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自我说:“那简直胡闹,万一真的出事了呢?”
一个说:“我只是试试,只要我保持提防和警惕,一定可以在发生危险的时候及时脱身。”
这可是他的枕边人,如果不彻底搞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难道余生,他都得继续这么提防下去吗?
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陈陌竟然完全忘了自己可以选择离开对方的选项。
他缓缓地转过身去,略微推开沈君尧的动作,抬眼看着他,轻声说:“好舒服。”
沈君尧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陈陌,眼底掠过一丝惊讶。
“什么?”他喑声问。
陈陌喉头微动,伸手摸了摸脖子上被他轻轻咬过的地方,沈君尧的力度把握得确实很好,能让他酥,让他麻,却不让他痛。
陈陌从前就被伺候得很好,却不好意思说。
此刻抱着试探的心思,似乎也变得更诚实一些。
“被你咬得很舒服,想要更多。”他说。
沈君尧的眼眸瞬间暗了下来。
他翻身将他抵在身下,眼眸沉沉地盯着他。
那一刻,陈陌感觉,自己真的被一头猛兽盯上了。
就是在圣裔族大巫的留影石中见过的,那头冷酷而危险的掠食者。
他的心猛然一紧,意识到自己多半是被冲昏头脑了,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陈陌喉头发紧,冷汗渗出,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笃定。
他真的能够全身而退吗?
“真的?”沈君尧似乎觉察到他眼眸中的闪烁与后悔,低声确认。
陈陌咽了咽口水,屏息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沈君尧于是低下头来,他的吻落在陈陌的锁骨上。
一开始是轻轻地吮吸、舔舐,细致得仿佛正在品尝某种鲜美的汁液,温柔却又带着某种压抑的吞噬欲。
陈陌有些压抑地喘息了下,按了下他的颈后,像是提醒,又像是催促。
沈君尧于是张口,在那块脆弱的骨头上,轻轻咬了一下。
很微弱的刺痛。
陈陌垂眸看过去,沈君尧的黑发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过,应该没有出血,他也没有皮肤被咬破的感觉。
陈陌微微颤抖,感受着沈君尧低头慢慢的啃咬,力道并不重,缱绻而缓慢。
那不是进食,只是,极致的亲密而已,他努力判断着。
慢慢的,那温热的啃噬蔓延,说不清的酥麻和细微的痛意,伴着沈君尧的触碰从脖颈一路向下蔓延。他确实在噬咬着他,但每一下都带着细腻的控制力,像是把他一寸一寸拆解,用舌尖将那些细碎的感官一一拾起、品味。
陈陌努力保持着警惕,却在这种极致的体验中渐次沦陷。他的理智渐渐模糊,指尖将被单攥得发皱,身体克制不住的颤栗着。
他被品尝得很彻底,每一根手指都被沈君尧用牙齿缓缓地刮过。
那双黑沉的眸子始终注视着陈陌,眼神深得像无底的深渊。陈陌在这种注视下,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眩晕,他呼吸紊乱,指尖在那微弱的刺痛中不由自主地蜷缩。
他曾经以为自己跟沈君尧已经足够亲密,还能再怎么亲近呢?
然而,在这个本意要试探对方的夜晚,他才真正明白,没有一种亲密比他们现在这样更加彻底了。
沈君尧好像真的把他吃了一遍,一寸寸吞咽。
而他自己,也好像被对方消化了,融入他的血肉,成为沈君尧身体的一部分。
这种侵占令他无所遁形,又无从抗拒,就像被一层层剥开,他的一切,毫无保留,完全被对方占有,并吞噬了。
陈陌缓缓闭上眼,任由自己沉入这片无边的温柔漩涡,疑惑和恐惧代替血肉被一点点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惚的安心。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此时此刻,他无力思考,只能任自己沉沦。
第74章 西北边陲
陈陌醒来时,沈君尧还在他的身侧沉睡,呼吸温热而绵长,手臂自然而然地环绕在他腰间,就跟从前每个温存之后的清晨一样。
陈陌静静地凝视着他的睡颜,心中却涌起一阵复杂难言的情绪。
昨夜的缠绵令他沉沦,可那份抵死的亲密非但不能让他安心享受,反而令他陷入了某种更加难以摆脱的矛盾与挣扎。
他既控制不住自己沉溺其中,又忍不住心生抗拒,灵魂被一点一点撕扯,分裂极了。
陈陌忽然有种强烈的逃离欲望。
他觉得可能只有远离这个人,才能呼吸畅快。
他轻轻拨开沈君尧的手臂,悄无声息地从床上起身,换好衣服,离开了他们的新居。
陈陌走得很快,没有回头。
也就没有看见,沈君尧在他起身之后便睁开了眼,盯着他离去背影的眼底没有丝毫困倦,眸光沉沉。
陈陌驱车来到异端管理局,直奔重力训练室。
这会儿时间还早,基地里空荡安静,训练室内更是无人。他设置了十倍重力,穿上装备,启动装置,开始疯狂地投入训练。
强大的重力像是要将他的每一寸肌肉碾碎,陈陌却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动作,咬紧牙关,任由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浸透了训练服。
他想将心中所有无处安放的情绪,都在这机械而痛苦的动作中尽数发泄出来。
两个多小时后,陈陌的体力渐渐接近极限,膝盖微微发颤,手臂隐隐作痛,最终不得不停下。
他靠在休息椅上,喘着粗气,神情涣散地望着天花板,脑海中却不断浮现昨夜的记忆。沈君尧细致的啃咬、温柔的凝视,以及他自己内心深处那种不愿承认的满足和贪恋。
这一切让他迷惘又痛苦。
他曾发誓要弄清楚真相,可面临这样的沈君尧,他却忍不住退缩。
短暂休息后,陈陌恢复了些许力气,却懒懒不想再动弹。
他拿起通讯器,随意地翻看异端管理局的APP。
手指滑动间切入了任务大厅,一则新的任务公告吸引了陈陌的注意。
他不禁凝神细看,APP界面显示着详细的任务说明——
「公益任务:清理沙虫
任务地点:昌特县(古特拉尔沙漠东部边缘)
任务内容:沙漠边缘地带发现成群沙虫活动,它们以吸取地表水分为生,导致大面积土地沙化,严重威胁生态环境。现征集一批超能者前往任务地点进行清理,控制沙虫数量,防止沙漠进一步扩张。
任务难度:中等。需进行长途奔波,在艰苦条件下作业,适合耐力强、野外生存技能较高的人员。
任务奖励:5000积分」
异端管理局定期、不定期会发布类似的公益任务,陈陌之前也接过几次,但没有哪次的任务这么远。
昌特县。
陈陌没听过这个地方,拿手机打开高德地图搜了一下。
昌特县位于祖国西北边陲,紧邻沙漠地带,距离申城超过四千公里,最快路线也要耗时四十多个小时。
他心里一动,点开任务详情继续阅读。
沙虫从幼虫到成虫经历多个阶段。幼虫期,沙虫通过吸收周围的水分生长,一旦破壳,它们便会迅速消耗地表水分,导致植被枯萎、土壤沙化。而成虫则在沙漠地表下活动,进一步破坏土壤结构,使土地彻底沙化。
沙虫繁殖力极强,每次产卵成千上万,幼虫阶段便会大规模扩散,侵蚀周边区域。每一只成虫都可能成为新一片沙漠的源头。
沙虫从幼虫到成虫的周期虽长达四五十年,可一旦出现在某地,该区域迟早会被沙化。沙虫的存在并不直接危害人类,但它们对生态系统、农业用地、甚至整个村庄和城镇都构成了巨大威胁。随着土地逐渐被沙化,植被逐渐消失,水资源变得极为稀缺,这些地区的居民都不得不迁徙。
沙虫虽然属于异端生物,但等级较低,几乎不产出晶石,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材料。除了异端管理局象征性提供的少量补贴外,任务本身没有任何产出,加上地点偏远、环境恶劣,几乎无人问津。
但对此刻的陈陌来说,这却再合适不过。
他的指尖悬在“申请任务”按钮上,心中依然挣扎着。
他知道,这不过是变相的逃避,但眼下的他,确实需要一份正式的理由远离此地。
迟疑片刻,陈陌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按下了按钮,提交了申请。
陈陌的申请很快得到批复,当天下午就收到了同意执行的通知。
这项任务在系统大厅里已经挂了相当一段时间了,一直无人问津,审批流程自然也没什么阻碍。
陈陌甚至连家也没回,直接去了物资部门领取适合沙漠环境的武器装备,带上补给后立即出发。
光是天上的航程就有六个小时,真真的穿越千山万水。飞机将他送到距离昌特县最近的一个大城市。
此后,他又换乘了几趟车,历经数小时的颠簸,终于抵达了任务地点,一个位于沙漠边缘的小县城。
一路上都是砂石遍布的沙地。
同乘的本地人告诉他,这里过去是生机勃勃的草原,而如今却只剩下干枯的植物和裸露的荒地。
陈陌下车时,脚下的土地干裂而松散,踩上去似乎就要随风而散。空气中弥漫着燥热的沙尘,灼人的风吹得他微微眯起了眼。
车子开到县城的汽车站,一位身穿深色工装的中年男人站在车站外,朝陈陌走了过来。
“是小陈同志吗?”男人的脸上透着些许风霜之色,他一眼就把陈陌认出来了。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干净、白皙又挺拔,眉宇间虽然有些郁色,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勃勃的生机,跟这片西北大地的粗粝苍凉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是我。”陈陌猜测对方是当地部门派来接待的工作人员,便上前握了握手。
果然,男人紧接着做了自我介绍:“我叫王克明,是县林草局的,上面安排我来接待你。”
陈陌跟他问好,王克明笑了笑,紧接着提议道:“你大老远过来一趟,路上饿了吧?我先带你去吃个饭吧。”
陈陌连忙婉拒:“不用了,我在路上吃过了。劳烦你,直接带我去沙漠化最严重的地带看看情况吧。”
王克明上下打量了一下陈陌,意外这个年轻人的干劲这么足。他看了一眼陈陌背着的装备,有些迟疑的说:“要不咱们先去招待所把行李放下?咱们这次只是考察,带那么多东西在手里怕是有点沉吧?”
陈陌笑了笑,没多解释,随口应道:“没关系,习惯了,东西不多。”
王克明只得点点头:“那行,咱们就走吧,我带你去最严重的区域看看。”
王克明开车来的,带着陈陌围着汽车站绕了个大圈子,掉头又出了县城。
他一边开车,一边给陈陌介绍情况:“以前啊,这一片都是草原,一到春天就绿油油的,牛羊成群。可现在,全都荒了,地也种不出东西来。村里好多人家都搬走了,留下的都是舍不得老家的老人。”
车在沙漠边缘的土路上颠簸了几十公里,视野所及之处一片苍凉,干裂的土地间偶尔见到几株枯黄的植物,艰难地在风沙中生存,是这片土地曾经的生机仅存的证据。
王克明带着陈陌下车,抬手指向远处一片灰黄色的荒地,叹了口气道:“以前这地儿到处是绿的,现在风一吹满地都是沙子,连水井里的水也快干了。原先这里的水位高,地里只要浇上几次水就能有好收成,现在倒好,井打得越来越深,水却越来越少。”
陈陌默默看着眼前荒芜的景象,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
作为异端管理局的成员,他知道这里的沙漠化是“沙虫”造成的,但对于当地的普通人来说,这一切只是无法抗拒的自然灾害。
村民们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吞噬他们的土地。
他转头问道:“村里最近的生活怎么样?大家还能种地吗?”
王克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哪儿还有地种啊?前两年还勉强种点耐旱的作物,现在连那些也长不出来了。庄稼种下去没几天,根就干了,土也松得一挖就散。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留下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守着老房子不肯走。”
随后,王克明带着陈陌走访了几户人家。
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听到有干部来视察,絮絮叨叨地抱怨起生活的艰难:“我那几个儿子全都去城里打工了,地里没啥收成,水也贵。以前家里种的菜能卖出好价钱,现在地里荒得连草都不长。”
她指着远处一片干裂的田地,神情哀伤,“这一辈子啊,就想守着这几亩地,没想到眼看都要变成沙漠了。”
陈陌沉默地听着,看着村民们愁苦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接下这个任务本是为了逃避现实,想远离沈君尧,找个地方整理情绪。
然而,亲眼目睹这些人的困境后,那些原本逃避的心思忽然变成了一种沉重的责任感。
他意识到,这不再只是一个微薄的积分任务,而是关乎许多村民的生计和未来。身为异端管理局的一员,他肩上承担的责任,比自己想象的要重得多。
这天,王克明带着陈陌走访了几户人家,听取了不少村民的情况反映。陈陌一路上默默整理着村民们提供的信息,心中暗自分析。天色渐暗,王克明开车将他送回县城,安排入住县招待所。
“小陈同志,这边条件简陋,还请多担待。”王克明带着些歉意地说,“晚上还有个接待宴,我已经安排好了。”
陈陌微微一笑,摆摆手道:“不用了,王科长,今天实在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
王克明于是点点头,也没多想,叮嘱道:“那好,你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陈陌点头应下,目送王克明离开。
回到房间后,他简单整理了一下装备,换上便装,坐在床边静静等待。直到夜色完全笼罩大地、四周静谧无声,他才悄无声息地离开招待所,独自朝村口方向走去,准备开始自己的行动。
夜晚的沙漠边缘说不上特别安静,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空旷而悠远。
陈陌的脚踩在松散的沙土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是这片荒凉之地里唯一的活物动静。
他独自行走在这片半沙化的土地上,凝神观察。
月光下,地表上遍布着一条条细长的裂痕,像是大地上未能愈合的暗伤疮疤,蜿蜒破碎。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拨了拨这些裂痕附近的沙土。
土壤还保留着原本的黑褐色,但都变得很干燥,已经丧失了原本的生机,不含一点水分,有了沙化的迹象。
陈陌皱了皱眉,起身沿着这些干裂的痕迹继续前行。
干燥的风吹进鼻腔,喉咙像是被灌进了不少沙子,磨得他很不舒服。
没过多久,他来到了一个疑似沙虫幼虫留下的洞穴入口。
洞口黑黝黝的,散发出一股腐败潮湿的气味。
是这一路走来很难得的湿润感,在这片黄沙遍地的干燥荒漠显得格外诡异。
陈陌立即意识到,这里曾经是一处陷阱。
之后他在更深处发现地面上散落着几具干瘪的动物骨骸,证实了他的猜测。
可以判断,有不少小动物被这片湿气诱惑误入这片区域,试图找到水源,却在洞中被沙虫吸干了生命力,成了一具具空壳,永远地留在了这片荒凉的土地上。
陈陌微微皱眉,屏住呼吸,心中对沙虫的破坏力有了更深的体会。
他绕着洞口仔细观察,注意到洞穴周围的沙粒极为松散,土壤看似完好却早已失去了活力,完全不适合任何植物扎根生长。
这些沙虫看似只是吞噬了附近的水分,其实已经完全剥夺了整片土地的生机。
突然,陈陌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微微震动起来。
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侧耳倾听。
那震动由远及近,地下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迅速逼近他的方向。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沙地轰然破裂,一股猛烈的风沙扑面而来,一条庞然大物从地底猛地钻出,直立在他面前。
那是一只巨大的沙虫,外形类似一条放大了无数倍的蚯蚓,通体覆盖着暗黄而粗糙的外壳,外壳是环状的,一节一节之间嵌满了细小的沙砾,随着它的运动轻轻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沙虫缓缓张开位于顶端的巨大嘴巴,里头有密密麻麻的细小锋利的牙齿,层层叠叠地排列着,像是某种精密设计的工业装置,闪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每一次开合,那些锋利的牙齿都能轻松啃噬沙土,让它在沙漠中畅通无阻地穿行。
陈陌屏住呼吸,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巨兽。它的体型约有一辆集装箱卡车那么高,长度大概二三十米,看似庞大,其实却只是一只刚刚由幼虫阶段成长为成虫的沙虫。
真正成熟的沙虫要比这更庞大,更具破坏力。
沙虫的成长过程独特而残酷。
每一批幼虫的数量都很庞大,动辄成千上万。当它们成长到成虫阶段时,便会开始互相吞噬、融合,最终成长为少数几只巨型沙虫。
眼前这只,体型虽然已经不小,但显然还在不断吞噬同类的过程中,距离完全成熟尚有一段距离。
陈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头沙虫。
沙虫没有眼睛,却显然已经觉察到了陈陌的存在。
它在他身边绕了一圈,身体表面黏附着层层沙土,粗糙的外壳一节接一节地扭动着,随着动作那些沙土簌簌地落在地上。
它似乎在评估眼前这个人类的威胁。
陈陌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既没有表现出攻击意图,也没有后退。
沙虫缓缓地张开满是利齿的嘴巴,朝空中摆动了几下,似乎在嗅探或警告。片刻之后,它猛然缩回那张巨口,沉默地钻入地面,只留下层层塌陷的沙土。
地底传来沉闷的摩擦声,沙虫用它那庞大的身体在地底快速的钻动、前行,带动地面微微震动。
陈陌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他注意到,沙虫在地底缓缓移动时,地表的沙层便随之轻轻起伏,仿佛一道缓慢推进的波纹,朝着沙漠深处延展。
直至此刻,他才明白,之前一路追踪时看到的那些干燥裂痕,正是这样一点点被沙虫“镌刻”在大地上的。
这样的庞然大物竟然能在地底如此自由地穿行,所到之处,沙土被层层挤压、塌陷,高效而精确地挖掘前行。
“简直像一头活体盾构机……”陈陌不禁暗叹。
他决定跟上去,看看这沙虫究竟要去往何处。
陈陌保持着安全距离,踩在松软的沙地上,尽量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紧随其后。沙虫在地底快速地游走,偶尔在干枯的植株附近停留片刻,似乎是在寻找残余的水分,片刻后又挤压沙土,缓缓地向着沙漠更深处推进。
夜晚的沙漠寒冷而寂静,空旷的风声裹挟着细碎的沙粒打在他的靴子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陈陌一路跟踪着,目光紧锁在地面上那条缓缓起伏的沙痕。
他逐渐意识到,这沙虫的行进似乎并非毫无目的,而是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前进。
他不禁加快了步伐,视线紧随其后,心中隐隐生出几分疑惑和好奇。
终于,翻过一道沙丘之后,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这条沙虫最终停在了一片开阔的沙地上,而这片沙地并不平静。月光下,地面上涌动着数条相似的沙痕,如同潜伏在沙下的暗流,缓缓蠕动。
他凝神观察,发现这里不仅有一条沙虫,而是聚集了好几条,它们像是被某种本能吸引,彼此纠缠、吞噬,在沙下演绎着一场无声的角斗。
细碎的沙粒随之滑落,似乎有无数细微的震颤在沙地上蔓延开来,整个场景犹如一张绵延的沙虫巢穴,弥漫着诡异而压迫的气息。
陈陌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撼和寒意。
这就是沙虫的生存法则,它们被彼此的气息互相吸引、聚集,互相决斗、吞噬,直到最后只剩下一条最强的掠食者。
陈陌追踪的这条沙虫,并不是唯一赶往此处的沙虫。
事实上,就在那片沙地中央,他看到越来越多的沙虫正从四面八方赶过来。
那些沙虫的体型不一,大的有几十米长,小的不过数米,在地表蠕动着,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召唤来到此地。
它们的身体相互缠绕,用满是利齿的嘴巴撕咬周围的同类。
每当一只沙虫咬住另一只的身体,它们便开始猛烈撕扯,被咬中的沙虫剧烈挣扎,但很快便失去了抵抗力,逐渐被对方吞噬殆尽,化为对方身体的一部分。
陈陌看得心惊,渐渐分不清哪一条才是他一路跟踪过来的那条。
这些沙虫互相吞噬,每吞下一段同类的身体,吞噬者的身躯就会更长一截。胜利者的体型在吞噬的过程中逐渐增长,外壳的色泽也变得深沉而厚重,变得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强壮。
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越来越占尽优势。
眼前的场景让陈陌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不就是他小时候常玩的经典游戏“贪吃蛇”吗?
这些沙虫就像他操纵的贪吃蛇,大蛇吃小蛇,每吞下一段,自己就会变得更长、更强大。
真正的贪吃蛇大战就在自己眼前上演!
陈陌见猎心喜,带着几分惊讶和好玩的心思看了许久,觉得这场景实在是有趣。
但渐渐的,他的心情变得微妙。
这些沙虫通过彼此掠食、吞噬同类的方式来提升自己。
那种天生的吞噬本能,何其熟悉。
饕餮,不也是如此?
这种传说中以吞噬为天性的异兽,依靠掠食他者来不断强大自己,跟眼前的沙虫在本质上又有什么不同?
只不过沙虫吞噬的是同类,而饕餮掠食的是其他生物,比如白泽的后裔,比如他。
物竞天择,都是生存的本能。
可这种生存本能,何其残酷。
意识到这一点,陈陌的神情不禁变得复杂起来。
他看着那些沙虫在月光下相互撕扯、吞噬,彼此融合成新的形态,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寒意。
他紧了紧手中的武器,将飘远的思绪拉回,重新聚焦到眼前的任务上。
虽然说他的来意是清理这些沙虫,但眼前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要一只只地消灭,效率太低。
看上去,它们还会不断地自我淘汰、融合,直到只剩下最强的个体。陈陌于是不急着动手,索性找了个地势稍高的沙丘,坐下来静静地观察着这群沙虫的混战,打算等到它们最终决出胜者再出手。
沙漠的夜晚,风有些微凉。
卷起的细沙拍打在人身上,带着轻微的刺痛。
陈陌坐在沙丘高处,顺手地从空间戒指中取出几块干粮,一口一口慢慢咀嚼着。
沙漠广袤而空旷,沙丘投下的阴影在月光下显得柔和却冰冷。
不远处,那些沙虫依旧在互相撕咬厮杀,沙地被翻搅得尘土飞扬。
陈陌默默注视着混战的情况,估计距离结束还需要一段时间,打算趁机小憩片刻。
他再次伸手,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个露营帐篷,正准备搭建时,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视线落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上。
银白色的戒圈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简单的设计,却透出一种精巧的质感。
这是沈君尧送给他的求婚礼物。
这枚戒指连接着沈君尧的空间,里面存放着许多有用的物资,让他在执行任务时可以随时取用。
自从得到这枚戒指之后,他早已习惯了这份便利,几乎不曾想起它的来历。然而此刻,看着戒身泛起的冷光,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曾以为,离开了申城,离开被沈君尧的视线,自己就能冷静下来,把那些复杂的情绪一层层剥离,理出清晰的头绪。
但事实证明,无论他走得多远,都总能通过各种细节联想到对方。
对方的身影似乎已经根植在他的脑海里,无法摆脱,无法割舍。
此刻,置身在这无垠的沙漠中,耳边只有寒风呼啸,他愈发清楚地意识到,根本没办法做到。
陈陌抬起头,望向远处。
那些沙虫们依旧在疯狂地撕咬、吞噬,锋利的口器嵌入同类的身体,残破的沙地被翻得支离破碎,空气中弥漫着腥甜的血气。夜色下,断断续续传来血肉被撕裂的声音,冷酷而残忍,渗透进这荒凉的黑暗中。
这血腥的场景,就像他内心的挣扎,层层撕扯着他的理智,令他难以喘息。
月光下,沙虫的身影被拉得细长,扭曲着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幅怪异而狰狞的画卷。每一个扭动的身影都像一抹粘稠的阴影,侵蚀着这片荒漠,逐渐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生机。
就在这时,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危险气息随夜风悄然而至,带着一种隐秘的杀意,直逼他的背后。
陈陌眉头微皱,手指缓缓收紧,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神色凝重。
陈陌在沙漠中潜伏了数日,耐心等待这群沙虫决出最后的胜利者。
黄沙满天,日出日落,时间在炙热和寒冷的交替中悄然流逝,而那些沙虫们的厮杀却一刻也没有停止。
不时有新的沙虫从四面八方游动过来。
它们的体型随着彼此吞噬而不断增长,体表颜色渐渐从浅黄转为深褐,与沙地融为一体,远远望去像是地面上诡异扭动的沙流。
夜晚的沙漠显得格外宁静,月光照在沙地上,泛出一层淡淡的冷光。
陈陌静静地站在高处,观察着下方的战况。
忽然,他扭过头来,感觉到一丝与平常不同的气息。
沙漠的风中带着某种冷冽的杀意。
他皱了皱眉,这几天他时不时就能感觉到某种异样,但每次目光扫过周围的沙丘,试图找出异常的来源,却都一无所获。
四周除了起伏的沙地,什么也没有。
可能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自己,但既然对方始终不露面,他也只好以静制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