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耳边似乎有什么在嗡嗡作响,很吵。
奚源皱了皱眉,下意识睁开眼,但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眼睛上似乎被什么罩住了。
理智慢慢回笼,奚源却只觉头疼欲裂,现实中的一切和梦中的记忆交杂在一起。记忆中的怅惘不甘似乎也延申到了现实,让他心间一片酸涩。
【宿主,你终于醒了呜呜呜。】
是999的嚎声。
奚源闭了闭眼,刚平复完心情,正想回应999,但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过去多久了?”
【一天一夜,我叫了你好几次,但是你一直醒不过来,脑电波检测又格外活跃。照常理早就该醒了,我都以为是他们剂量下太狠,把你弄成植物人了呜呜呜。】
奚源手指微动,才发现手上也被捆得结结实实,一点动不得。他用力挣了下发现挣不开,索性不再做无用功。
999注意到他的动作,碎碎念得更起劲了:【那些人也太谨慎了,都下了药还把你捆成这样......】
奚源缓了缓,终于适应了眼前的漆黑,他慢半拍地想起被带走前的事,便下意识打断了999的絮叨,“我让你给毓辞发位置信息,你发了吗?”
999的声音戛然而止,活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见它这样,奚源心头顿生不妙的预感,是那种熟悉的不靠谱的感觉:“你发不出去?还是忘记了?”
【啊哈......现在发,现在就发......】
大概是出于心虚,它解释了句:【本来一到这里我就准备偷偷发定位的,谁知道你的体征检测起伏很大,像是有异常数据入侵,但奇怪的是,我查了好几次一点问题都没有。光顾着这个,我就给忽略了......】
半晌,又传来了它的声音,【这里是在海城的港口边上......好了,好了,已经发出去了。】
奚源大概明白它所谓的异常数据应当就是888留下封存的记忆,但明白归明白,他还是忍不住道:“你们系统不是高科技吗,怎么老是有这么多幺蛾子。”
记忆里那个888是,这个999就更过分了,啥事情都能出点问题,不像高科技,倒像个半成品。虽说知道很多事怨不得系统,但奚源还是忍不住想吐槽上几句。
【QAQ其实人家还是个新手系统,所以业务可能不太熟练,你是999的第一任宿主呢......】999的声音细若蚊蝇。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了。”奚源半坐起来,翻了个白眼,却突然想起什么,“那888呢,888也是新手系统?”
【不是哇,888是999的前辈呢,比999资深多了,还教过999很多完成任务的秘籍呢。只是因为它任务完成率偏低,还老是触犯规则,有世界意识向主系统告状,它就被主系统召回去检修了......】
999的声音低落了下去,明显是兴致不怎么高。
原来是菜鸡系统和它教出来的小菜鸡系统,奚源嘴角一抽,合着全霍霍他一个人了。
只是世界意识向主系统告状,导致被召回去检修......
奚源楞了楞,下意识道:“哪个世界意识,不会就是现在这个世界意识吧?”
999哼了一声,大抵是已经暴露了本性,它也懒得再装,声音里满是不满和幸灾乐祸:【除了它还有谁,本事是没有的,世界是差点毁灭的,只有告状是一流的。真是活该它耗尽能量重启世界。】
【要不是这任务非做不可,我才不想来这里。】
“它为什么被告状?”奚源心里隐约有所猜测,“......是和我有关吗?”
【对啊,你想留下来就是擦边违规行为,听说之前还不积极做任务,导致世界意识亲自下场动手。遇到心眼小的,可不就被举报了吗?】
999的机械音听着很是怨气深重,不止有对世界意识的,还有对奚源的。
奚源心里有所明悟,难怪他初来这世界时,999处处装傻,一点信息都不肯多给,什么都是自己去想,自己去猜,原来是早有不满在借机泄愤,“所以,你当初果然是故意的,为了888的事情在刁难我。”
999一噎,不自在道:【那系统也是机械生命,有点情绪怎么了,我也没干嘛,不就是装了几次傻。你还不是故意屏蔽我那么多次。再说我后来不是尽心尽力帮你了吗?翻什么旧账,一点都不大气......】
奚源一针见血道:“你那是任务临近,坐不住了,才一天天地催任务。”
999哼唧一声,不说话了。
奚源叹了口气:“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愿意答应我,让我留在这个世界,你不怕也被举报?”
888的前车之鉴在这里,虽然奚源不明白检修到底是什么,但看999的态度,被举报了总归不会是好事。
【我劝过你了,也告诉过你后续世界意识反应无法预测,你非要留下来,那我就勉为其难同意了呗。再说888都这么帮你了,我帮个忙也不是不行。】
【至于举报......切,世界意识为了重启世界,能量都快耗尽了,它想告状除非爬着去,等它恢复过来不知道得多久,我才不怕,气死它最好,小心眼的东西。】
奚源沉默了会儿,好半晌才道:“谢谢你,999。还有888,如果有机会的话,帮我也和它说声谢谢。”
不管怎么样,它们都是冒着违规的风险在帮他。
999一怔,正想说点什么,外边却传来了点动静。
它提醒奚源:【那个老大来了。】
眼罩被摘下,刺目的灯光照了下来,奚源下意识眯了眯眼睛。适应完这亮度后,他才本能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这应当是个废弃已久的房间,地面满是灰尘,边角还散落着看不清本来面目的垃圾。空间狭窄,只有一边墙上有个玻璃残破的窗户,而他此刻正靠坐在墙角里。
来的除了那个老大和两个小弟,还有左柳枫。明明只是一个月没见,左柳枫看着却憔悴不少,眼睛里尽是红血丝,眼下乌青深重,早已没了当初的傲气,足可见这连日躲藏下来他过得并不舒坦。
左柳枫居高临下地看着奚源,冷笑一声,“又见面了。”
奚源掀了掀眼皮,却没搭理他。一边的老大就抱臂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但就是奚源这样的无视的态度才更让人难以接受,左柳枫脸上的肌肉抽动,“我倒真想到,你在国外两年再回来会变得这么六亲不认,居然能放任文毓辞对奚家那些人动手。”
奚家人?
哦,那几个不重要的吸血鬼,不需要在意。
奚源垂下头,开始数脚边路过的蚂蚁,一只,两只,三只......
左柳枫的神情愈加难看了,但不知想到什么,他脸色扭曲地一笑,“也好,既然你对文毓辞这么死心塌地,那代他受罪应当也不算什么。我倒要看看文毓辞会不会心疼。”
他看向那边老大身后的几个人,示意他们动手。
那几个人似乎犹豫了下,正要过来拽起奚源,老大却突然伸手拦住了他们。
左柳枫脸色骤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大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我和你合作只为求财,不是让你泄私愤的。”
左柳枫神色阴晴不定,勉强挤出些许笑意,他大概是极少做这种略带低三下四的表情,看着不自然极了,“我这也是为了我们的计划着想,奚源这种倔骨头,不先打服了,容易给我们弄出麻烦。”
老大瞥了眼似乎毫不在意的奚源一眼,耐下性子道:“然后?”
见他愿意听,左柳枫笑了笑:“文毓辞这人,我再了解不过了。我们手里既然有人质,那就要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哦?那依着你的意思,后面怎么做比较合适?”
左柳枫眼里划过一丝阴狠,“给文毓辞送点东西去,比如奚源的一根手指。以他对奚源的在意,不会不愿意给钱放我们走的。”
左柳枫很确定,文毓辞在意奚源,而且在意得不得了。那要是送点零件过去,文毓辞会是什么反应呢?左柳枫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到了现在几乎什么都没了,甚至只能仰仗老大这些人才能有个容身之处,而这一切都是拜文毓辞所赐。只有文毓辞不痛快了,他才能痛快。
“好像有点道理。”老大嘴角扯了扯,却在左柳枫露出点欣喜时冷下了神情,“但要真这么干,那我就是和人结死仇了。”
他盯着左柳枫,眼睛微眯:“我不管你们到底是有什么仇怨,但我只为求财,帮你也只是因为当初欠了一份人情。我不会为了你的私仇做这种蠢事。”
他很清楚,要点钱对有钱人来说可能未必算什么,但把人打死打残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尤其文毓辞越在意这人,他就越不能这么做,除非他想一直被文毓辞惦记上。更何况左柳枫也不值得。
左柳枫看出了老大的坚决,脸色变幻一瞬,却也没生气,当然也可能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勉强道:“那自然还是你说了算的,你不愿意就算了。”
老大没再管他,只看向了墙角的奚源,“我的目的很简单,给点钱,然后放我们出境。只要文毓辞愿意付这些价,我肯定会把你放回去的,所以你最好配合一点。”
奚源也没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只笑了笑:“当然,我肯定不会自讨苦吃。”
既然老大不准备对他动粗,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不然奚源只能让999强行把在场这四个人迷晕了。只是这样惊动了外边的人,他同样跑不出去,反而打草惊蛇
老大满意一笑,冲身后的人挥手,“去,给他拍几张照片,录个视频,然后发给那边。”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奚源:“希望你真的有那么值钱吧。”
奚源对他的潜台词心知肚明,有价值才会安全,没价值那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还没有消息吗?”文毓辞看着眼前那些人,神情阴翳,声音却哑得厉害。
从眼下的青黑和满是褶皱的西装来看,他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从失去奚源的踪迹开始,他联系警察署,不惜代价派人去找,只恨不得一寸一寸把海城犁过去。奚源失踪了一天一夜,他也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
边上的警察对视一眼,斟酌道:“基本能确定是之前流窜的那帮通缉犯动的手,包括左柳枫应当也是和他们在一起,只是要找到他们据点的话,还需要点时间......”
文毓辞冷笑一声,眼眸森寒,“时间?都过去24个小时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海城的警察署已经废物成这样了,一个大活人消失能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若是平时,文毓辞绝不会这样对警察署的人说话。不管他们的能力到底如何,但给点面子也无妨。只是到了现在,他绷紧的那根弦已经濒临极限了,一扯就会断。
初听到消息,文毓辞还能勉强保持冷静。绑架这种事情,总是要有所求的,有所求就能有谈的余地。不管他们到底要什么,只要奚源能没事,他给就是了。
可是那些人始终没有消息,这又代表什么呢?他们什么都不想要,他们可能只是为了报复泄愤。以左柳枫对他的恨意,奚源又会遭遇什么?
文毓辞不敢往下深想了,时间拖得越久,这种可能性也就越高。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怕过了,不只是怕,他甚至都快疯了。只要压上最后一根稻草,摇摇欲坠的理智就会彻底崩塌。
警察署的署长听到文毓辞这尖锐的话,眉头一蹙,正要说点什么打个圆场,却见门外急匆匆进来了个人。
“有消息了,我们接到一则匿名通讯,就来自那伙通缉犯,现在技术部正在想办法定位。”说罢,那人把手机递给文毓辞,“他们说只和你一个人谈。从照片视频来看,奚源还没有出什么事。”
文毓辞猝然抬头,几乎是下意识死死攥紧了那只手机,像是攥住了所有的希望。
好半晌,他深吸一口气,终于稍微理智了些,只要还能谈就还好......
顺着手机里的虚拟通话拨过去,“嘟”的一声后几乎是立刻就被接起了,视频画面亮起。
对面似乎是个昏暗密闭的室内,看不出具体是在什么位置。
那张文毓辞对着照片看过无数次的通缉犯老大的脸出现在视频另一边,除了他,还有左柳枫。
左柳枫脸上带着冷笑,看好戏般冷眼瞧文毓辞。
老大却笑嘻嘻地冲他打起了招呼:“哟,文总,第一次见面啊。”
文毓辞眼皮微抬,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我还以为你们不准备要好处了呢。”
“这哪能啊,我们千辛万苦为的不就是一点小小的‘辛苦费’吗?不然图什么。”老大砸吧了下嘴,语气似乎有点遗憾,“本来早就该联系文总了,也省得您担心小情人的安危不是。只是不凑巧奚源前面都昏着,我们想拍点照片录点人还活着的视频都不容易,这不就给耽搁了。”
文毓辞抬眼,漆黑不见底的眼睛盯紧了老大,“他怎么了?”
老大笑了声,不以为意道:“也没啥,可能就是之前的迷药剂量下太大了。不过现在已经醒了,放心,人还是全须全尾的,发给你们的照片和视频可都是真人实拍,一点造假都没有。”
说吧,他探究般地打量了眼文毓辞的神情,试探着笑道:“听左柳枫说,这位很得文总喜欢,文总不会是心疼了吧。”
左柳枫嗤笑了下,语气满含恶意,“这可是文总费尽心思才弄到手的人,不心疼才怪了,就是不知道愿意为奚源出多少价了。”
文毓辞的指甲已经掐进了肉里,指尖青白,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依然是一片漠然之色,“说说你们的条件。”
老大看了眼身后的左柳枫,沉吟了下,冲文毓辞比出个数字,“这个数,以文氏的体量而言,这应该只是九牛一毛才对......”
文毓辞眼睛都没眨一下:“可以。”
老大被他打断了后面的话,怔愣一瞬又很快抚掌笑道:“文总果然大气,看来左柳枫没说错,您确实是很喜欢这位了,不过别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文毓辞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对那个人的紧张,像只是随口一应,其实并不在乎。
但老大知道,一个人嘴上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看做了什么。他给出的价码,是留了给人讨价还价的空间的,甚至底线只是放他们出境离开。之前那个数也不过是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罢了。
可文毓辞毫不犹豫就应下了个天文数字,这不是在乎,什么才是在乎。
老大很快明白过来,这个人比他想的还要重要,当即就笑着道:“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们希望能安全地离开海城。”
文毓辞眯着眼看他们,半晌才应道:“可以,但他不能有事。”
“文总放心,只要你们愿意好好完成这个交易,我保你的人不会少一根汗毛。”
“不过——”老大话锋一转,“前提是警察署的人不要耍花招。”
他像是随口闲聊,也像是在警告文毓辞,“文总大概不知道,左柳枫就曾经建议过我,照片视频什么的没有多少说服力,不如送根手指过去,毕竟文总肯定是能认出自己情人的一部分的。但我那时候想了想,血淋淋的没得吓到人,影响到我们的交易就不好了,这才换成了照片。只是万一交易不能成,我白忙活上一场,那就只能拆点人身上的零件当作利息了。”
文毓辞闻言,半遮掩在阴影中的脸有一瞬间神情骇人,他眼底掠过一丝寒光,又很快消失,“别动他,不然你们走不出海城。”
老大清了清嗓子,随口道:“行,既然话都说明白了,明天早上8点,在东港口那里给我们准备好船和钱。”
电话被挂断,手机屏幕黑了下去,映出文毓辞不带什么表情的脸。
文毓辞很快吩咐了申秘书下去准备那些。
倒是警察署的署长听闻后,面色有些犹豫,试探着道:“真要给啊,那钱可不是小数目。而且这伙人,已经通缉很久了,要不我提前安排人在船上守着,只要人质一到手,我们就......”
文毓辞深吸了口气:“不可以,这些人肯定有所防备,我不会拿他的安全开玩笑。”
署长一怔,他跟文毓辞也不是第一次接触了,这人的冷酷他一向心里有数,“这......你也不像是会缺情人的样子,没了这个,那还有下一个,有的人往你身上扑。倒是难得见你这么畏首畏尾。”
“他不是情人。”文毓辞冷声反驳道,但神情却近乎于温柔,“是爱人。”
署长这次是真的楞住了,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了。情人可以换,爱人确实就不一样了。
文毓辞确实没有打算在这次交易里动什么手脚,不论是船,还是钱,他都会照着要求准备好。即便他不知道有多想处理掉这些人,但一切都抵不过奚源的安危重要,其他的都可以放在这后面。
只是他的手机却突兀地收到了一条来源不明的信息。
奚源在海城东郊废弃仓库,带人去,他在等你。
(ps:有我罩着,他没事)
——来信人:不知名的靠谱鬼魂
文毓辞的瞳孔骤然缩紧一瞬,是那个鬼东西。不会有错的,就是那个他想方设法想除掉的鬼东西。
那要去吗?还是等着明天的交易。文毓辞犹豫了,若有得选,他自然不想那么被动。只是明面上看,这东西是想帮忙,可它又真的可信吗?
文毓辞很清楚,这东西对左柳枫是不怀好意的,它想要左柳枫被捕,那就势必不会允许左柳枫第二天顺利离开海城,交易自然也是不能顺利完成的。
即便交易原本能顺利完成,这东西动点手脚,后果恐怕也难料了。
若真是如此,那就只剩下了听它的话一条路。
文毓辞闭了闭眼,转头找到了署长,冷静道:“我有那些人的位置信息,我们现在就出发。”
他无意识地掐紧手心:“动作要快。”
希望那东西不会说谎,希望它只是对左柳枫有恶意,希望它真的能护住奚源。
只要奚源没事,文毓辞愿意配合它,不管它的目的是什么。
奚源百无聊赖地靠在墙边,用脚划拉着地上的灰尘解闷。
老大得到满意的视频和照片后就带着左柳枫离开了,想来是去找文毓辞敲诈勒索了。
离老大离开已经过去了很久,之后没有一点动静传来,他也再没有见过老大和左柳枫。
若是别的被绑架的人可能会心有惴惴,但奚源对此并不算特别担心,没有动静才说明他们没有谈崩。要是谈崩了,估摸着现在老大就该来找他泄愤了,哪还能就这么放着他。
废弃的房间门外有两个被老大留下来看守他的人,透过破碎的玻璃窗,奚源可以勉强看清这两个人的动作。
【宿主,我发出去的消息刚刚已经被接收了,就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救你。】
999顺着奚源的目光,扫描了下外面守着的仅有的两个人,一时又有些蠢蠢欲动:【只有两个人守着你哎,要不我们弄晕他们跑出去吧,刚好地方也知道了,等回去直接把左柳枫这些人给一锅端了。】
“跑什么?”奚源叹了口气,“这种不见人烟的郊外,等我用腿走回去,不知道得多久。万一走到一半被追上那才是完蛋了。”
【那咱们不跑了?就干等着吗?可是还有黑化值的任务,万一那些警察动作慢一点,来得太迟,任务时间不够了怎么办?】
999的机械音听着很是发愁,但大概是知道奚源现在受制于人没有办法,便没有再多催。
奚源想起黑化值任务那所剩无几的时间,一时也有些无奈,他沉吟着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半晌咬了咬牙,“那就等天黑再跑。”
半夜凌晨往往是人最困倦的时候,想必就算是外面守着的人也会有所倦怠。趁着大部分人都去休息了,他说不定还能趁他们不备顺走一辆车。有夜幕遮掩,跑路应当会容易很多。
说实话,这样粗糙的计划奚源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999说的没错,任务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只能尽力去试试。
日头西斜,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点点月光洒在地面上。
冷风穿过残破的窗户,卷走温暖,只留下一阵阵凉意。
到了晚上,有人来送过吃的。人质当然是没有什么好待遇的,就两个面包,爱吃不动。
奚源也没有挑拣,被缚着的手撕开包装,吃了个干净。
之后晚间他一直一动不动地靠坐在墙角,安分地很,不吵也不闹,倒像是睡着了。外面看守的人见状也放下了些许警惕心,闲聊了起来,但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废话。
奚源随便听了几句,最后闭上了眼,开始闭目养神。
直到月上中天,这伙人大部分都去休息了,外边吵闹的打牌胡侃声停了下来,只留下一片静谧。
奚源悄无声息地睁开眼,在心底叫了一声,“999,帮我把手上和脚上的绳子解开。”
999早就等着了,【来了,来了,就几秒的事儿。你等下只要和外边那两个人有身体接触,我就能在他们身上动手脚了。】
微不可闻的细簌声响起,绳结被解开。借着微弱的月光,奚源开始小心地扒拉身上的绳子,力图不要惊动外面守着的人。
但绳子才解到一半,房间外却传来了点响动,奚源停下动作,听起了外面的动静。
“左先生,您来这做什么?”
“我不太放心,来看看人质。”是左柳枫的声音。
看守的人不疑有他,“行,您进去吧。我们就在外面,要是有什么事叫我们就行。”
门“吱呀”一声打开,然后又被重新关上。
左柳枫打开房间里昏黄的灯,缓步走了进来。
对于这意料之外的来人,奚源是愕然的,但他很快回过神,将解开一半的绳索往身后藏了藏。幸而灯光昏暗,时不时还接触不良似地闪烁着,叫人看不真切,左柳枫自然也没有发现。
奚源侧过身子,确保他不会发现绳子的不对劲,“你来干什么?”
左柳枫走近了两步,语调和缓甚至还带着笑意,只是眼里的恶意却一点不曾掩饰:“当然是来看看你。白天没什么时间叙旧,刚好现在补上。”
奚源打量他一眼,漠然道:“是特意避开那个老大来的吧。”
不然什么时间不能来,要这个点避开人来,必然是别有所图。
左柳枫并不否认,不急不缓地朝奚源靠近,轻声道:“你知道吗,我们和警察那边达成条件了,文毓辞出了大价钱来赎你,甚至还愿意放我们离开海城。”
奚源挑了挑眉,“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
左柳枫嗤笑一声,又走近了两步,“像丧家之犬一样地逃出去,是好事?”
“那你想怎么样?”奚源看到他指尖露出来的一抹银亮,似乎在灯光下泛着点寒光,像是匕首。
奚源对他的目的隐约有了猜测。
“我到了今天几乎一无所有,却要放你好端端地回去,这可不公平。”左柳枫的嘴角掀起一抹扭曲的笑意,“你都落到我手上了,总得付出代价。”
奚源有些诧异:“你就不怕你的同伴有意见?”
从之前的情况来看,做主的分明是那个老大,左柳枫更像是依附于他们。而老大的态度很明显是不准备对他怎么样的,左柳枫深夜偷偷前来也足以证明这一点。
左柳枫似是也想到了这些,神情扭曲一瞬,脸上尽是恨意,“那个废物居然准备乖乖地和他们做交易。既然他不愿意得罪狠了文毓辞,那我就帮他一把。等人都死了,木已成舟,他也没得选。”
他拿出藏在衣袖里的匕首,眯着眼隔空对奚源的脖颈比划了两下,似乎是在考虑从哪里下刀,“我还真想看看,文毓辞见到你的尸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奚源眉头微蹙,但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惊慌之色,只提醒道:“我死了,你们的交易也做不成,没了人质,警察必然不会放过你。”
左柳枫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怕被外面守着的人听见,从始至终他的声音都压得极低:“那又怎么样,能逃最好,逃不了就算了。比起逃亡海外苟延残喘,我更不想让你们这么舒服地活着。”
见他打定了主意,奚源也没再多费口舌,只暗自做好了防备。他手上和脚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只是虚虚地绕在身上做了个样子,一动就会散开。
左柳枫只当奚源是认命了,扬起了手里的刀刃。在寒光亮起的瞬间,奚源迅速往旁边一躲,避开匕首。
左柳枫不防备他会躲开,毕竟浑身上下都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人,根本动弹不得,和砧板上的鱼肉有什么区别,自然没有防备的必要。
趁着他失神的那一瞬,奚源迅速起身踹飞了那把匕首,一把摁住了对方的肩。
奚源在心底喊道:“999!”
身体接触条件达成,几乎只是一秒,左柳枫的身体就软了下去。他诧异的瞳孔里满是不解,像是不明白奚源为什么没有被捆住,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更多的却是不甘恨意。
匕首被奚源踢飞,当啷一声砸在门上,又落回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门边守着的人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高声道:“左先生,您还好吗?”
房间里的人没有回音,他们对视一眼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等打开房门,狭窄房间内的一切映入眼帘,左柳枫倒在房间中央生死不知,而原本该被捆在墙角的人却不见了踪迹。
“人质跑了!”
喊声惊破了寂静的夜。
即便999已经第一时刻弄晕了这两人,但还是太迟了,响亮的喊声已经传遍了周围。
黑暗的夜里,灯光重新亮起,手电筒的光束划过天空。
听到那句急切的喊声,原本休息睡觉的人纷纷惊醒。想着明天就能离开海城,他们今夜难免有些松懈,却没想到会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