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也想不到by一节藕
一节藕  发于:2024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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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了你国的国法?”
“……犯了宝珠国的国法。”
“如果是潘胜安呢?”
“跟他有什么关系?”邱宝珠茫然道。
卫樹目光舔过邱宝珠的脸与颈项,邱宝珠是过来人,有经验,秒懂,他的脸爆红,“你真恶心。”
少年语气嫌恶,还别开了脸,卫樹却步向了前,他低下头,细长的眼睫把囚在眼底的戾气挡了一半有余。
卫樹与邱宝珠平视后,“你们拥抱过了吗?”
邱宝珠将头扭过来,眼睛瞪圆。
“接吻呢?”卫樹手掌覆上邱宝珠的颈侧,脉搏一跃进了他的掌心,“你应该比他有经验,过程中可能还需要你教他,你知道怎么教别人接吻吗?”
他微冷的手指已经顺着邱宝珠的颈项攀上了脸,额头,最后是发顶,手指挨到了头皮,凉得邱宝珠打了个寒噤。
邱宝珠喉咙被什么东西焊死了,发不出声音,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心脏从上往下胡乱地跳。
他抬起脸,看见卫樹一双狭长的痛得在跳动的目。
吃醋了。邱宝珠反应过来。
是啊,卫樹恨不得和他寸步不离,讨厌任何男女接近他,怎么可能对他和别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这件事情反应平平。
邱宝珠觉得这和卫樹无关,但卫樹一定会发疯。
少年的眼睛变得绿森森,他打开了卫樹的手,咧开嘴,白牙也森森,“你又要对我怎样?你以为我现在会怕你?是啊,我有经验得很,你教的嘛,我现在也应该多教教不会的人,争取桃李满天下!”
像猫,猫下狠口咬了,把人咬得全是血窟窿,血窟窿汨汨往外渗血。
咬完了,猫牙齿勾着窟窿里的血肉,朝被伤的人露出血腥的胜利者的笑容。
卫樹痛得忍不住把腰弓起,邱宝珠只是说了两句话,他便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肢解了。
“你会教吗?”卫樹眼神变得像蛇,他手指抓住邱宝珠几缕发,邱宝珠仰起头。
两团火在卫樹眼底燃烧,红色的灰烬被卫樹的呼气吹到邱宝珠的眼睛里,邱宝珠眼睛也被烫得发痛。
“你第一次教别人,我怕你教不好,要不我先教你,你再去教他?”
“不要。”一张口,邱宝珠的唇擦着卫樹的唇过去。
警铃大作时,卫樹热切的吻已经扑了上来,牙齿磕了一下,嘴里就不知道出现了从何而来的血腥味。
吻却变得更加暴烈,邱宝珠的身体被全部挤压进了卫樹的怀里,他抬着脑袋,也只能抬着脑袋,卫樹的舌尖在他口中如临自家,熟知他每一处轻易不能触碰的敏感点。
明明是唇舌相接的接吻,邱宝珠的口腔却隐隐感觉到发干,卫樹几乎把他的唾液都汲取干净了,来不及分泌,便又被压着扫荡舔舐。
邱宝珠腮帮子和下巴发酸,他无力靠着卫樹,却狠力咬了卫樹一口,被咬中的舌头分明瑟缩了一下,但又像被刺激到了,更加猛烈粗暴地发起进攻。
爆开的血腥味充斥着邱宝珠的口腔和鼻息,他被腥味逼出了眼泪。
见邱宝珠流眼泪,卫樹才放开他,邱宝珠在这时候蓄力一拳挥在了卫樹的腹部。
邱宝珠骂道:“你一点都没变。”
卫樹舔了舔唇角,定定地注视着邱宝珠,“我可以不再管你的一切,但如果你希望我变得与你形同陌路、毫无干系,邱宝珠,我不介意拖着你再死一回。”
邱宝珠的嘴唇被咬破了,又红又肿,听见卫樹的话,他靠着门,“那你想怎么样?”
“别不理我。”卫樹眼尾锋利地勾起,溢出口的话却往低处落。
“就这样?”邱宝珠狐疑,他嘴巴还痛呢,“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卫樹用手指压着邱宝珠的下唇擦拭,窗口的风让他的发梢的尖尖的翘起,这是他的树种,他的树根,他的树开出来的花。最终有一天,少年会发现,他没办法跟其他的树嫁接成活,他只能回到这片早已属于他的土地上,然后再次开出花。
“暂时不想。”卫樹说。
邱宝珠反应很快,“那你亲我。”
“不能亲?”卫樹挑眉,唇上破了皮的地方鲜红,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有种莫名的暧昧和狂态,“接吻不一定是在一起了才能做的事情。”
邱宝珠双手在口里捏成拳,绞尽脑汁,“但是,你爱我啊。”
“你知道啊。”卫樹神情变得柔软,声音也柔软。
见邱宝珠不说话,卫樹才又说:“你不是害怕悲剧重演吗?所以我们就别在一起了,那样,我也没资格向你提要求,没资格管你。”
说的是啊!邱宝珠又来了精神,他舔了下还隐隐刺痛的唇,“那你也不要随便亲我。”
卫樹垂着眼,犀薄的唇紧紧地抿着。
“说话。”邱宝珠推了男生一下,“难道你做不到吗?”
卫樹轻摇了一下头,“我做不到。”

第49章 “原配”
邱宝珠冷着脸走出篮球馆,他把下巴藏进领口,雪白的领口衬得唇角的红越发鲜艳。
“宝珠,你……你嘴巴怎么了?”潘胜安一眼就望见了少年嘴上的伤口。
邱宝珠知道自己没能藏得住,“可能是打球的时候,撞到了。”
潘胜安露出疑惑的表情,“刚刚下楼的时候都没有啊……”他说完以后,便看见卫樹也从篮球馆出来了,卫樹嘴上的伤口更显眼,且还不是在唇角,是在下嘴唇的唇中。
“你们?”潘胜安不是三岁小孩,两个人进了篮球馆,出来时都弄破了嘴巴,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只是,潘胜安明明从未见过两人有什么类似情侣的互动,他们明明很生分的。
邱宝珠不想回答,指着远处咖啡厅,“有新品蛋糕!”
潘胜安视力好,看见橱窗里的几款蛋糕都是半个月的冬款,对方显然是转移话题。
“我陪你去买。”潘胜安说道。
邱宝珠松了一口气,他不想对朋友撒谎,可跟卫樹之间实在是太多无法向其他人诉诸于口的秘密,他只能不作答。
咖啡厅里的面包房传出来的好闻的小麦与奶油甜香,慢慢驱散了少年心头上萦绕的烦忧。
他请潘胜安吃个蛋糕好了,吃个不那么甜的。
卫济冬见邱宝珠过来,点了下头示意,卫宵则指着他明说:“你嘴儿破了。”
邱宝珠不理他,推开旁边的玻璃门走进去了,暖气烘得人面热,热得连心里都舒坦了不少。
也是,卫樹喜欢他是应该的,不在一起,也是应该的。
回到教室后,潘胜安独自又出去了一趟时,回来时,绕了一个大圈,给邱宝珠面前放了一盒创可贴。
他点点自己的嘴巴,然后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邱宝珠后知后觉,他在微信上给潘胜安发送一个猫猫鞠躬感谢的表情包,伸手拆出一片创可贴。
他试着贴了好几次,始终没贴到位置上。
“我来吧。”一只手从旁边过来接走了邱宝珠手里已经撕开了创可贴,但接过去之后,他把创可贴照直贴到自己嘴上,重新撕了一张,“脏了,换个干净的给你。”
“……”
带着药味的创可贴撞过来时,邱宝珠往后仰头,卫樹又把他拽回来。
邱宝珠怔怔地看着上方的人,芯子再怎么变,十七岁的卫樹就是十七岁的卫樹,是他最喜欢的样子,眉宇间没有故作语重心长的城府心机,眼睛像在毒水里浸过的薄荷叶。
“不用你帮忙。”少年说道,推开卫樹,但创可贴已经贴好了。
讲台上,萧游慢悠悠朝邱宝珠走过来,“我记得你会棒球?”
邱宝珠一呆,“会一点,不多。”
“规则你知道吗?”
“这个当然。”邱宝珠露出“你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的表情。
萧游看了一眼卫樹,叹了口气,“运动会的棒球,蒙小飘她姐结婚她请假了,两个替补也临时有事,所以我们缺个人。”
邱宝珠:“你在我打我的主意?”
“我不一直在打你的主意……不是,你说得对,那你就帮忙顶一下吧。”萧游耸了下肩,坦荡荡,“班里总共才二三十个人。”
萧游说话的时候,卫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了座位。
邱宝珠忽然问:“除了我,还有哪些人?”
萧游指了一下自己,又数了几个人,“沉宸,曾铭西,曾明媚,窗户边上那几个,哦还有卫樹。”
济才的棒球不分男女子组,一开始是分的,但邱宝珠前边有一届学姐觉得麻烦、浪费时间,就嚷着要把分组取消,校方不同意,让男子组和女子组比比再说,结果女子组以一分赢了男子组,从那之后,棒球在济才就不分男女了,混打。
“卫樹会棒球?”邱宝珠下意识质疑,他不记得卫樹会棒球,卫理倒是很会打。
“他自己报的名。”萧游不关心卫樹会不会棒球,他公事说完了,眼神变得粘稠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双手撑在邱宝珠的课桌上,“你嘴巴上贴个创可贴干什么?时尚单品?”
邱宝珠从下方看他,不耐烦,“关你什么事?”
“你对潘胜安就不像对我,他那怂样,也就你看得上。”萧游沉寂了一段时间,对潘胜安不像之前那么敌意爆棚,他觉得自己的评价还算客观。
邱宝珠把书摔得大声,“我跟他是朋友。”
“跟我不是。”
“不是。”
“那你之前过生日的时候怎么还邀请我?我们还一块儿出去玩……”
“以后不会了,因为我觉得你很暴力。”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是故意的。”萧游从口袋里掏了几颗棒棒糖出来,给邱宝珠。
邱宝珠只拿走了一颗苹果味的,他默默剥开糖纸,“对不起我的人那么多,他们都不是故意的,难道我要都原谅吗?”
萧游脑子还没灵活到能感知到邱宝珠话中异常的程度,他以为全说他呢,收起剩下的糖,佯做无所谓的姿态在教室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才回到自己位置上。
下午放学,邱宝珠已经在整理书包了,曾明媚扎着头发,嘴里含着头绳,“唔!唔!”她眼睛瞪很大,对着邱宝珠所在的方向。
曾铭西把外套脱了,就地换了件青色的运动服,帮曾明媚转达,“她是说,不能走,还要打球。”
曾明媚三两下就把头发扎好了,她从课桌里抽出了自己的棒子,“不能不练啊,卫樹和曾铭西都不会,邹妮也是个半瓶水,还有张笑民和齐鱼,都特别烂。”
邹妮还在做题,“重在参与,我们能把人凑齐就不错了,7班和12班人不够,直接就没参赛。”
曾明媚自带了棒子还不算,她还带了一台摄像机,“我要拍个vlog。”
她打开屏幕和镜头,忽然就对准了曾铭西,曾铭西木然,“你真的很没有礼貌。”
“糟糕,被你发现了。”曾明媚只拍了两秒钟,就掉转了方向,对着教室后面低着头在玩手机的卫樹,她手臂顿了顿,脑袋探出去,“卫樹,你嘴上是什么?”
卫宵指指,面颊泛红,“你不懂。”
“神经。”曾明媚确实不懂,“那能不能撕了?拍出来不好看。”
卫宵也摇头,“不要不要。”
“我没问你!”
邱宝珠不愿意拖大家的后腿,和潘胜安一起,跟着大部队来到了学校刚划出来的棒球场3.0,曾明媚则举着摄像机一路拍各种各样的素材,她拍的最多的就是邱宝珠,邱宝珠哪怕扭头不自在地躲闪,她都“哎哎哎这个角度好看,天呐好好看”,让邱宝珠哭笑不得。
“小心!”邱宝珠出声的时候,曾明媚已经撞上了一队从侧方过来的人马。
曾明媚率先护住自己的摄像,一屁股坐在地上,诧然抬头,“你眼睛呢?亲?”
卫理也被撞得生疼,她眯起眼睛,“曾明媚,能不能别太大小姐?”
接着卫理喊了一声“哥”。
卫理声音很低,出奇的乖顺,也没叫第二声,也没张扬,是以,这声“哥”只有卫樹和邱宝珠听见了,再一个就是曾明媚,曾明媚爬起来说“我是女的,别瞎叫”。
卫理拦住后边的人,“既然你们要用这个球场,我们就去别地儿了。”
她走得利索,跟平时在学校里的作风截然不同。
邹妮拿出一本小册子,“那我现在开始解释规则咯!”
萧游抓着头发,“不是吧还要解释规则,我们直接弃赛行不行?”
“宝珠,我帮你拿书包。”潘胜安拍了拍邱宝珠的肩膀,拿到书包后,他站到了场外。
九个人里,水平最高的当属张笑民,他摩拳擦掌站到了击球手的位置,“来,我先给你们示范一遍。”
扔球的是守方,除了张笑民,剩下的都算守方,球被张笑民打出去,守方要做的就是阻止张笑民上垒。
邹妮掷球,她双手握着球高高举起,脑海里是小册子上的干货,她盯准好球区掷了出去,张笑民挥棒落了空,球被作为捕手的邱宝珠接住。
戴着头盔的邱宝珠也没想到自己能接到球,他低头看着手套里握着的白色小球,看着呆愣住的张笑民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邹妮接着连头了三个好球,张笑民被三振出局。
九个人轮流当击球手,张笑民出局,按位置站到了三垒位,邱宝珠接过球棒,他往后退了退,害怕因为技术不佳挥棒的时候打到蹲着的邹妮。
邹妮:“宝珠,你要判断齐鱼的球有没有挥棒的必要,如果他明显是个坏球,你就不要挥棒,那你就能直接得1分。”
齐鱼是个个子中等但体重很可观的男生,他还转了两圈用来蓄力,然后把球朝邱宝珠丢了过去。
邱宝珠握紧球棒,看着球旋转着飞速而来,潘胜安在后面为他咬紧牙关。
“砰”!
少年将球打了出去,一道漂亮的弧线从球场上空飞出去,在界内。
见球成功被打了出去,少年丢下手里头的棒子,朝一垒的位置跑去,而在外野的守方也开始追逐起了球。
卫樹的位置不远不近,他在二垒的位置守着,外野的人还没捡到球,他也没办法截杀对方,只眼睁睁地看着邱宝珠朝他跑过来,这种感觉很好,特别好,他特别喜欢。
就在此时,卫樹的后背突然撞来一个硬物,曾铭西拿到了球,“杀他杀他!”
卫樹慢了半拍,把邱宝珠放了过去,眼看着奔着三垒去了,张笑民急得跳脚,但没拿到球,也只能干看着。
少年没想到自己能跑出一个全垒打,他被明明是守方的邹妮欢呼着抱住,“太厉害了,你那个球打好远,他们好半天才捡到!”
这时候,曾铭西把头靠到卫樹肩膀附近,“你是不是给他放水了?”
卫樹眯起眼,十足十的坦然,“我不会。”
卫樹的脑子遗传了卫家的敏捷多思,他只看了几轮,轮到他击球时,第一球便跟邱宝珠一样是个全垒打,而他投球更是连续两次将人三振出局,看着完全不像一点不会的新手。
“卫樹你是不是瞒着我们请教练恶补了?!”曾明媚举着摄像机,企图拍下法庭证据。
“没有。”卫樹脱下手套,目光看着别处。
卫宵坐在树荫底下,听见曾明媚的问题,只觉得好笑,“她是不了解我哥,我哥学什么都一点即通,放在古代就是个连中三元的天才、相才、帝才!”
说完,卫宵扭头看着旁边的潘胜安,“你觉得呢?”
“卫樹很厉害。”潘胜安诚心说道。
对方跟邱宝珠一样,站在人群中,都那样出色耀眼,济才从不缺天之骄子,但任何人在他们面前,却都能立即失去颜色,潘胜安羡慕的同时,觉得自己身上的光芒又暗弱了一点。
“请你们喝饮料。”邹妮给每个人都买了饮料,连在场外没有参与训练的人都能喝上。
邱宝珠却在这时候说要回去了,他叫上潘胜安。
“这么早?”曾铭西看了眼时间,“我们才练了两个小时不到。”
“我奶奶还在等我回家吃饭。”
宁康虽然大,可有钱人就那么一些,家里有点什么事儿都很难瞒得住,众人对邱宝珠跟何英洁吵翻了天于是在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吃饭的事迹也有所耳闻。
“那你回去路上小心。”
邱宝珠接过潘胜安手里自己的书包,潘胜安忍不住用手去揩对方脸上的汗,“回汗会不会很冷?”
曾明媚举着摄像机拍过去,两个身形相似差不多的男生并肩走着,在浓浓树荫下,有种莫名的和谐感,她嘴角扬起来,“他俩关系真好,我感觉潘胜安跟邱宝珠一起玩了之后,看着都变帅了。”
她站的位置正好在卫樹前边一点,镜头所拍到的画面不能说是美,而是一种无人能插足进去的浑然天成。
无法控制,卫樹太阳穴头突突地跳了起来,从原配变成暗中觊觎的插足者的感觉让他胃里酸得翻江倒海。
“这一段有什么拍的必要吗?”卫樹将曾明媚唤回头,冷淡的口吻中带着些许不解,真实情绪隐藏得很好。

第50章 邻居
回到家中吃过饭后,邱宝珠发现潘胜安比自己还先钻进工作间,他悄无声息走过去,捡起桌子上几颗已经被打磨完成的白水晶,水晶便宜,正好用来给潘胜安练手。
潘胜安做得比他以为的程度要好很多很多,漂亮的火彩除了原材料本身就具有,再就是考验制作者的切割打磨工艺。
邱宝珠没有打断潘胜安的练习,他走到自己的工作台,打开显微镜,准备把昨天没镶嵌完的钻石项链完工。
这几笔订单寄出去,他大概能有一百万出头的进账,原材料是当时还在家时入手的,相当于他净赚了。
邱宝珠没那么爱钱,不喜欢的订单他不接,哪怕又要学习又要挣钱,他也不会过度使用自己的精神和身体。
到了快十二点时,邱宝珠直接把灯拉了,“睡觉去。”
“但是我这里,还没做完。”潘胜安小声说,“要不你先去睡吧,我再等一会儿。”
邱宝珠把潘胜安硬推出了工作间,后者脸上还戴着护目镜,一脸的无措。
少年把着门,“你以为我是什么压榨员工的扒皮鬼么?质量比数量重要,晚安。”
门被关上后,潘胜安才低头摘下护目镜,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天还没亮时,露台底下传来嚯嚯啷啷的动静,邱宝珠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他没醒,完全没醒,眼睛像两片绿玻璃卡在眼窝,一瞬不瞬。
早冬清晨的气温已经很低,数双鞋底在被冻得坚硬的地面橐橐的一直响。
本来只是低喃的说话声伴随着距离变近,声音也变大了。
但捡捡居然一声不吭,睡这么死?白捡了。
奇异般的,万银瓷的声音出现了。
“啊呀,你们济才的?怎么搬这儿来啦?这到学校还有好远呢。”
“养病?你哥什么病?精神病啊!年纪轻轻怎么就有精神病?”
“我孙子叫邱宝珠,你们认识不?”
“同班!”万银瓷惊喜得就差从中间的围栏跨过去,“你们吃早饭没有?待会儿过来吃早饭,吃完了你们一路去学校……这可巧了,还是同班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长得怪喜庆。”
“奶奶,我叫卫宵。”
本来只是安安静静听着的邱宝珠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枪,他坐起来,想也没想,抓过边上的外套套在身上就奔到了外面露台,探着脑袋朝隔壁看。
后知后觉的冷钻进衣服里。隔壁房子空了好几个月,主人老两口跟着女儿搬去了市里住,房子外面一直挂着招租,但别说租出去了,连问的人都没有一个,谁会租郊区的房子,还是两三百平的小洋房。
天都还没亮,邱宝珠很努力地看,才看见隔壁那杂草丛生的院子里站着卫宵。
卫宵朝他挥手,“嘿!”
嘿个屁。
邱宝珠面无表情看着下方,他转身走到房间里,想了想,还是下了楼,迎面撞上从后院进来的万银瓷。
她表现得很高兴,“你同学?以后上学的伴儿又多几个。”
“几个?”
“对啊,总共3个,都是男孩子,就是没看见他们父母。”
“我出去看看。”邱宝珠把外套的拉链拉上,取了个帽子盖在头上,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隔壁后院的门口停着一辆卡车,货厢里正有工人在往下卸家具和行李包等。
杂草一束一束地被踩倒在院子中间的路径上,青色绵延起伏一直到门口的台阶下,捡捡站在台阶上,脑袋朝里,尾巴狂摇着,一只骨骼清晰的手掌梳耙着捡捡头上柔软的毛发。
邱宝珠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确定自己不是捡捡那只狗,但头皮上却似有指腹温柔滑过去的错觉。
“你们怎么……”邱宝珠站在台阶上,看着在隔壁进进出出的卫宵,想要问,又觉得和自己没有关系,他也没立场。
卫宵抱着一摞书从车厢里下来,他看见邱宝珠,主动打招呼,“你起这么早?!”
“你们太吵了。”邱宝珠直接道。
“没办法嘛,等会还要去学校。”
“你们为什么搬家?”邱宝珠问。
卫宵翻了个白眼,“卫先生想让我哥回家,也不想让我哥在济才继续读下去了,转去国外,我哥没答应,然后我们就被房东给赶出来了,估计是收了卫先生的钱吧。”
上一世没有这一出,卫润出现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毕业了。
但这的确是卫润会做得出来的事情。上一世卫润也强烈反对卫樹和他在一起,用尽全部手段威胁他和卫樹,只是他身体很快就不济了,在私人医院里靠着营养液拖着日子,手自然也就伸不出去,于是卫家就顺理成章归卫樹管理。
“你奶奶人还挺好的,她说让我们等会过去吃早饭。”卫宵左右看看,比较担心,“我在来的路上看了,你们这儿鸟不拉屎,估计外卖都点不着,幸好还有奶奶。”
听见卫宵说着说着把“你奶奶”变成了奶奶,邱宝珠脑子里警铃大作,“我奶奶。”
“好好好,你奶奶你奶奶,反正我等会要去蹭饭的,卫济冬也去,我哥也去。”
邱宝珠走下台阶,“交钱。”
卫宵露出两排牙齿,“我哥有钱,你去找我哥要呗,都是你的。”
邱宝珠哪能听不出来卫宵的话外音,卫宵肯定是知道卫樹喜欢他了,只是不知道卫樹怎么说的。
少年丢下一句“我不稀罕”,转身回了屋。
“脾气还挺大。”卫宵撇了下嘴,抱着书进屋,一声哀嚎,“樹哥,我们真的要住在这儿吗?”
卫樹摸着狗,头也没回,“我没让你们跟我过来。”
“那我们也不能不过来啊,我们不来,谁给你当助攻?我感觉邱宝珠真的好难搞。”卫宵私心觉得,没有人能对着卫樹这张脸说不,但邱宝珠偏偏就能,真是奇了怪了。
“我们需要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不能逼太紧。”卫樹说完后站了起来,捡捡翻脸不认人,冲着他叫了起来。
卫宵一头雾水:“可是,我们不是都住人家隔壁来了?”这叫保持距离?
“那他奶奶叫我们去吃早饭,我们还去吗?”卫宵又问,要是卫樹不打算去,他和卫济冬肯定也不会去。
“为什么不去?”
“……”
万银瓷下了一大锅虾仁和荠菜的馄饨,还煎了一盘子鸡蛋,她想,能读济才的,家境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还特意烤了几片面包,只是没有果酱,她用两碟子咸菜凑数。
邱宝珠穿着校服下楼时,客厅里四个人都朝他看过来。
“早。”潘胜安合上书,他挽起衣袖,熟门熟路去厨房拿碗,“就差你了。”
吃饭时,邱宝珠特意绕了一圈,挨着万银瓷坐,和卫樹之间隔了卫宵和潘胜安。
“家里好久没来过这么多人吃饭了,你们怎么不住家呢?”万银瓷和邱宝珠一样喜欢热闹,她没怎么吃,只顾着讲话。
卫济冬从桌子底下踢了卫宵一脚,卫宵比较擅长撒谎。
卫宵说:“我们家施行的是放养教育,主要是为了考验我们独自生活的能力。”
“那你们是亲兄弟?”万银瓷之前在后院知道名字之后就很好奇了,因为三个男孩子各有各的气质,长相上更是没一处相像,但却同姓。
“不是不是,我们几家是亲戚,不怎么亲的那种。”
“难怪。”万银瓷若有所思,她不再好奇,看着卫宵已经见了底的汤碗说道,“多吃点,锅里还有,这个馄饨是我亲手包的,宝珠胃口小都能吃十来个。”
邱宝珠闷头一口一口咬着馄饨,面皮看起来比勺子里装的馄饨还要软乎。
他吃不完了。
但万银瓷和卫宵投缘得很,也可以说是卫宵把万银瓷哄得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万银瓷笑声震天,邱宝珠扒拉了她好几次,她都没注意到。
潘胜安的位置空着,他已经吃完了。
但很快,卫樹在潘胜安的位置坐了下来,他扫了眼邱宝珠碗里漂着的那三只馄饨,“吃不完?”
邱宝珠嘟囔了一句“不要你管”,却不怎么敢看卫樹。
他知道卫樹搬来这里是为了自己,卫樹就算说千万遍“不想在一起”也掩盖不了他的根系正一寸寸匍匐铺展到少年领土的事实。
遭到拒绝后,卫樹直接拿走了邱宝珠面前的碗。
眼看着自己吃剩的东西滚进了卫樹的嘴里,邱宝珠面红耳赤,他不知道怎么反应,起身就走。
出门的时候,万银瓷不再闲聊了,她捧着围巾给邱宝珠围上,还拿了只包着薄绒的耳罩要给邱宝珠戴上。
邱宝珠直躲,“现在还没那么冷。”
万银瓷强硬地把耳罩给他戴上了,“外面风大,吹了冷风要烂耳朵的,你回教室里再摘下来就是,但是在室外一定要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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