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他要亲自尝一尝这手腕的味道,吮吸舔过每一根手指,塞满喉咙当中。
裴逐接完了电话,手指一收、就将手机揣进了裤兜当中。
他身高腿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神并不温情,倒似是在看狗一般,“额头明明一点都不热,你小子究竟是抽什么风?”
——他刚刚在外面打电话都看到,他抓着胸口,差点就倒在了桌上。
“隐瞒重大疾病,是违反合同的——”他眼神带上了警惕,眼尾向下压去,嘴毒且不饶人,“你面试的时候,交体检报告了么?”
裴逐唯恐这小子再给自己闹出一个大的,嗓音低沉严肃,“你要是猝死在了工位上,到底算你的还是我……”
他话音未落,就见盛聿恒低垂下了脑袋,似乎无可奈何一般,嘴角轻微向上勾起。他嗓音醇厚、竟能听出一股纵容味道,“裴逐——”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裴逐表情瞬间怔愣了一瞬,但下一秒钟,他就眉头蹙起、似是有些匪夷所思,“你说什么??”
盛聿恒眼神怔愣了一瞬,也似乎没料到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吐露心声。
但顿了顿后,他用眼神瞥向了桌面上的豆浆、油条,十分不慌不忙道,“我以为你会说‘油条我只吃五分熟’,‘豆浆也只要八二年橡木桶熟饮’……”
裴逐的眼角抽搐了两下,算是听懂这小子话里话外的讽刺了,“……”
砰的一声巨响,他戴着百达翡丽的手掌,猛地按在了桌面上。
他似是猛虎下山一般,目露精光,“听好了,小子,‘好朋友’的游戏到此为止——”
“再告诉你一条经验——做我们这一行,凡所有的言行,都要索取应有的代价。”裴逐的嘴角向上勾起,他轻蔑玩味、又不屑一顾,“现在,该是你像牛马一样,为我干活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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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逐说要他当牛马,便是货真价实、不掺杂半点水分——
第二天,当盛聿恒去而复返、再一次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都没来得及去接杯水,就有律师走了过来,打招呼道,“早上好,小盛。”
盛聿恒刚要招呼,下一秒钟,只听咣当一声巨响,一沓厚厚的、贴着各种颜色标签的文件夹,就被放在了他的桌面上。
“十二点前哈——”中年级女律师还算客气,又笑眯眯摆了摆手,“帮忙翻译成英文版,然后发送到我邮箱。”
盛聿恒怔愣了足足七八秒钟,才伸手扶了一下,免得这一沓文件歪斜倒塌下来。
但这并非是结束,仅仅只是个开始——
没一会儿,又一位高年级律师居高临下、将一份合同拍了下来,用手指点点其中一条,“把这一条做一下检索,国内、香港地区、以及欧洲各联盟国内的案例都找一下。”
盛聿恒推了推脸上眼镜,点头应了一声。
他表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实际在填写日程表时,已经在心中将裴逐骂了个成千上万遍。
——他倒是想暗恋的清纯一点,但裴逐的一言一行,却都好像在把他往变态的那条道路上推!
张浩九点二十分到的工位,在看见盛聿恒时,脸上明显怔愣了一瞬。
但他们两位男生并不十分相熟,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开电脑各干各的。
九点四十分,姚世熙背着包、也拉开了工位座椅。她昨晚熬了一整个通宵,眼下一片青黑,倦怠地打哈欠,“早上好啊——”
在看见盛聿恒的一瞬间,她惊讶呆住,却也不免好奇,“好久都没看见你了?上周、上上周你干嘛去了?”
盛聿恒刚抬起头,但还没等他说话。
坐在对面的张浩忽然埋头低咳了两声,他滑动了一下手中鼠标,嗓音很低,“要审的合同,发你邮箱了,你细看一遍批注,有问题直接说。”
“好。”姚世熙被打了个岔,只得坐下来、直接打开了电脑。
红圈所内普遍高压,一整个上午就只听键盘噼啪,以及翻动资料的簌簌声,用粤语、或者是英语讲电话,一派繁忙、日不暇给的景象。
作为实习生,就更加碎催了,组内大群时不时就有艾特蹦出来。盛聿恒同时给七八位律师打杂,做法律检索、案例检索、法条分析、翻译……
他中午依然只吃两个饭团,根本难填欲壑,腹中就仿佛有一阵阵邪火在烧。
盛聿恒拿着饭团,一大口接一大口,腮帮嚼动、仿佛拆骨剃肉的架势。而他的双眼,则如狼似虎一般,紧紧盯着另一只手掌中的手机——
在散发淡淡冷光的屏保中,裴逐脑袋耷拉、闭目熟睡,而一向用来束缚、勾勒出完美身段的西装被敞开来,露出平直且线条清晰的锁骨。
缓缓地,盛聿恒嘴角忽然露出一个笑,完全不似他呆板无趣的表象。
伴随最后一口饭团被咽下,伶仃喉结上下一滚。
仿佛止不住饥渴一般,他忽然凑上前,用嘴唇轻轻亲吻了一下屏保当中的锁骨,犹似啄蜜,发出“啾”的一声轻响。
一般下午四五点钟,是打工人一天当中最为崩溃的时候——
既隐约期待着准时下班,又防备不住各种突发事件;明明灵魂都已经出窍到回家给猫猫狗狗喂饭,身体却不得不被强行束缚在窄小工位上。
姚世熙做了一整天,刚上交了翻译合同,没想到只是从中高年级律师的工作区走了一圈,手里就又拎着厚厚一沓文件回来。
她脸上都不化妆了、下巴冒着两三颗红肿的痘,眼圈红肿、似是想哭,将这一沓重重摔在了桌面,“妈的,这逼班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
咣当一声巨响,让同坐在一张桌上的两位男生都吓了一跳。
顿了顿后,张浩主动凑上来,低声询问,“具体要做什么?不然我和盛聿恒一起帮——”
不待他说完,盛聿恒便已经拒绝,“不行。”
他甚至头都没抬,一只手掌握着鼠标,在桌面上滑来滑去、间或咔嚓一点。
张浩噎了一瞬,但顿了顿后,脸色已经不好看起来,“这有什么不行?都是实习生,本来就应该互帮互助——”
姚世熙表情空白了一瞬,她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说什么。
但张浩伸出中指,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似乎不肯退让一般,紧盯着盛聿恒,神态很傲、又很清高,“你说呢?”
而足足过去了七八秒钟,盛聿恒才缓缓抬起头,眉眼下压、似乎不虞。
但就在他刚张开嘴,还没等说话的时候,只听咣的一声巨响——
裴逐单手插兜,从办公室中走了出来。
他有条不紊、上前几步,然后俯身按住了桌面,停顿了两三秒钟后,嘴角向上翘起,“明睿地产项目结项,今晚我请大家,万豪聚餐、酒水畅饮——”
办公室内屏息寂静了一瞬,但下一秒钟,许多律师都站起来,将手中文件夹哗啦扔上了半空,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雀跃喊声,“哇哦——”
“啊啊啊啊啊——!”
“老大赛高!!”
裴逐脸上挂着精致妥帖的笑容,一只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扯了扯脖颈领带,十分通情达理,“手头收拾利索,准备下班。回家照顾孩子、不能喝酒的,就另发五百块聚餐红包。”
办公室内欢呼雀跃声更高了,几乎肉眼可见,人人脸上都带着掩盖不住的快乐,“下班下班……”
“请客万豪啊,老大真是霸气!”
只是在实习生这一角,空气却有些寂静凝重——
张浩和盛聿恒对视着,他显然有些错愕,不知该不该继续刚刚的话题,“……”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掌忽然落在了椅背上。
Ella俯身下来,工牌于胸前一晃,她嘴角挂着笑容,“小朋友们——都能不能喝酒啊?”
显然,在裴逐的大方又豪奢的请客当中——包括了他们这些实习生。
“我、我不能喝太多……”姚世熙率先摆了摆手,她脸颊发红、看起来有些慌或者说尴尬。
“没事儿,有给女生准备气泡水、低度数果酒。”Ella很贴心笑笑,她又话音一转,“不想去聚餐也没关系,记得在群里领红包——不用有任何负担。”
张浩和盛聿恒再度对视了一眼。
而盛聿恒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和裴逐相触的机会,他毫不犹豫、且当仁不让,“去。”
顿了顿后,他就仿佛生怕说服力不够,认真补充,“我很能喝。”
而下一秒钟,张浩也好似争抢、急于证明自己,“我也去。”
他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似乎不打算再装了,“正好,我对调酒什么的,还挺有研究。”
“……”Ella听到这话都不由怔愣了一瞬,顿了顿后,她迟疑笑笑,“哈哈……那还挺好。”
“那么三个小朋友,就都参加咯——”她转头看来,再一次确认道,“我按照这个人数订餐啦。”
姚世熙脸颊憋红、双手抓紧了膝上裙摆,露出了一秒钟的迟疑。
“去。”但张浩已经不容质疑,他对着Ella点头笑笑,“麻烦Ella姐了——”
盛聿恒没吭声,只朝着姚世熙瞥去了一眼。
但姚世熙只深吸了一口气,顿了顿后,她脸上再度露出了笑容,“哈哈哈哈……说实话bunny,我不太能喝……”
“没关系,这个社会对于女生能不能喝,并没有要求。”张浩抬起头来,他又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但对男生的标准就不一样了——”
姚世熙脸上露出了一瞬尴尬神情,而盛聿恒在此时起身,抓住文件,上下左右整理,准备要走。
“阿恒——”姚世熙似是抓住救命稻草,她脸上几乎是硬挤出笑容,“你打算怎么去会所?”
盛聿恒的眼神怔了一瞬间,顿了顿后,他先是瞥向了张浩,又收了回来,“扫码单车。”
可大概是姚世熙眼中的求救意味太明显,顿了顿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但如果你要去,我可以借一辆自行车,让你坐后座。”
可好巧不巧,裴逐跟着一帮律师,恰巧从走廊当中经过——
他在听到这话后,淡淡撇来了一眼,整理领带的手掌、瞬间停顿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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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球场赌注
盛聿恒万万没想到,在和裴逐眼神对上的一瞬间,他瞳孔紧缩到了极致,心脏几乎要从喉口活生生跳出来——
但二人视线,却好似生生相错的两片羽毛,轻薄、又不带有任何分量。
裴逐脸上看不出端倪,走出了好几米远后,才又扯动了两下领带,淡淡询问身边的Ella,“实习生也一起去?”
“嗯,邀请了一下。”Ella穿一身端庄素雅的裙装,步子飒爽,跟随在他身边。
但顿了顿后,她眼神瞥来,嘴角蔓延上一丝笑意,“怎么?裴par,这么不高兴?”
“切——”裴逐一嗤,笑容略显凉薄,“只是感慨,年轻真好啊。”
——他不到二十八岁就已经当上了合伙人,这话说出口,只显出了十足傲气、或者说讥讽。
——而有的年轻人,却一点正事儿不干。
大多数人对于律师的想象,基本集中于西装革履、高端精致,但私底下却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裴逐包下了万豪会所的整整一层,而刚一进门,这群法律精英们,便甩掉了西装外套,一窝蜂冲向了吧台。
两位三十多岁的男律师,直接翘开了两大瓶香槟,抱在怀中,朝着每一个人身上喷泡沫,“哇哦哦哦哦!!”
有的呼朋引伴去唱卡拉OK、有的爱打电竞,而大多数上了岁数的女律师,则窝在卡座上,端着酒杯闲聊天。
裴逐被招呼着去打斯诺克,他算是半专业的,几局下来之后,积分遥遥领先。
等候别人发球的时候,他一只手夹着香烟凑到唇边,另一只青筋凸伏的手掌中握了一支台球杆,下意识侧身环视了一圈——
没想到,竟然只看到了那个叫张浩的实习生,坐在一群女律师的卡座中间,正挽起袖子,演示如何调酒。
裴逐的眉头很不经意地颦蹙了一下。
“裴par——”而就在这时,一起打球的男律师忽然开口,砰地击中红球,“三个实习生中,你更看好哪一个?”
男律师打完这个球,自己都笑了,用手撑着球杆、身体显得很放松,就好似聊家常,“据说Ella已经定下了那个女生?”
裴逐给球杆涂抹calk,轻轻扫了一眼台面,也跟着笑了。
“我觉得不是看不看好的问题——”他缓缓扯起了嘴角,显得很随意、轻慢,“而是我现在更讨厌谁的问题。”
这话听起来,可就有意思了。
能做律师这一行的基本都是人精,男律师吸烟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他向上挑了挑眉梢,似乎也想听八卦。
裴逐咔嚓一声,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嘴角撇出一丝笑意,显得凉薄又讽刺,“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最讨厌不遵守时间……”
但下一秒钟,他的毒舌骤然停顿住,眉头向上轻挑了一下。
——只因为盛聿恒不知何时、仿佛个门神似的,站在了他的背后。
盛聿恒浑身上下几乎要被汗水湿透了,一小截露出来的手臂,缠绕道道青筋、贲张搏动着。
他胸口起伏、一口接一口往外急喘滚烫热气,却不知该说点什么,“……”
深城的傍晚最是人潮汹涌密集,他硬生生多骑了三十公里——只因在半途中,姚世熙的裙摆忽然被卷入后轮,直接撕裂了,不得不把她先送回家。
而此时,他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着,疯狂往外流涌汗水,四肢百骸酸软疲惫,但却敌不过胸腔当中就仿佛被硬生生灌入灼热岩浆一般的痛楚。
就好像心脏外结了一层厚重的、卑微的壳,却于这一瞬间,黏连着一丝丝血肉、噼啪剥落。
裴逐也没料到,但他从不反省,只眉头一皱,嘴巴仿佛淬了毒,“你走路没声儿么??”
盛聿恒的胸口又骤疼了一瞬,脑袋猛地低下——
倘若是个有尊严的年轻男生,此时怕不是一拳直接捣在他这张养尊处优的脸上。
然而……盛聿恒却仅仅只是向后退了两步,唯恐自己身上的汗味熏到裴逐。
裴逐的字典里就从没有过“道歉”二字,但当看见这小子一声不吭,他的良心竟隐隐有些发痛。
“好了,别在这里杵着了,去喝酒、或者打电动都随意——”他移开了视线,专心致志对付球台。
男律师已经不具备任何积分上的优势,但是却能不断设障,造成干扰——这一颗红球就被推到了一个不可能的死局角落。
裴逐深思熟虑了一阵,手掌前伸下压,他那一双眼眸更是精光毕露、如狼似虎一般漂亮。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他稳准狠地出杆,只听砰、砰、砰三声接连脆响!
红球以精准计算过的线路,在台边接连撞了三次,最后将原本处于死局的红球,给撞击进了球袋当中。
——一记堪比从教科书上扒下来、完美无比的三库!
“我靠、你——”男律师几乎瞠目,顿了顿后,脸上露出落败一样的神色,将手中球杆忽然一扔,“这还玩什么啊……”
他已经毫无胜算,但输给裴逐,又令人心服口服,“你这种人,哪怕只是存在,都时时刻刻都在虐人啊……”
裴逐也牵起嘴角笑笑。
他这样的人,生在男人堆里,会令任何一个雄性都自愧不如——长得既没他俊秀好看,能力上又无法将他彻底打败。
而裴逐的人生,也正是被这一场场雄竞堆砌起来,他向来无所不往、从无败绩。
这场斯诺克打得可谓酣畅淋漓,一片灯光璀璨下,裴逐的锁骨到脖颈,都蒙上了一层细汗,闪动着润润的、湿漉漉的光泽。
他因胜出而心脏砰砰搏动,并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将球杆换了只手拿着,要去吧台拿酒。
岂料,只刚一转身,就立刻有人将酒杯递上——
裴逐刚喝一口,眉头便挑起来,冰镇得恰到好处的Vesper Martini。
三份哥顿金酒、一份伏特加和半份Kina Lillet组成。
调制时需要将酒慢慢摇匀直到冰凉,再加入一大细条柠檬皮——007特工邦德的最爱,也是裴逐的最爱。
他正好奇,到底是谁品味竟跟自己如出一辙。不料,一抬起头竟然看见盛聿恒那张熟悉又呆板的脸。
裴逐喉头一滞、脸色垮下,夸奖的话顿时就难以启齿,“……”
“呀,小盛。”男律师言笑兮兮,在打招呼,但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会打斯诺克吗?”
裴逐在给球杆涂chalk,闻言,嘴角浮起一丝嗤笑,刚想接口,他这样的土包子,会什么会。
岂料,盛聿恒守了这么久,并非只为了递一杯酒。
他竟也在同一时刻开口,眼神瞥了过来,低沉坚定,“会。”
“那你来替我打这一局吧。”男律师直接将球杆递来,他挑起眉头笑笑,“你们裴par只差一一球,就赢下全局。”
顿了顿后,他脸上笑意更大了,“你要是能替我赢下这一局,到时候的实习生录取评定中,我会给你‘通过’。”
盛聿恒听见这话后,下意识转头看向了裴逐。
而裴逐并未搭话,双手杵着球杆,脸色有些阴晴不明,,“……”
“Call the shots on your own life.(自己的命运自己把握)”男律师几乎在怂恿,又把球杆朝前递了递。
盛聿恒一直在看裴逐,喉头艰难上下一滚……他很难拒绝这样的机会,但裴逐明显看起来不是太高兴。
“这局球赌了八千块钱——”而就在这时,裴逐忽然拿起抹布擦拭球杆,状似无意道,“难不成也让实习生承担吗?”
顿了顿后,男律师口中爆发出一阵大笑,他似乎是有些乐不可支,“裴par,你怎么连八千块,都这么在意了?”
明明是裴逐先说了“讨厌”,这时候又在如此明显地回护——男律师的眉头向上挑挑,似乎更喜欢这场逗弄游戏。
于是他很慷慨地对盛聿恒道,“没事儿,输了算我的。”
盛聿恒已经没有理由不接球杆了,但他的眼神却依旧仅仅只看向裴逐一人。
他掂了掂掌中球杆的重量,算是试了试手感。
在一片灯火璀璨下,他抬起眉眼,看向裴逐的瞳孔深处是阴暗潮湿的、是贪婪垂涎的。
停顿了几秒种后,他几乎是大胆发言,“那我也要赌——”
男律师和裴逐全都怔愣了几秒钟,似乎是没想到。
“既然要玩,就玩的大一点。”盛聿恒说这话的时候,咬字清晰、又慢条斯理的,不像个裴逐口中的土包子,反倒似是玩咖中的老手。
他堂而皇之地把视线瞥向了裴逐,喉头滚动,“我输了,可以赔付八千块;但若我赢了,要你身上一件东西。”
“而现在的问题是——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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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哐哐日更,字数超了,压一压字数,停两天。周三周四休息,周五恢复更新。?
盛聿恒这话一说出口,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怒意。
很明显,裴逐说的“讨厌”被他听在耳中,而男律师如此明显的戏耍,也着实踢在了一堵坚实冷硬的墙壁上。
可饶是这样,裴逐也只是表现淡淡的,随意扫来了一眼,“哦?”
“八千块——”他牵起嘴角笑笑,似乎是不相信,“你一个月工资就四千五,怎么着,是想要打白工?”
——他话里已经包含了提醒之意,只是这张嘴淬了毒,说出来实在是不好听。
盛聿恒顿了顿,却下颌高抬,依然坚持,“我敢,你敢吗?”
这已经是赌上了男人尊严——裴逐如此好面的人,就算听出来激将,他也仍然应战。
只是在开球之前,他嘴角一撇,轻声骂了句,“小兔崽子。”
红圈所、高精尖的投行所,其中的人情关系、彼此来往,就是如此的弯弯绕绕——打不起十二分的精明,就只有被拆吃入腹的下场。
他已经在帮盛聿恒解围,可这傻小子却偏偏一心往上撞。这可真是天要人死,人不得不死。
“别说——”男律师还偏偏架着手,在一旁拱火,将裴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裴par今天这么一身,不论什么,均价都超过五位数了。”
他想夸这实习生真有眼光,岂料刚一抬起头,盛聿恒竟往他身前一挡,似是个门神一般,阻拦住瞥向裴逐的视线。
“……”男律师的嘴角僵硬了一瞬。顿了顿后,他感受到了攻击性,不由低声暗骂,“神经病啊!”
“You first(你先开始).”裴逐已经在球台上占据完全的优势,因而将开球权,赏赐给了盛聿恒。
仅仅只剩下了一枚红球,只要红球进袋,就再无回天之力。而言外之意,只要能守住这颗红球,再用一杆球,将剩下的彩球全都清了——
便可实现绝地反击一般的赶超。
盛聿恒攥着球杆,绕了球台半圈,然后上半身俯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微微屈起,架在了球台上。
他这姿势一摆出来,就让人知道,他会打球,而且是个中高手。
砰的一声,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杆,只听砰砰砰三连声清脆利落地响!
他竟然完美复制了,刚刚由裴逐打出的三库!并且将这枚红球藏到了一个不可近前的角落!
裴逐的脸色骤然变了,他眼神不再松散,反而是如临大敌一般,紧紧盯着这张球台。
——他心脏砰砰跳动,身经百战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都没有开打,就率先感觉到了紧张。
盛聿恒收起球杆,甚至连回答,都在模仿着裴逐的口吻、多了一分轻描淡写,“It's your turn(轮到你了).”
裴逐眉眼向下一压,不确定这小子,是否在挑衅自己,“……”
但缓缓地,他嘴角向上不屑一挑,因为男人的面子不能输——而他又向来都是个面子比天大的人。
他绕着球台缓缓走了半圈,眼神不断斟酌,尝试着从死局当中寻找突破口。
停顿了几秒种后,他忽然站定,随后抬起了一条腿,呈现出跪姿、半趴在了球台上。
这个抬腿跪姿,让西裤布料被拉扯到紧绷至极,包裹着挺翘臀部与修长有力大腿,曲线窄窄收至腰侧,勒出了一把堪比弯刀似的细腰。
裴逐上半身前倾压在了球台上,手掌撑开。实际上,他此时内心非常羞耻,这姿势太别扭、并且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个搔首弄姿的、被凝视着的女人。
他双眼深邃锐利,紧盯着那一颗红球,但鬓角却缓缓滑下了一滴汗珠。
可偏偏不凑巧,就在他蓄力出杆的刹那——
站在一旁的男律师双手环在胸前,他紧盯着裴逐的腰和腿,嘴角牵起了个笑容,并很戏谑、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哟~~~”
砰的一声,裴逐出杆时手抖了一瞬,他的心脏咯噔一声、瞬间吊起、如鲠在喉。
红球被击旋而出,在桌边碰撞了一下,又旋转着滚出,又听砰砰砰接连三次的撞壁之声——
裴逐的一双眼眸几乎要盯出血来,他寂静到连呼吸都忘了,喉头轻缓慢滚。
可就是这样一击史无前例、仿佛完美的四库击球,然而却在最后一刹,白球轻轻从目标红球边擦了过去,就像是一对陌生人、连个点头之交都没有。
轰隆一声巨响,裴逐脸上毫无血色,他差点没把掌中球杆给捏断了,指尖在一直痉挛发抖。
而就在此时,同样盯着球台的盛聿恒,他嘴角却轻轻向上挑起了一丝。他抬起头看了裴逐一眼——极深、难以解读,但却好像是某种信号。
下一秒钟,他拎起球杆,摆出架势,似是一头年轻而矫健的虎。
砰的一声脆响,红球干净利索地落袋,连半点拖泥带水都不见,显然在他设局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打法。
裴逐脸色青黑,他似是坐牢一般,站在球台边,下意识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接下来的一幕幕,更加好似凌迟,红球打尽后,彩球便被当成红球,而盛聿恒没给他半分机会,杆杆都完美漂亮。
——他要一杆清掉所有的球,这是唯一胜利的法门。
“真不赖啊……”偏偏男律师看不懂局势。他叼着烟,凑到了裴逐身边,脸上带笑、眉毛高挑,“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藏龙卧虎。”
裴逐笑不出,他的面子丢了,还被人看了笑话,简直堪比直接两个大耳光。
砰的一声,彩球被一杆清掉。球台上除却一颗白球,放眼望去,再也看不到任何颜色。
盛聿恒缓缓收起了球杆,他额头遍布豆大的汗滴,嘴中呼出滚烫的气,显然刚才神经高度紧绷。
他站直了身体,胸口起伏不停,朝裴逐看去了一眼。而就是这样一眼,再无伪装,只有深邃锐利,显出独属于年轻人的、势在必得的气魄。
“啪”“啪”“啪”三声,男律师为他鼓掌喝彩,并笑起来,“打地真好。”
生怕拱火拱得不够,他朝着裴逐一抬下颌,“裴律,愿赌服输啊。”
而裴逐此时脸颊都快烧红,显然不情不愿,但更明显——耍赖更加丧失尊严、有损男人的面子。
“你要什么?”他说这话时,嗓音又低又哑,眼神抬起些许,十分喑哑暗淡。
盛聿恒收了收下颌,他先是将球杆放回了架子上,绕了半圈球台,白皙又骨干分明的手指,从绒绿的台布上摩擦而过。
然后,他停在了裴逐面前,腰胯靠在了球台边,伸手将裴逐喝了半杯的“Vesper Martini”端起来——
“不客气。”他一边说,一边将嘴唇印了上去。
那就是裴逐刚刚喝过的地方,甚至能好似品尝到些许不一样的香气。但这香气似乎只存在于盛聿恒自己的臆想当中,他就靠着这样的想象佐酒,一边紧盯着裴逐双眼,喉头慢滚,一下一下吞咽着灼烈辛辣的酒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