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夫人亲手做的点心，小小心意，望鸣岐君笑纳。”
宁长空眨眨眼，在心里问：“谁啊？”
楚清歌补充情报：“苏坤祥的三女儿，苏韵尧，你前天救的……”她随即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然后呢？”宁长空问。
楚清歌干巴巴地开口：“我刚刚查了一下她的命运线......她就是之前袭击燕晓灵的那只红毛狐狸。”
宁长空哭笑不得：“你怎么当时没查？”
楚清歌倒是理直气壮：“你当时都快晕过去了，我光顾着盯你的身体指标了，哪里注意得到这些。”
宁长空看着这盒点心，咽了咽口水，这可比青耕准备的药膳看起来好吃啊。
但好吃也不能多吃，可恶。
宁长空温和地开口：“我刚回归妖族，需要功劳来积攒名声。我的灵力天克邪气，论情论理都应我来帮忙救治病人，不过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救人救到自己累得气都喘不匀也算分内之事？
苏坤祥想到前天，面前的人救完自家尧尧，扶着病床努力了好几次才站起来的样子。
苏坤祥正欲反驳，却被宁长空抢了先：“更何况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和各位同僚分了吧，就当庆祝你女儿痊愈。”
什么叫吃不完？苏坤祥眨了眨眼。夫人准备的这些量，吃完饭的尧尧都能一口气吃完啊？
人类说小鸟胃小鸟胃，难道鸟妖吃东西都很少吗？
“我们收下了。”白闲不知何时已经从宁长空怀里跳了下来，化成人形，接过了盒子。
苏坤祥找准这个机会行礼离开，来不及阻止的宁长空只好无奈地跟着白闲回到办公室。
“你这又是干嘛？”关上办公室的门，宁长空无奈地开口。
白闲很自然地说：“你刚刚不是一直对着这些点心流口水吗？”
白闲从刚跟在宁长空身边起就知道，宁长空不怎么爱吃饭。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小孩当时还在发烧，食欲不振也正常。
后来烧也退了，班都开始上了，准备的餐食还是永远只吃一小半。每次都是例行公事般地塞了几口饭菜，就放下筷子讨药喝。
像是在应付工作。虽然工作狂鸣岐君对工作从不应付，走路都晃得他心惊胆战，还要问他下一个要救治的病人在哪里。
可能是药膳太难吃了，白闲想。吃点他喜欢的，说不定就吃进去了。
宁长空向来嗜甜，假扮凤凰之后这还是头一回吃上甜点，高高兴兴地捏起小点心往自己嘴里塞。
“手艺挺不错的，真自己做的？”宁长空在脑海里问。
“还真是，人家专业厨子出身。”楚清歌答，“别吃太多。”
宁长空有些不高兴地回了一句：“我知道。”
被菲尼克斯破坏掉之后新捏的肠胃脆皮得要命，他回蓬莱之前又天天饥一顿饱一顿的，多少肠胃有些毛病。
糯米的东西实在不好消化，胃酸反上来反得他难受。宁长空喝了口水顺了顺，可惜地把剩下半盒点心推到白闲面前：“给你吃。”
白闲看他吃得比往常开心，还琢磨着百鸟族有没有擅长做点心的妖怪，见他把点心让给自己，不由一愣：“我不喜欢吃点心。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我也希望可以想吃多少吃多少啊。欲哭无泪的宁长空在广袖下掐着止吐的内关穴，深呼吸，缓过一阵呕意。
楚清歌无情地下了判断：“吃太多了，你找个机会吐掉吧。”
宁长空努力控制着呼吸和声音：“吃不下，把药给我。”
两分钟。宁长空想。糊弄完白闲之后，再坚持两分钟就足够了。
根据他的经验，从这间办公室冲到卫生间呕吐只需要两分钟。青耕开的都是饭后吃的药，他又没理由要他开能空腹吃的药，只好硬受着。
这几天累得脚不沾地，更是时常胃里翻搅，难受得慌，他没少在御灵司偷偷吐。
要是能空腹吃药，他就可以名正言顺辟谷了。宁长空忧伤地想着。
想吃的东西不能多吃，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什么叫吃不下？”白闲急了，“你不是吃得很开心吗？这才吃了多少啊？”
宁长空深吸口气。胃疼的感觉可以屏蔽，胀气和恶心的感觉就不太方便屏蔽了，只能硬熬。
因为屏蔽了容易真的吐出来。
宁长空忍下反胃的感觉，不欲听白闲长篇大论，皱着眉把他的手扯过来，放在因为胀气而鼓起的肚子上。
“吃不下，把药给我。”宁长空缺乏耐心地把自己的诉求重复了一遍。
楚清歌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提醒他，虽然屏蔽了痛觉他自己感受不到胃疼，但别人是能察觉到的。
白闲怔愣地感受着手下翻搅的动静，还没开口说什么，宁长空就身体一僵，弯腰对着闪现过来的垃圾桶吐了起来。
灵气复苏元年，3月12日中午，蓬莱·蓬莱山下。
“感觉自己好失败哦。”宁长空坐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泄气地抱怨着。
楚清歌想了想，还是决定戳破现实：“还是你贪嘴吃太多了。”
吃到直接在白闲面前吐了出来，然后因为不想被他骂，直接用帝江羽毛传送到玄武这边躲清净。
楚清歌还在惦记操纵垃圾桶帮他接呕吐物的事，又补了一刀：“白闲应该很快会找过来的，毕竟你每天都要走一趟，检查这里的情况。”
宁长空捂脸，留给青鸟马甲的加班时间又要缩水了，还是浪费在挨骂上。
而且说不定还要被灌更苦的药……
楚清歌突然开口：“咦？怎么……”
“……凤凰？”
宁长空抬起头，对上了玄武恢复了清明的眼睛。

灵气复苏元年，3月12日中午，蓬莱·蓬莱山下。
“不，你不是凤凰……”玄武陷入了混乱，“……你谁啊？”
宁长空眨眨眼：“如果您说的凤凰是指风清梧的话，我是他的后人。”
玄武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消息。
宁长空试探道：“我有一事想向前辈讨教。前辈为何身在此处？”
他拿这个问题去问过白闲，白闲只说是些陈年旧事，而且他也不知道事情全貌。
“你爹干的。”
我爹……哦哦风清梧啊……啊？
宁长空眼睛瞪大：“为什么？”
玄武叹息道：“风清梧放我一条生路，只把我镇于此山下，要求就是我绝口不提此事。”
“当然我想提也提不了，他下了封口咒，也不知道他提这个要求干嘛……”
宁长空只好换个话题：“我回蓬莱时，发现前辈邪气缠身，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玄武还是沉默。
宁长空这下真的有些惊讶了：“也是和封口咒有关吗？”
凤凰是怎么给千年之后的事下封口咒的？
“算是……有关吧。”
宁长空不死心：“您……”
“神话时代过去了，孩子。”玄武打断他。
“我的故交、知己全都离开了，风清梧留我在此，我当年觉得是种折磨……但现在来看，能庇护一方生灵，也感到颇为欣慰。”
玄武平静地说：“我以身镇蓬莱大阵的阵眼，便只做阵眼，不问世事……孩子，你明白吗？”
楚清歌低声评价道：“很绕的发言，有些古怪。”
白闲下台阶的脚步声已经隐隐能听见了，宁长空转过身，心思却全在玄武身上。
他试探地说：“现世灵气已经复苏，又是如神话时代一般的好风光，前辈大可观览一番，不必自缚于此。”
玄武有些心动，却没有接话。
“他没有惊讶，长空。”楚清歌开口，“没有惊讶灵气复苏的事。”
宁长空眸色一沉，拾级而上。
灵气复苏元年，3月12日中午，蓬莱·羽乡·翎煌府。
白闲亲口说的，灵气复苏那晚，蓬莱山下突如其来出现了高浓度的邪气。
玄武分明是元宵节当晚就失去神志了，那是怎么知道灵气复苏的事的？
难道是……在他失去神志之前，就有人告诉他了？还是说，就是在那晚带来邪气的人，告诉他的？
楚清歌提醒：“不能保证邪气什么时候出现的，可能是延时炸弹。”
宁长空被白闲送回翎煌府，按倒在床上，但完全没听他在说什么：“其他所有的邪气都是准时在灵气复苏那晚爆发的，没道理玄武身上的就有时差。”
没道理玄武能够在灵气复苏之后，先知道灵气复苏，再被邪气侵蚀。
白闲正在和青耕复述他当时是怎么个不舒服法，宁长空盯着青耕，青耕自觉保证道：“我不叹气。”
宁长空实在吃不进饭，只好乖乖承认吃了东西就不舒服，只是回答症状时避重就轻，尽可能地撒谎。
青耕检查完脉象，问完症状，接下来就要触诊：“少主，麻烦躺下来……”
“能不按吗？”宁长空已经僵着脊背躺了下来，嘴上还是忍不住可怜兮兮地问。
他一直挺怵这个的。主要是不能完全造假，必须留着一定痛觉和身体反应，和他吃啥吐啥的表现对得上。
青耕不为所动：“乖，不做检查，身体好不了的。”
宁长空换了个人求救：“姐？开开痛觉屏蔽吧？”
楚清歌冷静分析：“开了痛觉屏蔽你还是会不舒服的。”
痛觉屏蔽程度提得很高，但他能够感受到腹腔里那个器官在按压之下不安分的翻搅，每一次按压都能引起一阵抽搐。
宁长空努力压下一阵阵的反酸，回应着青耕的提问。但随着每一次呼吸，那股翻涌的感觉似乎都在加剧。
最后他还是不堪忍受地折起身子，扒在床边呕吐了起来。
其实胃已经吐空了，他也呕不出来什么，就吐了些胃液和清水。
白闲心疼地拍着他的背。青耕正在一边写新开的方子，一边嘱咐白闲注意事项。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把小凤凰的性子摸了个大概：一丝不苟，做事过度认真，不要命的工作狂。
指望他自己照顾好自己是不可能了，还是要身边的人多多费心。
缓过劲来，以一个不太舒适的姿势蜷在床上的宁长空扯了扯青耕的袖子，低声问道：“能都开可以空腹吃点药吗？”
他刚刚痛出来的生理性泪水都没擦掉，瞧着总算有了点符合真实年龄的小孩子气。
青耕有点心软：“吃饭很难受？”
宁长空拉了拉被子遮住小半张脸，就当作默认，还补了句：“我可以辟谷，不吃饭也不要紧。”
“不行。”青耕无情地拒绝了，“用进废退，况且有些药对肠胃刺激太大，必须饭后吃。”
宁长空不吭气了，把自己在被子里裹得更紧，做出不想理人的姿态。
青耕叹了口气，决定还是顺毛捋：“您之后还是要放血对吧？”
一旁当了半天拍背顺气工具人的白闲脸彻底沉了下来。
宁长空一直在和楚清歌估计，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大概一个月放多少血性价比最高。
现在主要是承诺了异处局用作研究的血一直没给，以及人类那边邪气入体的治疗还没开展多少。
但哪怕一时半会儿对凤凰血没有太大需求了，宁长空还是计划着持续放血。
凤凰灵力对邪气还有一日的镇压作用，他的血就一日不能浪费一丝一毫。
况且他指不定能活多长呢，能为“死后胜利”多攒一点筹码就是一点。
“光靠灵气只能维持身体运转，气血恢复起来比吃饭和吃药慢。而且，”青耕捏了捏他的手臂，“您太瘦了。再增重几斤的话，战斗和工作都会更轻松。”
“......一定要吃吗？”宁长空把脸埋在被子里，不死心地小声说。
吃东西胀气胀得他心烦，要不是白闲管得太严，他能天天吃完东西就催吐。
味道尝到了就好。
但是原身这位林锦松小朋友临终前的愿望是天天吃肉哇。宁长空难过地想着。他是不是该为了这个愿望而努力？
“一定要吃。”青耕给他掖了掖被角，“您先躺着歇会儿，下午御灵司那边就不要去了。”
白闲走前还警告了他一句：“不许坐起来看书，我要进来检查的。”
病成这样还能爬起来兢兢业业工作，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精力天天连轴转。
“您跟少主怄气干嘛？”青耕看白闲沉着张脸，哭笑不得地说。
“我气他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白闲咬着牙，心中酸涩，“不舒服那么久，为什么不说？”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自家小孩，结果完全学不会依赖家里人，身体不舒服喜欢自己一个劲儿硬撑。
青耕耐心解释：“您看，少主是在桐山幻境，被族长抚养长大的。”
“桐山幻境自我封闭，族长又是神兽，这样长大的少主缺乏生活常识，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青耕叹了口气：“我看少主的反应，他很可能觉得吃东西不舒服是正常的，因此也就不觉得需要向我们求助。”
白闲垂头丧气地回忆，宁长空把点心盒子推给他时，少见的透着丝伤心的表情。
唉，难伺候的小祖宗哦。
白闲正抱臂想着怎么哄这小祖宗多吃点东西，余光就瞟见一道传音符进了卧室。
灵气复苏元年，3月12日中午，蓬莱·羽乡·翎煌府。
宁长空躺在床上举着手机，读着“楚清歌”收到的，邀请她担任“妖族形象大使”的异处局消息。
宁长空下结论：“又要加班。”
楚清歌深表赞同：“两个马甲一起加班。”
他虽然忙着在御灵司上班，但朱寰也把一些百鸟族的政务送到了他房里。都是处理好的政务，给他当学习资料的，对此事多少有所耳闻。
灵气复苏之后，两族短暂的治安混乱都平复了下来，是时候考虑在台面上正式结交，把妖族介绍给普通人了。
那么，最适合充当形象大使的，最容易被普通人接受的，还能有谁呢？
当然是因为在现世高强度活跃在救人一线，在网络上出名的现御灵司副司长，凤凰宁长空。
还有修行物品工业化生产代表，注定要和人类深入打交道的天工科技创始人，青鸟楚清歌。
两位的神兽身份基础好感就高，会让人类感到好奇亲切而非隔阂，他们俩目前为止表现的立场也偏中立。
“这么多年了，我看到自己的本名出现在网络上还是觉得好尴尬。”宁长空边刷着网络舆论边吐槽道。
楚清歌懒得理他：“快穿局规定，有啥办法。”
快穿者手册第十条：在执行任务时，如有使用假名的必要，使用自己的原名。
一方面是帮助快穿者在纷纷繁繁的身份和假名里，稳住人性的锚点，另一方面嘛……
还是为了万一有什么纠纷，开会答辩的时候有直接证据。宁长空接过门外飞进来的传讯符，心不在焉地读了起来。
果然，池昭铭也邀请了凤凰。
他现在带了御灵司副司长的官身，血脉地位又尊贵，充当妖族官方的代表，再合适不过了。
宁长空躺在床上，对黑着脸的白闲无辜地眨眨眼：
“我没坐起来，也没看书。”
两个马甲一起出席，看来还是要研究一下怎么用灵力捏人身。

灵气复苏元年，3月15日8：17，金梧苑·主屋卧室。
“我回忆起了……当时用变形术……建青鸟这个模型的状态。”
宁长空的手死死地抓着胸口处的布料，白色寝衣已经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
尝试凝聚青鸟的外形的时候，楚清歌直接一口气抽干了他三分之二的灵力。突然超负荷的心脏不规律地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胸膛内敲击着一面紧绷的鼓皮，震得他耳鸣。
他胸痛得厉害，空气仿佛变得稀薄，呼吸不受控制得越来越急促，唇齿间泄出些喘鸣声。
宁长空眼前明明暗暗，提起最后的一点气力，扯过张早就准备好的帕子捂住口鼻。一股热流就从他的喉咙深处涌出，呕出口血。
“深呼吸。”蜷着身体、双眼紧闭的宁长空能感受到床侧微微下陷，是依靠栖灵柏凝聚了人形的楚清歌。“就是第一次化形的时候累点，后面拿灵石供着能量，对你负担就小了。”
楚清歌轻柔地帮他把脸上沾着的血擦净，把脏帕子折好塞进床头柜。
宁长空慢慢卸了力，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呼吸还是不太顺畅，却兀自笑道：“你说……这张手帕拿去做个护身符，辟邪效果是不是也不错？”
“少发疯，”楚清歌操控着一套百鸟族新做的外衣从衣柜飞出，扔到床上。“异处局的人马上就到了。”
宁长空不情不愿地拖着乏力的身子，吃力地换起了衣服。
他回了金梧苑住着，又答应了异处局配合工作，这几天杜易和就要来教他些人类世界的常识。他名义上还是刚刚下山、不谙世事的神鸟，不好拒绝异处局好意提供的科普帮助。
“有种大人下班回家，累得要死还要陪小孩玩过家家的美。”宁长空手还在抖，眯着眼系了好几次腰带才系上。他又嘱咐了句，“记得转播语音，不知道咋答就问我。”
“我有分寸。”楚清歌起身，她捏了个术法，在传送离开前留下句：
“我上班去了。”
灵气复苏元年，3月15日8：28，离金梧苑最近的异处局传送阵边。
楚清歌假装在路边玩着手机，她黑进最近的摄像头，在俯瞰的摄像头视角里看到杜易和走出传送阵。
她提醒宁长空：“杜易和还有十分钟到，你注意收拾一下自己。”
“知道了。”某人在咂嘴，心音好像都透着点虚弱，“你上了江老板的车了吗？”
毕竟是去异处局总部开会，直接传送或者飞到他们老家门口都不算太礼貌，宁长空提前发了消息，拜托江云箫开车来接。
她抬头，看到一辆熟悉车牌号的黑色轿车在她面前停下，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露出燕宜安的笑脸：
“没等很久吧？”
灵气复苏元年，3月15日12：25，江云箫的轿车内。
汽车刚开出异处局的地盘，燕宜安就忍不住在后座开口：“这就谈下来了？池局这么容易就松口了？”
开车的江云箫慢悠悠地接了句：“早着呢，今天就敲定了个大体框架，具体细则还要和异处局慢慢掰扯。”
坐在副驾的楚清歌侧头看着窗外，轻声说：“已经很顺利了。”
是啊，已经很顺利了。江云箫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收紧。
“天网”任务收发系统，异处局和政府能从中获得的利益绝不能说少：
异处局可以大大减轻工作量，同时也可以放战斗人员自己执行任务，来弥补异处局的灵石供给不足导致的战力增速慢。
而政府能收获的，则是对修行者的监视与管控。
灵气复苏之后，修炼用的灵石被炒出了新高，正因如此，无数修行者会为了用劳力交换灵石的机会，而注册“天网”系统。
这还只是灵石的诱惑，当“天网”的修行者生态越做越好，修行者可以用功法交换积分，再用积分换新的功法；可以在“天网”的附属论坛上组队打怪、交流修炼心得……当修行者入门的第一步，就是注册“天网”的时候。
这张网，才是真真正正地网住了天下修行者。这个群体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大数据所捕捉。
车里太闷，燕宜安把车窗稍微摇上去了一点：“我在来之前还担心，这个东西风险太大了。”
江云箫笑了：“灵石制备技术捏在我们手里。他们知道，如果我们真的想要修行者群体中的影响力，可以做得更大。”
听着远程直播的宁长空在心灵连线里低笑：“‘天网’还是太守序善良了。”
“又是拿着实验室搞出来的那几块去坑蒙拐骗，”燕宜安搓脸，哀嚎道，“回去又要加班搞工业化设备。”
“这可是‘天工’科技的优良传统。”江云箫不为所动，“你说是吧，大小姐？”
“总之，对于异处局和政府而言，风险很大，收获更大。”楚清歌总结道，岔开话题。
宁长空接话：“池昭铭都敢和邪教合作了，都敢把顾明辉卖了。‘天网’的风险，我相信他赌得起。”
楚清歌托腮神游。这也是他们俩商讨时的重要论点。
一个敢和邪教合作的异处局局长，心里放在第一位的一定不是稳定。
灵气复苏之后，池昭铭这位异处局局长的影响力更是如日中天。只要把他拿下，其他的外行部门都好沟通。
杜易和正在对宁副司进行“什么是社交媒体”的科普，宁长空光明正大地走神：“你觉得说动他的是什么？”
楚清歌回忆着，面谈时那个男人的心跳、呼吸、血压等身体指标随着话题的变化，她说：
“整个修行者群体的实力提高。”
灵气复苏元年，3月15日12：36，金梧苑。
池昭铭和黎博合作的动机，也是这个吗？
这说不通啊，把顾明辉卖给黎博，让他打开桐山幻境的大门，怎么和修行者的群体实力扯上关系的？
宁长空无意识地推了推脸上的面具。
他在妖族不戴面具，为的是展现凤凰血脉的那一丝若隐若现的威压。在人间他还是习惯戴着，同时省去气息管理和表情管理的烦恼。
“天网”算是守序善良，目标是用生产出的灵石弥合修行资源的不平等，以及通过积分兑换秘籍的方式打破信息差。
那么那个喊着“永夜将至”的，同样掌握了灵石制备技术的组织，“黎”……到底打算做什么呢？
宁长空思绪乱成一团，找不到让一切说得通的线头。
无论如何，现在获取情报的途径还是太少了，在整个网络上和所有异常事件间大海捞针实在是困难。
等天网系统搞起来了，后台接入异处局的灵气浓度监控，天网论坛成立，那时候针对性的情报搜索就轻松多了。
现在着急这个也没用，先着急怎么把眼前的小杜同学应付过去，再让楚清歌给我买点零食，还有可乐……
杜易和正兴致勃勃地给他看视频：“您看，这就是喜欢您的人类给您拍的视频……这个是混剪，就是……”
宁长空战术后仰。虽然他确实一度寄希望于提升凤凰在人间的曝光度，来降低被池昭铭坑死的可能，但真的看自己装逼的视频……还是尴尬得脚趾扣地。
“我不是很想看这个。”他无奈地开口，“抱歉。”
“啊没事。”杜易和火速关掉这个应用，转而硬着头皮提起了今天的重头戏：“事实上，前辈……”
“异处局的意思是，希望您可以开通一个社交媒体账号。”
“就像刚刚您看到的那样，喜欢您的人类很多，所以说由您来向人类展示妖族的生活效果最好……社交媒体是一个非常好的宣传途径……”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可以考虑把面具摘下来……异处局的妖族同僚都说，您的容貌很俊美……”
尴尬得面红耳赤的杜易和机关枪般地说着，宁长空慢慢捂住脸，耳边响起了楚清歌，还有刚刚听科普听得津津有味的白闲的笑声。
宁长空决定自救：“我想问一下，这个社交媒体账号，是只要求我来开吗？”
杜易和见他反应不算激烈，松了口气：“不仅是您，与您共事的张瑄张副司，还有天工科技的青鸟小姐目前都在考虑范围内。”
楚清歌那边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试图垂死挣扎：“天网的工作很多，我没空搞营销……”
宁长空反驳：“少来，天天不务正业不是你的人设吗？”
“那是你搞出来的人设！”
“我搞这个人设不就是为了搞宣传吗？”
西王母座下青鸟的后代，不仅是科技公司创始人，还投身于网红与自媒体的浪潮。这种反差，标志着妖族，乃至于修行者和普通人的“同”。
无论背生双翼，还是脚踏大地，我们同样爱，同样追逐名利，同样生活在这个时代。
“……我执行者执照没考过。”
“少废话，想想vlog拍啥吧。”

灵气复苏元年，3月17日9：25，新闻发布会。
张瑄被工作人员引着，在同样候场的宁长空身边坐下。
苏坤祥、宁长空和她都来参加这个异处局正式向人类介绍妖族的新闻发布会。
实际上，介绍御灵司基本情况和汇报目前邪气调查成果的工作大可不必三个人来做。
主要是宁长空这个名字在华夏互联网上太神秘也太响亮，她张瑄以后又主要负责在人类媒体面前露面的工作，司长……司长出席以示正式。
毛茸茸的老虎尾巴不安分地敲着沙发，她不怎么习惯在现世露出半人半兽的形态。
苏司长看起来也是，人类工作人员在帮他化妆，他正不知道把自己蓬松的大尾巴放哪里为妙。
至于宁长空……她悄悄偏过头去看。
鸟妖因为人类的衣服不方便露出翅膀和尾羽，一般顶多露出耳羽。
不过鸣岐君总是维持着完美的人身，耳朵也是人类的轮廓。
真是的，凤凰的羽毛应该很好看啊。张瑄有些出神。不过人类连鸣岐君的脸都没看过，我好歹上班的时候就能欣赏到，嘿嘿。
“我听说了，”宁长空忽然也偏过头，低声耳语道，“是你和他们说，可以找我，让我脱面具的。”
原本异处局宣传这块的负责人是不打算和宁长空聊面具的事的，奈何张瑄应了异处局各路迷弟迷妹的邀请，天天宣扬宁副司在御灵司上班的时候有多尽职尽责、脾气多好……
第一个遇见宁长空的杜易和就被这样踹了出来，硬着头皮来和他商量此事。
张瑄头皮一炸，正在滑跪道歉和维护自己之间纠结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抹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