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亲了亲他的额头,嗓音含着笑:“我很期待。”他没有哪一刻是像现在这样盼望成亲的。
而宋允,他的确是个好邻居,帮大忙了。
寂静的早晨被先后响起的鸡鸣和炮仗声吵醒。
太阳驱散了深秋夜里凝滞的寒冷,送来一点春日似的温暖。
宋家村里忙忙碌碌。
谁都知晓今日是陈云两家的联姻之喜。
要说起这陈云两家,虽是上半年才搬来的,可一家老小,老的和善,小的勤快,是个和睦邻里的家庭,宋家村人对他们的印象也不错。
是以陈望上门来请他们喝喜酒时,不管平日有无交集,大家都乐意赏脸。
甚至被里正点到人头去帮忙的也笑眯眯去了。
此时的陈家一派热闹。
连着宋允家都人进人出。
他家的厨房不止厨房,连宋允小时候睡的房屋也暂时被征用,只因云小幺要从宋允家出门。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过场是一定要走的,而他们又都是刚搬到宋家村还没有自己的房子,好在宋允乐意做这好事。
云小幺昨夜便和陈望分了房,他睡在宋允家。
今日一早也被宋允从被窝挖起来,让他去梳洗,一会要扮装。
云小幺昨晚过于兴奋后半夜才睡,这会被宋允从被窝挖起来,整个人都是迷迷瞪瞪的。
宋允甚至连洗脸水都给他打好了,见云小幺又一幅要睡过去的模样,晃了晃他的肩膀:“醒醒神,一会有的忙。”
云小幺愣愣的,过了会才模糊意识到,宋允好像比他还激动。
但也可能是他的错觉。
云小幺下床去穿鞋,然后洗漱,漱口和洗脸之后就被宋允按在了妆奁前。
打磨的锃亮的铜镜里倒映出一张脸颊圆润并且因为刚睡醒而红彤彤的脸。
云小幺看着镜中的自己,他眼睛的颜色不像宋允和陈望那样漆黑,是带着如琉璃一样光彩的猫儿眼,还因为眼圆脸也圆,大部分时候瞧着都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孩。
可现在,他双九年华,今日就要嫁做人夫。
宋允先是给他梳发,哥儿的发髻倒不像女子那样复杂,尽管他们的身体有异于男子,但衣着打扮与男子无甚区别。
他给云小幺梳了个半束半披的发式,翠绿色的发带垂落在脑后,混在一团青丝中,只是梳了这发式就更显得他年幼单纯了。
给他梳好头发,宋允又去拿水粉,见云小幺的背脊马上挺直,是个正襟危坐的姿势,笑道:“紧张?”
云小幺自铜镜里抬起视线,看着他姣好的面容:“有一点儿。”
宋允打开盒子,要为他上妆:“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等明儿一觉醒来,你就发现没什么好紧张的。”
等明天的一觉醒来势必是要度过今晚的新婚之夜,已经被他的馊主意和陈望的“身体力行”教导过的云小幺很想装作听不懂,他也装了,抿紧了唇。
宋允看他那副心虚的样子就好笑,他弯着腰,轻轻地给云小幺扑粉:“闭上眼睛。”
云小幺没习惯装扮,在宋允动手时就如坐针毡了,可他也不敢不从,整个人就戳成了根棒槌,闭着眼睛任宋允在他脸上施为。
宋允又是给他扑粉描眉抹唇脂,弄了好一会才说:“好了。”
云小幺睁开眼,看到铜镜里陌生的自己,昨日他也打扮了,可宋允只是随意给他弄了弄,今时不一样,他甚至都很难去形容这一刻的自己。
宋允把带过来的胭脂水粉收拾好,对他说道:“去换喜服吧,快到迎亲时辰了。”
云小幺从仿佛变了个模样的镜中的自己那里移开视线,听到要迎亲了,好不容易因为看见美丽的自己而消失的紧张又卷土重来,甚至连带着手抖脚抖。
他去换喜服,系带的手都在微微颤。
宋允看见了,笑着走过来,帮他把带子系好。
云小幺本以为会被他打趣两句,结果他什么也没说,这让云小幺有些不习惯。
穿好了喜服,又换上红色的新鞋子,云小幺整个人仿佛蜕变了,彻底换了个模样。
宋允扶着他到床边坐下,又去拿了一包糕点给他:“一会可没时间吃东西,你先垫垫。”又把红盖头放在一边,“吃完了记得盖上。”
糕点是陈望准备的,是云小幺最喜欢的马蹄糕。
他把一包,六块不大不小的马蹄糕吃进肚子里,拿帕子擦干净嘴才把红盖头抖开披上。
红盖头一落,他就与这个房间隔离开了。
他能看见的只有盖头底下的一点范围,比如自己的手,比如从膝盖滑落而下的喜服。
看不见,听觉就放大了。
云小幺听见屋外传来宋允与云富生他们说话的声音,是问他这边准备的如何,他想听一听陈望在不在,可又想到陈望这会不允许到这边来,只能收起竖起的耳朵。
他静静坐着,也不知坐了多久,外边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
云小幺意识到了什么,背脊又开始发僵。
唢呐和铜鑔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仿佛停在了云小幺的耳边
与此同时,屋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往里推开,然后是熟悉的脚步声。
云小幺无意识攥紧了自己的手。
他垂下眼眸,看见盖头底下,一双穿着同色衣裳的手伸了过来,先碰了碰他的手,嗓音低沉悦耳:“我来了。”
云小幺好似被这句话安抚到了,身上紧绷的劲泄了,他轻轻嗯了声。
披着盖头陈望看不见他,但他好像还是能想象到底下的姝色,心情不由愉悦,他伸手将云小幺打横抱起,跟着进来的宋朗等人顿时发出一连串的唏嘘。
明明别人看不见,云小幺还是脸红心跳起来,他搂着陈望的脖颈,被他抱了出去。
拜堂的时辰要稍晚一会,这段时间陈望需要带着他在宋家村走一圈再回来。
云小幺被陈望放到了马上,他有些害怕,陈望就把自己的一只手给他牵着,另外一只手去牵缰绳。
跟着过来迎亲的看见了又开始起哄,主打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吹吹打打兜了一圈之后,迎亲队伍回到陈家。
陈望在炮仗声里把云小幺又自马上抱了下来,入内拜堂。
今日是他们的大喜之日,陈望整个人意气风发,即使他不笑出声,可熟悉他的人就知道这人心情愉悦,因为眉眼是舒展的。
高堂之上坐着何玉莲与方翠珍。
何玉莲看着喜气洋洋的儿子,与旁边的方翠珍虽不同心思,但同样红了眼眶。
拜堂之后,新婚夫夫被众人拥着进了喜房。
那边又闹着掀盖头,他们要看新夫郎。
陈望便自里正媳妇充当的喜娘那接过秤杆,挑起了云小幺披着的红盖头。
盖头缓缓挑起,露出云小幺装扮过后精致漂亮的脸,他俏生生抬起眼的那瞬间,陈望仿佛看见了一朵羞答答的月季。
他想,记忆中那自淤泥里生长的小白花,在今日,绽放成了一朵鲜红艳丽的月季。
掀了盖头该是喝合卺酒,然后又让周慧明和里正家的孙女帮着滚喜床,等一系列礼数做完,陈望才被宋朗和宋家兴他们拉出去喝酒了。
众人倒是想把新郎灌醉,但这位新郎也不知是真千杯不倒还是宋朗使诈把他壶里的酒换成了水,他们自己喝的七晕八素的,新郎还跟没事人一样,甚至敬酒之后,也不知几时偷跑了,留下一堆东倒西歪的大老爷们,回去了喜房。
云小幺已经没披盖头了,他正在吃云富生给他端来的鸡汤面。
看到陈望回来,他习惯性问陈望要不要,结果陈望把门一关闩一落,三步并作两步过来一把把他抱起就往床榻去。
床榻吊着红色的帘帐,是特意为了大喜之日准备的。
云小幺下意识挣扎,他在陈望的怀里晃了晃腿:“我才刚吃”
陈望把他放在床上跟着压了上来:“吃太饱一会你该不舒服。”
“”他不想懂的,可是宋允送的那本书,他在陈望三番五次的威压之下,含泪看完了。
云小幺探出头去看了眼窗户,才刚日暮,于是做起了垂死挣扎:“天还没黑”
陈望挑眉笑:“黑不黑的有关系?”
云小幺愣住了,似乎是无言反驳。
最后,他眼一闭,推了陈望一把,顺便自己也更往里边滚去:“去把老大夫送的东西拿过来。”
陈望已经知道老大夫送的是什么贺礼,见他认命,心满意足去拿被他放在衣柜里的盒子。
两个瓷瓶都是同样的东西,他随意拿了一个过来。
再走回床榻,云小幺已经把自己裹成了蚕蛹。
陈望坐在床沿,试着拉了一下,没拉动:“裹这么紧?”
“我”云小幺哪里好意思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屋外吃酒的客人也没散场就做这事,他还是怂,“你把蜡烛吹了。”
“龙凤烛,不能吹。”
“”云小幺紧张的都给忘了,实在没有理由与托词了,他眼一闭手一松,把被子放开了。
陈望感觉到拽着的力道松了,手上一扯,云小幺就和被子分离了。
虽然大餐就在眼前,可陈望没急着吃。
他耐心欣赏着这朵自己用尽心机与力气浇灌养大的花。
今日的妆与昨日的妆不一样,昨日估计是宋允试手之作,今日再看就更能看出和谐。
云小幺躺在床上,一双猫儿眼怯怯看着他,眼波流转,有一股未语先羞的味道。
云小幺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又忐忑又疑惑:“怎么了?”
“没事。”陈望笑了声,他伏低身子,勾住云小幺的下巴,轻描淡写地亲了亲他,“我上来了。”
云小幺尝到了他嘴里的酒味,仿佛是一沾就醉,他自己先晕了,稀里糊涂地嗯了声。
陈望起身,把床帐放了下来。
红色床帐遮掩住即将弥漫而出的春光。
陈望今日一整日的游刃有余被两件事打破了。
一是回到房间就迫不及待把云小幺抱上床,以及他那略显急促的动作。
云小幺双手抱着他的一只胳膊,实在受不住了,就拿他的胳膊泄愤。
陈望也任由他去,这只小猫儿尽管眼泪鼻涕横流也没舍得真的咬伤他。
若不是一丝理智尚存,云小幺都要喊娘了。
他这辈子犯了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听了陈望的那句“不会”。
怎么不会,那么大的家伙
他不敢想,一想就委屈,一委屈就要哭
偏偏陈望总不让他痛快哭,他一掉眼泪陈望就会亲他,亲他的眼睛嘴巴。
有时候甚至亲的他喘不过气来。
云小幺都怀疑陈望把他嘴唇上的口脂吻干净了。
他最开始是哭,疼的,可后面在浪尖上翻涌久了,那股疼就变成了麻。
云小幺就从最开始的抽泣变成了呜咽,他抱着陈望胳膊的姿势也变成了搂着他的脖子。
陈望的大掌掐着他窄细的腰,两人的头发与汗水都交融到了一块。
夜还很长。
外边天已蒙亮,寒气却沿着门缝透进直往被窝里钻,而被子底下,两人四肢交缠。
云小幺先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被不着寸缕的陈望整个搂在怀里,那健硕的胳膊仿佛大石一样压在他身上,要把他压断气似的。
他知道自己没那么脆弱,现在这样是因为昨夜太过操劳的缘故。
身上像被车碾过,一动就咯吱响。
云小幺躺在陈望的臂弯里,打量着他。
这当然不是第一次同睡一窝,不管是他还是陈望,对方的睡颜都看过。
陈望漆黑的长眉舒展着,眉宇间透着一股餍足之色。
他的呼吸很静,是还在睡梦中。
云小幺定定看了他好一会,视线下滑,落在了陈望的肩头,那里有一口齐整的牙印,若是他去比对比对,是与他的牙口完全吻合的。
见到这枚牙印,前因后果瞬间走马观灯似的一股脑在云小幺脑海涌现,他不敢再看,慌张移开了视线。
云小幺吐口气,按下浮上来的躁动,轻轻扒开陈望箍着自己腰的手臂,顶着一身红印坐了起来。
他的脾气不娇,身体却娇贵的很,白白嫩嫩的,随意一掐都得留下印子,何况陈望昨晚的劲不小
今日是成亲的第一天,新嫁夫要向公婆敬茶,那自然是不能穿喜服的,可昨晚陈望也没把衣裳提前备好,云小幺只能爬起来,下了地,从地上一堆凌乱的衣裳中翻出自己的那件抖开披上,再去衣柜那拿衣裳。
因着要成亲了,陈望还特意给他也准备了两身新衣裳,今日正好穿上。
他穿好自己的,顺便再把陈望的拿出来放在床头。
然后他去梳发,未了照了照镜子,确认没露出痕迹才放心。
还有地上的喜服,云小幺弯下身子他嘶了声,差点没站住,千辛万苦把一堆红色的衣裳捡起来,这些要洗一洗收好。
他抱着衣裳出去,房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又轻轻关上。
屋外白雾蒙蒙,白露仿佛要凝成水滴落下,云小幺看了眼院子,昨日热热闹闹人满为患,摆了不少桌椅的院子已经空空,借来的桌椅收好了摆在廊檐下,也不知几时收拾干净的。
而厨房里,透出一点明黄的亮光。
云小幺先去浴室拿了个木桶单独装他和陈望的喜服,然后才去厨房。
是方翠珍。
她正在扒拉火堆,锅里烧着水熬着粥。
云小幺扫视一眼,厨房里的桌子上摆着昨日喜宴没吃完的菜,而篮子里也还有没用完的葱蒜和青菜。
“娘。”
方翠珍听见声音,转过头来:“欸,你醒了。”她说着把烧火棍放在一旁,过来牵云小幺的手,她还往门外看了两眼,确认陈望没在才偷偷问云小幺,“有没有哪不舒服?”
云小幺听懂她在问什么,脸上瞬间爆红:“娘!”
方翠珍道:“都成亲了还害羞,我是你娘,你怕什么?”
倒不是怕,他就是不好意思,感觉所有人都知道他和陈望在屋里做什么一样,不过也确实所有的大人都知晓,云小幺这么一想,都不知道自己该坦然接受还是找地方钻进去先藏个几天等大家忘了这事再说,他只能吞吞吐吐的:“还好,没没哪里不舒服。”
“嗯。”方翠珍知道他脸皮薄,没再追问,“先去洗漱,一会叫陈望起来,还要敬茶呢。”
云小幺嗯了声。
他去浴室洗漱,才刚洗完,就听见陈望在叫他:“云小幺”
一连喊了几声,云小幺以为他有急事,赶忙挂好手巾出去:“怎么了?”
陈望见到他就松了口气,也朝他走过去,到他面前才道:“怎么不叫我?”
“你还在睡。”云小幺解释一句,又问,“喊我做什么?”
陈望一直都不像别人那样喊他小幺,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叫他,所以即使分辨不出陈望的声音,他也能从称呼就知道是谁找他。
陈望把他推回了浴室,上下看了他两眼,低声问:“还疼不疼?”
云小幺刚刚才消下去的红有卷土重来的趋势,只是面对陈望他要比面对方翠珍自然,所以他瞪了陈望一眼,声音同样很低:“就为了问我这个?”
陈望嗯了声。
云小幺一时间无言以对,默了一会,如实相告:“好些了。”
“一会要做什么?没事的话就在家休息。”
“除了敬茶也没别的事了。”
“嗯,你去坐着,我先洗漱。”
“还要洗衣裳”
“一会我洗。”
还没成亲的时候陈望有时就会自己洗衣裳,所以云小幺也见怪不怪,他回房间去了。
过了会,热水烧好,方翠珍喊他们两人出来给何玉莲敬茶。
新嫁夫进门第一天一般是婆婆立规矩的时候,只是何玉莲都把他当亲儿子疼,一点都不舍得为难他,这规矩自然没立下去,不仅如此,两人还从何玉莲那得到一个不大不小的红包。
吃了早饭,云小幺回房歇息,陈望果然去把衣裳洗了,洗完晒好,他也回去房间,就那么一会工夫,小呆瓜已经睡了。
床帐挂了起来,露出里面的鸳鸯喜被,小呆瓜穿着白色里衣躺在里面,黑红白三色形成强烈对比,就更凸显出了云小幺的睡容。
是乖巧的,陈望坐在床边,注意到他的下眼睑还有一点肿,就又去厨房打了热水,拿了手巾沾湿拧干敷在他眼睛上。
云小幺可能是感觉到了,头动了动。
陈望怕他弄掉,抬起手扶着他的脸,说道:“没事,接着睡。”
云小幺就像听进去了,果然没再动,于是陈望就能继续观察他。
判若两人和赏心悦目大概都可以用在云小幺身上。
陈望犹记得第一次见他时,又瘦又小还脏,活像垃圾堆出来的,而现在,他长开了,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他都有一张不管是长辈还是同辈亦或者是晚辈都能喜欢的脸。
又想起他对云小幺那无底线的纵容,陈望不由得笑了,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前后的行为在互相矛盾,因为他会喜欢上云小幺,这事本身就很矛盾。
他守着云小幺给他敷了好一会的眼睛,确保他睡醒不会再因为眼睛肿胀而难受。
云小幺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又被陈望抱在了怀里。
“”可能是天气寒冷,所以陈望也变得黏人了。
不过陈望好久没像今日这样爱睡了,云小幺记得,他们刚搬到宋家村的那一个多月,陈望就很爱睡,可是后来在去找云富生的路上,他每日的睡眠时间都很短,可第二日仍旧能精神十足地驾车陪他找人。
云小幺想了想,难不成是因为昨夜?昨晚陈望要了几回来着?两回吧云小幺并不确定,因为他先晕过去了。
他还在想着,耳边却忽然响起陈望的声音:“再看可就要亲你了。”
云小幺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陈望已经睁开眼,正好整以暇看着他:“你没睡?”
“死了也禁不住你这么盯着,看着我的脸在想什么?”
“没有。”
“不说?”陈望逼近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云小幺不敢说,他总觉得陈望随时能把他再次就地正法,所以他先发制人,凑上去亲了下陈望,声音带着求饶的成分:“真的没想。”
陈望一眼就看出他心虚,可他就像是被云小幺一个吻就抚平了怒意的老虎,轻而易举就放过了他:“起来吧,差不多要吃午饭了。”
窗户落着,云小幺分辨不清时辰,听到快午时了,很诧异:“我睡了这么久?”
被子底下陈望原本搭在他腰间的手下移,划过他手感很好的臀,落在大腿上:“昨晚辛苦你了。”
“”云小幺现在就很想掀开他,可他没那个劲,只能咽下憋屈。
吃了午饭,何玉莲把云小幺叫进她屋里坐下,先是说道:“咱们一路走来,都清楚对方的为人,莲姨知道你这孩子善良孝顺,今时你好不容易和小望成婚了,我心里这块大石也算落下,现在家里全靠小望撑着,你和他成亲了,我这做娘的也不该再管着他,以后这个家就靠你和小望打算,我啊,要做甩手掌柜了。”
“”他才进家门婆婆就放权,估计除了婆婆早逝的宋允,宋家村连清溪村也没他这么幸运了吧。
何玉莲说完,把桌子上早先拿出来的钱袋子交给云小幺:“这是昨日收的礼钱,一共一两多,你拿好了,至于随礼的人我都记着名字,你心里有个数就行。”
云小幺没有推辞,他知道何玉莲是真心的:“我跟陈望说一声。”
“欸。”
云小幺在她屋里坐了一会才离开,他回去自己屋里,把收的礼钱放好。
一般喜宴随礼的数额都不会大,更多的是送东西,所以厨房里有许多村民送的粮食,就连他屋里的这张摆了妆奁的桌子都是宋允送的。
宋允出手大方,这么贵重的礼物说送就送了。
云小幺细算了下自己现有的钱财,他本来剩下的一两加陈望上次给的二两和这次的礼钱一两多,一共是四两多银子。
而买一只小鸡或者小鸭价格在八至十五文之间,不用四两,就算是一两都够他买很多了。
可是云小幺不打算现在买,冬季就要来了,这时候的小鸡小鸭容易冻死,买了也是亏本,还是等开春再说。
云小幺还打算先问问里正,宋家村可还有空地租,他要种点粮食,米面价格太高,每个月买粮食都得花不少钱。
第58章
晚些时候,陈望去还摆酒席借的桌椅回来,他进了屋,云小幺就向他说了礼钱的事还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如果打算在宋家村落脚,就不能一直租房子和不务农,饭碗得紧紧抓在自己手里才是牢靠的事。
陈望异世里重活一遭,纵使不是一个多么“志在四方”的有为青年,也是希望这个家越过越好的。
所以他点点头,把事应下来:“过两日我问问里正。”
云小幺嗯了声,这事本也是陈望去办比较方便。
他又想起另外一事:“这段日子该是秋收的时候,你顺便问问里正要不要帮忙,或者谁家忙不过来的,让他们到家里说一声,我可以去。”
宋家村的村民对他们的帮助良多,就拿他们摆酒一事来说,这事本该是花钱找人承办的,结果最后都让宋家村的人一手包揽了去。
陈望是舍不得他累的,只是这邻里文化不是他一言之堂,人家都得按照他的想法走:“嗯。”
租地的事不急,陈望打算等过了回门再去问,毕竟回门就在明日。
新婚第三日是回门,按照规矩云小幺应该带着陈望回“娘家”,可他们情况特殊,如今都一家住着,方翠珍就与何玉莲商议,干脆做一桌子菜,顺便请上宋允一家,吃顿饭就算了事,这样说来,这礼数跟省了也没区别。
昨日云小幺在家窝了一天,连隔壁的宋允家都没去串门,于是回门这日,他去宋允家找他时,不出意外被打趣了:“我还以为你下不来地呢。”
云小幺:“”他想去解释,可又怕越抹越黑,毕竟宋允就爱笑话他,所以他干脆板着一张脸,想用冷漠来堵宋允的嘴。
但宋允一向知道他是纸糊的老虎,越呆就越是可爱,不过是念着他刚成亲,不想逗过火才大方饶过他:“你的盛情我收到,晚上我会和阿朗过去。”
云小幺灰溜溜地回去了。
他回到房间就爬上床翘着屁股把自己的脑袋藏进被里躲起来。
陈望进来看见他这个姿势,有些疑惑,走过来,抬手拍了下他翘得天高的屁股:“你干什么?”
云小幺把头从被窝里抽了出来,看着他:“允哥老是笑我。”
陈望双手抱胸,看着他,挑了挑眉:“所以?”
“我又说不过他。”
陈望心想这可太正常了,因此他也实话实说:“嗯,这确实。”
陈望说的没错,他根本吵不过任何人,云小幺丧气了。
陈望笑了声,在床边坐下:“那你是生宋允的气?”
云小幺连忙摇头。
“那说不说得过有什么关系?你的问题在于脸皮太薄。”
云小幺义正词严:“是你们脸皮太厚。”
陈望忍不住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没错,所以只要你跟我一样,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歪理。”云小幺气呼呼的。
陈望低低笑了两声,伸手把他揽进了怀里,抬起他的下巴,深深吻他。
云小幺已经习惯他这动不动就亲的行为,不习惯的是陈望总能亲很久,他都要断气了。
陈望一手给他顺背,一手揽着他的腰,低声笑道:“你怎么还学不会换气?”
云小幺一点都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你别亲这么久不就好了。”
然后遭到陈望无情的拒绝:“不行。”
“哼。”
晚上宋允一家过来吃饭,得知他们请客的宋朗还带了一壶酒,笑眯眯地说:“天气冷,喝点酒暖和。”
云小幺没怀疑,以前在云家的时候,云来福也会小酌几杯。
只是他不知道宋朗带来的是什么酒,在新婚燕尔这个基础上又加成了什么。
他只知道他睡得好好的,陈望却忽然一个翻身并且把他的裤子扒了,然后他哭到后半夜才停歇。
第二日陈望先醒过来,他看着怀里还在打呼的云小幺沉默了。
昨夜的事纷至沓来,本来他念着云小幺初尝**,有意让他多休息两日,结果两杯酒就让他把理智吃进了肚子里
倒不是他醉了,是宋朗带来的酒有问题,他也是初尝云雨,食髓知味的时候,到底是没抗住诱惑
陈望看着云小幺哭肿了的眼睛还有身上的痕迹,不得不承认,他可能真是个禽兽。
云小幺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他睁开眼的时候陈望已经不在屋里,然后他想要换个姿势,结果一动,腿和腰仿佛要散架了似的。
“”陈望这个王八蛋。
云小幺恨恨捶了两下床榻,把床捶的咚咚响,并且发誓,今天他不理陈望了。
床头摆着干净的衣裳,云小幺撑着身子坐起来,才发现被单被换了。
云小幺更崩溃了,他是睡得多死,连陈望换被单都不知道。
云小幺木着一张脸把衣裳扯过来穿上,姿势不太自然地走出房间,陈望的屋子正对院子,自然也就看清了院子玩耍的两个小孩。
周慧明已经和宋颂混熟了,并且由于他年长,承担起了哥哥的角色,很是爱护宋颂。
一般来说,宋允都会亲自带宋颂,少数情况才会把宋颂交给何玉莲和方翠珍照看。
腰酸的很,云小幺很想拿手撑着,可他怕被何玉莲她们看出来,只能强装自然地走过去:“允哥出门了?”
何玉莲与方翠珍齐刷刷看向他。
之后是诡异的沉默。
云小幺不明所以。
还是方翠珍先反应过来:“宋朗说他身体不太舒服,让我们今日帮着照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