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飞跃而下,冷冽的风掀起他的衣摆,他面容冷淡,薄唇平直,侧颜线条清晰利落,只一双清冷的眼里,像是裹着冰刃。
摄影师疯狂地按着快门,没想到他并非艺人,镜头表现力却这么强。
仿佛艺术家遇到了自己的缪斯,摄影师感觉体内热血沸腾,更加专注地投身拍摄之中。
“对,没错,就是这样,再给我一个充满杀气的眼神!来啊……杀我!”
“……”
现场流程有条不紊地推进中。
画面一转,纪繁清面向众人,撑起一把白色的竹伞,伞面微微向下倾斜,遮住了他的眉眼,只留下面无表情的下半张脸。
哪怕只露半张,也足以窥见惊人的气质和轮廓,在巨大的山水背景下,美得惊心动魄。
“Perfect!非常完美!”
站位拍完,还有坐位和半卧位,拍摄间隙还得整理服装妆发,几套动作拍下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纪繁清冻得面无血色,更加的冷脸杀人。
摄影师很变态地愈发满意。
小何寻机就冲上去递姜汤和热水袋,也顾不得自己裤脚沾没沾到水了,忙碌的像只乱窜的鸭子。
纪繁清喝着姜汤,手指有些僵硬地回复着手机上靳逍的骚扰信息。
他每隔十几分钟就发过来一条,一会儿是蛋糕烤好了,开始切水果打发奶油了,一会儿是牛排已经腌制上了,晚上他要做战斧牛排,保证比他上次和宋司榆一起吃的好吃。
纪繁清觉得他真的很幼稚,也可能是太无聊了,无聊到后来跑去他的卧室,给他的仙人掌们浇水。
纪繁清眼底终于有了波动,警告他道:“你最好别把它们浇死了,不然回去我就把你埋土里给它们陪葬。”
靳逍:“……我的命还没几盆仙人掌值钱?”
纪繁清:“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靳逍:“[果然爱会消失].小狗抱头JPG”
纪繁清:“不,我对它们的爱会永恒存在。”
靳逍:“[杀人诛心].JPG”
纪繁清看着屏幕上的表情包,唇角动了一下,弯出一点儿弧度。
摄影师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在笑,那感觉简直如冰川融化,春风降临。
然而他们这期的主题是“肃杀”,他正想提醒纪繁清保持状态,继续一张冷脸大杀四方时,纪繁清盯着屏幕,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顷刻间就荡然无存。
一切快得像是错觉。
摄影师眨了眨眼,看着他冷淡的神色,识趣地退后两步。
手机屏幕上,“段承泽”三个大字正显示来电中。
纪繁清抬手按断了。
手机安静了两秒,进来两条短信。
“生日快乐。”
“小繁。”
纪繁清盯着最后两个字看见许久,退出界面,按了锁屏。
第23章 偏离轨道
靳逍在家里一顿瞎忙。
虽然纪繁清不喜欢仪式感,但靳逍觉得生日是大事,不能含糊敷衍。
他的生日每年都是和家人朋友一起过,就算出国了,他妈也会飞去国外给他庆祝。
可是纪繁清独来独往惯了,能跟他扯上称之为“亲密”联系的,靳逍只想到两个人。
一个是出现过一次的西装男,还有一个就是跟纪繁清不对付的叶回。
很巧合地,今天也是叶回的生日。
靳逍是偶然上网才发现的,叶回的粉丝正全网宣传庆祝,排场大得很。
两个不对付的人,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真是太巧合了,巧合到让靳逍觉得另有隐情。
可是背后的答案究竟是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
时间一晃到了下午,岩石上的拍摄告一段落,终于要换拍摄点了,纪繁清几乎已经冻得失去知觉了。
“纪老师辛苦了!大家也是,气温比较低,路面湿滑,大家注意安全!”摄影师缩在大棉袄里,宽慰着大家:“我看了,今天一定会很出片!接下来还有一处树林里的拍摄任务就结束了,大家再坚持一下!”
两名摄影助理附和着加油的话,小何在旁边无声骂了句娘。
纪繁清倒还算平静,没像在综艺里那样发火,毕竟时尚领域不是他的专业,只能听从专业人士的建议,尽量配合工作。
他内心感叹,原来模特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观众只看到封面上定格的那一秒的光鲜亮丽,却不知拍摄的时候付出了多少。
美丽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纪繁清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腕脚腕,将重工的外套先脱下来交给工作人员,然后穿着一身修身的黑衣内搭,借着小何的支撑从岩石上跳下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踩着石块往回走。
小何走在纪繁清后面,殚精竭虑地帮他看着路,一直念叨:“纪老师小心,小心……”
原本平安无事,前方的摄影师助理突然“嗷”的一声,抱着器材脚下一滑,眼看要跌进水里。
纪繁清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拉他。
“纪老师!”小何惊慌的声音同时响起。
哗靳逍将红酒沿着玻璃内壁缓缓倒入醒酒器内,接着轻轻晃动了几圈,顺便看了眼旁边的手机。
已经过去四十多分钟了,纪繁清还没有回他消息。
蛋糕已经做好了,暂时放进冰箱冷藏着,餐桌上铺上了白色烫金桌布和金色烛台,红酒也已经倒出来醒着了。
还有生日礼物,靳逍挑了一条价格适中的爱马仕男士方巾,是纪繁清喜欢的真丝质地,可以搭配秋冬的大衣,不会太贵,不至于引起纪繁清的怀疑。
其实他还准备了一份礼物,只是暂时没办法送出去是一顶鸽血红宝石王冠。
叶回的生日那么隆重,纪繁清的总不能太过寒酸。
定制珠宝来不及,正好佳士得纽约秋拍在两天前举行,他浏览展品时,一眼就看中了这顶王冠。
独特的花环造型,铂金骨架如花枝缠绕,白钻和红宝石交错镶嵌其中,暗红色的鸽血红,浓郁得像是鲜花盛开的颜色,高贵又神秘。
最重要的,不会过敏,也不会凋零。
仿佛是为纪繁清量身定制。
靳逍委托人竞价拍下了这顶冠冕,但这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典藏品,他目前的“身份”根本买不起,又何谈送出去。
想到这些,靳逍心里又十分压抑,谎言如同束缚手脚的绳索,让他寸步难行,就连送个礼物都不可以大大方方、随心所欲。
这钱花了等于没花,反倒买了一肚子憋屈,他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手机仍然保持安静。
靳逍频繁去看微信,发过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安。
纪繁清不会无缘无故不回他消息,是还没拍完?还是出了什么事,没有看到?
胡乱的猜测令人心烦意乱,靳逍等不下去了,正欲直接拨一个电话过去,手机铃声先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何助理”来电。
靳逍眼皮一跳,一种莫名的恐慌攫住心脏。
他迅速点了接听,呼吸有些乱:“喂,纪繁清呢?”
对面顿了顿,“是我。”
声线清冷,如珠似玉。
靳逍心跳漏了一拍,而后缓缓归于平静:“你怎么不回我消息?还有,你干嘛用何助理的手机打过来,害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你手机呢?”
“掉水里了。”
靳逍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你掉水里了?哪里受伤了?有没有事??”
“……手机。”纪繁清语气疲惫,又带着些无奈:“是手机掉了,我没事。”
“你别骗我!”靳逍才不信他,“你把手机给何助,我问他!”
保姆车边,纪繁清把手机还给小何,顺便给了他一个眼神。
小何接过手机,三言两语解释着,是为了救人才不小心将手机掉进了溪水里,人没受伤。
靳逍在另一头气得大骂:“他们是什么草台班子,这么不专业?拍照不在影棚就算了,非要找这么个破地方,还要纪繁清反过来救他们?!”
小何心道,果然是宠妃,都敢直呼圣上姓名了!
他点头附和,像是找到了知音,趁着纪繁清不注意,小声吐槽道:“纪老师虽然没受伤,但是一只脚也跌进了水里,当时那场景我都快吓死了!你不知道那水有多冷,也不知道回去会不会生病,杂志社这边还要拍完一组镜头才能结束,简直是没人性!”
对面沉默了两秒,呼吸陡然变得很沉:“你发个定位给我,我现在过去。”
“啊?”
“别废话,赶快发我。”靳逍拿上外套,大步往外走。
“不行,纪老师会杀了我的……”
“我不做什么,你们拍你们的,先别告诉他,等结束了我接他回家。”
“……哦,好吧。”
纪繁清拍完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他决定以后还是看看杂志就好,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吧,他跟时尚八字不合。
披上大衣,纪繁清顶着一张美丽冻人的脸,朝山道上的保姆车走去。
旁边的小何偷瞥他,欲言又止。
纪繁清:“有话就说。”
小何没说话,但眼神飞到了保姆车后面停着的一辆黑车上。
一辆普通的黑色大众,并不惹人注意,纪繁清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是瞬间眉心皱起:“你让他过来的?”
“不是不是,他自己非要过来的,说来接你。”小何连忙甩锅。
纪繁清没说什么,抿着唇去保姆车上收拾东西。
黑车驾驶座车门在这时打开,靳逍一身烟灰色工装夹克从车里出来,头发往后背起,夹克里只穿了件白色立领衬衣是在家里搭配晚餐穿的,出门时没来得及换衣服。
此时看着,混搭中又带着些野性不羁,和这山林之景莫名很搭,像是也要来拍时尚大片的。
纪繁清看他一眼,眉心褶皱更深了:“你不冷?”
小何在旁边暗想,年轻人就是如狼似虎,火力旺啊!
“你脚受伤了?”靳逍答非所问,目光落到他的右脚踝上。
小何一惊,连忙问:“纪老师,你脚受伤了吗?你怎么没说啊!我们现在要不要去医院?”
“没受伤。”纪繁清像是有些烦他的大惊小怪,打开车门收拾手提包:“我坐他的车回,你自己把车开回去,明天来接我去杂志社选片。”
“啊……好的。”小何还没反应过来,纪繁清已经利落地拿了包,哐的一下关上车门。
刚迈出一步,手里的包被靳逍接走:“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没人再理会小何,径自启动车辆驶离了环山道路。
小何吃了一大口尾气。
大众沿着山道一路下去,驶入平坦的林荫道后,靳逍靠边停了车,打开双闪,解开了安全带。
纪繁清不明所以地转头,身体突然被他倾身抱住。
“……你干嘛。”
“纪老师,我吓死了。”靳逍埋在他肩窝里,闻着浅淡的沐浴露香,声音闷闷的:“说好了要报平安的,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我消息,还用何助理的手机打给我,我当时真的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
“能出什么意外?”
“谁知道呢,山里危险因素这么多,这群人没一个靠谱的!”
纪繁清拍拍他的头:“起来开车,别冲我撒娇,这不是没事。”
“怎么没事?”靳逍激动地抬起脑袋,目光扫过他雪白的脸,抓起他的手感受了下手心冰冷的温度,又看向他的腿:“是不是右脚跌进水里扭到了?我看你走路都不敢用力,那群草包竟然没一个人发现!还是说发现了也假装没看到,反正只要工作能交差就行了!”
纪繁清有些许惊讶,停了一瞬才道:“你倒是会观察。”
“所以,真的受伤了是不是?”靳逍脸色更难看了,俯下身去捉他的脚腕。
纪繁清按住他的手臂:“没事,就是轻轻别了一下,可能溪水太凉,有轻微的不舒服,不影响走路,回去热敷一下就好。”
靳逍还是固执地去捏了捏他的腕关节,察觉到没有错位,脸色这才松动一点儿。
“好了,回家了。”纪繁清叹口气:“不是说还要给我过生日?”
靳逍低“嗯”一声重新坐好,将暖气调高两度,又将自己带着体温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纪繁清伸手挡住,觉得他有些过于夸张了:“我没那么冷。”
靳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根本不理会他的嘴硬,强硬地把他的手和腿都裹住。
纪繁清只觉得一股暖流袭遍全身,指尖不自觉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做,静静地靠在座椅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天色逐渐暗下来,道路幽静,靳逍放慢了车速,侧眸看了一眼他的睡颜。车厢太小,纪繁清睡得不太舒服,即使座椅半放下来,人也舒展不开。
靳逍忽然就开始恼怒,恼怒这辆大众太破,恼怒气温太低,恼怒道路太漫长。
最恼怒的,是无法真实面对纪繁清的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了,初心好像变得不再重要,一切都在偏离原本的轨道,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局面越来越失控,无法叫停。
【作者有话说】
大家都不喜欢留评吗?哭:(
下周一万五千字榜单,想换个封面呢~
第24章 轻一点儿
还没到家,纪繁清就醒了。
他本就浅眠,又被暖气熏得脸颊发烫,喉咙有些干,调整座椅坐起来时,意外发现靳逍脸色很臭。
“你怎么了?”
纪繁清看了眼窗外,车子已经进了市区,周围车流多了起来,夜晚的尾灯汇聚成一条红色的灯带,车子走走停停的,他以为靳逍是因为堵车才心情不佳。
“我自己能回,你非要去接,这会儿堵路上又开始发少爷脾气。”
靳逍对“少爷”两个字过敏,立刻反驳道:“我哪有发少爷脾气!”
“对,你不是少爷,但脾气挺大。”
“……”
纪繁清将衣服丢给他,自己打开水杯喝了口水,一副不想再多跟他说一个字的样子。
靳逍单手抓着衣服,委屈道:“我真没发脾气。”
“你要不要看看后视镜里你那张脸?”
靳逍看了眼,道:“挺帅的。”
纪繁清气笑了,骂了句:“臭不要脸。”
靳逍见他心情稍稍好转,暂时将那些烦心事抛到脑后,一边开车一边问:“饿不饿?我回去做饭你吃。”
纪繁清中午就在车上和大家一起吃的自热盒饭,难吃到他只寥寥吃了几口,然后吃了点水果垫肚子,此时被他一问,终于感觉到了饥肠辘辘。
“你一下午都弄了些什么?”
“那可就丰富了,你回去看就知道了。”
车子一路慢悠悠晃进香荔湾,已经到了快七点,纪繁清先上楼洗漱,靳逍去厨房继续未做完的晚餐。
客厅开着壁炉,温暖如春,纪繁清洗漱完换上舒适的家居服,头发半干地垂落着,浑身的骨头都泛着懒。
他换上备用手机,处理了几则工作消息,然后下楼往餐厅走去。
厨房里传出哗哗水声,有人在忙碌的声音。
餐厅内,西餐桌被布置得极尽华丽,白色织金蕾丝桌布平铺展开,金色的烛台上点满了蜡烛,桌上依次摆放着红酒、香槟、白葡萄酒,两套面对面放置的刀叉餐盘、一个橙色的系着蝴蝶结的爱马仕礼盒、以及一个非常粗糙的马卡龙手工蛋糕。
纪繁清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真是非常、非常的直男审美。
靳逍喜欢吃中餐,但为了营造浪漫氛围,特意做了一桌典型的法式西餐。
前菜是鳄梨三文鱼切片配法棍,汤做的奶油黄瓜浓汤,主菜烤了战斧牛排,副菜是芝士焗澳龙,还有一份松茸蒸蛋小甜品。
菜品一一上桌,配色鲜艳,卖相可观。
“你确定是你做的,不是叫的外卖?”纪繁清怀疑地看向他。
靳逍站在桌边擦手,淡定道:“那看来是很符合纪先生的心意了。”
纪繁清轻轻笑了一下,施施然拉开座椅落座:“Good job,有劳靳主厨费心了。”
“我的荣幸。”靳逍弯腰行了个礼。
他一身白色礼服式衬衣配黑西裤,勒出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好身材,像个中世纪的贵族,在纪繁清对面入座。
烛光摇曳,夜色动人,纪繁清穿着随意,气势上却不落下风,永远自带一分从容和慵懒。
靳逍注视着面前的人,眼神柔软,举杯和他碰了一下,低声道:“生日快乐。”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叮响,纪繁清有些微的恍惚。
他有好多年,没有听人当面说起过这四个字了。
端着高脚杯,缓缓喝下一口红酒,高浓度的单宁迅速在口中扩散,产生一种绵密柔滑的苦涩感,然后更深层次的花果香逐渐释放,夹杂着一丝橡木的清香。
这支酒似乎不是他酒柜里的,但纪繁清没有心思细想。
别墅空旷惯了,突然多了个人,突然有一种被填满的错觉。
无论是晃动的烛光,还是壁炉里燃烧的炭火,亦或是桌上成双成对的餐食,都给人一种类似于“烟火气”的不真实感。
这让他的神经被麻痹,仿佛坠入了一场温暖的梦境中。
一场由名为“靳逍”的男巫,为了获取他最珍贵的宝藏,而编织的一场梦。
纪繁清慢慢喝着酒,在这种陌生的体验感中,抬眸打量着对面的人。
灯光衬得他眉目深邃,宽阔结实的肩膀无时无刻不彰显着属于年轻人的彪悍,手臂修长有力,手掌大而骨肉匀称,握着刀叉时赏心悦目,又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纪繁清跳脱地想,男巫化身成这副模样,到底是想要什么宝藏?
他放下酒杯,带着醉意的眸子覆着一层水光,冲他勾了勾手:“你过来。”
“?”靳逍眼神询问。
纪繁清脸颊泛着浅红,目光带着微醺,靠在椅子上,如女王般命令道:“我脚疼,你来帮我揉一揉。”
靳逍:“……”
纪繁清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靳逍的大脑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控制了,身体不由自主地起身过去。
纪繁清转动椅子,与他面对面,保持坐着的姿势,等待他的服务。
靳逍单膝下蹲,伸手去探他的脚腕,纪繁清却抬起脚,踩在他的大腿上,轻轻一压,蹲姿改为跪地。
靳逍的膝盖磕在大理石地板上,不疼,但有些酥麻。
他伸手握住他作乱的脚踝,腕骨纤细,刚洗过的皮肤白里透粉,比他手心的温度低很多,带着一丝冰凉。
靳逍感觉握住了一条滑腻的蛇,毒蛇颜色绯丽吐着信子,无孔不入地往他心窝里钻。
他手掌不自觉用力,纪繁清懒懒哼了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一点儿。”
靳逍压抑着呼吸,将他的脚掌搁在手心,另一只手缓缓给他按揉了起来。
纪繁清的脚很漂亮,有一种玉石的质感,脚背薄而白,脚趾细长,指头带着健康的粉色。
随着他的按捏,纪繁清的脚趾微微蜷缩,勾住他的手腕内侧。
灼热的温度顺着皮肤连接的地方,一路向上攀升,不知是谁的呼吸率先乱了。
空气中的酒精变得浓郁起来,纪繁清按了按太阳穴,脚掌微动,欲从他的手心抽离。
“可以了……”
靳逍却五指收紧,如一道枷锁般将他紧紧束缚住。
纪繁清掀起薄红的眼皮看他,还没开口发出一个音节,就被他起身压在座椅上,低头吻住。
“服务了你一晚上,现在该我收回点儿利息了吧?”他气息滚烫,声音暗哑。
吻势如狂风暴雨,纪繁清感觉自己的腰在他臂弯间,再用力一点儿就要折断。
可靳逍仍觉不够,直接推开椅子将他抱上了桌面。
还好餐桌够大,旁边还有充足的区域,纪繁清身体被他压得向后,可背后的位置还放着一个蛋糕,这让他不敢继续往下,只能抓着靳逍的肩膀,半悬空着上身,柔韧的细腰紧紧绷起。
靳逍单手打开礼物盒,拿出那条丝巾,喘着粗气道:“纪老师,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要看看吗?”
纪繁清还未回答,丝巾便像头纱一般,从天而降盖住他的面庞。
视线被挡住,灼热的呼吸隔着丝巾传来,靳逍吻他的眼睛,吻他的鼻梁,吻他的耳朵,热气穿透丝巾,他又在他耳边对他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桌上烛台晃动,发出轻轻的声响,白色的蜡油顺势下淌,像是情人的眼泪。
噼啪一声,蜡烛芯燃尽,餐厅光线又暗了一度。
一阵风吹来,丝巾飘落在地,纪繁清手脚发软地被靳逍箍进怀里。
汗水顺着鬓角滑落,他额头抵在靳逍肩膀上,听见他胸口微微震动:“该许愿了,纪老师。”
嚓,是打火机的声音。
蛋糕上的蜡烛被点燃,散发出微弱的光。
靳逍抱他下来,给他整理了下衣服,从背后搂住他,哑声问:“你想许什么愿望?”
纪繁清轻喘着气,眸光落在那团烛火上,思维有片刻的游离。
万籁俱寂,烛光幽微,暖融融的光芒包裹着眼前这一小方天地,像是跌入了一个怪诞的时空隧道。
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生日快乐歌,欢声笑语不断,人影幢幢,有人催促他快吹蜡烛,而蛋糕上赫然插着“17”两个数字。
纪繁清闭上眼睛,驱散了眼前的画面。
急促的心跳渐渐平息,连带着血液也冷却下来,他脸上的艳色一点点褪去,语气冷淡:“我不信上帝,从来不许愿。”
靳逍愣了一下,嘴唇贴着他的脖子,感受着皮肤下血管的搏动,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低声道:“那换我来许一个愿望,可以吗?”
这一刻,他似乎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了。
“你想许什么愿望?”纪繁清偏头问他。
靳逍的心跳愈发加速。
他不再想要“挖走”纪繁清了。
从下午纪繁清失联的那一刻开始,他好像就明白了,原来所谓的工作、事业、面子,其实没那么重要。
纪繁清爱留在哪儿就留在哪儿吧,只要他开心就好。
此刻将人完好无损地拥在怀里,靳逍才切实感受到一种落地的踏实感,不再是悬在半空中坐立难安。
他想,他应该是爱上纪繁清了。
因此生出来许多类似于恐惧、焦虑、独有、渴望的心理。
可是谎已经撒下去了,覆水难收,纪繁清知道真相,会原谅他吗?
应该会的吧,纪繁清这么纵容他,肯定也是喜欢他的!
靳逍试探着开口:“你能送我一面免死金牌吗?”
纪繁清不解:“什么叫免死金牌?”
“就是如果我犯了什么错,惹你生气了,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不能直接就给我判死刑,行吗?”靳逍收紧手臂,下巴戳在他肩上,小心翼翼地盯着他:“总之,我在你这里要和别人不一样,你要多给我一点耐心和机会!”
纪繁清敏锐地察觉到某种危险的信号,眼睛微微眯起:“你做了什么惹我生气的事?”
靳逍身体一僵,硬着头皮狡辩道:“我是说如果,你就不能先答应我吗?”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错了。”纪繁清仿佛在大脑里植入了一道AI程序,设定无论何时理智永远占据上风。他慢悠悠道:“在我这里,有些错误无伤大雅,有些错误不可原谅,没有第二次机会。”
靳逍:“……”悬着的心好像要死了。
“所以,你是出轨其他人了?”纪繁清问。
“当然没有!”靳逍激动地否认:“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没底线的事!”
“那就行,在我们关系存续期间,你最好是不要在外面乱来。”纪繁清拿起蛋糕刀,面不改色地砍下去,一刀将蛋糕劈成两半。
“……”
靳逍蛋疼地握住他的手,和他一起分蛋糕:“我不会乱来,同样的,你也不准和其他人有任何亲密行为,你只能跟我接吻上床!”
纪繁清哼笑了声,高傲道:“那要看你表现,看我心情了。表现好的话,我考虑多宠幸宠幸你,表现不好,那就等着被换掉吧。”
靳逍脸瞬间黑了:“你想换谁?谁能有我这么优秀,这么帅气,这么体贴入微任劳任怨无微不至地卖力取悦你?”
“……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纪繁清颇有些无语,两人拿着蛋糕刀横一刀竖一刀地乱切,本就平平无奇的蛋糕,更是惨不忍睹了。
纪繁清刻意道:“听话的床伴多的是,我记得洛洛好像说过会一直在学校等我,他貌似比你还年轻一些。”
“???”
他还记着洛洛那个小垃圾呢?!
伴随着这个名字的出现,那些久远的记忆也一同被翻出,关于那首《情终》,以及背后的人。
靳逍的占有欲又开始作祟,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他脱口而出:“你那首《情终》到底是为谁写的?”
纪繁清手指一顿,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首歌,脑海中顷刻间浮现出下午收到的那两条短信,心头闪过一丝燥意。
他将手从靳逍手心抽出,扔了刀,一贯敷衍道:“汪雨。”
靳逍忍无可忍:“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纪繁清回过头,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于无形。
火药味一触即发。
他们中间永远有两道红线,靳逍的红线是他未说出口的身份,纪繁清的红线是他过去的一切。
纪繁清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只跟他保持单纯的肉体关系,灵魂不了一点儿,好像随时可以分道扬镳。
这又让靳逍觉得,纪繁清不是那么喜欢他,非他不可。
那就很不公平了!
心里憋着一口气,他看着纪繁清道:“纪老师,我们玩个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