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他说，“基因变异了吧。我的老师也批评过我，说我智商可能还凑合，但对人心的把控实在太差。学校里还好说，等真的进入了商界，怕不是天天被人坑。”
他说的是他外祖专门为他请的教他企业管理的老师。
对方对他恨铁不成钢，直言他被保护得太好。
他的声音轻松，带着自嘲。
江云渊默然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没了之前的锋利：“也不能怪你。”
他顿了顿：“毕竟他是你哥。”
“不。”陆昭说，“怪我。”
“……不至于。”
“至于。”
江云渊直接熄了火。
陆昭警惕地抬起头：“……干什么？”
说不过就想动手？
江云渊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有一瞬间，陆昭总觉得对方有点儿想掐死他。
他随即安慰自己。
错觉吧？
片刻后，江云渊开了口：“累么？”
陆昭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行。”江云渊没多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
“带你去个地方。”他道。
他发动了车子，副驾驶上，陆昭有些懵地眨了眨眼睛。
咖啡馆里，傅文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在某个时刻抽了张纸，擦干净了嘴角的血。
江云渊临走前是付了钱的。
挺奇怪，先动手的是他，但服务生避之不及的，反而是傅文慎。
他显然也不会在意这些人的看法。
他走出门，车子已经等在门口。他的秘书蒙之杰站在一旁等他，抬眼的剎那难掩讶异。
两秒后，蒙之杰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神情。
他替傅文慎拉开车门，傅文慎坐进去。蒙之杰坐到驾驶座上，看向后视镜：“傅总，去哪儿？”
“回别墅。”他道。
他说的别墅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他和陆昭从前一起住过很久的陆宅。
车子发动，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在某个时刻，他突然咬紧了牙。
“江云渊……”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都是对方最后在他耳边说的几句话。
“不用把没本事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不好意思，养不熟的只有你。”他轻声道，“你放心，我和陆昭结婚当天，你一定会在现场。”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他把自己交给我。”
傅文慎嘴角微动。
片刻后，他恶狠狠又有些烦躁地扯开了自己的领带。
“王八蛋。”他低声道。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江云渊停了车，替陆昭拉开了车门。omega犹犹豫豫地下车，打量周围环境时，他愣了一下。
他犹豫地开了口：“这是……”
“我家。”江云渊道。
他锁了车，跟早已等候在外的管家说了几句什么，随后道：“让厨房做了点吃的，先进来吧，吃点东西，然后我带你逛逛。”
陆昭沉默了一秒。
片刻后，他还是没能抵御住里面隐约传出来的食物香气，非常遵从本心地跟在了江云渊后面。

第18章 就像是对年长几岁的哥哥。……
虽然江云渊说的是逛逛，但是陆昭早在进门的时候就发现，其实这里并不算大。
这是一栋结构很精巧的小别墅。
别墅一共三层，地上两层，地下一层，外面带一个小院子。
整栋房子装修得很精致，带着点性冷淡的高级。
只是逛着逛着，陆昭就开了口。
他说：“……这是你找设计师一键定制的吧？”
不是没见过风格统一的房子，但是除了色调统一的家具之外没有丝毫带着个人生活气息的东西，甚至连墙上挂着的画都像是为了搭配周围墙壁的色调，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玩意儿就是个游戏初始装。
江云渊没有否认。
他说：“我不常在这住。”
“看出来了。”陆昭道。
他看了眼面前透明的酒柜，柜子里名酒排得满满当当，但一瓶也没动过。
他突然有些好奇：“你不住这，也不住本家，那你平时住哪儿？”
江云渊略思索了一瞬：“公司？”
“办公室有专门的休息室。”他道，“时间晚了就懒得回了。”
陆昭：。
他真心实意地说：“江总，江氏有您了不起。”
江云渊嘴角勾了一下。
陆昭跟着他里里外外地转了一圈，大致摸清楚了这栋楼的结构。他最喜欢的是二楼的一个露台，露台和卧室相连，从上面向外看，不远处繁华的城市一览无余。
两人在露台吹了会儿风，阿姨上来说吃的做好了。
陆昭便跟着江云渊下了楼。
厨房做的是阳春面，手工擀的面条筋道鲜香，放了点辣椒。
陆昭原先以为自己吃过蛋糕已经不太饿，但是他拿起筷子吃了没两口，就感觉自己的食欲硬生生地被这碗面勾了出来。
他吃面的时候，江云渊就在对面处理工作。
他是陆昭见过最忙的富二代。
当然，忙也是有回报的。
回报就是充满各种夸张赞美的“天才”通稿，和实打实握在手里的权力。
他安静地吃着面。
等他吃完，江云渊还在打电话。
阿姨上来悄无声息地收拾了碗筷，陆昭没事情干，就走到了一旁的落地窗边上。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给周围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
陆昭原本还有些烦躁的心就这样慢慢沉静了下来。
江云渊打完电话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陆昭。
omega今天的装束很活泼。
他其实是偏清爽干净的长相，哪怕五官精致，也不是艳丽挂，相反，他不穿西装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透出了一股少年气，让人能很容易地联想到各种美好的事物。
例如朝阳，例如青春，再例如……
江云渊想，如果不是傅文慎，其实陆昭很适合谈一段校园恋爱。
只可惜，如果真有哪个alpha不长眼地要用单车载他，大概只会得到一句礼貌的“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以及彻底的无视。
大约是他看陆昭的时间太长，后者似有所觉。
他转过身。
“忙完了？”他问。
江云渊回过神，“嗯”了一声。
他说：“你手边就是酒柜，其实你无聊的话，可以打开看看。”
刚刚陆昭就对他的酒柜表达了浓厚的兴趣。
但他的教养让他在未经主人允许之前，不会出手动对方的任何东西。
江云渊这么说了，陆昭也就没客气。
一边开酒柜，他一边道：“事情很麻烦吗？”
顿了顿，他补充：“感觉你语气有点严肃。我的意思是，如果是急事的话你可以先去处理，我没关系的。”
态度很乖，江云渊想。
他原先觉得陆昭对他这样的态度是出于信任。
事实也应当如此。但是这其中还有一个关键，那就是对外人，才会谈到信任不信任的问题。也是对外人，才会在进入对方的家门时考虑到做客的礼貌。
思及对方刚刚在傅文慎面前的冷脸和口不择言，江云渊眸色深了些。
片刻后，他才道：“不是很急。”
“有个合同需要再谈一下细节。”他道，“但是还有时间。今天是周末，把人叫过来上班很不人性。”
陆昭“喔”了一声。
他一边想江云渊也没有他妹说的那么不近人情，还会考虑到人不人性的问题。另一边又觉得这涉及到了机密，于是自觉地没有多问。
他以为这个话题结束了，但江云渊却接着道：“主要是关于风险条款，对方的法务和我们的出现了一点分歧。”
他顿了顿：“这个合同标的额比较大。”
他说了一个数字，陆昭差点被呛到。
他也顾不得机密了，忍不住问：“那怎么办？”
江云渊收回了目光。
“磨。”他道，“这个没办法。”
“风险无论如何都会存在，法务的工作就是最大化规避风险，但对方也不是傻子。”他平静地道，“如果能谈拢，那当然最好。谈不拢就只能慢慢谈判。”
他顿了顿：“就看谁对这个项目的需求比较迫切，愿意做出让步了。”
而迫切的显然不会是江氏。
陆昭也不是完全不懂这些，听懂了江云渊的潜台词，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他忍不住道：“……挺累的吧，这些事。”
“还好。”江云渊道，“你如果顺利接手陆氏，早晚也需要面对这些。”
他不说还好，一说，陆昭就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他笑了笑。
“其实……”他道，“傅文慎做得挺好的。”
“有的时候我会想。”他说，“如果换成是我，董事们估计反对的声音更大。毕竟傅文慎才是常年接触陆氏核心业务的，而我什么都不懂。”
江云渊顿了顿。
“我只是说说。”陆昭小声补充，“不会可以学，还可以请职业经理人。我不是不知道。反正我现在不想便宜傅文慎。”
他不想承认，经过刚刚那一遭，他其实有点怕江云渊。
像什么呢？
就像是对年长几岁的哥哥。
陆昭抽了抽嘴角。
……他现在有点儿哥哥ptsd。
还没等他从ptsd里解脱出来，江云渊就开了口：“嗯，不会可以学。”
他顿了顿：“所以，想好怎么学了吗？”
他的话音落下，陆昭有些诧异地抬起了头。
江云渊看着他，语声平静：“我的助理最近休假，空了个位置，要来试试么？”

闹钟一直响了半分钟，他闭着眼摸到手机。
艰难地在心里默数三秒后，他才强迫着自己从困倦中清醒过来。
在被子里坐着发了一会儿呆，陆昭慢腾腾地把自己挪下床。等他洗漱完吃完早餐，他叫的车已经在楼下等了。
坐上车，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去江氏集团？”
陆昭的嘴角突然抽了抽。
没等到回答，司机疑惑地又看了他一眼。
陆昭回过神。
“嗯。”他道。
车子启动，他看着窗外不断略过的景色。
好半天，他才收回了目光，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
时间回到周末的那个下午。
江云渊的话音落下，陆昭就被呛了一呛。
他抬起头，试图从江云渊眼中找出开玩笑的意思。
然后他发现，对方好像是认真的。
“我只是建议。”江云渊的嗓音平静，“来不来都可以。我记得你应该需要修一点实践分，可以顺便解决掉。”
他顿了顿：“这件事对你有利有弊，具体的我应该不用多说。”
陆昭终于回过了神。
……的确有利有弊。
利很明显。
首先，实践分当然是开玩笑。真想找个地方实习敲章，以陆昭的出身很容易。但是据他所知，江氏在业内是出了名的要求高。
哪怕是江氏底下子公司，正式招聘都是层层卡人，并且几乎不招实习生。
如果实习证明上能敲到江氏集团总部的章……
一向喜欢收集奇奇怪怪稀有玩意儿的陆昭发现自己居然有点心动。
其次，江云渊的意思很明显。
如果陆昭去，助理是其次，实际应该是去学管理的。
陆昭现在理论还算充足，缺的是实践经验。这是他之前和江云渊提过的东西。
沉默了片刻，陆昭道：“你让我想想。”
这一想就是好几个小时。
这天江云渊留陆昭吃了晚饭，然后绅士地在不太晚的时候就把他送回了酒店。
这期间他没再提这件事，l陆昭也没主动说。
只是车子开到酒店楼下，陆昭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开了口：“如果我来实习，会不会有人说你闲话？”
车子里放着温柔的轻音乐，江云渊停顿了片刻，先在路边找到了个合适的停车位，然后熄了火。
一切做完，他才道：“你怎么定义‘闲话’？”
“就是。”陆昭想了想，“觉得你公私不分？”
江氏和陆氏都算是家族企业，但正是家族企业，会更忌讳靠着裙带关系一手遮天。说白了，哪怕是一家人开公司，也是要赚钱的。
想赚钱的不止本家，还有董事和合作方。
他们可不会关心豪门内部的权力争斗，只关心自己的利益有没有受到损失。
“免不了，但是问题不大，助理本身只对我负责。”江云渊道，“你的身份在那里，只要不让你直接经手核心业务，董事们不会闲着没事找麻烦。”
陆昭恍然。
说到底，助理不算是业务岗位。江云渊的意思是，现在大家都知道他们俩在一起了，董事们很可能只当他们是关系好，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陆昭想。
估计也是因为江云渊风评一向好。换了个花花公子，可能当天就要被抗议了。
“那我没问题了。”陆昭道。
他看上去很淡定，倒是江云渊停顿了一下。
他说：“但是你……”
他理解陆昭有顾虑，但他没想到陆昭顾虑的是这个。
“我？”陆昭道，“你不是说了么，我的身份在那里。你们总部人应该都认识我了吧，这消息想瞒也瞒不住。”
“我被说两句无所谓啊。”陆昭很坦然地说，“我本来现在就是靠着你才能在国内站稳脚跟，不然早被傅文慎关起来了。我现在什么都不会，跟男朋友学学怎么了？”
一直到现在，陆昭还能回想起江云渊那个时候颇为微妙的脸色。
其实他那句“男朋友”真的是顺口，因为对外他们的确就是这种关系。但说出口了他才意识到这话好像有点越界。
……不过说都说了，他也不能收回去。
他只能强行安慰自己江云渊应该不会注意这些细节。
至于其他的。
陆昭说的都是真心话。
他当然清楚他如果做了江云渊的助理，有心人知道了会说什么。
这帮人——
他是指上流圈的某些人，他们的嘴他早就见识过。
早些年他不过是拒绝了几个当众示爱的alpha，就能被歪曲成他清高得谁都看不上眼。傅文慎的事之后，不少人都是看笑话。
他跟江云渊在一起之后，这些人一度没了动静。
但陆昭相信，他进江氏的消息一出，绝对又会出现闲言碎语。
可是陆昭不在乎。
他从来就不是会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从前是，现在也是。进入江氏跟着江云渊是目前来说他提升自己的最快快捷方式，那么这件事就值得去做。
当然，话是这么说。
话是这么说，但是陆昭真的站在江氏集团大楼底下的时候，还是不免感觉到了一丝荒谬。
时间倒退回十六岁的时候，他根本猜不到他会去做江云渊的助理。
……这算什么。
他腹诽。
当年背地里嘀咕某人太高冷的报应？
来不及多想，他推了门进去。
门口的前台是个长相甜美的omega小姑娘，刚准备抬头让他登记，陆昭就把一张卡推了过去。
他说：“找江……江总的。”
这卡是昨天江云渊给他的，说进门要刷卡，不然不让进。
卡是纯黑色的，左下侧有烫金签名。
陆昭塞包里前瞅了一眼，感觉还挺好看，打算之后如果自己有机会的话也做一张。
前台小姑娘的嘴巴张成了O型。
陆昭按下往她嘴里塞个鸡蛋的冲动，问她：“我可以进去了么？”
小姑娘回过了神。
“可以。”她看上去有点恍惚地说，“江总已经在办公室了。您可以……呃，电梯要刷卡，您可以坐最左边的那台电梯。”
“好的。”陆昭道。
他顺着视线所及找到电梯，很听话地坐了最左边的那一座。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顶楼，没走几步，他就看到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另一台电梯门豁然打开，从里面匆匆走出了一个中年男人。
谭斌今天是特意赶在上班之前来江氏总部的。
他是江氏下面某个经纪公司的CEO。江氏不怎么涉及娱乐产业，唯一的这一家也只是出了个资再挂个名，招的都是没什么流量的实力派演员。
谭斌今天也不是为了工作的事。
前些天江云渊参加了一个酒宴，因为组局的负责人请了一堆小明星最终很不愉快。那群小明星其中有一个小男生，是他公司的。
想到这事谭斌就觉得头疼。
他当然知道江云渊什么脾气，只是负责人何庆东是他的老朋友，借人的时候也没说清楚原因，只道给小年轻找点“机会”。
现在何庆东离职了，他思来想去，还是得亲自来道个歉。
这事毕竟丢人，他想着避开上班的高峰期先来门口等一会儿，结果电梯一开，就看到了一个漂亮的omega。
谭斌愣了一下，对面也愣了一下。
随即，对面礼貌地让开了点，示意他先走。
谭斌匆匆往里走了没两步，然后还是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这实在是一个非常漂亮的omega。
作为经纪公司的总裁，谭斌见过的美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一般来说，因为镜头会放大长相的缺点，明星和普通人的颜值是有壁的。
但是面前的人不同。
只一眼，谭斌就判定，对方就算放在格外注重外貌的偶像赛道上，应当也是当之无愧的颜值中心。
而且，对方并没有多加修饰。
omega上身穿的是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锁骨精致。下身则是一条灰蓝色做旧的休闲裤，露出漂亮的脚踝。
分明是最简单不过的穿搭，但配合着他的素颜，却显得格外……
谭斌找到了一个词：清纯。
这样的一个人会出现在这里，他觉得非常奇怪。因为根据他日常工作对接的情况来看，江云渊这些年身边别说omega，连beta都很少。
更不用说这种颜值的。
而且，对方还这么年轻。
想到他此行的目的，谭斌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不太好的联想。
而与此同时，对方开了口：“您要找江……江总的话，可以直接敲门，刚刚前台说他现在在办公室。”
谭斌下意识地就开口说了“谢谢”。
然后他才回过了神。
片刻后，他犹豫了一下，道：“你先来的，要不，你先？”
对方怔了一下。
随即，他迟疑了几秒，还是客气地道：“没事。”
“我不急。”他说，“您先进去吧。”
谭斌心中的怀疑愈发深。
他想了想，委婉地试探、也是提醒地开了口：“你有预约么？没有预约的话，江总是不会见的。”
往常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
前台没有核实就把人放了进来，而事实上，对方只是因为一个项目想来死缠烂打碰碰运气。最后，江云渊也没见他，只是让保安把人带了出去。
对方果然愣了愣。
但是很快，他道：“这样啊，好的，谢谢您的提醒。”
却依旧没有动。
谭斌感觉心里的怀疑被证实了个七七八八。
他有些五味杂陈。
说实话，这样的人他见过很多。
经纪公司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孩子，不是没有想走歪门邪道的。心里有想法，就会有人牵线搭桥。这样的孩子多半心气儿也高，总觉得自己靠着脸就能变上枝头变凤凰。
其实话说到这里，作为陌生人，该提醒的都已经提醒了。对方能贸然出现在这里，必然有所准备。
但谭斌还是有些不甘心。
陆昭的长相让他想到了最近正在招募角色的一部电影。
他有点儿心动。
私心里，他还是想劝一劝对方，如果对方陷得不深的话，他想把他签到自己的手底下。也算是日行一善，救人出泥潭。
只是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第三次开口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
谭斌立刻回过了神。
江云渊走出来，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微微颔首：“谭总。”
“江总您好，之前我跟荣秘书通过电话的。”谭斌暂时也顾不上一旁的omega了，赶紧道。
“我知道。”江云渊道。
“哎。”谭斌道。
他等着江云渊领他进去，江云渊却没动。
片刻后，他听到江云渊开了口。
“来了不进来，站在那里干什么。”他道，“罚站？”
霎时，谭斌一个激灵。
他立刻就要开口解释，身后，omega的声音响起来，懒懒的。
“这不是你有事么，我看人家挺急的，寻思让人家先跟你聊正事。”他顿了顿，像是笑了，“还有，别说得好像我在你门口徘徊了很久一样，我刚到好不好。”
谭斌愣住了。
下一刻，他就看到江云渊的嘴角勾了勾。
他对着谭斌道：“没事，不是跟你说。”
他顿了几秒，神色如常地继续道：“陆昭，我男朋友。他年纪小，还在上学，今天是第一天来我这里。让谭总见笑了。”
他的话音落下，谭斌所有的思绪终止。
他有些愕然地抬起头，看向了刚刚被他不停地骚扰、他一度动过心思要救风尘的omega。
对方冲他甜甜地笑了一下，走到了江云渊的身旁。

他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一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他才回过头：“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为什么看见他像看见鬼。
江云渊正在看文件，头也没抬：“可能他也心虚吧。”
陆昭：。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多说。
陆昭还不至于看不出对方那几个问题背后的潜藏深意，而江云渊，就算先前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看看谭斌的脸色，再看看陆昭今天的样子，也懂了。
一页文件许久没动，他难得心不在焉。
不远处，omega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桌旁。
为了以示正式，他今天用了一款很清淡的香水，香气盖住omega身上原本的信息素味道，在空气里勾勒出清甜的气息。
其实谭斌的眼光还是不够毒辣，陆昭固然相貌出色，但更出色的其实是他经年累月养出来的矜贵气质。换了稍微精明点的人，根本不会往歪处想。
从这个角度来说，江云渊能理解陆昭为什么会不在乎谭斌对他的“冒犯”。
足够自信，才会生出从容。
一杯咖啡被推到了江云渊面前，江云渊回过了神。
耳边响起陆昭的声音：“喏，给你的。”
“热拿铁不加糖。”他说，“不知道你平时喝什么，我就买了一样的。”
江云渊顿了顿。
他终于选择把文件合上。
“我也有？”他问。
刚刚陆昭体谅谭斌要和他聊事，临进门说要去买咖啡。谁都知道这是个借口，所以江云渊并没有在意。
陆昭小声哼哼：“不然呢。我在你眼里就是吃独食的人么？”
江云渊握住杯子，感受到了杯身的温热。
没有多加犹豫，他将杯子拿了起来。
“走。”他道。
陆昭抬头：“嗯？”
“正好现在没什么事。”江云渊道，“带你去你的工位。”
陆昭原本以为，江云渊所谓的让他学习，是有空指导他一下，没空的时候找人带他。
他人选都想好了，就是对方的秘书荣铖。
他看得出江云渊很信任他。
一般来说，能被江云渊信任的人，能力绝对在“不错”的水平之上。
然后江云渊把他带到了他办公室旁边的一间小房间。
一间，单人小房间。
房间一共开了两扇门，一扇跟里间的大办公室连通，另一间通向走廊。走廊的尽头才是总裁办以及会客厅。
陆昭看着面前窗明几净、气派敞亮，明显是刚腾出来的办公室。
“……不是。”他忍不住说，“你管这叫工位？”
知道的他是来当助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副总裁空降。
江云渊嘴角勾了勾。
“你的大部分时间只需要听我的，小部分时间对接总裁办。”他道，“坐这里比较方便。”
他顿了顿：“不用有负担，原来这里就没人。”
和他的父亲不同，一般来说，他不喜欢有人离他太近，也不用助理兼职端茶倒水。
陆昭似懂非懂：“好。”
又道：“我以为你会让我先深入人民群众。”
他记得江云渊就是从基层开始做起，轮了挺长时间的岗才到管理层。
“如果你四年前来我这里。”江云渊道，“会的。”
“现在，太慢了。”
从江云渊说这一句话开始，陆昭开始了他前所未有的实习旅程。
按照惯常的实习节奏，进公司的前几个星期到几个月不等一般都是新手保护期，但是在陆昭这里，他买咖啡的那半个小时就是他全部的摸鱼时间。
作为江云渊的助理，他要做的事包括但不限于了解公司整体发展规划和运作流程、在谈判时旁听并做好相应记录、审核所有江云渊丢过来让他名为审核实际学习的文件和合同。
另外就是。
真正在江氏开始工作，陆昭才发现，江云渊所谓的“经常在公司”，真的不止是说说。
这人是真的把公司当家：）
他的上班时间可以从早上八点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二点，其实哪怕是总裁办的员工，除了紧急事务，都不会加班到这么晚。
江云渊这样，纯粹是他自己卷。
他卷，陆昭就得陪着他卷。
因为他不是别人。
他不是真的来上班的，而是来学习的。
来江氏实习半个月，陆昭能十点前回到酒店的日子寥寥无几。
好在，他本人的心态还算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