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最强疗养院by龙沙雕
龙沙雕  发于:2024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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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而蓬松的卷发垂落下来,像芬芳热情的玫瑰瀑布,在他们的周围落下一道瑰丽的结界。
对方居高临下看来的目光如此专注,带着欣赏,似乎从全方位的掌控和钳制他中获取了极大的愉悦,因而唇角微扬。
系统从床脚缓缓冒头:
【那个……没有故意打扰的意思,但是新员工好像在供述自己的情报,爹你要不要去听一听?】
康柯松开手,坐起身,等他们洗漱完毕到达现场时,病房里的嗑瓜子声连成一片,一堆到点不上工……不自愿活动的员工们围在病房周围,聚众吃瓜。
被审问的罗安倒是适应性良好,耸了下肩道:
“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无非就是我从研究所逃出来,遇上一伙星盗,跟随他们来到流浪处,然后长大成人。”
他说得很枯燥,因为他的确认为自己的过去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本质上来说,他和N属于同一种人,认为“活在当下”比“回忆过去”更重要。
被手术刀切割得体无完肤也好,在流浪处无数次濒死也好,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是已经跨越过的沟壑。
站在山巅的人只会放眼前方的云海与朝阳,没几个会回头数自己一共爬了多少层台阶。
硬要说的话……他的童年只有一小段经历,是日后的他偶尔会记起的。
“研究所给我准备的‘房间’有一扇窗。”罗安单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白天我总在手术台上,只有晚上才会被送回房间。”
大多数时候,他被送回房间时都没有行动的力气,因此只能保持面朝上仰躺的状态,转动眼珠打量这个空荡荡的房间,或者越过巴掌大的窗口,凝视窗外的月色,以此遗忘身上的阵痛。
他出逃的那晚,月光尤其明亮。
他在料峭的山脊上跋涉,和着玻璃渣子灌下最后一管兴奋药剂时,恰好仰头望见无边月色。
山风峭寒,他像稚童为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取名一样,给这片月色取名为“自由”。
众人听得恻然触动。
雷文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沉默地伸手拍拍罗安的肩膀——
然后就听罗安斩钉截铁地说:“所以,我是绝对不可能坐那个位置的,你们休想。”
“乒!”
卡兹米尔果断挥过去的一拳,开启了当日的第二轮员工互殴活动。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员工们顿时大声起哄:
“打得好!再用力些!你们没吃饭吗?”
“哎呀别打了别打了,这样打是打不死人的!”
“不然还是猜丁壳吧?”
鸡飞狗跳中,康柯一锤定音:“不。维持原计划。”
他们的目标是利用登基和结婚典礼,吸引详细分类不明的约瑟夫。
让罗安继位,万一约瑟夫是个事业粉,对卡兹米尔的婚礼不感兴趣怎么办?
罗安顿时冲着卡兹米尔挑衅地挑了下眉毛,为自己赢得了一只黑眼圈:“嘶……啧。”
他捂着眼眶自认理亏:“想按原计划走,就得说服枢院大臣。这事交给我解决。”
只要他主动露面,对枢院大臣表示愿意合作,只是要利用登基大典设局,铲除一个眼中钉,枢院大臣必然不会怀疑。
毕竟,谁能放弃到手的皇位呢?
到时候疗养院就可以白嫖大臣们的劳动力,鞭策他们主动提供帮助,加快引诱计划的进度。
十天。十天的时间够做什么?
够罗安与枢院大臣达成合作,将“卡兹米尔即将继承皇位,并于帝都同时举行继任大典,以及结婚庆典”的消息散播至宇宙各处。
够罗安将大臣们哄骗得晕头转向,打开自己的小金库,为布置典礼现场而慷慨解囊。
但这十天的时间,却不够让约瑟夫在人生……虫生的岔道口做出选择,决定自己是为了卡兹米尔自投罗网呢,还是为了保全自我不去帝都呢?
他茫然又矛盾地坐在餐桌前,两眼放空,试图思考自己是如何落入这抉择的困境中的:
首先,是八天前。
他在某家摇滚酒吧的吧台前坐着,正等待调酒师倒好他点的酒,就见吧台悬挂的老式电视切播了一条紧急新闻:
【……病危……赦免……】
喧闹的酒吧逐渐静下来了,就连吉他手都震惊地停下了拨弦,瞪视向电视上的发言人。
官方发言人依旧一脸严肃地说着天方夜谭:
【……因此,经过理查德陛下与枢院的商讨决定,理查德陛下将于本月十五日举行正式的仪式,将皇位禅让于卡兹米尔元帅。】
“……”
摇滚酒吧里安静得像老师刚提完问的课堂。
几秒后,爆发出更加热烈的声音。
质疑真实性的、欢呼雀跃的、大骂理查德早就该退位让贤的……
只有约瑟夫仍坐在原位,如遭雷劈:
人类皇帝在抽什么风?为什么在这种时候退位给卡兹米尔?
啊没有说“卡兹米尔登基”这件事不好的意思,但就是,为什么不能推迟个两三个月?
他痛苦得酒都不想尝了。
在他预见的画面里,他会在本月的十五日遭人围攻,失去自由,成为一名永远007、日常兼职多项劳动改造的囚徒。
但凡理查德的禅让仪式举行在十六号呢?
……等等,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继承仪式,他才被抓的吧??
约瑟夫心里敲响了警钟,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看似平静地端起酒杯缀饮,实则悄悄将长吻探入酒杯,猛吸了一口!
辛辣刺激的酒液划入胃袋,他感觉自己冷静一点了:
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预见已经告知了结果,这就是一场有去无回的鸿门宴。没人会自寻死路……啊但是,这是亲爱的卡尔的登基大典!
单推人陷入了强烈的矛盾与纠结,但他还能忍。
只是错过我推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生阶段而已,并不是什么……啊可恶的理查德!!可恶的陷阱!可恶的酒精!
一定是酒精让他如此动摇,如此痛苦,难怪人类会将酒精称之为罪恶的源血,并且禁止未成年接触。
满打满算三周岁的约瑟夫恼火、但谨慎地将“万恶之源”推开了,并将酒精正式列为“不必品尝的人类食品”。
至于他即将坐收皇位的推?
不不不,卡兹米尔能有什么错呢?他这么优秀,理查德早该禅让,就像周围的人类骂得那样。如果理查德早点识趣,说不定他遇见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他也不必因此而纠结痛苦。
总之,他推是完美的,他推是没有错的,错的只有理查德、酒精,还有那些布下陷阱的恶徒!
怀揣着无法两全的焦虑,约瑟夫离开了酒吧。并因此连续六个晚上没有顺利入眠。
以至于第七个早晨起床时,他将旅游公寓里老旧的冰箱当成了树皮,抱着轰隆作响的机器,陷入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昏迷。
多么可怜,然而,可恨的敌人仍旧没有放过他。
第七天的傍晚,他从昏睡中醒来,拖着僵硬的身体离开冰箱,刚疲惫地坐倒在沙发上,公寓的光屏被强制开启,播送了一条新的喜讯。
号外号外!卡兹米尔有想要共度一生的爱人啦!
号外号外!本月十五日的登基大典将超值加时!观看登基大典附赠世纪婚礼哦~
才稍微补回一点睡眠的约瑟夫:“……”
约瑟夫:“我@#¥%¥”
是的。约瑟夫是一名铁血毒唯。只要是和卡兹米尔有关的情报,他都在乎得要死。
如果说登基仪式不能亲临现场,只是让他彻夜难眠,那么真嫂子的出现,就是让他彻底破防!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什么预见,什么陷阱,他都不在乎了,他唯一在乎的是:
凭什么??那个不知道长什么鬼样的新娘,凭什么能和卡兹米尔共度余生??
他当初捧着自己的肋骨,如此掏心掏肺、如此期盼地想和卡兹米尔融为一体,成为世界上最亲近的存在,卡兹米尔却拒绝了他!这个新娘,Ta又付出了什么!?
隔着无数光年,彻底破防的毒唯冲出旅行公寓,向着帝星飞来了。
而在帝星。
由于时差的存在,两位“新人”已经换上了西装礼服,肩并肩走出了化妆室的大门。
枢院大臣们被罗安诓得硬生生忙成婚礼MC,此时气喘吁吁地赶到门口,把罗安拉到一边做最后的叮嘱:
“记得你的承诺——这次婚礼,只是为了替你铲除眼中钉,一旦抓到那个家伙,你就得马上公布真相!”
他们其实觉得没必要提醒这一段的。毕竟,就像罗安揣测的那样,他们打从心底里觉得:世上怎么会有人能拒绝皇位呢?
十天前,才因为不想当皇帝而连打三架的罗安无比可靠地点头。
N带着几分迫不及待地将枢院大臣们赶回席位,卡兹米尔则面无表情地敲了敲左耳耳根:“都到位了?”
礼堂周围,就连该在罗曼大陆“自愿活动”的雷文和巴尔德也被康柯调来了现场。
恢弘的管弦乐在礼堂中交响回荡,高达三米的彩色玻璃窗将阳光切割成迷幻瑰丽的碎片。
康柯半倚在二层的栏杆边,就浸在这片如梦幻泡影般的碎光里。
寰换了一身比较融入环境的军装礼服,此时正垂着雪色的眼睫,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幺蛾子。
康柯抬手勾住某条随时可能冲出去搞事的疯犬的银链,冲着联络器开口:
“开始吧。”

司仪庄肃但暗藏别扭的开场白响彻整座礼堂。
朝辞站在一楼大厅入口,跟同样伪装成门卫的伊瑞尔幸灾乐祸地吐槽:
“难为主持人了,他昨晚大概一宿没睡,思考要如何同时兼容登基大典的庄肃,和婚礼庆典的喜庆。”
伊瑞尔用胳膊肘把这个站没站相的同事怼回去:“少废话。这次的行动,院长明显很看重,还特地把雷文他们也抽调过来……你今早跟院长单聊过,他有说什么原因吗?”
“因为那些字符串——或者公式,鬼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朝辞吞噬的那个大学生痛恨理科,连带得朝辞也不咋的喜欢:
“院长觉得,这里的研究所可能在研究那东西,而约瑟夫又有可能是从研究所里跑出来的,说不准会有操纵那东西的能力……诶,新人快上台了!”
掌声雷动,管弦乐与唱诗班的颂歌声交织在一起,除了潜伏在各处的疗养院员工,谁也听不出这热烈的声浪中的不和谐音。
前列的圆餐桌边,枢院大臣布鲁诺听着前奏曲,满意地眯起眼睛。
他停下鼓掌的动作,从冰酒桶中拿出一瓶特意带来的香槟,亲自为老同事们开启,以庆祝这次说简单也不简单(他们的小金库缩水了至少一半,这十天忙前忙后,差点把自己忙进医院),说难也不难(毕竟罗安出乎意料的好沟通)的胜利:
“朋友们,举杯吧。让我们一起敬新帝!”
所有人心照不宣地举起高脚杯。
谁当皇帝都好说,就是不能让卡兹米尔继任。
这家伙根本不懂政治、不懂利益交换,从前还没升任元帅时,就敢直接对他们叫板,真成皇帝了还得了?怕不是会直接把他们“裁员”。
——当然了,虽然说“谁当皇帝都好说”,但如果这位新帝易于操纵,或者与他们“意气相投”……哈,那当然是最好的。
好在他们忙前忙后,终于成功为自己争取到了完美的新上司。
众人纷纷相视一笑,举杯碰撞,一饮而尽——
“……为我们的新帝加冕!”主持人高亢的声音从台上传来,“艾隆帝国第十三任帝皇——”
“卡兹米尔·艾隆陛下!”
布鲁诺毫无预料:“噗——”
这绝对是他一生中最失态的时刻。
好在除了他之外,还有数个枢院大臣跟他同时喷酒。呛咳的、狼狈地寻找纸巾的、怒极捶桌的……原本优雅上流的画面眨眼间乱成一片:
“怎么回事!?不该是罗纳德皇子加冕吗?!”
“该死的星盗!我就知道,一个人只要和卑劣的人为过伍,哪怕血统再高贵,都不可信任!”
“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要配合卡兹米尔?为什么要送别的人登上自己的王座?”
布鲁诺等不及从呛咳中缓过来,红着脖子站起身:“我反对——”
他一个人的声音,终究还是太单薄了。
欢呼声、鼓掌声、兴奋到失态的尖叫粗吼声,所有的军人都在为卡兹米尔的继位而狂欢。
没有任何人会比战士们更渴望一个强大的领袖,他们的偏向性、善恶观是简单的:
任何能带领他们夺得胜利、从战场上活着回到家人身边的领袖,就是他们愿意将身家性命悉数托付的领袖!
就像数年前,哪怕远在帝都的理查德一纸诏书,将卡兹米尔打为叛国贼;哪怕帝都的消息传来前线,所有人都知晓卡兹米尔身为下等公民、身患基因病却隐瞒不报,违规参军。
但面对着虫潮,面对着皇名,没有一个军人将武器调转方向,指向卡兹米尔——
因为他们看见的,不是“叛国贼”,不是“下等公民”,而是卡兹米尔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强大背影;他们心底涌现的不是怀疑、不是犹豫,而是被这份无可匹敌的强大鼓舞起的,对胜利的渴求!沸腾的热血!
杀红眼的军队,就这样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理查德和枢院确信会全军覆没的情况下,全歼了虫潮,仅五十余人受伤,无人阵亡,全员回归帝星。
想想吧,这样的神迹,除了卡兹米尔,还有谁能做到?没有!而如今,这位元帅终于回归帝国,甚至继承了皇位——有哪个军人能不因此激动亢奋、战意昂扬?
——除了坐在第一列,已经远离前线几十年的枢院大臣们。
欢呼声卷席了礼堂,令他们的不满和反对弱得像一根稻草,随便推搡就不堪一击地倒伏在地。
一直到司仪说出婚礼必备的那句“谁反对?”,他们的嘶喊声才从礼堂的入口处传来:
“我反对!”
枢院大臣们:“——??”
啊?从礼堂入口传来?
他们懵逼地扭过头去,转向入口,想看看是哪个有品的朋友和他们志同道合——就感觉整个礼堂轰然晃了晃。
一道巨大的、形似蝴蝶的黑影,降落在礼堂顶端的玻璃穹顶上。
那双大得像能把礼堂拍碎的翅翼扇了扇,下一秒,两双细足凿子似的捅进穹顶里!
“啪嚓……”
彩色玻璃哗啦啦倾斜而下。
在场的观礼者几乎都是军人,只愣了不到半秒,就反应迅速地进入战斗状态。
枪林弹雨喷薄而出时,他们听见上方又响起殷雷般低沉轰隆的声音:
“我反对——”
军人们:“??”
吃人的虫族他们见得多了,但是抢婚的虫族,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呃——这是抢谁的婚?
无数思绪从脑海中划过,但他们的行动半点没停。
卡兹米尔和罗安也从舞台上翻了下来,听见军人们在匆忙间交换信息:
“该死,虫族什么时候闯入帝星的?!为什么一点预警没有?!前哨的军区在做什么!”
“没那么简单,我怀疑这是有人偷渡进来的,不然哪有那么容易绕过军区的防线?”
“指不定就是枢院的那群老不死……啧,我刚刚坐在前列,还听见他们喊反对,这虫族指不定就是他们搞得鬼!”
枢院大臣们:“???”
不是,跟他们没关系好吧——
澄清的话刚要脱口而出,一道怪异的尖啸声忽然席卷了整个礼堂。
眼前的现实骤然扭曲,像滴入水中的颜料。
二楼平台上,康柯一把拽住寰脖颈间的银链,将这个大型不稳定因素扯近几分,第一时间尝试定格时间——
“嘶。”寰轻抽了口气,像是在抱怨康柯太过粗暴,但人还是驯服地顺着力道贴过来,“时间无法操纵——看来你出门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寰温顺地垂着头,下巴抵着康柯的后背,像天鹅垂下修长脆弱的脖颈。
这大概出于某种康柯不能理解的乐趣——总之最近寰热衷于扮演成一只柔弱无害的毛茸茸,见缝插针就爱往他身上贴,让康柯怀疑对方是不是有肌肤饥渴症。
——当然,更有可能是这种举动有利可图。毕竟自己了解自己,康柯估计是这种亲密的姿势能起到类似“补魔”的效果,有利于痊愈。
现实像被卷进滚筒中的油彩,转出令人作呕的彩色漩涡。
他们以一种看似亲密的姿势贴合在一起,眼神却锐利地警戒着可能袭向对方背后的危险。大动脉的搏动透过薄薄的颈侧肌肤,和体温一道交融在一起。
“咚咚……”
看起来魔幻又不真实的世界里,唯有他们的心跳真实可闻,如此清晰。
康柯能感受到寰的心跳有力而快速,像年轻正值壮年的狮子,随时准备挑战头领的权威和地位。
寰能感受到康柯的心跳稳定而平缓,像饱经磨练的老狮,并不在意任何风波或危机。
但是渐渐地,他们的心跳逐渐重合,保持近乎一致的节律。
随后,现实的扭曲停止了。
他们出现在一条灰色的巷道里。
“迷宫。”康柯松开手,走了几步停下来,敲敲墙体,“……很好破坏,看来约瑟夫的能力只有在施展时才是难对付的。”
一旦结束,墙就是墙,人就是人,该是什么强度就还是什么强度,没什么可担心的。
寰则敲了敲他装死以图躲避工作的系统:“联系其他人,确认他们的位置。”
“我和灰毛猫在迷宫的入口,”伊瑞尔的声音第一个在频道里响起,“约瑟夫在我们这儿,刚变回人……滋……滋滋……父——”
“啪。”联系中断了。
…………
迷宫入口。
约瑟夫整理着身上的白色裹布,没去管面前这一大帮子被他回溯回童年期的人类(他并不知道妖精这个物种的存在)。
人类是脆弱的。
再厉害的士兵,三岁时也就是个藕娃娃,身体羸弱不说,思维也愚蠢片面,即便放在原地不管,这群人类幼崽也无法造成任何威——
“铮——”
金属嗡鸣般的响声直逼后脊,约瑟夫的生存本能猛然拉响警报,驱动他向侧闪避:“——呃!”
他明明听见声音了,肩膀的关节处涌出大片的血液,然而他却没有看见实体的利刃。
茫然紧张、本能哭嚎以求救的幼崽堆中,一道身影凭空悬浮而起。在他身后,无形又隐约可见的剑气如同旋转的万花筒,法相光轮般护持于他身后,缓慢地盘亘环绕出古朴而玄奥的阵型。
那是一个蓄着灰色长发的幼崽,粉雕玉琢得像只卷毛猫。
可他身后的东西一点都不可爱,绞肉机一样刮搅地面,将水泥搅成齑粉泥坑。
他的眼神神情也一点都不可爱,冷然逼视着他,浅若琉璃的眼中盛着三岁稚童不该有的憎恶的杀意,和宣告彻底崩溃的守礼克制。
下一秒,万刃起发!
约瑟夫被惊吓到顾不上周围环境如何狭小,本能地展开半扇翅翼自我防护。
周围的墙壁被他的翅翼撑裂的同时,他听见那孩子沉得像恶鬼的声音伴随着俱下的泥沙石块低声嘶吼:
“朝阕——你当百死!!”
完全听不懂这小孩在喊啥、为啥这么凶的约瑟夫:“???”
这是个什么东西!!人类小孩才不是这个样子!!TD!
他挥动翅翼挡住攻击以图自保,还记挂着要抢婚他推。
略显狼狈地往迷宫里跑时,简直满头雾水:
这玩意儿真不是他的同类吗?哪有人类小孩能捏空气cos全自动发射炮台,一炮下去轰穿整个迷宫的??
跑到第二分钟时,他都逐渐分不清自己是来抢亲的,还是在逃命了,因为那“人类幼崽”的炮弹,是真的能对他的翅翼造成伤害——
这科学吗???
赛博虫族对东古世界观发出强烈质疑,并一头撞进第五条三叉路口——也就是N所蹲的点位。
背后的小孩哥还在轰轰开炮,约瑟夫根本无暇停下脚步,抬手一记回溯拍过去!
年龄喜减零头的千岁老人:“?”

隔着光屏,系统做出犀利的点评:【死猫谎报年龄。】
朝辞一天到晚拿修仙者的身份倚老卖老,结果也就二十来岁嘛?同样是挨一记回溯,N变都没变,朝辞却变成了个小萝卜丁。
不过这小萝卜丁确实是有点厉害在身上的,居然能以三岁之身,力战数敌……呃,等等,为什么朝辞跟N也打起来了??
约瑟夫比系统还茫然。
首先,他不理解一个三岁的人类儿童,为什么能和自己打的有来有回,甚至略胜一筹。
他曾与陷入幻觉的卡兹米尔对打过,就连这位代表人类战力巅峰的元帅也不过和他五五开,这个人类小孩到底是个什么品种??
其次,连卡兹米尔都对抗不了的幻觉磁波,这小孩又扛住了!最多就是有那么一两分钟,射来的空气利刃稍微卸了点力道。
为什么??人类小孩原本该是这个样子的吗?
再其次——为什么会有人挨了一记回溯,却还毫发不变的啊??
完全不知道世上还有“骨族”、“龙傲天”这类物种存在的非人类,此时真切地体会到了人类说的“活见鬼”、“世界观崩塌”,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好在这种“变异体”并不常见,他回溯几百个人类,也就只能碰见一两个物种成谜的。
好比会发光的啦,三岁大却眉眼秾丽得让他差点走不动道的啦……不是!!
这些真的都还是人类吗??
约瑟夫感觉自己不像在婚礼现场,像在大型鬼屋。
谁也不知道这种奇形怪状的“人类”幼崽,会在哪里惊喜地刷出来,其惊悚程度宛如玩扫雷点到炸弹。
那两个一看就是变异种的幼崽还举着小手,拔足跟在他身后狂追,一个叫着“叔叔受伤了,不要乱跑呀”,一个叫着“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帮你净化一下”……
约瑟夫闷头跑的更快了,仿佛身后跟着洪水猛兽。
问题不大。他想,应该能把卡兹米尔掳走。
哪怕掳不走,他也能吞掉那个新郎,婚礼一样无法继续。
这样的想法令他心底生出大概名为“希望”的奇特情绪,将胸口撑得涨涨的,像揣了一颗气球。这气球带着他奔跑的双腿也变得轻盈——
然后一头撞进最大的两颗地雷所处的小巷中。
正利用戒律的影响,一路玩赶兔子游戏的康柯头也不抬。
一旁的寰则心领神会地主动上前,替尊贵的院长干体力活——特指收撞进网里的兔子:“你——”
“同类!”约瑟夫几乎和寰同时开口。
他看着巷道里的两人,眼神愣怔中透着不似作假的惊喜:“你——唔!”
约瑟夫从没想过,自己两米高的个头,能将陨石徒手推离轨道的力气,居然能被人单手拧住,扣倒在地。坚硬冰冷的军制长靴简直要将他的头颅碾碎:
“谁.和.你.是.同.类。”
寰的声音带着点磨牙的意味,倍感恶寒:他的同类,充其量就只有康柯一个,哪来的虫子乱攀关系?
他戴着白色皮革手套的手一把攥住约瑟夫的头发,挪开军靴的同时,迫使约瑟夫向后仰头,露出面孔:
“说,你是从哪个研究所逃出来的,那个研究所藏在什么地方?”
康柯抬头瞥了眼正在逐渐恢复正常的员工们,庆幸约瑟夫所持有的那种回溯能力能回溯的时间有限,维持的时间也不长。
不像之前那个次抛款的公式,足足将他回溯到尚还是雨水的时候……也难怪幕后的人会特地操纵两个傀儡来翻找。
他收回手,停下对员工(尤其是朝辞)的钳制,走到约瑟夫身边半蹲下身,正要催问——
“轰——”
殷雷般的炮火轰炸声。
大地震了震。紧随其后的,是第二声、第三声轰鸣。
嘶吼、咒骂与系统的低声急呼一并传入耳中:
【爹!糟了,迷宫里的人刚恢复正常,不知道受什么影响,又忽然开始自相残杀了!】
系统再度详细扫描了一遍,语带疑惑:【好像……发疯的都是曾参与过军演的学生?米利尔和拓普他们也在!】
皇室婚礼本就是面对贵族举办的,米利尔等人会出席并不奇怪。
卡兹米尔直接启动机甲:“我去控制情况。”
“——等等!别去!”
原本还一动不动,意图削弱自己的存在感,完成抢婚计划的约瑟夫顿时挣扎起来:
“我闻到了那种糟糕的气味……他们都被研究所动过手脚,就算杀死他们,那股力量还是会继续污染周围的存在!”
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此时如何形容狼狈,或者说,对于他这样的实验体而言,这样程度的狼狈仅仅是常态。
康柯微微蹙起眉,抬手拎起约瑟夫,用摇摇欲坠的布料将人一裹,边往混乱的方向赶,边低声催问,“什么糟糕的气味?什么污染力量?”
约瑟夫盯着康珂看了几秒:“——熵增,我听研究所的人这么命名那东西。”
他并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但他在乎卡兹米尔的。
为了拖慢行程,约瑟夫下半身化出两对细长的足,死死钩钉住地面。
“被植入熵增计划的种子后,载体会在一段时间内,实力快速增强,而后产生无法控制的攻击倾向。”
“最开始是载体和载体之间互相攻击,然后是载体的内部组织互相攻讦,最后被孕育成形的熵增能量破体而出,开始污染周围的一切——”
约瑟夫犹豫了一下,出于对卡兹米尔的重视,还是提出替代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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