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哥,这是咋会儿事儿啊?”老大脾气沉稳,是褚明明寝室几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
他看了好几眼那个存在感强烈的手提箱,语带好奇。
褚宁抬头,沉默:“……”
他想说自己也不知道,别人信吗?
老大与褚宁对视一眼,只觉褚宁目光意味深长,瞬间认为自己接收到了正确信号,恍然大悟道:“宁哥,你是不是跟家里和好了?”
褚宁皱眉不解:“家里?和好?”
他没有跟父母吵过架,哪里的来的和好一说。
老大下意识说:“我之前听到很多风言风语,都说你先前跟家里决裂,都断绝来往了”
他说的“家里”,指的便是褚宁的养父母家,桐城有名的豪门家族之一,先前褚宁跟褚修然抱错的事在桐城闹得那么大,学校里也是沸沸扬扬,后来就传出褚宁跟豪门褚家闹掰,被赶出豪门的事。
这说法最开始还是少有人信,不过随着后来褚宁结束休学回到学校,随随便便申请就通过了创意集市的审核,却直接坐实了他被养父母放弃的事实。
创意集市的申请条件多苛刻啊,能通过审批的都是真有经济困难的学生。褚宁通过审核,就等于把穷字刻在了身上,豪门褚家也就真的跟他没关系了。
当然,先前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嘛
老大一句话说出来,就跟点醒了众人一般。
如果说褚宁真的跟养父母和好了,那十万,二十万,五十万什么的,也就变得合理了呀!
安眠玩偶才能卖几个钱?
果然还是背靠豪门父母来钱快啊!
创业多艰难!
众人的目光变得了然,同时,有部分人看褚宁的眼神也变得古怪了起来,也分不清是嫉妒还是羡慕,只觉得本该是普通家庭出生的普通人,竟然靠着出生被抱错就飞上了枝头,到现在还能扒着豪门父母吸血,可真是
“哼,我还当你多牛逼,张嘴闭嘴就说要捐出去几十万,原来钱是从你养父母那里拿来的啊。”
“我懂了,他这招就是拿豪门养父母的钱来给自己立慈善人设吧?哎,我怎么就没有这种好运气。”
许多人的心里话从俩抱着水晶球的女生嘴里说了出来,俩人一唱一和,冷嘲热讽,倒是说得许多人内心格外酸爽。
谁不知道褚宁是抱错的?甚至连当年抱错的原因,他们虽然不说,但真的就是小护士无意间的疏漏吗?鬼才信。
一些人的眼神变得越发古怪起来,倒是褚宁没有搭理找茬的女生,而是直接跟老大说:“我跟褚修然的父母已经一年没有联系了,钱不是他们的。不过我们中间也从未有过争吵,所以也不存在和好这种说法。”
褚宁苏醒后就一直没有收到过豪门褚家那边的消息,除了中途被停掉的复健费用似乎在昭示着那边想要跟他冷淡关系的决心外,其余倒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双方没有经过吵架,所以不存在和好。
只是关系自然断掉罢了。
他说话声音不大不小,足够不少人听见。而这句话,也是从去年的豪门抱错事件以来,大家从褚宁身上得到的第一次正面回应。
一年都没有联系,原来是真的被豪门父母抛弃了!
就是说嘛,一个抱错的假少爷,还是个干啥啥不行,跟真少爷完全没法比的纨绔,豪门褚家是开门做生意的,又不是做慈善的,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假少爷在眼前天天晃悠?
果然还是直接把关系断掉最好了!
心里酸溜溜的那群人突然觉得自己情绪又好了起来,看褚宁的眼神也再次变成了看好戏的眼神。
这次,不等旁边两个找茬女生说话,人群里就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那钱要不是褚家给的,那又是哪儿来的?只卖安眠玩偶,压根赚不来那么多钱吧?”
“很可疑啊,那个手提箱里真的有五十万现金吗?”
“而且啊,刚刚可是褚宁一说要转账给身边的人,对方就立马提着箱子出现了,简直跟商量好了一样,都没人在意之前说的二十万了!”
罗勒离褚宁最近,同时也听到了围观群众的议论跟揣测。
他表情不变,只是简单轻咳一声,抬手按了几个密码,把保险箱给打开了。
红通通的一片百元大钞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大家的眼睛再次被闪瞎,但还没来得及伸头看清,罗勒就默不作声地把保险箱合了起来,交给身边保镖的手里。
众人看看保险箱,再看看四肢粗壮,肌肉虬结的保镖,不禁咽了咽口水。
“开关的那么快,谁知道里面是不是真的全是现金啊。”到了这一步,两个找茬的女生依旧固执己见,到处抬杠找茬。
罗勒转过头,整肃神色说:“待会儿的捐款会有两位保镖大哥陪着另外三位同学一起,如果两位同学实在不放心,也可以一起去,以作监督。”
两女生撇嘴,其中一个不情愿说:“你们几个都是男生,谁知道你们半路会不会跟我们两个下黑手,我们不干。”
另一个同样警惕:“就是啊。”
但与此同时,人群中突然有好几个学生举起手,凑热闹似地说:“哎,你们要是怕的话,我们可以陪你们俩一起啊!”
“对对对,我们跟他们可不认识,可以保护你们!”
“我们几个是女生,也可以陪你们的!”
队伍里的学生有好几个妹子冒了出来,同样热情说。
两个抱着水晶球的女生:“……”
她们看着跃跃欲试的众人,神色纠结了一番,皱眉说:“那就一起去吧。”
眼看着事情解决,罗勒严肃下来的表情立刻转化成了和煦微笑。他看一眼褚宁,低声说:“褚小先生,我家老板就在外面车上等您呢,您看要不要现在过去?”
褚宁挺感谢他解围的,不过这五十万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他的眼神又飘忽到了银质保险箱上。
罗勒注意到他的视线,笑笑说:“您去到车上,就明白了。”
褚宁却摇摇头说:“要不你再让邱总等我半小时?”
他玩偶还没卖完呢,总不好临时鸽了这么多学弟学妹。
罗勒身为邱长生的助理,最会察言观色,立刻说:“您去找老板,我来帮您卖!”
“嗯?”褚宁看他一眼,有点惊讶,“罗助理,你来?”
他虽然不了解罗勒具体工作内容,但邱长生的贴身助理,日薪肯定都是几千上下吧,来帮他卖安眠玩偶这不是屈才了?
这多不好意思啊!
思及此,褚宁突然微微一笑,大手一挥把桌子让给罗勒,语气感慨:“那就辛苦你了。”
一个保镖临时分出来,恭敬地带着褚宁离开。
他离开之后,创意集市前,罗勒煞有介事地挽起袖子,准备开始帮忙卖玩偶。
只见人群散去,队伍又重新排了起来,倒是褚明明寝室里的几个人面对一脸冷酷提着保险箱的保镖大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咱们,是现在就出发去慈幼院?”老二看一眼身边面带不爽的两个找茬女生,有点不确定地问。
“走啊走啊,现在就走。”两个女生催促道。
倒是先前说要陪她们一起的学生临时不让了,纷纷说:“等等,你们先让我们买好玩偶!”
两个找茬女生:“……”
都这时候了,怎么你们脑子里还是只有玩偶!
那玩偶就真这么神奇?!
她们不理解,不禁又多看了玩偶几眼,但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被辣到了。
卖玩偶的队伍不紧不慢,后面想要跟着一起去慈幼院看热闹的学生都挺急的,前面的学生一合计,左右都能买得到,就先争取了大家的意见,让那几个要去慈幼院的同学先买。
几人连连感谢了一下前排,女生们很快都挑好了自己的玩偶,男生里倒是有人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从队伍后面被让到最前面时,大着胆子跟罗勒问:“那箱子里的五十万现金,真是褚学长的?”
罗勒神色自然:“当然是。”
男生接着又追问:“可他都跟豪门养父母那里断掉关系了,身上没钱,估计还欠着一屁股债呢,就创意集市这一个月里,他能靠卖玩偶赚到这么多钱?我咋不敢信呢?”
他的疑惑也是大多数人的疑惑。
然而,对于这个问题,罗勒却只轻轻一笑,语气感慨:“关于褚小先生,我只能告诉你,你对他的赚钱能,简直一无所知。”
问话的男生目露疑惑:“啊?”
褚宁的赚钱能力?
他不就一摆摊卖玩偶的吗?
难道是在做别的兼职?
罗勒再次笑笑,看他一眼,意味深长说:“再过不久,你就明白了。”
他啧啧赞叹着打开车门,抬眼看去。
只见车内,邱长生身着西装,神色严肃地单独坐在一处,正在紧抿着嘴唇摆弄手机,在他对身边与左右的座椅上,剩下的四个保镖则像门神一般,表情紧绷地围坐在他的四周。
#布莱克帮大佬和他的四个小弟#
哦,不,或许本来应该是六个小弟。
褚宁吃惊地打量着邱长生戴在脸上,并挡住了对方大部分表情的黑色墨镜,而邱长生也站了起来,语气兴奋:“褚小老板!”
褚宁:“?”邱总,你在莫名兴奋个什么劲儿啊?
不过不用他问出来,邱长生就先请他上了车,然后又兴冲冲地问:“怎么样,罗勒带去的五十万现金有没有惊呆那些挑事学生的下巴?”
说到这个,褚宁又看了眼邱长生脸上夸张的大墨镜,似是想说什么,又顿住,最后只说:“还没感谢邱总,只是邱总怎么知道我摊子前面出了事情?”
邱长生在他面前也实诚,直接坦言说:“我来的路上有点无聊,就刷了会儿手机,刚好逛进了你们学校的校内论坛,看到讨论你的帖子。”
邱长生先前因为失眠的事,曾经注册了个账号在桐城大学的校内论坛里发帖,重金求购安眠玩偶。
后来他找上褚宁,失眠治好了,那个论坛号也就留在手机上没有删除,甚至偶尔还会翻出来看看热闹。
简单解释了一番,邱长生最后格外气愤地说:“那些帖子内容真是不堪入目!区区十万块钱,说得跟谁捐不起一样,我看着来气,就叫司机在路边停了停,让罗勒去取了五十万过来。”
十万块在褚宁看来并不算太多,但换成从邱长生嘴里说出来,又是十万,又是五十万的,突然就感觉,对方像是去银行取一百块那么轻松。
这就是属于大老板的底气吗。
褚宁纯纯地羡慕了一下,随后说:“邱总,这五十万现金我这边暂时拿不出来给你,恐怕只能从我们合作的利润里抽掉。”
邱长生却无所谓地摆摆手:“褚小老板,您这不就跟我见外了。”
说实话,他给褚宁砸五十万拿去捐款,也是为了给自己出一口闷气,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事儿在他眼里都是小事,如今他只怕那些用钱也解决不了的。
比如,今天晚上即将到来的,跟郑其参的见面。
短暂的兴奋过去后,邱长生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严肃神情,只是他有点控制不住情绪,时不时低头刷刷手机,想继续用这种方式努力转移思绪,缓解焦虑。
褚宁看他一眼,想了想从身上摸了枚清心符出来,递给邱长生。
邱长生接过去,焦虑的情绪瞬间消退了不少,顿时十分感激地跟褚宁道了声谢。
接着,褚宁又把罗勒留在摊位前替他卖玩偶,剩下两个保镖要陪同那五十万现金去慈幼院的事情跟邱长生一说。
邱长生了解后,无所谓地点点头道:“那我们现在直接出发吧。”
“现在过去会不会有点早?”
时值中午,轿车启动后看起来是直接先前约好的餐厅开的,但褚宁记得,邱长生先前给他的时间在傍晚。
邱长生刷手机的动作一顿,轻咳一声说:“我不是怕郑其参万一比我们早到,会在餐厅做手脚么。”
那天的干尸事件结束后,他回家后又仔细查了有关西南血咒术的一些资料。结果吧,这东西就是属于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除了血咒术外,搜索软件还非常贴心地给他详细列除了南方的十大巫祭文化,什么傩蜡、巫蛊、赶尸
那些东西,一个比一个邪乎,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的。
被科普一脸的邱长生对此不免更加紧张并且谨慎起来,就怕郑其参那边的巫术太强,深思熟虑后,索性就采纳了当时褚宁开玩笑般给他的意见。
物理玄学两把抓,外用保镖震慑,内有褚小老板替自己保驾护航。
深吸一口气,邱长生捏着手里的清心符,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平静。
倒是褚宁笑笑没说话,提前去也没什么不好的,刚好他中午还没吃饭,还可以趁机尝尝那家餐厅的料理味道怎么样。
怀着不同的心情,几人一路来到了提前订好的高档餐厅前。
提早得知长生科技总裁要来的餐厅经理用最热情的笑容迎到车前,准备替邱长生开门。
谁料,他刚一打开车门,笑脸还高高挂着,就见车内四个黑衣壮汉犀利冷酷的眼神就朝他射了过去。
餐厅经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只有眼珠微微颤动,目露惊恐。
那个,他是不是开错门了?
餐厅经理的视线落在四个壮汉并不和善的表情上,微微一偏头,就看到围在四个黑衣壮汉中间,一副大佬坐姿,戴着副漆黑墨镜,且面无表情的男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
餐厅经理对上对面的视线,确认自己怕不是开错了哪位布莱克帮大佬的车门,深深打了个哆嗦,特别干脆利落地道了声歉,随后便“砰”地一声,又帮忙关上了车门。
车内,邱长生:“嗯”
他推推墨镜,想着餐厅经理脸上的惊恐表情,陷入沉思:“我今天这样,是不是特别能唬人。”
褚宁看他一眼,轻轻颔首:“是挺特别的。”
邱长生:“?”重点不该是唬人吗。
不过既然能够吓退在这家高档餐厅工作多年的餐厅经理,邱长生自我感觉还是比较满意:“要是能靠这身打扮就把郑其参吓得不敢对我动手,那该多好。”
说归说,但邱长生也只是单纯想想罢了。
车门重新打开,四个保镖先下了车,然后便是褚宁跟邱长生。
餐厅门口,餐厅经理还在台阶上探头探脑地盯着车牌发呆,他又确认看几次,发现这的确是长生科技老板邱长生的车,他好像没认错啊。
看着几人从车上气势汹汹地下来,他这才确定,自己是真没认错人,分明是邱总今天的打扮跟气场,过于霸气外漏了。
思及此,餐厅经理想想自己刚才的举动,瞬间欲哭无泪了:“……”
你说,这好好一个公司大老板,平时都沉稳低调有内涵的,怎么今天就整出个布莱克帮的气场,瞧着一行人都不像个好人,谁看了不想立马呼叫110啊。
他不理解,但这不妨碍餐厅经理重新脸上挂起热情的微笑,硬着头皮迎上去:“邱总!欢迎欢迎,请您里面请,这位小先生也里面请。”
邱长生主动帮褚宁推着轮椅,依旧带着墨镜,淡淡点头。
他提前定下的包厢在餐厅最顶层,餐厅经理带着众人一路来到包厢门前,四个保镖便兢兢业业地守在门外,只有餐厅经理跟着两人走了进去,询问用餐事宜。
褚宁是真饿了,邱长生这两天也焦虑地没怎么吃好饭,寻思着晚上见到郑其参他肯定是吃不下东西,于是便干脆利落地点了餐。
等餐途中,邱长生又有点焦虑了,他再次拿起手机,发现之前看过的桐城校内论坛的帖子一刷新竟然又多了百条高楼,不由就点开继续看了下去。
“啧。”看了好一会儿,邱长生的目光才从手机屏幕上转移开,哈哈一笑说,“褚小老板,替你捐钱的几个学生跟保镖已经到达慈幼院了,帖子上说慈幼院长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这下可没人敢在质疑你了。”
“这么快?”褚宁见状,拿出手机点点,大致看了一眼,颇有点意外地盯着那张由杨标等人与慈幼院长的合照,微微扬眉说,“嗯,都是好孩子。”
照片上,慈幼院长给学生们一人写了一张捐款奖状,褚宁的奖状最抓人眼球,被老大他们高高举着,上面写着捐款金额。而除了他以外,包括先前在他摊位前找茬的两个女生在内,奖状上都写了捐款一千元,笑容看起来也十分灿烂的样子。
这倒是令人有点刮目相看了。
“好孩子?”邱长生刚喝了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憋笑说,“褚小老板,你才比他们大几岁。”语气就这么长辈化了。
褚宁没说话,只是又往后刷了刷帖子相关,发现那两个找茬的女生在得知他是真的有捐过钱后,态度立刻转变,不仅大大方方地在帖子里道了歉,还承诺以后绝对不会再随便针对褚宁了。
帖子里,原本被褚宁前后捐款数额震惊的学生被两个女生的道歉一带节奏,当即也变了风向,纷纷对自己先前不调查事情真相就脱口而出的质疑与嘲讽,做出深刻反思。
褚宁见帖子风向逐渐变得平和,便退了出去,只是在退出的时候,他无意又看到了一个有关塔罗的顶帖,点进最新回复页,竟然触目惊心地全是红色字体:
“您的发言已被举报删除。”
“您的发言已被举报删除。”
“您的发言已被举报删除。”
褚宁眉头微皱,轻点刷新,就见回复又多了一条:“贝戋货!叛徒!贝戋货!叛徒!”
褚宁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再一刷新,原本的回复便又变成了红色的发言已被删除。
他轻抿了下唇,退出帖子。
旁边看帖高兴的邱长生只觉得头皮一凉,下意识抬起头,正疑惑褚宁在为什么皱眉不高兴呢,就见褚宁表情一变,突然轻斥一句:“别抬头!”
邱长生:“?”
有时候,人越是不让干什么,就会下意识跟着别人的话唱反调,尤其邱长生正处在有点茫然跟放空的状态里,褚宁说不让他抬头,他的脖子就已经快过脑子,向上仰起。
只见应该光洁无暇的天花板上,细细密密地全是黑色的扭曲线条。
邱长生愣了愣,纳闷说:“这家的天花板什么时候换装修了,全是黑线条可真难看”
褚宁听他说完,表情微顿:“你说,这是黑线条?”
“不是吗?”邱长生顿了顿,又仔细看了看,眉头一皱,“哎,我看上面怎么还有一块一块的黑斑?这是不是霉斑啊,他们餐厅顶楼还漏雨?”
褚宁:“……”
褚宁轻叹口气,捏捏眉心,突然说:“邱总,听我说,你先把我给你的清心符拿稳了。”
邱长生:“?”
他捏了捏手里的一直没松开的清心符。
“很好,”褚宁点点头,又道,“现在,你可以把墨镜摘了。”
第72章
褚宁意味深长的一眼,让邱长生的后背莫名浮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寒意。他碰了碰架在鼻梁上的墨镜,语气略带犹豫:“真的要摘?”
邱长生总觉得,他这墨镜要是摘了,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褚宁却又看了眼天花板,果断道:“摘。”
再怎么犹豫,邱长生对褚宁还是十分信任的,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摘掉墨镜,目光直直地看向褚宁。
只见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挂在他的脸上,显然证明他这两天压根就没怎么安心休息过。
“不止是郑其参的事情。”害怕褚宁嘲笑自己,邱长生赶忙解释说,“你知道的,最近公司里有几个股东为了跟章氏那边合作,闹得厉害。”
褚宁轻“唔”一声,不等他说话,就听邱长生又疑惑说:“你背后的墙上,怎么有好几只蚂蚁。”
他神情一顿,表情里不觉露出一丝厌恶。
但不知为何,他的目光在看到红蚁之后,却像是着了魔一般,愣是移不开眼了。
顺着那几只蚂蚁向上攀爬的方向,邱长生重新看了眼头顶的天花板,只一眼,就看到装潢华贵的天花板上,不知何时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蚁,红蚁细长,一只只的蚁头勾着蚁尾,如同一条条流动的短横线,正向墙壁四周蔓延,而在天花板的几处角落,则有大量红蚁虬结在一起,像一处流动的虫窝,密集恐怖。
好一会儿,邱长生的眼皮才微微动了下。
他肌肉紧绷,愣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色难看说:“这都是什么东西!我要去找他们经理!”
他说完,突然感觉额头有点痒,手指摸了摸,竟然从额头上捏下了一只红色蚂蚁!
邱长生心跳如擂鼓,瞬间把红蚁从手上甩开。
他简直要被这间屋子恶心坏了,当即便想推开门冲出去,可谁知,他还没走出一步,就听耳边响起一片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
是虫蚁从天花板齐齐掉落的声音。
只见细细密密的红蚁全都掉在了地板上,餐桌上,以及他自己的全身上下。
无尽的瘙痒涌上全身,邱长生使劲抖着身体,简直恶心到反胃。他冲到门前,使劲转动门把手,可就是怎么也拧不开,而不知何时,门缝处也开始涌入大量数不清的红色虫蚁。
虫蚁顺着地板,门把手,瞬间就爬满了邱长生的整个身体,直到将要覆没他的整张脸
我要死了吗。
邱长生怔怔地想。
就在此时,只听耳边突然想起一道声音:“邱总,捏好你的清心符,别让它掉了。”
清心符?
对了,他还有清心符!
电光火石间,邱长生的眼底突然亮起一道光,他下意识攥紧了双手。
霎时间,邱长生只感到脑中一片冰凉的清明感划过。
再一愣神,他眼睛猛地一睁,便发现周围的哪里还有什么红蚁的影子。
他分明是好端端地坐在之前的位子上,也并没有跑去门口开门,只是右手有点奇怪,竟然在攥着一张桌布使劲拧,都把整张桌布给拧成麻花了
邱长生一愣,立刻松开了拧桌布的手。
他紧紧捏着另一只手心里的清心符,疑神疑鬼地朝上下左右的墙壁上看了半天,这才将目光重新转到褚宁身上,十分后怕地问:“褚小老板,我刚才那是怎么了?”
邱长生把自己看到的可怕场景全都说了出去,褚宁直接指出:“是幻觉。”
“幻觉?”邱长生闻言,虚虚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都不是真的,害我刚刚还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他说完,端起一杯水看了几眼,确定里面没有虫子,才一口气喝了下去,苦着脸问:“褚小老板,难道这屋子还是提前被郑其参给”
“屋子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邱老板你。”褚宁摇摇头,点点自己的眼角,又望着邱长生发红的眼底,以及对方眼白之中极难察觉的一道青黑细线,眉头微拧道,“之前你戴着墨镜,我便没有及时发现,你一早就中了别人的幻术。”
邱长生惊了一下:“啊!什么时候后的事!”
他这两天过的可小心谨慎了,除了那几个新请的保镖,根本没有接触什么不认识的陌生人,难道说,是保镖里面有问题?
邱长生的视线看向门外,褚宁却说:“不是保镖。”
“那又会是谁?”邱长生脑子里还在搜寻这两天遇到的可疑人物。
褚宁指尖轻叩桌面,平静道:“应该是有人知晓了你的生辰八字,还拿到了你的贴身物品,再由施术之人远程做法施展。”
邱长生一听,心里一梗:“难道又是郑其参。”
“不排除是他那边的可能性。”
褚宁想到邱长生见到的幻觉场面满是红色虫蚁,便不免联想到了西南一带,向来最是虫灾泛滥。
而像是这类由施术之人所施展出的咒术幻觉,往往是以施术本人内心所能想象到的恐怖场景作为基底展开。
倒是刚好符合了郑其参那位来自西南一带母亲的身份。
不过这些思索,褚宁并未解释给邱长生,他已经隐隐察觉,施术人此番来势汹汹,想来绝不会轻易放弃,便又从兜里掏出一张清心符,干脆同邱长生道:“你把这张贴在印堂正中。”
邱长生:“印堂?正中?”
他舔舔嘴巴,睁大眼睛,那不都是电影里茅山道士们贴给僵尸的吗!就上回,他还给那具干尸贴过呢!
褚宁看他不解,摊摊手说:“若是邱总不想贴在印堂,那你也可以贴在后脑勺,总之是离你的大脑最近的地方”
不过贴在后脑勺的话,有头发的阻碍,一个贴不好,怕是会掉啊。
邱长生犹豫了一番,试着贴了贴后脑勺,发现的确贴不牢固,于是狠狠心,一巴掌给糊到了脑门上。
糊完了,他才反应过来,咕咚咽了口口水问:“褚小老板,你让我贴这个,意思是以防万一,还是肯定说,那个施展幻术的家伙,还会制造幻觉吓唬我?”
“这类幻术,施术人一天可以施展三次。”
邱长生脱口而出:“三次这么多?!”
“所以,你觉得对面一次吓你不成,会就此善罢甘休吗?”褚宁看了眼邱长生眼白处颤动的青黑色细线,忽然看了眼他的肩膀处,缓缓说道,“邱总,你记住,待会儿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别害怕。”
邱长生:“?”
他对上褚宁的视线,一时大感不妙。
接着,没过几秒,邱长生就知道,方才头顶一凉的感觉又回来了。但这次,他不是头顶凉,而是整个背部,全都被冷汗浸透。
邱长生不敢回头,只使劲闭上双眼,内心默念:“幻觉幻觉,全是幻觉!”
然后,只听耳边感到一点瘙痒,像是什么滑腻阴冷的东西,如跗骨之蛆缓缓攀上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