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身后脚步声迈近,他的后颈被人捏住,屁股被手掌心托住,陆商将他从镜子前抱起,转身放在了自己腰胯上,轻轻拍了一下猫屁股,“想看就直接看,不用偷偷擦镜子。”
第70章 暴雨
夏阅没有低头看,而是愤怒地踩了两脚。猫脚落下软绵绵的,不像是在愤怒地踩,像是在给男人按摩。
陆商笑了一声,将他放回洗脸台上,自己套上家居长裤。上衣穿上以后,对方没有系扣子,抱起他朝外走去。
夏阅猫脸压在他胸口,始终面容严肃地克制,努力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然而他完全想错了,陆商敞着上衣穿,并非是想来钓他,而是拿他当免费苦力。
在沙发里坐下来,男人将他放在腿上,抬起他的两只爪子,语气平常自然道:“帮我扣。”
夏阅拉长一张猫脸,尝试着用双爪去扣,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他最终耐心耗尽,一爪子拍向陆商,朝对方怒目而视。
后者唇角微微勾,这才没有继续为难他,慢腾腾地扣好了上衣,“今天到西城鸣山了?”
夏阅正闲得扒拉耳朵,闻言朝他点了点头,张口接连“啊”两声,到了。
“广告拍几天?”陆商问。
夏阅抬起一只爪子,意图朝他比划数字,发现做不到以后,他从毛茸茸的爪子缝里,伸出了两只尖尖的指甲。
“啊啊。”夏阅说。
“两天?”陆商看懂了,“算上来回两天,一共是待四天。”
“啊。”夏阅欣慰地点头,为他的解读能力。
“住山下村里?”对方又问。
提到住所问题,夏阅闷闷不乐趴下,有气无力地“啊”一声。
“住得不好?”陆商看出来了,眉梢轻轻一抬。
何止是住得不好,夏阅从他腿上爬起,两只后腿蹲坐在地,抬起两只前爪手舞足蹈,嘴里叽里呱啦呜哇呜哇,突然话多地倒起了苦水。
他言辞激昂神情激动,原本安详的两搓聪明毛,也跟着激烈地晃动起来。尾巴更是频频上下甩动,几次甩在陆商的膝盖上。
“说的什么?”男人拍他的猫头,“我听不懂。”
夏阅停了下来,转头跳上茶几,急忙去拖平板。他一爪子拍亮屏幕,记起来还要解锁,本想出声叫陆商,不成想猫脸凑过去,平板就自动猫脸识别,解锁进入到了桌面。
他发出轻轻的惊呼,一双碧瞳微微竖起,看得很是目瞪口呆。
“昨天让八宝粥录的。”陆商道。
猫嘴巴张成小小的O形,露出来一截粉粉的舌头,夏阅猫脸呆呆的转过来,平板竟然还能猫脸识别?
陆商读懂了他的困惑,伸长手指拨弄他舌尖,“能。”
夏阅警惕地闭紧嘴,坐倒在平板面前,打开备忘录敲字。他同陆商详细描述,村子里条件有多艰苦,晚饭有多么不习惯,小孩子又有多么可怜。
但旅游业已经在开发,生活很快就会好起来。陆商听完以后,什么都没有说,只言简意赅问:“吃不了这个苦?”
夏阅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表达得很混乱。
陆商却看懂了,他没吃过这种苦,但也并非不能吃。他把夏阅抱回怀里,掌心摸了摸猫肚皮,语气中有安抚意味:“回去以后——”
话没有说完,他蹙起眉来。本意是想许诺什么,但想自己在剧组里,也不能许诺什么事。一秒的停顿后,他皱着眉改口:“回去以后吃顿好的。”
夏阅蔫巴巴应下,没有再抱怨其他。
晚点陆商看剧本,夏阅也没打扰他,趴在旁边睡着了。到底是睡不习惯,早上没到闹钟响,他腰酸背痛爬起了。
夏阅去院子里打水刷牙,清晨院外日照连绵青山,金色光芒洒落下来,山脚湖泊绿如翡翠,像八宝粥的瞳孔颜色,这淡化掉了他的沮丧。
夏冬蝉也起来了,但夏阅看得出来,对方并非睡得不好,而是自律到了可怕。工作人员提早来叫人,见两位老师都起了,笑容很欣慰地返回。
去摄制组那吃过早餐,他们出发去山脚拍摄。与导演预估的差不多,山脚一天时间拍完了。期间夏阅还在湖畔,拍了碧透湖泊的照片,在微信上分享给陆商。
他说这是八宝粥的眼睛。
陆商一整天的戏,忙得晚上才回他。不是回的文字消息,而是直接打来语音。当时夏阅洗完了澡,在院子里和大黄狗玩。手机放在草编筐里,他隔得远没听见,是夏冬蝉送过来的。
夏阅起身接电话,瞥见夏冬蝉走远,手捂在嘴巴边上,小心地压低声音,回答陆商的问话。
两人没有聊多久,听出来他不太方便,陆商让他回房间,再把语音打过来。夏阅挂掉了电话,拿上手机往回走。路过夏冬蝉时,他停了下来,想说声晚安,却被对方先开口问:“刚才那是陆商?”
夏阅心下一紧,捏着手机没说话,但也没有否认。他担心别人认出陆商,还给陆商改了别的备注,可夏冬蝉还是认出来了。
“我和陆老师有过合作,我认识他的头像。”夏冬蝉解释,“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我只是有点意外,所以想确认一下。”
夏阅对上他的目光,夏冬蝉起身站起来,“如果还是觉得不放心,我可以说一个自己的秘密。”他表现得很平静,“我现在的恋情,只是契约和炒作。”
“好了,现在我们扯平了。”很淡地笑一声,夏冬蝉朝他说。
第二天拍摄不太顺利。早上起来空气很冷,院里地面湿漉漉的,外头还下着毛毛雨。远处青山雾蒙蒙,山脚湖泊被挡住,只能看见模糊轮廓。
夏阅坐在屋檐下等消息,大黄狗就蹲在他的脚边。他拿了馒头在吃,一边吃一边撕小块,低头喂给身边的狗。
大黄狗张嘴来叼,动作很小心翼翼,口水没有蹭到他。昨晚回房间后,他和陆商打语音,中途没忍住睡着了,语音却一直没有挂。
最后挂断的时间,显示是在零点左右,那时候陆商也睡了。好在陆商最后挂了,早上手机还有电,闹钟才能及时响。
昨晚最后的记忆,是陆商告诉他,今晚没有夜戏,他可以早点来。
夏冬蝉撑着伞,从坡下走上来,身后跟着其他人。不出意料的是,下雨山路打滑,考虑到安全问题,拍摄暂时取消了。
但山里天气多变,如果中午出太阳,或许他们还有机会。夏阅原本很失望,听到最后一句,又打起精神来。
他闲着没什么事,做了个晴天娃娃,挂在院子屋檐下。大黄狗觉得新鲜,仰着头看来看去,一边兴奋地吐舌头,一边跳起拿爪子拍。
索性它够不着那么高,最后被夏阅拍着脑袋,无情地赶去一边玩了。
或许是他的祈祷有用,又或许是他们运气好,午饭前真的放晴了。太阳从山尖处出来,晒干了潮湿的地面。
中午聚在一起吃饭,他听见导演问村长,山里还会不会有雨。村长也拿不定主意,扫过他们殷切的目光,最后按照以往经验答:“如果山下没有雨,山上就算有雨,也只会是阵雨,过一会就停了。”
其他人叽叽喳喳讨论,琢磨这么大的太阳,应当是不会下雨了。大家都想早点回去,毕竟村里条件艰苦。
导演组思来想去,耐不住众人眼中期盼,最终经由投票下决定,吃完饭等到一点,如果太阳还很大,他们就扛器材上山。
等到了下午一点,日光烤得桌面烫,大家回去背设备。东西已经提前备好,为防止山上有阵雨,后勤带了雨衣和雨布。
后勤组的人没全上,留了两个女生在山下,以备有什么不时之需。夏冬蝉助理去了,程程没跟他去。大概是水土不服,昨天从湖边回来,他有些上吐下泻,只能留在村子里。
山里信号不好,夏阅给陆商发消息,让他有事先找程程。陆商没有回他,多半是在拍戏。
一行人浩浩荡荡上山,按照导演组的计划,在晚上八点天黑前,他们就能顺利下山。山里拍的镜头不多,扣掉来回两小时教程,剩下的拍摄时间充足。
两个小时后,在影视城的片场,陆商回了条消息。知道夏阅上了山,没法再接着回复,傍晚收工以前,他没有再看手机。
七点整陆商回酒店,洗了澡陪猫玩到八点,夏阅依旧没有回消息。他把逗猫棒给何非,接到叶明煦的电话,和对方聊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以后,叶明煦还要接着说,陆商却打断了他,说接下来没有空。叶明煦磨蹭了会,八卦他和夏阅的事,到八点四十五分,才终于挂了电话。
手机握得轻微发烫,通知栏显示信息满格,夏阅依旧没有回消息。陆商站在窗边没动,找出程程号码拨打。
电话接通了,但信号很差。声音断断续续的,混杂着明显电流,还有嘈杂背景音。程程甚至不怕他了,语气仓促地应付他。
陆商这才知道,摄制组没有回来。
晚上八点四十六分,鸣山下起了暴雨,摄制组被困在山中,所有人都失联了。
陆商挂掉电话,转身开门往外走。
陆商去年导那走了一趟,“明天的戏帮我挪后一天,所有误工的费用我来补。”
年导扫了眼通告表,明天陆商戏是满的。他表情都没变,就张口答应了,转手通知给助理后,拎起壶要给他倒茶,被陆商拦了下来。
人上了年纪就爱喝茶,茶叶是年导自己带的,陆商连喝杯茶的时间都没有,与他沟通完拍戏的事就走了。
年导送他到门口,瞧着他的背影纳闷,什么事情这么紧急?他与陆商合作多次,陆商的敬业精神,他是看在眼里的。对方不会无故请假,也从来都不会轧戏。应当是家里出什么事,年导暗暗思索着,退回房间关上门。
陆商回了自己房间,让何非通知完司机,再订一张晚班机票。何非也不明状况,给司机打完电话后,打开软件搜航班,问陆商他是否要一起。
“你不用去,我自己去。”陆商拿起手机,“买最近的那班。”
何非迅速买完票,和陆商一起下楼。路上听闻是西城鸣山出事,他拿出手机上网搜索,互联网上静悄悄的,什么消息也没走漏。
鸣山地理位置偏僻,这种新闻爆出来,大概还要点时间。陆商行程需要保密,两人都戴着帽子口罩,陆商脸上还有墨镜,在机场没被人认出来。
何非送完他出来,就和司机返回了。行程时间掐得紧,陆商进了候机室,就直接去登机了。何非也没有闲着,远程隔着网络,替他联系西城那边的司机。
鸣山上的雨还在下,摄制组依旧是联系不上,后勤已经联系搜救队了。程程给陈今打电话,陈今原本在宴上应酬,闻言放下酒杯就走了,连外套也没来得及拿。
她穿着裹胸裙高跟鞋,需要先开车回家换衣服。宴会地点在A市繁华地段,回去路上毫无意外地堵车了。她拨通程程电话问情况:“拍摄组那边失联多久了?”
“刚出发那会还有信号,两点左右就联系不上了。”程程说。
山里没信号很正常,前方红灯跳绿以后,陈今一脚踩下油门,“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的?”
“下午五点多吧。”程程仔细回忆,“刚开始下小雨,没有人当回事。到七点多的时候,雨就越来越大了……”
那头声音愈发不真切,掺杂着下大雨的声音,最后淹没在电流声中。信号最后中断了,陈今也无暇顾及,颇有些焦头烂额。
钟森南这会还在棚里,出于多方面考虑,陈今没把这事告诉他。
夏阅和摄影助理在一起,两人蹲在大树底下躲雨。两人都穿着雨衣,夏阅什么也没拿,助理怀里抱着包,里面是台摄像机,
他们进山拍摄那会,山里天气还是好的。等到傍晚快收工时,山里突然下起了雨。不是毛毛小雨,而是倾盆大雨。
山内气温骤降,雨雾遮蔽视野。能见度迅速变低,大伙手忙脚乱收拾,先拿雨布盖上器材,随后各自穿上雨衣,打算在原地等一会,等这场阵雨过去,他们就立刻下山。
这场雨来得势猛悠长,并非渐停的阵雨,反而越下越大了。入夜后山上会很冷,大家都只穿了薄外套,长时间停留容易出事。
众人决定冒雨下山。来时的路难找,加上器材很重,他们走得极慢。雨衣罩在头顶,像是扛不住雨势,渐渐变得冰凉湿润。
夏阅深一脚浅一脚,鞋子踩在黄土泥泞里,脏得看不出原来模样。雨水顺着帽檐流淌,沾湿他的发鬓脸颊,裤腿被雨水打湿了,他停下来弯腰卷起,拽了拽雨衣的帽子。
他原本在夏冬蝉旁边,再起身的时候,已经落到了队伍末尾。所有人穿着同色雨衣,戴着帽子埋头匆匆走,无声穿过重大雨幕,渐渐融入前方雾中,只剩下灰白的背影轮廓。
夏阅抬脚跟上去,追随前方那些人,沉默地踏入雾里。身旁有人踉踉跄跄,一觉跌倒在泥潭里。
她撞到了夏阅。雨衣帽子从头顶掉落,大雨瞬间朝他倾盖而下,泥水飞溅在他的脸上,夏阅在雨中闭了闭眼,下巴与唇边感到冰凉湿意,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泥水,从他的脖颈流入领口,带入被雨衣隔绝的冷气。
身体上的热意被冲散了,他打着寒颤扶起帽子,帽子里的水打湿头发,蹭得他后颈湿漉吧冰凉,夏阅抬手抹掉脸上的水,弯腰去扶脚边摔倒的人。
摔倒的人是个女生,夏阅一只手没能扶起,险些将自己带倒下去。透过朦胧发灰的雨衣,他这才看清楚,女生怀里还护着个包。
应当是摄影师助理,他伸出两只手去拽,才将人从泥洼里拽起。女生长得年轻纯善,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将那只包抱得很紧,唯恐包中器材损坏。
里面有昂贵的摄像机,还有他们珍贵的素材。夏阅抓着她胳膊没松,抬头朝前方看去时,眼中掠过明显慌意。那些原本不近不远,灰白色的背影轮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消失在了滂沱大雨中。
女生哭了起来,声音落在雨里,像蒙上粘腻的浆糊,时近时远地传来,空洞而又很虚浮。夏阅背脊覆上冷汗,心头冒起来的慌张,一点也不比对方少。
但他不能哭,抓对方胳膊的手紧了些,他拉着女生朝雨雾里走。他尝试着和她交流:“你有对讲机吗?”
“没有。”哭声停了下来,助理无措地答。
想来她也不会有,导演分发了对讲机,但都在小组长手中。他们沉默地往前走,走到天黑下来了,大雨依旧没有停。
雨势隔绝所有声音,他们走在这座山中,除了自己的呼吸与脚步,别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眼前只有小团的手机光,手机上是绝望的无信号,夏阅的手机快没电了,他的手变得冰冷僵硬,在湿冷的空气中失去直觉,他抓着的那条胳膊在发抖。
器材包是轮流抱的,助理不愿意背着走,担心摄像机被淋坏,即便包上裹着雨布。这会儿是助理抱着,夏阅也没有力气了,他轻声开口问:“抱不动了吗?”
身旁人停顿几秒,从鼻间闷出一声“嗯”。夏阅心沉得不断下坠,望着眼前毛骨悚然的黑夜,觉得他们今晚走不出去了。
黑夜吞噬人信念,也吞噬人的希望。他们停在了树下,不再继续往前走。夏阅冷得呼吸麻木,心底犹如被凿穿洞,雨水不断地往里灌。
视野所及之处,看不到丝毫光亮,他们像被隔绝与遗忘,沉默地蜷缩在大雨中。他早已饥肠辘辘,只能不断舔嘴唇。嘴唇皮被他舔得发干,他就去舔唇边的雨水。
身旁的人还在发抖,夏阅终于意识到,她并非累得发抖,而是在冷得发抖。想起无数山中失温的新闻,他愈发变得焦虑与紧张了。
夏阅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脱下自己外套,裹在了她的雨衣下。外套上带着的体温,让她稍稍得已缓解。夏阅抱住自己膝盖,咬紧牙关蜷缩起来。
晚上十点,双方手机都没电关机,他失去对时间的概念。月亮始终没有出来,也没有见到搜救队伍,他差点儿就要以为,今晚得交代在这了。
幸运的事情发生了,他看到了一团光亮。一团微弱而又黯淡,却近在咫尺的光亮。夏阅从树下爬起来,朝着那团光走去。
他与夏冬蝉那队汇合了。他们是走在中间那部分,除了夏冬蝉与助理,还有后勤工作人员。男生都脱下外套,裹在了助理身上。剩下的人挤在一起,紧裹着遮雨布取暖。
后勤包里有吃的,夏阅淋着雨吃面包,面包被雨打湿了,他依旧吃得很香。他们等到凌晨四点,才终于等来了救援,也是最后被找到那批。
在山里掉队以后,因为迷失了方向,他们越走越远,走到了大山深处,与下山背道而驰。虚弱的女生被担架抬走,剩余的人都得到了毛毯,跟跟随搜救队的人下山。
到这个时候,雨还是没有停,从瓢泼大雨变成细细小雨,夏阅脱下了湿雨衣,将毛毯裹在身上,任由脸在外淋雨。
走下山花了三个小时,除了有几人淋雨发烧,还有一人摔倒受伤外,其余的人都安全下山。回村子的路上,早已是天光大亮,但下了一夜的雨,晨间气温又湿又冷,弥漫着粘稠发灰的雾。
后勤组长等在进山口,数着人头确认他们安全。手下助理莽莽撞撞的,从远处雾里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传递消息:“有、有人来了——”
组长思绪被打断了,拍他的脑袋没好气,“有人来不是很正常?在这里的不都是人吗?”
“不是。”助理喘匀了一口气,捂着脑袋小声解释,“是外面来人了。”
组长闻言稍愣,“谁啊?来这么快。村镇干部还是娱报记者?”
“都、都不是。”助理探头探脑地张望,“好像是来找夏老师的。“
谁都没有看见,夏阅脏兮兮的脸上,那双眼眸微微亮起。
“夏老师?“夏阅和夏冬蝉成了焦点,组长看过去时猛地一顿,“……找哪位夏老师?”
助理随即恍然,不好意思地答:“不、不知道,我忘了问……”
“好像是夏老师男朋友来了。”后方过来一人,眼里透着羡慕。他没见到本人,也是半路听说,顺带好心传话。
助理是个粗神经,闻言学着领导,老神在在地问:“哪位夏老师的男朋友?”
唯恐夏阅当场甩脸子,抑或是年轻人口无遮拦,不小心成了谣言起源,组长先发制人,又给他后脑勺一巴掌,“什么哪位夏老师?当然是夏冬蝉老师,夏阅老师还是单身。”
助理“哦”了一声,挨骂后眼神沮丧。
夏阅也在心里小小“哦”一声,眼神同样流露出失望和沮丧。他悄悄地望向夏冬蝉,后者却神色平静,平静中压着疑惑。
他巴巴地望了一会儿,突然就改了主意,觉得陆商没来也挺好。
夏冬蝉是契约恋爱,只需要认真营业,每日达到KPI就行。可他不一样,他不仅要维系感情,还要注重自己形象。眼下他狼狈不堪的模样,还是不要让陆商看为好。
出了这种事情,陈今不会不管,很快也会过来。假如陆商真来了,到时候两人撞上,也很难自圆其说。
这样想着,他也就放宽了心,却听助理咋咋呼呼,一惊一乍高叫起来:“不是夏老师男朋友,那是——”
那是陆商。来的人是陆商。
夏阅微惊抬眼眸,一眼望见了陆商。
他从雨中走来。
--------------------
陆老师情话加载进度条:70%……85%……90%……
第72章 克我
陆商戴着帽子和口罩,但所有人都认了出来,那不是夏冬蝉的男友。夏冬蝉没有很失望,反而露出轻松表情。
男人从坡下走近,其他人都在看陆商,唯独夏阅鬼鬼祟祟,翻遍身上所有口袋,没能顺利找到口罩后,他包袱很重地拉高毯子,若无其事遮住下半张脸,低头将鼻尖埋了进去。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直接拉到头顶,遮住自己整个人才好。
他不知道陆商怎么来了,有人问了夏阅想问的话。
“来这边考察。”男人简明扼要。
叶明煦找了点朋友,牵头要做公益项目,打算投建爱心学校,陆商替对方来考察,恰好遇上他们拍广告,还差点在山上出了事。
众人纷纷“哦”一声,神色恍然地点点头。其实也不是没有疑问,什么重要的考察啊,还需要影帝亲自来。而且众所周知,陆商最近的行程,不是都在拍戏吗?
但没有人敢问。
夏阅也躲在后面,小小地“哦”一声,跟着恍然大悟点头。
随即察觉有视线投过来,不偏不倚正落在他眉心。夏阅脖颈一僵,缓缓抬起眼皮。隔着人群看向他,陆商皱眉出声道:“夏阅。”
两人一起拍戏的事,在场众人都知道,知道他们有交情,工作人员自觉让路。夏阅裹着毛毯上前,被陆商揽住了肩头。
毛毯上也有雨水,沾湿了男人袖口,夏阅下意识挣动,想从他身前走开。陆商神色肃沉,手臂压着他肩头,嗓音里也有沉意:“动什么?”
夏阅不动了,迟疑地抬头,露出狼狈的眉眼,“我身上都淋湿了……”
他像只脏兮兮的落汤猫,额发湿成一缕一缕,乱糟糟地贴在脸前。黑色发梢上满是水汽,眼角鼻尖上蹭着泥点,干涸的黄色泥水痕迹,盖住了鼻尖那颗圆痣,眼眸像蒙上了一层灰,不似以往乌黑润亮了。
“湿了还不回去洗澡换衣服。”陆商面容冷冽地训斥,周身溢出的气压很低。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眉间压着些愠意,似有风雨欲来之意。
其他人不明所以,只觉得传言果真不虚,陆商对后辈很严格,训起人来语气很凶。唯独夏冬蝉了然,甚至有几分意外,意外这份感情的真实。
夏阅告别众人,跟着陆商离开。后勤组长反应过来,问夏冬蝉不一起走吗,夏冬蝉并未正面回答,只让他替自己借个院子,他先去别家洗个热水澡。
陆商路上就打了电话,让程程提前接好热水,送去洗澡的那间棚里。让程程进去拿衣服,他送夏阅到棚前,看着他低声嘱咐:“洗完澡再洗头发,不要为了省事一起洗,水擦干再穿衣服。”
头发路上就烘干了,夏阅讷讷地点头,对上他发冷的眉眼,自然是不敢反驳他。
他关门进棚子里了,过一会程程来送衣服,被陆商伸手接过去了。陆商问陈今什么时候到,程程说凌晨就到西城了,但是没找到过来的车,这会儿应该在路上了。
陆商让他打个电话问问。
程程也不觉得有异样,真就听话地打电话了。陈今的确还在路上,今早路旁山体滑坡,暂时被堵在路上了。
不过知道夏阅没事,她也不怎么着急了。通话结束以后,陆商让他去拿吃的。夏阅在山上待了一夜,也没怎么吃过东西。
程程稀里糊涂回神,顿觉还是他考虑周到,连忙揣着手机出门了。
院子里没别人了,只有一条大黄狗,咬着晴天娃娃在玩。陆商走回棚子外,听着里面的动静,腾出一只手敲门,“洗完了吗?”
夏阅站在里头,OO@@裹浴袍,裹完以后闷闷答:“洗完了。”
陆商放下手来,“拿衣服进去穿。”
夏阅拉开了门缝,伸出一只手来接。衣服裤子没摸到,摸到了男人手指。指节修长而分明,带着温暖的体温。
陆商握住他的手,往棚里头慢慢推,连人带衣服裤子,都跨入了棚子里。棚内水汽未散,温度比门外高。夏阅洗了澡没洗头,身上裹着白色浴袍,脖子以下干净柔软,脸上依旧脏兮兮的。
热气在往外跑,陆商关上棚门,将衣服递给他,拉开防水帘子,在凳子前坐下。澡棚与厕所分开的,角落里摆了张凳子,用来给他们放衣服。
沐浴露是他自己带的,香味浓烈馥郁地溢散,填满这间狭小的澡棚。是陆商闻过的味道,男人眉间冷意减淡。
夏阅抱着衣服看他,面颊微热踟蹰着问:“我穿衣服了,你不出去吗?”
“不能在我面前穿?”陆商轻描淡写问。
夏阅犹豫了两秒,压低了声音回答:“程程还在外面。”
“他去给你拿早餐了。”陆商说。
夏阅闻言,眨眨眼睛又抿抿唇,最后红着脸解浴袍。
“过来。”男人简短地开口,“我帮你解。”
夏阅犹疑地没有动,担心对方是想做别的。倒不是不能做,但这老破小棚子,瞧着质量不怎么好,隔音效果几乎没有,他唯恐会被人发现。
“阅阅,”陆商出声叫他,静静地等着他,“过来。”
最终还是难以抵抗,夏阅迈开步子走近。拿过他的衣服裤子,放在自己的腿上,陆商什么也没有做,抬起双手解浴袍。
扣子都解开了,胸口腰腹露出来,甚至还有他的腿。陆商没有任何反应,连声音都自然平常,从衣服堆里翻出内裤,“自己把内裤穿上。”
夏阅莫名觉得脸红,他想自己是十九岁,并不是只有九岁,这种事不需要陆商提醒。那条白色的内裤,此时勾在男人指尖,让他很难不去多想。
但陆商神色很正,像在谈重要工作。他不敢再心猿意马,接过内裤转身穿上。站直身体那一刻,浴袍后领被人拎着,从他背脊上脱了下来。
夏阅心神微微一凛,暗道重点就要来了,陆商果真爱玩这套。抵上来的却不是手,而是柔软的衣服不料。
“低头。”对方道。
夏阅神色一顿,背对着他低头。衣服套入他头顶,滑到他的脖颈处,夏阅伸出双手,穿上圆领长袖。
陆商拿着长裤蹲下,将裤筒口伸向他道:“手扶着我,脚抬起来。”
夏阅着实害臊,自己有手有脚,还让人替他穿衣服。但他又想偷着乐,替他穿衣服的,不是别人是陆商。
他依次抬腿穿入,自觉将长裤提起,低头在腰间打结。陆商坐回凳子上,看他嫌结打得不好,又拆散重新打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