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富后全村人都在觊觎我相公作家:泯妍酱
  发于:2024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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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会啦。”
周毅轻声细语地说,“太奶奶和太爷爷活着的时候是好人,死了也是好鬼啊,好鬼是不会吃人的,坏的鬼才会吃人。”
“那坏人死了变成坏鬼,也会吃人嘛?坏鬼还是人的时候,都是坏人啊?好人会变成坏鬼么?”
小生姜的小脑袋里都是疑问。
“那就不一定了。”
周毅说,“地官大帝管着鬼呢,他底下也有好多管着鬼的仙官。坏人变成的鬼会被仙官抓走重新投胎,就不能害人了,所以就不是坏鬼。”
“好人被坏人害死了,好人不甘心,也想害人,就变成了坏鬼。坏人死的时候良心发现,变成了鬼,这个鬼做了好事,也是好鬼。”
“好复杂……”
小生姜的小脑袋还不能理解那么多,他小小地叹了口气。
心想,他不懂的东西好多哦,阿爹就好厉害呀,懂的那么多,他什么时候才能像阿爹那么厉害呢?
“怎么还叹气呢?”
周毅见状有点忍俊不禁,摸了摸小生姜的小脸蛋,说,“人呢,是不能分成绝对的好与坏的,一个好人也可能做过坏事,一个坏人也可能做过好事。”
“所以我们生姜也不用每次遇到事情,都做好事。有时候一件事情,好的做法不一定正确,正确的做法不一定好。”
“比如阿爹要你把自己最喜欢的点心分一半给一个比你小的小朋友,小朋友很开心,这时候分享是一件好事吗?”
“是呀……”
小生姜点点脑袋,故事书里说的,分享是一件很好的事呢。
“可是我们生姜不开心,那对生姜来说就不是好事,所以生姜可以拒绝把点心分给小朋友,因为那是生姜的点心。”
周毅看小生姜惊奇懵懂的小脸蛋,又笑了笑说,“有一个人利用法律的漏洞做了坏事,害了别人,可是在法律上来说,他没有错,他是正确的。这是好事吗?”
“嗯……”
小生姜思索了一会儿,说,“不是,因为他害了别人,所以这不是好事?”
“是的。”
周毅点点头,“那如果家里很穷,生姜又生病了,阿爹为了治生姜的病偷了别人的银子,然后生姜的病好了,可是阿爹偷银子是犯法的,是不正确的。”
“这时候,阿爹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啊……”
小生姜的小脑袋快宕机了,他有点呆呆的,懵懂地问,“生姜生病了么?阿爹偷过银子呀?”
“不是……”
周毅有点哭笑不得,说,“这是假设,假设阿爹偷钱了。”
“喔……”
小生姜似懂非懂地点头,想了好一会儿说,“阿爹是好人,阿爹是为了生姜才偷银子的,但是……但是对被偷的人来说,阿爹是坏人!”
“对法律来说,阿爹偷银子是不对的,所以是坏人,要被抓去坐牢。”
“是啊。”
周毅带点闷闷的笑,“你看,一个人他又可以是好人,又可以是坏人,所以好和坏不是绝对的。”
“我们生姜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了,觉得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管别人的眼光。当然了,也尽量不要危害到别人。”
“要是生姜遇见别人做了坏事,也不要急着批评别人,因为他可能是为了救人,也可能是被人欺骗才做的坏事。”
“好哒!”
小生姜虽然还是不怎么明白,但阿爹说的都是对的,他点点小脑袋,甜甜地露出一个笑,“生姜知道啦!”
他用小手捧住阿爹的脸,吧唧了一口,“阿爹生病了,生姜没有银子也会去偷银子救阿爹的,阿爹更重要!”
“……好的。”
周毅又有点哭笑不得了,摸摸小生姜的脑袋瓜,说,“那就谢谢生姜了。不过先自己努力赚银子,可以借别人的慢慢还,实在没办法了才能做不好的事。”
“生姜知道啦!”
小生姜脆生生应了,又快快乐乐地跑去跟小朋友们玩了。
“跑慢点哦!”
“好哒阿爹!”
过年这几天天气还算晴朗,没有大雪,还出了点太阳。
但没多久雪又沸沸扬扬地下了,刚扫好的路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大人们出来扫雪,小孩子们在打雪仗堆雪人。
村里的三里河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不能站人,会碎裂掉进河里,冰下不时有鱼游来游去,村里就有闲着没事的人开了个冰口子,支了根鱼竿钓鱼。
鱼儿从水下游到冰口子透气,钓鱼的人见了就用网兜子捞了上来,还捞了不少呢,一木桶都是。
冬天里鱼正肥,虽然多见,但也是一道美味,跟豆腐煮了,煮出白白的浓香的汤,喝进肚子里热乎乎的。
雷大山出来溜达,正巧见了这钓鱼人,跟他用几文钱买了两条大鱼回去,中午让哥婿做酸菜鱼、松鼠鱼。
小生姜见了这大鱼就开心地欢呼起来,说要吃清蒸鱼。
雷大山就乐呵呵地改了注意,说,“好好好,咱中午就吃清蒸鱼,让你阿爹蒸。我们生姜吃多多的。”
“好耶!”
小生姜笑弯弯眼,搂住阿爷的脖子,就吧唧一口,给他阿爷哄得眉开眼笑。
小生姜可爱吃鱼了。
特别是清蒸鱼。
别看小家伙人小牙齿小小,剔鱼刺可厉害着呢,自己就能把小鱼刺给吐出来,不用大人们操心。
不过他爱操心的阿爹每回给他都是鱼刺最少最嫩的鱼腹肉,给他爹爹鱼背他爹爹喜欢吃鱼背,连着背鳍那块。
但是这会儿,生姜他两爹还没起床呢,被屋子里闹着春宵苦短。
雷栗趴在周毅的身上,头发微湿,半张着嘴喘气,他闭着眼,感受身体里未褪的余韵,还坏心眼地夹弄对方。
“嗯……”
周毅闷哼一声。
却将被子往雷栗身上拢了拢,把他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都盖住,又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安抚地顺气。
他轻轻问,“现在起床吗?”
“不……”
雷栗轻摇了摇头。
睁开眼,一双明亮熠熠的黑瞳注视着他的相公,带着狡黠,“要不要再来一回?我瞧你又兴奋了……”
“别了……”
周毅微抿了抿唇,耳根有点热,“已经来了一回了……现在时候也不早,应该起床了,你不饿吗?”
“饿啊。”
雷栗很光棍地点点头,笑眯眯地说,“所以我问你要不要再来一回啊,我还没吃饱呢,你这就饱了?”
“……不能太多。”
周毅克制地劝他道,“入冬以来已经做太多了,总是晚上要早上又要,这对身体不好,过犹不及。”
“可是我还想要。”
雷栗轻哼了哼,他动了动,微微支起上半身,周毅也因为他的动作而轻叠了叠眉,神色半是喜欢半是忍耐。
“真不要么?”
雷栗低眉亲吻他,从接吻到啄吻,发出一阵啾啾声,留下一连串脚印似的水色暧昧的痕迹。
尤其在周毅脸上疤痕的位置,雷栗亲了又亲,用手摸了摸,摸得周毅脸上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当初救你时是我没用心,让你留了这被石头磕破的疤。”
雷栗又亲了亲这疤痕,低笑道,“不过我还挺喜欢的,看着又凶又硬,性子却这么软……”

冬日总是叫人懒怠。
雷栗压着周毅又闹了一回,餍足地轻砸巴嘴,慵懒地趴在床榻上,饶有兴致地看周毅穿衣裳穿鞋子。
周毅出去挑了热水回来,抱起已经主动张开手的夫郎,伺候他擦洗清理了,用干燥柔软的毯子将他整个裹住。
抱回床上时,身上的水珠被毯子吸干了,接着拿过衣裳来想给他穿。
那被惯得骄纵的人睨了眼他手里的衣裳,微歪了歪头,柔顺乌亮的发垂在他白脂玉般的肩颈上,稍稍遮住上面密密叠叠的玫红色痕迹。
“我要穿你的里衣。”
“……嗯。”
周毅微微点头,去换了一件自己的里衣。
雷栗最近不知是看了什么话本子,还是突发奇想,自己的衣服不爱穿了,爱穿周毅的,尤其是里衣。
周毅的体型比雷栗稍高而壮硕,他的里衣穿在雷栗身上,有些松垮,领口敞开露出一片春色,被采撷多次的地方若隐若现。
雷栗还用一双眼似笑非笑地瞧他,神色轻狂风流,将又勾人得很,把周毅看得总会稍稍心快耳热。
幸好今天雷栗吃饱了,轻哼着小调儿,穿了周毅的里衣就没有再作妖,配合地张开手让周毅给他穿衣服。
又给他穿鞋袜。
等雷栗坐到梳妆台前,周毅用梳子将那一头乌亮的发梳顺了,而后一根红色发带轻轻扎起来。
同时被雷栗勾住脖子接了个不长不短的吻。
雷栗舔了舔下唇,昨夜接吻太过火,下唇被咬破皮了,还有点肿,一舔就有点刺刺的酥麻的让人上瘾的疼。
收拾妥当了,雷栗才懒懒散散地出房门,瞧见小生姜就把小家伙搂过来亲了两口,轻笑道,“小脸这么凉,早上又堆雪人了?”
“不是呀。”
小生姜摇了摇小脑袋,笑弯弯地说,“生姜,和阿姐去找小宝哥哥玩啦!不过小宝哥哥要写字呢,不能出去玩,生姜就跟小宝哥哥写了好多字!”
“阿姐也写了好多字!”
“生姜真厉害,阿姐也厉害。”
雷栗想抱起小生姜,但腰上隐隐酸胀,就改成牵着小生姜的手。
小生姜一边牵着爹爹,一边牵着阿爹,让两个爹抓紧他,用爹的手玩起荡秋千,快快乐乐地笑咯咯。
“阿爷说中午让阿爹做清蒸鱼呢,生姜想吃清蒸鱼!”
“阿爹等会儿给生姜做。”
“好耶!”
小生姜高兴极了,笑得小脸红扑扑的,走到堂屋才松开两个爹,哒哒哒跑到阿奶旁边要吃点心。
柳叶儿给他掰了一小块点心,等会就能吃午饭了,饭前吃太多点心就不好好吃饭了,也不好克化要涨肚子。
她摸摸他的小脑袋,笑着说,“我们生姜喜欢荡秋千,等春天回暖了,就在屋檐底下给生姜做个秋千吧。”
“真的嘛?”
小生姜一听眼睛就亮了,得到阿爷阿奶的答应,欢呼一声,撒娇地亲了亲阿奶的脸,又跑去吧唧一口阿爷,这水端得给两个老人乐得合不拢嘴。
小生姜盼着的秋千在春天快来时,就悬在雷家屋檐下了。
说是秋千,其实是一个吊椅,小生姜坐在椅子上,小手抓着绳子,大人在后面一推,就能荡得好高好高。
小生姜咯咯笑个不停。
大人们也跟着笑。
雷家一片静好,与此同时的大佑朝另一座府城,东原,却在遭受草原外族的侵袭,不少边陲县城的百姓拖家带口逃亡,一路上哀鸿遍野,饿殍满地。
朝廷里又争吵起来。
不过是老调重弹议和还是主战?派谁去打?出多少兵力?
吵得昏天黑地,甚至大打出手,最后在外族兵临城下打到东原府城时,这群高高在上纸醉金迷的达官权贵终于慌了。
东原旁边就是中川,若是被外族打到中川,那就是大开北京都府的门户,任由外族拿捏宰割了。
东原不能丢。
中川不能失守。
终于定了派五皇子和镇南大将军去,带十万兵力,所需的辎重由南江和中川承担,随着大军一并运到前线去。
而雷栗得到蒙络传来的这个消息时,大军已经快到东原了。
只是情况很不妙的是,在武兴和文盛府城旁边的万夷国也在蠢蠢欲动,很有可能会趁火打劫。
“倘若外族和万夷都跟大佑朝对上,那么咱们在西岭边儿上的塔金国……”
雷栗皱了皱眉,“虽然塔金国同样被周边国家夹击,但在大佑朝疲于应付外族和万夷时,它趁机狠狠咬上一口,也够咱们受的了。”
“在塔金和外族之间的两个小国是墙头草,也很可能会倒戈一击。”
彼时,大佑朝就会陷入四面楚歌,毫无援手的境地。
只看大佑朝和外族这一战如何了。
“真是多事之秋。”
周毅叹了口气。
先有干旱蝗灾和雪灾,后有战乱,这里的百姓都没过几年太平日子,就又被迫流离失所了。
大佑朝和外族这一张打得很艰难。
外族全民皆武,又善骑射,骏马也比大佑朝更精良,游击骚扰却不正面进攻的战术就像一群吸你血又打不死的蚊子,让大佑朝的士兵苦不堪言。
拉扯鏖战数个月,才夺回了东原的府城,将外族赶到东原的边陲,但东原兵将也损伤惨重。
说是大佑朝将东原抢了回来,倒不如说是外族吃完了肉把骨头吐出来,还在家门口蹦跶挑衅。
这群外族人也狡猾得很,竟然派出了一支精兵去拦截大佑朝的粮草辎重,烧毁了一批,使得南江不得不临时凑一批出来,赶紧送到东原去。
而在大佑朝加派人手护送路上的辎重时,外族人又混进军营里,烧了大佑朝的粮草仓库,还在粮营的水里下.药,害得大佑朝多营腹泻,严重脱水。
两方僵持不下,就这么又过了几个月,又遭突变。
万夷国到底还是出兵了。
或是跟外族串通好,或是巧合,在外族进行主力进攻时,万夷国也开战了,大佑朝被两方夹击一时措手不及。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一次次被送回朝廷里,而在五皇子中箭受重伤,生命垂危时,那位早年励精图治到老中庸守旧敏感多疑的安武帝终是撑不住了。
皇帝病危。
朝廷上下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而此时,三里河村也嗅到了一些战乱的危险。
也正值十月秋收,加派了夜里巡逻的人手,由一队人变成两队,且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防止有人来偷稻谷番茄或者其他使坏。
今夜巡逻带队的刚好又是三六子。
他手里牵着的狗忽然狂吠,三六子一声暴喝,那在番茄园里鬼鬼祟祟的人拔腿就跑,一看竟有好几个人。
三六子带着狗追上去,和同伴把几个小偷制服了。
这几个小偷都是汉子,年轻的中年老年的都有,被抓住了被狗狠狠咬伤了腿,也死死抱住怀里的番茄。
“你们是什么人?”
三六子等几个巡逻的汉子见这几人面生,就厉声质问,其中最老的汉子畏畏怯怯出声,但他讲的是东原边陲的土话,三六子几个都听不懂。
“说的什么叽里咕噜的……”
三六子皱眉嘀咕了句,想起东原那边在打仗,这几人又穿的破破烂烂的,该不会是难民吧?
让一个巡逻的汉子去雷家叫人,他和剩下两人压着这几个难民,把他们带到村长家门口去。
跟上次抓李成才似的。
三里河村一下子被惊动了起来,听到番茄被偷了,桂夫郎比雷家人还要震怒,风风火火地跑到村长家。
雷栗和周毅到的时候,村里大半的人都到了在围观,而桂夫郎正在人群最中间骂人,骂的正是那几个偷番茄的难民。
那几个衣衫褴褛的难民都是汉子,被桂夫郎骂得头也不敢抬起来,只是桂夫郎一想把番茄拿回来,这几人就紧紧地抱着番茄,死也不撒手。
“有娘生没爹养的东西!问是一个字不吭声,番茄倒是护得紧,不知道的还以为番茄是你的,我才是那该死的要挨千刀的贼呢!”
桂夫郎气得要死。
他这管事才干了多久?
上回李成才偷番茄他就小心警惕了,特地让人晚上守着番茄地,不过去年一整年都没人来偷,晚上又有村里的巡逻队,他才没有安排人手守番茄地了,没想到竟然又出了这种事!
偷东西偷到他的头上了!
“好了行了。”
雷栗出声制止了桂夫郎再骂,打量了下这几个难民,对周毅说,“相公你回家里拿点饭菜点心过来,他们应该是饿急了才偷的番茄。”
“好。”
周毅点点头,觉得也是这样,转身快步跑回了家。
那厢桂夫郎不服气了,“他们偷东西,还给他们饭菜吃?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理儿啊!该拉他们去见官才成!”
“见官也得先让人活下去。”
雷栗摆了摆手,桂夫郎见他没有责怪自己管事不力,就马上歇气不骂了,他骂这一遭就是为了推脱责任的。
周毅回来了。
家里已经没有饭了,但糕点还有不少,还有一些瓜果,他一并拿来了,给这几个难民吃。

第205章 感激不尽
那几个难民见了糕点和瓜果,眼里都忍不住露出渴望,虽然听不懂这里的人说的话,但那招呼他们吃的动作神情,他们是能看出来的。
村人能听到他们肚子饿得直叫和不断吞口水的声音,但几个人有些惴惴惶恐,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吃。
那个年纪最大的汉子又怯怯开口,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饭菜,嘴里断断续续叽里咕噜地说了好几句。
“……”
周毅一句都没听懂,用普通话,也就是近似这里的官话道,“有没有会说官话的?或者西岭这边话的?”
“我会……”
难民里年纪最小的汉子,瞧着才二十出头的青年小声道,但他的官话说的不是很熟练,磕磕绊绊的。
“我、我会一点官话,就是说的不大好……”
“那你跟我说。”
周毅指了指篮子里的点心和瓜果,说,“这是给你们吃的,不要钱,这些番茄你们若是想要吃,就给你们了。”
“不过不能再来偷了,这些番茄我们是用来做生意的。”
“哎哎、谢谢谢谢……”
这青年感激地连连点头,扭头对他的同伴说了什么,其他人也都面露感激,咕噜说着话,推搡着怀里的番茄,似乎是要还给周毅他们。
那青年又说话了,有些憨厚又愧疚,“这个、番、番茄,还给你们,我们是饿极了才偷的,对不住对不住……”
“这话谁不会说……”
桂夫郎拍了下他相公,让他相公脱下衣服兜住那些番茄,听到这青年的话,翻了个白眼嘀咕了句。
不过到底没再说什么难听的。
那青年汉子听不懂桂夫郎的土话,但看神色也知道多半不是什么好词,他羞愧地涨红了脸,犹豫了下,还是小声地磕绊说:
“这些吃的……我们能拿回去吃么?这么好的东西,我们不舍得自己吃。”
“我媳妇儿好长时间都没吃什么正经的东西了,都是野菜,大青哥的爹娘、付大哥的媳妇孩子,和王二叔王二婶的孙子孙女也是……”
“这么多人?”
周毅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还有妇女孩子,又问,“他们都在哪儿?”
“在河对面。”
青年大概是说习惯了,或者周毅的语气温和,他的官话比刚才顺畅了不少。
“我们是从东原来的,那边打仗,家都被外族人占了,死了不少人,只好带着妻儿老小逃难。”
“南江不收我们这些难民,官老爷还下令把我们赶出城。听说中川那边也一样,不让外地人进城,那些村子的人也不准我们靠近。”
“我们只好一路走到这里,沿着河,吃些野菜抓点鱼倒也能过活……我们……在路上偷了人家一只锅,山里柴火多,能吃口热乎的。”
“只是我们大人还成,付大哥的孩子病了,我们身上的钱都就被人抢走了,身份符印也在路上丢了,进不了城,找不了活干。”
“这才想到村子里偷点东西去卖,看能不能凑钱给他家孩子治病。”
如果赚的钱多,他们还想买点盐,好长时间没有吃盐了,他们的身体都不太好,再没有盐估计大人也要病了。
而且,现在已经是十月底,再过不久就要入冬了。
东原的冬天来得很早很难熬,这群东原人不知道西岭的冬暖得多也迟得多,就想多挣点钱给孩子买件棉衣,好能熬过这个冬天。
雷栗闻言轻叹了口气,对这青年道,“你们商量个人,回去接媳妇孩子过来吧,光靠这点东西也不够吃。”
“我让人闷锅大米饭给你们先垫垫。”
这个青年一听激动不已,急忙跪下给雷栗磕了几个头,那后头跟着的几个汉子不明所以,但也跟着跪下磕头。
“先起来先起来。”
雷栗吓了一跳,连忙和周毅扶他们起来,可一看,青年脸上挂着两行热泪,嘴里官话和土话混杂不断说着感谢。
另外几个汉子也听明白了,都是热泪盈眶,连学着青年生涩地用官话说谢谢,然后商量了几句,其中一个中年汉子回去接妇幼过来了。
雷栗带着这个几个汉子回雷家,村里其他人也跟着去,一是怕这几个外乡人说谎使坏,二也是去雷家搭把手,三就是想听听八卦了。
经过这青年的话,雷栗和周毅也才比较完整地了解东原的战事。
东原和外族的仗从去年年关时就开始了,首当其冲的就是东原的边陲县城,受灾的百姓只能背井离乡,往府城的方向逃亡迁徙。
可外族很快就打到府城,东原府城人人自危,不准难民进城怕混入外族奸细,而府城内的百姓也想方设法出来,往其他府城逃难。
中川达官权贵富人巨贾多,一向看不太起普通老百姓,更不会去接济东原来的难民,而南江这边也不许难民入城。
南江的知府是个胆小保守的。
南江跟东原接壤,外族攻打东原时也偶尔会去骚扰南江的边防军队,这知府担心外族会扭过头来攻打南江,来一招声东击西。
也担心夹在塔金和外族之间的两个小国掺和一脚,也跟着打南江,就封城肃严,不许百姓进也不许出。
这些东原的难民一路走一路停,最后竟然到了西岭的地界,应该也有些走到了松墉和文盛的。
不过文盛和武兴也在跟万夷打仗,虽然目前战事僵持,波及还小,但硬杠起来那边的难民应该不会少。
大佑朝现在被两方夹击,若是安顺帝病危的消息传到塔金、万夷和外族去,情况会更加危急。
趁你病要你病,很可能会面临三方围攻的场面。
这时候应该庆幸百洄那边是海域,京都府边上是高耸入云的群山,而不是又一个虎视眈眈的大国吗?
那个中年汉子带回了这些难民的家属,男女老少的,一共有十三个人,青年说还有两个更加年幼的孩子在路上病死了,而其他亲人没能逃出东原。
气氛一时有点沉默。
但这时,雷家饭菜做好了,热气腾腾的白米饭端上来,还有简单的两个菜一个汤,这些难民却忽然痛哭起来,大概是想到了去世的亲人。
哭着边一个劲儿地感谢雷栗他们,还要拉着孩子下跪磕头,一通劝阻,才抹了泪开始填饱辘辘饥肠。
不过他们之前吃的都不太好,饱一顿饿一顿的,所以周毅让他们不要吃太多,别撑坏了肚子出意外。
这些难民都连连点头,听从他的话只是吃了七分饱左右。
那几个小孩子还是觉得饿,也可能是饿过头了,一看见吃的就下意识地往嘴里塞,可是爹娘都说不能吃,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食物被收走。
有个孩子年纪很小,才四五岁的模样,看见吃的没了,惊慌地尖叫了一声,边抓着要着边哭得不行,含糊不清地说着东原的方言。
他娘抱着他也是抹泪,边跟雷栗他们道歉,边安抚孩子。
那青年看着也是心生不忍,抹了抹脸用官话道,“大人,您别怪这孩子哭闹,他爹就是被活活饿死的,最后一块馒头都给了孩子媳妇吃。”
“这孩子见了吃的就想要,是想给他爹留一点,觉着……有了这吃的他爹就不会死了吧。”
听到的人也是叹息一声。
雷栗刚才就看到这孩子抓了饭就往怀里藏,仿佛不知道烫,他娘怕孩子不懂规矩惹雷栗生气,拍了好几下他的手,这孩子才含着泪把饭拿出来。
这饭也没有浪费,他娘都吃了,给孩子喂些不烫的饭。
雷栗原以为是这孩子太饿了,被饿怕了才会藏饭的,没想到是想留给他爹。
他下意识看了眼他爹娘,果然都很是不忍,他娘还抹泪了,连给那几个孩子拿了奶糖吃。
这些难民是从东原来的,自然认得奶糖,而且奶糖在东原也很贵,只有富贵人家才买得起。
这几个大人都不太敢要,连连推辞,柳叶儿直接给了几个小孩,让他们吃,奶糖就是买给孩子吃的。
“谢谢、谢谢……”
几个大人都忍不住哭腔,甚至又要给他们磕头了,被柳叶儿和雷大山扶了起来,连说不用不用。
孩子们得了糖都欢天喜地,想给自家的大人吃,但大人说自己不喜欢吃,看看兄弟姐妹也有了奶糖,才珍惜又小心地又吃回嘴里。
没多久,村里人都回去了。雷家地方够大,打地铺挤一挤还可以,就让这些难民先在雷家凑合凑合。
好在小生姜今夜在小宝那儿睡,没有惊醒他,不然知道别的地方还有小朋友吃不上饭没了爹娘,正义感十足的小家伙肯定要难过了。
雷栗和周毅回房后,也在想要怎么处理这些难民。
周毅说给他们办户籍。
虽说外地人,尤其是没有身份符印的外地人在西岭落户籍有些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比如落在当地人的户籍上,像周毅入赘到雷家,哥儿女孩嫁到西岭的人家。当地比较有地位名望的人做担保也成,保证这些人是良家民,不是通缉犯,再就是出银子打点。
雷栗和周毅跟徐大人关系好,这个自然是不难。生病的孩子他们也能出钱,帮一帮。

起码没有之前南江发生旱灾蝗灾时,逃来的那么多。
因为东原和西岭实际并不接壤,中间隔着一个南江和松墉,而清米县也不在三府交界处,只是有河从清米县流淌至东原。
相比之下,清米县跟塔金国还更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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