂泥没有任何区别。”
“不要太得意忘形了,赫瑞斯。”
赫瑞斯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他在这时居然还能挣扎着嘴硬。
皮质项圈被猛地缩紧,呼吸变得费力,狭长的竖瞳略眯起来,可它却兴奋的舔舐了嘴角。
“你...好久没有叫我的名字了。”
竖瞳中的迷恋更深了。
它任由他死死拉着皮质项圈,让自己呼吸困难,却轻柔地捧着他的脸颊。
晏越冷笑一声,握住它的蹼爪。
下一秒在赫瑞斯震惊的神色下,毫不犹豫刺向自己。
赫瑞斯脸色一变,制止住他的动作,但尖锐的指甲还是擦着他的脖颈划了过去。
浓郁的血汩汩地从白皙的脖颈中涌出。
赫瑞斯被惹恼,脸色阴沉,掌心捂在他的伤口上。
“你宁愿死,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是吗?”
青年清冷又倔强,仍不屈服。
“死?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别忘了你当初是因为什么才能活下来。”
赫瑞斯耳鳍微动,感觉胸口处传来痒意。
它皱起眉看着黑色的纹路未经它的允许,不断攀上身躯,撕扯智。
它们原本是静静盘在因为打架而造成的细小伤口周围,但现在却因为久违的血液开始躁动。
虽然晏越给它注射了药剂,让它永远不会成为污染物,但这并不代表从此以后污染就在它体内消失了。
他只是降低了污染因子的活跃度。
当初他用自己的血液当做了药引。
因此,即便它脱离了污染的掌控,却仍不会脱离对他血液的痴迷。
赫瑞斯不得不分出心神来压制体内躁动的污染。
晏越知道这并不能击溃这只人鱼,但起码让它难受一下还是能做到的。
赫瑞斯看穿了晏越的计谋,一把握住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蔚蓝色的眼底似乎燃起了一把火。
它疯狂的想要将这个人彻底拥有,给予他其他人类祈求不来的力量。
允许他利用自己,以至于让整个种族都因此遭受了磨难。
但他非但不领情,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恼它。
“你们人类,永远都是这样,违背自己的诺言。”
晏越冷漠的看着它。
它似乎显得更愤怒,却仍缓慢清晰地说:
“不要,用这双眼睛,这么看我。”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些躁动的声音。
赫瑞斯脸色一变,不由分说揽着他迅速离开。
“你要干什么?”
赫瑞斯没有回答他。
但接下来晏越也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在高速靠近。
晏越不再问赫瑞斯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生存的本能以及赫瑞斯的状态告诉他:来的东西不是什么善茬。
赫瑞斯将他带到一个岛屿旁,这个岛屿并没有像其他岛屿那样千疮百孔。
相反,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
人类并没有发现这里。
赫瑞斯把他放到礁石旁后,立马有几只人鱼漏出头颅,冲着晏越尖锐地嘶鸣。
它们眼中满是怒火,愤怒到几乎下一刻就要冲上来撕碎他。
赫瑞斯比它们更凶狠暴戾的嘶吼回去,残酷地抓伤企图靠近的几只人鱼。
那些人鱼看到赫瑞斯暴怒的模样后缩了回去,但仍是不甘地盯着晏越。
但很快,它们的视线就被远方而来的东西吸引。
“在这呆着,等我回来。”
说完,赫瑞斯森冷地扫了一眼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鱼,用视线生生逼退了它们。
果然,在赫瑞斯离开后,它们不敢靠近了。
晏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它们突然向两旁散开,让出了一条路。
一只银尾人鱼游了过来。
他还记得这只银尾人鱼。
赫瑞斯第一次把他带到岛屿上时,就是这只银尾人鱼跟它打了一架。
而且从周围这些人鱼的表现来看,这只银尾人鱼的地位很高。
就在他想要跟银尾人鱼沟通时,对面率先说话了。
[它果然还是给了你它的Muspora。]
银尾人鱼的话说完,周围的人鱼纷纷躁动起来。
四面八方投来的尖锐视线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
[你利用了它对你的信任,引导人类攻击岛屿,我会将你钉在海神的骨柱上,让巨鹱啄食你肮脏的灵魂。]
[至于它,它背叛了海神,同样会被驱逐出族群,所有被人类带走的人鱼都会被玷污灵魂,不配回到族群。]
银尾人鱼的话刚落地,其他的人鱼便开始迫不及待涌上来。
晏越听到后一顿,他没想到这只银尾人鱼居然就这么干脆利落。
可他就算死也不想这么憋屈的死,于是利落地爬上了礁石,好让那些人鱼离自己远一点。
在一只蹼爪即将抓到他的脚腕时间,他敏锐的发现了银尾人鱼脖颈上的细小红线。
他冲着银尾人鱼喊:“既然所有被人类带走的人鱼都会流放,你也不该留在这里。”
果然,银尾人鱼脸色一变,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处,冲着他漏出了獠牙。
第55章 每一次你都没有选择过我……
银尾人鱼漏出尖锐的獠牙, 喉中发出的尖锐嘶鸣,一片片海浪猛拍礁石。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又怎么会戴上这耻辱的东西!]
因为银尾人鱼的愤怒, 周围的人鱼纷纷退离。
晏越却轻松许多。
虽然激怒了银尾人鱼,但好在免于被其他围上来的人鱼夹击了。
它表情狰狞, 恶狠狠地说:[可笑赫瑞斯居然还主动带上那个恶心的东西, 明明是因为带着你回人鱼岛屿,我们才遭受了这种灭顶之灾,相比那些脏东西, 你们才是这个世界的蛀虫。]
它越说越愤怒,猛的冲了过去。
有只人鱼吓了一跳,小声提醒:[弗洛狄,它回来会生气的。]
弗洛狄火气大得很, 愤怒的冲着它吼到:[它被感染了,早就不是从前的它了!我杀了这个该死的人类, 一样会杀了赫瑞斯。]
弗洛狄灵活地攀上礁石, 尖锐的蹼爪就要冲着他的心脏突过去, 但却在即将碰到胸膛的前一秒停了下来。
因为它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它的眼神突变,上下打量着他。
[原来是你?]
弗洛狄沉下脸, [我那愚蠢的同胞兄弟, 终于还是找到了你。]
晏越皱着眉, 不知道弗洛狄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也不想被它牵着鼻子走。
他拉开了距离, 站在高处。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怨,都跟我没关系,把我送走,让它无法找到我, 作为交换,我把这个替你洗掉。”
他指着弗洛狄脖子上的细小红线镌刻,平静地说。
弗洛狄眼神一变,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凑近过来故意用人类的语言说:
“它还真是...可怜...啊”
“你还是要走...”
晏越讨厌这种感觉。
赫瑞斯包括面前的人鱼看起来什么都知道,只有他被蒙在了鼓里。
他冷漠回击:“别废话。”
弗洛狄突然消了气,抿起嘴角看好戏一样。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骗我...”
晏越说:“骗你对我没什么好处,镌刻标记在你身上,不是我身上,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能办到。”
弗洛狄眯起眼睛不说话,似乎是在考虑这桩交易的价值。
晏越知道弗洛狄在动摇,于是又说:“你不是很想让我远离它?这正合你意。”
“你最好快一点,等赫瑞斯回来,你可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弗洛狄扫了一眼赫瑞斯离开的方向,一把将他拽下来带进了一个洞穴。
洞穴冰冷潮湿,它轻松跃上岸边,将湿漉漉的头发摆到一边,仰起头颅对他说:“快点...”
晏越看着它这个意思是在这里把镌刻洗掉。
没有器械,只有两只手,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晏越冷漠地说:“这里不行。”
弗洛狄听到后立马变了脸,压低了声音,“你敢...耍我?”
晏越觉得眼前这只人鱼脑袋也没那么好使,有些无语。
“没有东西,我怎么帮你洗。”
它的标记周围有许多伤疤,看起来是自己挠的。
但镌刻标记一旦打上,即便它把脖子上这层皮都挠掉也没办法消除。
“我现在只能看出来这个标记是哪里的研究人员刻上的。”
弗洛狄又犹豫了,眼神有些质疑。
晏越冷着脸,天之骄子三番五次被人质疑,任谁都会觉得不爽。
于是他说:“背对我,把标记序号给我看。”
弗洛狄臭着一张脸,警告他“你最好...不要耍什么小聪明...”,但还是老老实实把后颈上的标记序号给他看。
红线周围果然有一串冗长的代码,每一个数字代表的意义都不一样。
晏越对数字很敏感,且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因此几乎是瞬间就辨认出来,给它打上镌刻标记的人就是出自于帝国。
地域代码后跟着一连串的复杂数字。
这是身份代码,是高级机密。
没有电子设备,他查不出来究竟是谁做的。
弗洛狄催促他:“看出来...了吗...”
晏越没它。
他在排除。
众所周知,实验人鱼是不能被放归的,镌刻标记只是一个好听的说法罢了。
这么久了,他从未听说过这件事。
因为如果这么做,这个人一定会受到免职处罚。
看来这件事是被压下来了。
可这些年,帝国藏得密不透风,究竟是谁?
在弗洛狄再三催促下,他终于说:“看出来了。”
弗洛狄猛地转过身,问:“是谁?他还...活着吗?在哪里?”
看晏越不说话,弗洛狄更着急了,甚至想要威胁他。
“快说。”
晏越看它着急的模样,似乎并不是单纯的想要复仇。
“只能看出来是个跟我差不多年龄的人,叫什么在哪里不知道,我需要数据。”
果然,弗洛狄眼睛亮了一下。
“什么数据...你想要去哪?”
晏越之前就判断出了大体位置,知道附近有个废弃基地,把方位告诉了弗洛狄。
弗洛狄思考片刻,问他:“你真的...能找到那个人?”
“如果你能找到...那个人...我会放你走...”
说完,它又威胁他:“但你...永远不要回来....”
晏越当然求之不得。
弗洛狄让他在这里等着,去外面转了一圈,拎着他迅速离开这片岛屿。
到了废弃基地,弗洛狄寸步不离,紧紧盯着他。
晏越熟练地用自己的身份码登录进保密系统,在众多复杂的数字中寻找那个代码。
但这个代码已经被抹除了。
换句话说,这个人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弗洛狄有些焦躁,银色的尾鳍不断拍打着地板。
“你到底...能不能找到...”
青年背对着它,说:“闭嘴。”
弗洛狄很不爽,但还是闭上了嘴巴。
好在这个基地因为废弃太久,许多数据都没有更新,他把目标放在了旧数据里。
ab09...57u...732
复杂的数字不断被破译,他终于在最后看到了那个名字。
晏越几乎瞬间就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许多年前,白岩跟北野圭的关系并不好。
非但不好,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但某一天后,白岩突然就与北野圭为伍,且自愿接受手术摘除了前额叶。
他转过头看向不断用尾鳍拍打地板,正在嫌弃地扣墙皮的银尾人鱼。
看来它就是白岩这么做的由。
他突然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声音在荒废空旷的控制室里环绕。
他笑是因为居然有人跟他一样,选择放归自己的试验品。
只是他们一个选择离开海洋,一个选择镌刻标记。
每一个人都没做到心狠,都留下了把柄。
所以赫瑞斯不惜跟污染融合也要回到帝国带走他,而弗洛狄也一直在寻找白岩。
它们两个外貌模样完全不一样的同胞兄弟,在某些方面来说又都是这么执着。
弗洛狄不知道他笑什么,没好气地问:“笑什么...你找到了吗...”
晏越告诉它“找到了,那个人没死,活的挺好的”,然后拿来工具,“行了,低下头,我给你洗掉。”
弗洛狄激动起来,“叫什么...他叫什么...在哪里...等等!”
它握住晏越的手腕,制止住了他的动作。
晏越挑眉,“不洗了?”
弗洛狄眼一瞪,“洗...你先告诉我...他在哪里...”
晏越不想跟它废话。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你要去找他?现在的他可是跟你印象里的人完全不一样了,即便你找他也没用。”
弗洛狄定定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却又最终没说,让晏越将它脖子上那根伴随了许久的红线彻底洗净。
晏越按下回车,把信息传送给帝国,问还在摸着自己脖子愣神的人鱼:“你见过一只雌性人鱼吗?它叫贝芙丽。”
弗洛狄想了想,实诚地摇头。
“没听过。”
晏越说:“没听过就算了。”
看着晏越要离开,弗洛狄一把拉住他。
晏越问:“做什么?”
弗洛狄说:“你要...去哪?如果我带你...离开...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想,人鱼确实都很固执。
固执地想要获得一个可能性,一个为什么。
可有些事情哪里是这么简单就能说明白的。
他突然觉得很烦躁。
自己的事情还没扯干净,他又凭什么去可怜别人。
“没有为什么,他能放你回归海洋就很好了,不要去追问为什么,镌刻我已经替你洗掉了,从现在开始不要让赫瑞斯找到我。”
弗洛狄不知道晏越为什么突然情绪变得激烈。
“什么叫...这就很好了...你们人类...已经做出来这么多...伤害我们的行为...”
晏越无情甩开它的蹼爪。
“人鱼岛屿被攻击非我本意,我已经想了办法阻止这件事发生,接下来不会有人类会找到你们。”
“回去后,我会调整药剂成分,未来都不会继续使用人鱼血了。”
“我知道人类造下的杀孽需要去承罪弥补,但现在你每多拦我一秒,这种可能就多晚一分钟实现。”
弗洛狄被说通了,终于不再拦他。
在他离开前,弗洛狄突然叫住了他。
弗洛狄沉默片刻,告诉他:“它找了你...很久...很久...它不会轻易放手的...我只会帮你拖住片刻...”
晏越无法解赫瑞斯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他气到笑出声。
“为什么?”
弗洛狄指着他的胸口,无比认真。
“它永远追随你的灵魂而来...”
突然,基地的门被外力砸变形,弗洛狄脸色一变,想要挡在他面前。
“它...来了...”
“轰——”
巨大的影子将铁门拽飞砸出去,苍白的蹼爪伸了进来。
它浑身是血,发丝垂在额前,只剩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
低沉的声音像是沉重的雨点,在风暴中砸在脸上。
“为什么不等我?”
赫瑞斯问。
弗洛狄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认真起来。
可赫瑞斯连看都没看它的同胞兄弟一眼。
它对晏越说:“三次。”
晏越皱着眉不知道什么意思:“什么?”
赫瑞斯咧开嘴角,眸色冰冷。
“三次。每一次,你都没有选择过我。”
弗洛狄刚一张口,就被赫瑞斯以看不见的速度冲过来掐着脖子狠狠砸在墙上。
石板墙噼里啪啦掉着渣,弗洛狄猛地呕出一口血,鱼尾不断痉挛,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赫瑞斯的话中不带任何情绪,它敛眸看着晏越。
“早知你每次都要离开,我就不该让你活着。”
“起码在从前,你的灵魂仍在我身边。”
晏越突然感觉它十分陌生,陌生到似乎从未认识过它。
但同时,一股诡异的违和感席卷而来。
就像是...他们在很早前就认识了。
它刚经历了一场鏖战, 身上带着浓郁的血味。
苍白的蹼爪扣在他的脸颊上,牢牢固定住他的视线。
他只能直视那双残忍又冰冷的蓝色竖瞳。
像蓝色的旋涡要将一切席卷摧毁。
他突然感觉被攥紧了,然后一只无形的手要将他整个人都撕成两半。
这种痛苦与被同化成人鱼的痛完全不一样。
像是拿烈火反复灼烧本就残破不堪的灵魂, 让中间裂开的那个巨大的口子变得更大。
晏越扯着它坚实的胳膊,想要把它的蹼爪拿下来。
但扣在脸颊上的蹼爪像是铁箍, 任他如何努力也无法挪开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