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源想想也有道理，但天都快黑了，这个点要是再往外走，等回家就得半夜了。他倒无所谓，但文毓辞在车上批了一天的文件，他看着都累，晚上还是尽早回去休息算了。
“那就明天再说，明天让花豹往城郊荒凉点的地方开。”
999没意见，呲溜就钻回了系统空间。
花豹顺着奚源的意思开始把车往回开，文毓辞见状挑了挑眉，“今天不找了？”
他还以为照着那鬼东西的架势，得把人找出来才肯歇呢。
奚源看了眼文毓辞略带疲倦的眉眼，拢住他微凉的手，“还没有急到这份上，明天再找也来得及的。”
他想了想又道：“你要是很忙，也不用跟来，叫花豹和花蛇来就行了。”
文毓辞瞥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叫他们来，我不放心。”
奚源哑然，但看着文毓辞的眼睛也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从文毓辞的角度看，确实很难放心，尤其花豹花蛇还有没看住他的前科在。
文毓辞丢开手上的文件，往奚源身上靠了靠。奚源便抬手揽住了他。
这个时间点恰好赶上晚高峰，路上被堵得严严实实，只能慢吞吞蜗牛似地往前爬。
奚源看了眼前面，入目全是红色的车尾灯，估计还有得堵。车子开开停停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喇叭声，总是格外令人烦躁。
身旁刚好是个挺大的商场，看着颇为热闹。
奚源想了想对文毓辞道：“要出去走走吗？等过了这个时间点再回去，应该会畅通不少。”
文毓辞在车里干坐了一天，闷得厉害，自然没有拒绝。
车停到了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文毓辞也没叫花豹和花蛇继续跟，他们便守在了车这里。
这个商场确实挺大的，但文毓辞和奚源都不是喜欢逛商场的人。文毓辞是忙，有什么要买的，秘书助理都会准备好，不用自己来；奚源是宅，除了穿越前和同事聚餐之类的，平时也极少逛商场。
文毓辞看向周围那些灯光明亮的店铺，转头问奚源，“去哪里？”
奚源扫了眼商场导览，一时也没有想法，“就随便走走吧。我看上面有个影院，要不看个电影？”
文毓辞无可无不可地点了头。
他们两个相貌英俊的男人牵着手走在一起，难免更吸引人注意。但文毓辞是不在意，奚源则是脸皮厚惯了，没人把这些目光当回事。
不知看到什么，文毓辞的脚步突然顿了顿。
奚源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去，目光所及却是家珠宝店，看着富丽堂皇。
“你想去那里？”奚源有些疑惑，主要文毓辞不是喜欢这些的人。
文毓辞摇了摇头，“没有，不是要去看电影吗，走吧。”
奚源却没动，“想看就去看看呗。”
说罢就拉着人往那边走，奚源能看出来，文毓辞是想去那里的。
但等到了门边，文毓辞却又停住了脚步，“你知道我想看什么吗？”
奚源诚实地回答：“不知道。”
文毓辞垂下了眼，声音很平稳，似乎只是因为看到了才随口提及，“你还欠我一个戒指，你当初承诺过的婚戒。”
周边的声音很嘈杂，但奚源还是听清了他的话。
奚源脑子停转一瞬，很快想起了这件事。是有的，在那段记忆里，他向文毓辞承诺了婚姻承诺了未来，但大概不久之后就是那场车祸，于是一切都无疾而终，也包括本来要打的婚戒。
奚源下意识收紧了攥着文毓辞的手，“那我们现在补上。”
他依然不知道黑化值能不能清空，任务能不能完成，也不知道任务完成后他是不是能继续留在这里。可奚源想，他们总要留下点什么，更应该补上一枚早该有的戒指。
文毓辞抬眼去看他，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下，又很快平了下来，“这可是你说的。”
两人走进了店里，很快有店员笑着迎了上来，知道是来订戒指的后，便拿出了各类款式让他们挑。
当年文毓辞其实就和奚源定好了样式，只是后来阴差阳错，再没了来订戒指的时间。
文毓辞没挑店里的款式，直接翻出了当年的设计稿，奚源在旁边看着，发现款式简洁大方，设计却不落俗套。
店员接过设计稿，量了他们的尺寸，“这种定制的时间大概是三天，三天后可以来取。”
文毓辞没有耐心等那么久，加钱弄了个加急，今天就可以取。
奚源虽然觉得这样很亏，但到底什么都没有说，毕竟三天后就是任务截止时间了，谁知道那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又有没有时间再来取戒指。
从店里出来后，文毓辞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等他们看完电影，估计就可以去拿戒指了。
奚源去取了电影票，还往文毓辞怀里塞了爆米花和奶茶。
他上下打量一番，终于满意了，毕竟不搞点吃的喝的，总感觉没有约会的气氛。
电影是个俗套的爱情片，不算有新意，不过很适合小情侣。
电影看着看着，文毓辞的目光就不自觉落在了身旁人的侧脸上，想起那枚时隔两年的戒指一时有些出神。在那两年里，他都以为再也不会有机会用到他们这曾花费无数时间精挑细选的戒指设计了......
奚源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凑近了压低声音问他：“怎么了？”
文毓辞没说话，奚源便递了颗爆米花到他嘴边。
他低头含住了那颗爆米花，柔软的唇瓣和干燥的手指碰在一起，却又一触即分。
感受到指尖微凉柔软的触感，奚源下意识捻了捻手指，慢半拍才收回了手。
其实文毓辞极少吃爆米花奶茶，只觉得这些东西腻得慌。但在昏黑的影院里，看着电影里笑笑闹闹的主角，甜腻的滋味在嘴里化开，似乎一路甜到了心里，他突然发现偶尔吃点甜腻的也没什么不好。
大屏幕上电影似乎已经到了尾声，男女主角解开了误会，在漫天星河下拥抱亲吻。
来看这电影的多是情侣，好几对已经亲在了一起。
影院里似乎在不断升温，奚源犹豫了下，没有动作。文毓辞却不知何时勾上了他的手指，在他掌心里暧昧地勾画着。
于是奚源抬手扣住文毓辞的后脑，借着一片昏暗覆了上去。
温热的气息洒在脸颊边，带来一阵阵热意。
......
电影不知何时结束了，片尾曲的旋律响彻整个影院。
吊灯重新亮起时，奚源终于松开了文毓辞。
亲得时间太久，室内又不够通风，文毓辞有些缺氧，连带着腿都有些软了，奚源是半搂着他走出的影院。
“该去拿戒指了。”文毓辞懒洋洋地戳了戳奚源的肩膀，唇瓣处仍有些红肿。
奚源正要应下，耳边却传来了999的声音：
【宿主，有人在跟着你们。】
奚源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周边，周围人来人往，却没有发现什么，“是谁？”
999提醒道：【就左后方，那边墙边，有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的，他跟了你们好久了。】
文毓辞察觉了奚源的分心，抬眼问询地看向他。
奚源不动声色道：“你等我下，我去上个厕所。”
文毓辞没有多想，点头同意了。
奚源便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等走出文毓辞的视线范围后他又特地绕了回来，去看那个跟着他们的人。
那人的鸭舌帽压得很低，只能勉强看清楚半张脸，他的存在感很低。再加上跟得远，这才没有一直被发现。
【他没有动，看来是特地跟踪文毓辞的，和你没有关系。】
奚源并不意外，他的社交网络乏善可陈，倒是文毓辞身居高位，跟踪文毓辞明显更有利可图一些，只是不知道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他蹙眉问道：“你知道那是谁派出来的人吗？”
【你等我去翻翻。】
奚源等了会儿，见999还是没有动静，便有些烦躁，索性直接上了前。
他从后面拍了拍这人的肩，“是谁让你来跟着我们的？”
那人正盯着前面，不防备背后会突然有人靠近，下意识就回头去看。
奚源也借此看清了这人的脸，长得贼眉鼠眼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但看着很陌生，他很确定是没见过的人。
奚源虽然不认识这人，但这人显而易见是认识他的。这人一见是奚源，反应极大，起身撞开奚源的肩就想跑。
奚源拦了下没能拦住，看了眼他的背影，本来是想追的。但想到还在等他的文毓辞，他又有些犹豫。
999的消息就是这时候来的，【我查到了，是左柳枫！他是左柳枫找来的人！】
它的声音听着很是兴奋，【宿主，快，我们追上去，跟着他肯定可以找到左柳枫。】
奚源发了条消息给文毓辞,让他通知花豹他们来堵人，自己也拔步跟了上去。
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比鱼还滑不溜手，专往犄角旮旯里跑。奚源对这商场不熟悉,再加上有来来往往的人流挡着，好几次都差点追丢，全靠有999提醒才能跟上。
那男人也觉着邪门得紧，明明几次都甩开了人,但没过多久就又跟过来了,眼看着是轻易甩不脱了。再僵持下去,万一奚源那边来了人,他就麻烦了。
这样想着，他也懒得继续在这里兜圈子了，径直绕过人群往商场偏门那里跑。
不比前面的繁华热闹,商场后边却是冷清没有人气的,是几条路况不太好的窄小胡同里，里面几乎没有行人经过，零星的路灯看着也很是昏暗。
奚源追进巷子里，没走两步就停住了脚步，黑暗总是容易让人犹豫的，尤其还是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
【宿主,你怕啥，就一个人而已,长得又干瘦干瘦的，你难道还打不过他？】
奚源翻了个白眼,“我闲得慌啊,为什么要和他打？”
要不是花豹他们没跟在旁边，他都不至于自己来追。
【那不还有我呢吗,你只要再离他近点，我就能给他来个催眠，保准把左柳枫的踪迹问得明明白白。】
奚源听了也有些心动，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追，手机里文毓辞已经发来了消息。
——“你别跟了，我已经让花豹他们顺着你手机定位的方向过来了。”
——“奚源，不许再往外跟了！你要找人，我之后都可以陪你找，听到没有。”
——“你赶紧回来！”
——“......”
大概是知道奚源刚才忙着追人没时间，文毓辞没有打电话，但却连发了好几条消息催他回去，语气都很强硬，似乎是生怕他不听。
看见这满屏的消息，奚源都能猜到文毓辞焦急的样子，便老老实实回复了个“好的”，还是停住了想继续追的脚步。
999看着有些急：【怎么能不追呢，就这么把人放跑也太可惜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和左柳枫搭边的。】
“这两天慢慢去城郊找，总能找到的。”奚源看了眼周围黑漆漆的巷子，已经看不到那人的影子了，便准备往回走，“他还在等我。我要是不赶紧回去，他会担心的。”
999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道：[【你刚才就不该停，但凡少个那么两米，我都能把人给晕住了......】
奚源没搭理它的碎碎念，转头往回走了。
灯光有些暗，路面又坑坑洼洼的，他走得不算快。
只是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几道急促的脚步声，可能是什么着急的行人。奚源蹙了蹙眉没管，只暗自加快了脚步。
但昏黄的灯光下，前方道路尽头不知何时多了四五道身影，把巷子口堵得严严实实。背着灯光，奚源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只能看到个个手里似乎都带着棍子之类的东西，正不紧不慢地往他这里走，脚下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
奚源侧过头往背后看了眼，那几道脚步的主人已经走近了，同样手上都拿着各色的棍棒。也是约莫五个人，最左边那个头上戴着个熟悉的鸭舌帽，身形对比起同伴偏瘦，看着倒很像他刚追丢的那人。
奚源深吸口气，停了步伐，再往前走也绕不过这些人，干脆直接等着两边的人走过来。
墙角有几块散落的砖头，他随手挑了块看上去扎实的板砖，指骨用力捏紧，藏在了背后。
不出意外，这两拨人把他围了起来，目光中不出意料都带着些恶意。
奚源冷静地想着，看来不用多猜了，这些人十有八九也和左柳枫有关。
他叫了声999，“这距离够近了吧，你能晕住吗？”
999:【......】
999已经惊呆了，语含难色：【这......这人有点多吧......】
奚源掂了掂手上砖头的分量，“所以你不行？”
好消息：又有了能找到左柳枫踪迹的人。
坏消息：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999似乎不太靠谱，说不定要把自己搭进去了。
【QAQ两三个人我肯定轻轻松松，四五个人我也可以勉强试一下，但这么多人......我的能量大概...可能...应该...不太够......】
999的声音越来越轻，透出一股子浓重的心虚。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嗤笑着扬起手里的棍子，“你刚才不是追得很起劲吗，现在怎么不嚣张了？”
奚源没答话，眯着眼看向了他们中间那个人。这人一看就是这些人里领头的，这群人隐隐都以他为首。
“老大，怎么说？”旁边的人看向领头那人，“他追了瘦子一路了，先揍上一顿？”
老大摇了摇头，戏谑似地对奚源道：“文毓辞的人？听说他很宝贝你啊。”
“你们想干什么？”奚源面上并不惊慌，反而出奇地冷静。
老大诧异地看着他平静的神情，“你居然不害怕？”
“害怕有用？”奚源扯了扯唇角，“所以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不敢说？左柳枫让你们来的？”
老大遗憾地叹了口气，勉强道：“本来是准备绑文毓辞的，但估计他现在已经有防备了，计划只能落空了。”
瘦子有些不耐烦：“老大，和他有什么可多说的，他可是坏了我们的计划。”
老大“啧”了一声，一把推开他，“谁说计划就落空了，文毓辞绑不来，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吗？”
“他？他有什么用？”
老大没再搭理瘦子，只若有所思地看着奚源道：“左柳枫说你对文毓辞挺重要的，是真的吗？”
奚源沉默着没说话。
老大也不在意奚源的回答，挥了挥手招呼旁边的人，“左柳枫都这么说了，那应该还是有用的，带回去。”
他还不忘提醒奚源：“你老实点，也少遭些罪，我就只想弄点钱，不想搞出人命。当然你要真反抗起来，我也不介意动手的。”
999小声道：【宿主，要不你跟着他们走吧，看这些人沙包大的拳头，打人应该还挺疼的。我们还可以跟着去摸一下左柳枫的位置在哪里，也算殊途同归。】
奚源被它气笑了，“殊途同归？摸到位置了，然后呢，我去给他们当人质？”
999的声音更小了：【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吗？你要么直接去，要么挨顿打再去......】
它劝道：【他们肯定不会一直一堆人看着你，只要人一少，我们就逐个击破，肯定可以跑出来的，你信我。】
奚源嘴角一抽，打断了它，“我就是太信你了，现在才被堵在这里。”
【......】
大概是心虚的慌，999没声音了。
奚源叹口气，但到底还是丢下了手里的砖头，叮嘱999：“等到了那地方，你想办法给毓辞发个定位。”
他想，希望文毓辞不要气太狠了，不知道解释的时候把锅全部推给999有用吗？如果他还有解释的机会的话。
奚源跟着这些人走出巷子口，上了辆不起眼的面包车。瘦猴搜走了他身上的电子设备，丢回巷子里。
奚源本来想看着点外面的路，但那些人却警惕的很，并没有被他的配合麻痹，反而拿出了包迷药。
意识清醒的最后时候，他只听见了几道对话声。
“老大，文毓辞身旁那两个保镖似乎出来找人了，我们要不要回去直接把文毓辞给......”
“要你个头，把这人带回去就算了。只要左柳枫没乱说话，抓了他也足够拿到不少钱了。”
“......”
意识在无边的黑暗里沉浮着,浑浑噩噩间时间慢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奚源只觉自己似乎久违地做了个梦。
他抬眼看向周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街角。几辆车驶过扬起一阵烟尘,旁边的小楼破破烂烂，墙皮斑驳已经露出来灰白内里，墙角堆满了垃圾，黑色脏水顺着路上的沟壑流进下水道里,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这样的真切,大概不会是梦,这应当是他遗失的又一段记忆。
而关于这段记忆,奚源同样隐隐有所猜测。来往的行人多是白人，墙上褪色的标语也是用英文写就的。
这里应当已经不是海城了，这是在国外的街头,是他第一次穿越和文毓辞分手远逃海外的时候......
有了前几次的经历,奚源意外的平静，打量完周遭的环境后就开始静观其变。根据之前的经验，他应该不用等多久。
事实也确实如此，记忆里的他靠在墙边，百无聊赖地看着路边行人来来往往，直到有人突然从背后拍了他一下。
奚源回头看去,来人是个个子不高的亚裔，明明是笑着的但压低的三角眼看上去却不算和善,眼角眉梢都透出精明，总结：看着不像好人。
“老弟,久等了吧,晚上去哥那儿再玩上几局？”那人笑眯眯地拍上奚源的肩。
奚源笑了笑应道：“彪哥都亲自来请了，我当然要去。”
彪哥也笑了,“老弟爽快。只是认识大半个月，老弟就一个人在这儿吗，不带朋友什么的一起来玩玩？”
奚源没作声。
彪哥试探般问道：“我就是有些好奇，难得遇上个对脾气的同胞，就随口问问。主要是看你似乎是一个人在这，也没提起过家人。”
奚源挑了挑眉，懒散道：“没朋友，没家人，都断绝关系了，没人管我，就我一个人。”
“竟然是这样，你也不容易......”彪哥的语气状似惋惜，但奚源看得分明，这人神情里压不住地带上了些窃喜，是那种遇到肥羊的喜悦。
奚源打断他，语气疑惑，“这有什么不容易的，我走前卷了家里一笔钱，足够我在这过得舒舒服服的了。”
彪哥干笑了两声，似乎是没想到奚源这么轻易就把老底全给抖搂了，一点不作防备。但笑着笑着，他眼底却划过了一丝阴狠，孤身一人，身怀巨款，没有亲朋，又浅薄愚蠢，这样的人实在是再好不过的肥羊了。
奚源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变幻的神情，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彪哥还有事吗？要没事我回去补觉了，昨晚玩得迟了点，现在困得很。”
“那你赶紧去睡，我也得回去了。”彪哥看出了奚源的不耐烦，也不在意，反而彻底放下了心头的怀疑，看来确实是个没什么见识的愚蠢二代，当下便笑嘻嘻地冲他挥手道：“我们晚上老地方见。”
奚源也笑着和他告别。但等彪哥一背过身，他脸上的笑脸马上淡了下来，几乎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人走远。
奚源靠上身后的墙，摸出了兜里的手机，摩挲了下黑色的屏幕，像是想打开看看，但不知为何到底还是没有打开。半晌，他叫了声：“888，在吗？”
【在的，宿主。】
没有感情的机械音语气平缓。
“炮灰‘奚源’的剧情还没走完吗？要到什么程度我才可以离开，让系统进行托管。”
888沉默了下，奚源敏感地察觉到了点什么，蹙眉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这样是可以的，这段时间都没有听到你的声音，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确实出现了点问题......】
【888之前的计划是把炮灰‘奚源’的身体进行托管，将宿主灵魂送回原躯体。再重新绑定宿主，用一点小小的bug把宿主带回这个世界，以达成宿主可以永远留在这里的目的。】
奚源敲了敲旁边的墙，这是他烦躁时惯有的小动作，“那现在是有什么差错？”
888顿了顿试探着道：【应该是一点点意外......或许......宿主没有那么急着回到这个世界？你可以在原世界休息上一段时间，和亲朋好友什么的告别一下？又或许......你可以再重新考虑一下这件事？说不定反悔了呢。到时候我再把你带回来？】
“不需要，我不需要在原世界休息一段时间，也不需要多的考虑时间。我希望可以立刻马上，至少要在两个月内回到这个世界。”奚源眼皮微阖，声音低了下去，“他还在等我，我说了两个月后会回去的......”
半晌他深吸口气，似乎平复了情绪，“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你直说就行。”
888见状没有说话，好半天才轻声道：
【大概没有办法在两个月内了......主系统临时通知，在这次任务结束后要召我回去检修，我来不及把你再带回来，只能等检修完出来......】
【宿主，对不起，这是主系统发出的指令，我就算不执行也会被强制召回。但是等我检修结束，我到时候一定会把你带回来的。】
“......检修要多久？”奚源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现在还无法确定，三五月可能......三五年也可能......再长也有可能......】
奚源没了声音，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宿主，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是三天前才得到的通知，一直不知道该什么和你说。你要骂就骂吧......】
奚源叹了口气，语气还是冷静的，“骂你有用吗？算了，我早就想过可能会有意外，只是没有想到意外不在世界意识，而是在你身上。”
888垂头丧气道：【我也不知道，明明主系统已经几百年没有召回过我了，都是放任我们在外面做任务的。】
奚源揉了揉额心，问它：“只有等你一条路吗？有没有别的办法？”
【有的，只要这个世界再次出现任务，我可以偷偷做点手脚，把宿主锁定成你，你就可以用原身体来这里再做任务。只要完成任务后，你能说服那个系统让你留下来就可以。只是......】
888顿了下继续道：【只是虽然系统种类多种多样，系统任务也千奇百怪，但同一个世界一般不会出现两次系统任务，除非意外。但这种可能性几乎接近为0，宿主还是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它偷觑着奚源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宿主要不找机会通过别人传个消息，就说两个月内回不去了，让他不要着急，再等等你。】
奚源摇了摇头，“既然归期不定，又给不出合理的理由，那传上这么一条消息又有什么意思，只会让他多想罢了。”
“如果短时间能回来，我自然有机会向他解释。但若是时间太长，他未必还会再等我，说这些就更没有必要了。”
奚源想了很久，最后叹道：“早知道，就让他不要等了。”
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有消息的人，那会有多难熬。被辜负，被欺骗，这样一个骗子又真的有等的必要吗？
奚源想，文毓辞会恨他的吧，恨他的说话不算话，恨他的反复无常。可是，奚源不一定还有解释的机会了。
如果运气好，他或许可以在一两年，甚至几个月内就回去，他可以告诉文毓辞他所有的不得已，所有做出的努力；告诉文毓辞，奚源是真的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当初的所有承诺也没有一句是谎言，都是出自真心。
但如果运气不好，他或许要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才会再回到这个世界，那时候大概什么都来不及了，时间会冲淡很多，也包括爱恨。奚源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会是什么样，更不知道文毓辞又会变成什么样，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恨再想来可能也不过如此......
但奚源无能为力，他尽可能做了所有能做的，剩下的一切只能交给命运。
奚源的运气一向不好，但这次他希望用之后所有的不幸来换一次幸运。他希望888检修的时间不要太长，他希望文毓辞那时候不会已经忘记他，他同样希望自己那时候还没有放弃......
奚源想了很多很多，直到太阳慢慢西斜，洒下一串余晖。
快到他和那个彪哥约定的时间了。
888小声问道：【那宿主要现在就准备脱出吗，现在的条件已经全部满足了，后续可以让托管系统完成下线任务。】
“可以。”奚源垂眼看向自己被拉长的影子，“你把那个宿主绑定锁定成我吧，虽然是几乎为0的可能，但说不定呢......”
说不定呢......
888应了声：【按照规定，宿主完成任务后那段记忆都会被系统拿走封存，我偷偷把记忆封存在你自己身上了。你回到原世界时不会记得，但到时候如果能被其他系统绑定做任务，记忆最迟一年内就会慢慢回来的。】
奚源没再多说，他知道这也是888能偷偷做到的极限了。
888的语气正经了起来：【宿主奚源已圆满完成炮灰扮演任务，现将宿主奚源送回原世界。】
【记忆封存中】
【世界传输中】
【倒计时开始——】
【3，2，1】
【记忆封存已完成，世界传输已完成。】
【888号炮灰系统祝您生活愉快！】
第74章 值钱
面前的一切破碎,又重归浑沌，零星的场景片段在奚源眼前一幕幕闪过，精灵般发着光萦绕在周围。
他似有所悟,这应当就是被封存的所有记忆了，便下意识想要伸手去触碰。
但还没等碰到，就先感受到了坠落感，意识在剧烈的晕眩中下沉。
遥远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宿主？宿主？】
【你能听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