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老攻太能演了!by慕清北
慕清北  发于:2024年1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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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试图强势的抹除这份执念,竟然发现自己居然做不到。那小蛇霸占了祂的识海一隅,日日夜夜所思所想,就是要完成自己的执念。
饕餮觉得这个要求简直在为难祂。
放着一个美味的白泽后裔不去吃掉,这件事已经很过分了,竟还要祂去守护对方、甚至与对方做一对亲密爱侣、白头偕老?这对于一个以吞噬为天性的生物来说,简直是个笑话。
祂懒得理会这些荒谬的念头,决定勉强“答应”小蛇实现它的一部分愿望。那就是,祂不会主动去吃掉那个白泽后裔。
这已经是个极大的让步了,但愿这足以让小蛇的灵魂得到安息。
毕竟对于饕餮而言,明知道距离自己很近的地方有一道美味珍馐,却强忍着不去动,这已经严重违逆了祂的天性。
不过,漫长的生命里,总要给自己一些挑战。
原本祂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于是打算继续独自生活,追逐下一份可以吞噬的力量。
然而,事情远非祂想象的那般简单。
祂迟迟没能融合那条小蛇的意念,甚至,开始被那个小家伙影响。
等祂觉察到事情变得不对劲的时候,祂已经开始使用小蛇在人类社会中的姓名、身份,祂住进了那间距离白泽后裔的寄养家庭很近的住所,并多次出手清理那些试图打扰对方的异端,甚至跟对方那个神神叨叨的道士朋友成了朋友。
祂一度生出了严重的错觉。
究竟是自己吞噬了那条小蛇,还是那条小蛇吞噬了祂?
祂究竟是否还是祂?如果祂还是曾经的祂,祂应该在这片大陆的任何角落逍遥自在,而不是每天守在食物紧缺的人类社会,守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慢慢长大。
种种异常令祂心生疑惑,却也并未过多抗拒。
饕餮向来随心所欲,对这些新奇的体验反而抱有一种冷淡的兴趣。在祂看来,吞噬了小蛇之后,小蛇的执念也是祂自己意念的一部分,倘若必须要通过完成这个愿望的方式,能让小蛇更快消融在祂的识海中,那也不妨一试。
况且这件事本身,其实没有祂预想的那么无聊。
在小蛇的执念驱使下,祂开启了此前从未有过的生活方式。
祂化作一道沉默的影子,守护着那个被小蛇设法变成孩童模样、寄养在人类家庭中的白泽后裔。
被迫守护这孩子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与祂独自度过的漫长岁月是那样的不同。
祂看着那个孩子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走进校园;看着他坐在教室里咬着笔头,皱着眉苦思冥想;看着他挺起胸膛,从老师手里郑重接过奖状;看着他和朋友们说笑打闹,骑着自行车穿过梧桐树荫下的大街小巷。
祂亲眼见证这个隐藏在人类社会的白泽后裔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小不点儿,一年一年长高,渐渐变成一棵挺拔的小白杨,少年气息在阳光下肆意生长。
那些时候,祂并不觉得厌烦,甚至偶尔,竟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饕餮不愿承认这种情绪,也从未细想过它的来源。
祂只是任凭那一丝一缕的牵绊在心中生根发芽,放任这个白泽后裔的存在逐渐填补祂空荡荡的生命。
一开始,祂没有很强烈的反对小蛇的执念,只是因为这漫长的生命实属无聊,能找些事情去做也不错,抱着这种心态接近对方。
而是什么时候发生转变的,沈君尧其实也记不清了。
偶尔,当那个孩子遇到危险,祂也会主动出手相助,并且非常清楚,那并非出于小蛇意志的请求,而好像变成了一种无法克制的本能。
原本,祂只是因为漫长生命中穷极无聊,于是随意找点事情来做做的心态,不知什么时候,又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转变。
但之后的某一年,那个孩子终于觉醒了白泽的力量,大概是传承记忆教给他的谨慎,那孩子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身上的异样,甚至打算偷偷出国去适应。
小蛇那会儿非常的焦躁。
那孩子即将离开他们的国家,去往遥远的异国他乡。小蛇在识海中不断翻涌着不安,迫切地想要祂追随而去,继续守护那个白泽后裔。
但饕餮有点抗拒这个决定。
在这片诞生成长的大陆之内,守护一个孩子,算是顺手的事儿。可让祂漂洋过海、舍弃自己熟悉的领地,去另一个国家,那未免也太夸张。
饕餮自认自己没必要做到这么多。
但祂这些年已经充分领教了小蛇的难缠,不想让自己的日子太难过,于是退而求其次,趁那个孩子熟睡之际,潜入他的房间。
祂用了朱砂混合自己的血,在那孩子的颈后刻下了一道特殊的符箓。暗红的符文可以让他避免任何异端纠缠。
这个符文可比那个神神叨叨的道士给的管用多了。
饕餮漫不经心地对小蛇说:“这下即便他在国外住到老死,都会平平安安,任何魔鬼怪都不会靠近他。”
小蛇总算平静下来,再也找不到任何让饕餮跟出国的理由。
白泽后裔于是独自离开,踏上陌生的土地。
在接下来的几年中,饕餮终于回归了无事一身轻的自由日子。没有了那个白泽后裔在眼前晃来晃去,也没有小蛇不停的唠叨,祂的生活恢复了最初的单调。
吞噬、变强、再吞噬、变得更强,如此往复循环。
只是,分明已经回归了正常的生活,可在某些时候,祂竟然开始觉得,有些寂寞。
祂心底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在期待什么,但那期待总落空。
于是变得有些郁郁寡欢。
祂甚至没有放弃小蛇的身份,继续在异端管理局工作,甚至放任那道至今没有完全融合的意念控制自己的行动,每晚去陈家“听墙角”。
白泽后裔的人类养母几乎每天都打越洋电话,聊得事无巨细,非常关切。
小蛇将祂的身体化为巨大的黑蛇,盘桓在陈家窗户的遮阳篷上,侧耳听那些通话内容。
饕餮在识海中也会静静听着,不知不觉中,了解到那孩子的所有消息。
祂因此也非常清楚,那孩子在国外的生活很不错,一切顺利。
但不知为何,听到这话时,祂心底的那种空荡感竟更深了些。
直到四年后,那孩子终于回国了。
沈君尧记得时隔多年,第一次与他正面相遇,是在一个热闹的人类商场。
周围是人群熙熙攘攘的嘈杂声,有推着购物车闲逛的夫妻,有在游乐区玩耍的孩子,空气中隐约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那孩子穿着洁白宽松的羽绒服,白皙俊秀的面容乖巧又安静。
那一刻,饕餮忽然决定,还是帮助小蛇彻底完成它的愿望吧。
把这个孩子,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陈陌怒火中烧,剑势如暴风骤雨般向沈君尧袭去。
他的每一剑都快如闪电,剑影翻飞之间,一道道寒光如织网般向沈君尧罩去。他攻势凌厉,步步紧逼,完全不留任何余地,杀招叠着杀招,每一招都直指沈君尧的要害。
沈君尧却只是沉默地防守着。
他身形灵动,只偶尔抬手拨开陈陌的剑势,或侧身闪避,便能轻松化解陈陌的大半攻势,举重若轻,丝毫不显狼狈。
陈陌见此,怒意更盛,只觉得眼前此人根本就是无动于衷的冷血怪物。
他冷哼一声,剑锋骤然一转,挥出一道寒光,招式连环递出,剑势愈发急促,如狂风骤雨般向沈君尧倾泻而去。
“嗤——”
长剑横扫,沈君尧向后一退,剑锋擦过他的袖口,布料撕裂,露出一小段手臂。
他依旧默不作声,也不急于回防。
陈陌双眸微缩,见他依旧是那副淡然嘴脸,剑尖一挑,逼近沈君尧的咽喉。
沈君尧微微一侧头,剑锋贴着他的脸颊划过,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但他仍然没有还手,任由伤口鲜血滴落,眼中情绪总算有些变化。
他静静地看着陈陌,目光中浮现一丝苦涩和失落。
“还不手么?!”陈陌咬牙道:“不还手,是因为你心虚吗?”
沈君尧眼神微微一黯,轻声自嘲:“你真的要为那条小蛇杀了我?如果我死了,祂就彻底消失了,你也别想再见到祂。”
陈陌闻言一震,剑势微顿,怒目而视:“什么意思?”
沈君尧看向祂,目光幽深而认真:“因为我就是祂,祂就是我。我们如今是一体的。”
陈陌只觉得这话刺耳至极,更像是一种挑衅,他脸色铁青,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你还敢胡说八道!我不会放过你!”
愤怒彻底冲破了陈陌的理智,他身形猛然一晃,瞬间化为一头修长而雪白的神兽。
白泽冰冷的目光锁定对方,毫不迟疑地朝沈君尧扑去。那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气让沈君尧眼中微微一黯,闪过一丝受伤之色。
他是真的想我死啊。
沈君尧心中苦笑,随即闭上眼,身形被黑暗的气息包裹,化为饕餮的本体。巨大的身影浮现,宛如夜色本身凝成的恶兽,带着远古的凶戾,与那雪白的白泽冷冷对峙。
月光下,白泽雪白的毛发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周身笼罩着一股圣洁而威严的气息。锋利的利爪微微绷紧,随时准备撕裂眼前的敌人。
而在黑暗中沉默的饕餮,黑色的鳞甲如比浓稠的夜色更加深邃,巨大的身躯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代表吞噬之力的黑雾在祂周围无声涌动。
两只远古神兽傲然对峙着,一白一黑,一神圣一凶戾,对比分明。
下一瞬,白泽动了。
祂低吼一声,带着满腔的愤怒与决然,雪白的身影化作一道利刃般的白光,猛然扑向饕餮,利爪直取对方的要害。
饕餮并未第一时间反击,而是侧身闪避,巨大的身躯在夜色中灵活地游移,避开白泽最致命的攻击。然而,白泽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一次出爪、每一口咬合,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杀意,誓要撕开饕餮的鳞甲,将祂彻底撕碎。
白泽凶狠决绝,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余地。
饕餮难免避无可避,被迫硬生生地承受利爪的抓击。白泽锋利的爪子在祂的鳞甲上留下深深的伤痕,利齿甚至咬穿了鳞片,渗出丝丝鲜血。
饕餮微微侧头,避开致命要害,却仍被咬得鳞片开裂,炽热的血液缓缓渗出。
祂猛然前扑,没有用利爪反击,而是以庞大的身躯将白泽牢牢困在怀中。白泽怒吼着挣扎,锋利的爪子不断划破饕餮的胸膛,留下一道道血痕。
饕餮低低咆哮,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收紧四肢,将白泽更紧地压制在身下。
粗粝的鳞甲摩擦着白泽柔软的毛发,两只巨兽在月光下翻滚纠缠,彼此的呼吸与心跳清晰可闻。
饕餮的巨爪撑在白泽身侧,动作小心而克制,祂压低头颅靠近白泽的脖颈,虽然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却叫白泽动弹不得。白泽在祂怀中不屈地扭动着,每一次挣扎都带着愤怒与倔强。可每当祂挥爪挣脱,饕餮就祂压住,祂隐忍地承受着这只暴怒的神兽后裔剧烈的碰撞与抵抗。
黑色巨兽喉间的震动像是无声的安抚,祂缓缓舔舐着白色巨兽的耳后,脖颈,甚至细细舔舐着对方带血的皮毛,像是在缓缓地抚慰,又带着某种隐秘的渴望。
白泽的怒火因这奇异的姿态而凝滞了,祂的低吼声渐弱,爪子却依然不甘地抓挠着饕餮的胸膛。饕餮默默承受,头缓缓低下,喉间滚动着低低的咆哮,轻轻蹭过白泽的脸颊,动作中带着一丝依恋。
祂的伤口鲜血流淌不止,白泽盯着那些血,眼中的愤怒因某种说不清的情绪而动摇。
祂依然不甘地挣扎着,想要从这强势的压迫中脱身,可每当祂稍稍松懈,饕餮的重量便更紧地压上。那份热度,那份充满力量的亲密,让祂感到熟悉而陌生,既抗拒,又在心底深处涌起一种无法忽视的悸动。
饕餮的巨爪缓缓抚过白泽的脊背,动作逐渐变得柔和而温柔,仿佛在抚慰着祂的怒火,又似乎是在乞求祂的回应。低低的咆哮声从饕餮的喉间滚出,祂的头轻轻低下,舌尖带着温热的湿润,缓缓划过白泽的下巴、脖颈,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耐心和渴望。
祂缓缓收紧怀抱,将白泽更紧地圈在胸口,眼中闪过一丝满足,祂在这无言的纠缠中找到片刻的宁静,然而,白泽并非真正屈服,只是蛰伏等待时机。
就在饕餮心神微微松懈的瞬间,白泽陡然爆发。祂趁着这个短暂的空隙,猛然抬爪,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狠狠刺向饕餮的胸膛。
饕餮猝不及防,身体猛然一震,锋利的利爪刺入鳞甲,贯穿血肉,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祂低低咆哮一声,漆黑的瞳仁中闪过一丝惊愕与痛楚。
那一瞬间祂分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随着血液不断涌出,黑色巨兽的身形开始剧烈颤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萎缩,鳞片退去,獠牙消失……
最终,化作一条小小软沓沓的黑蛇,蜷缩在沙地上。
陈陌怔住了,愤怒的火焰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那条黑蛇,正是小黑的模样。
它看向祂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带着记忆中熟悉的神态,用微微颤抖的身躯向陈陌挪动了一步,似乎想要靠近,却因重伤而无力支撑,缓缓跌落在沙地上。
白泽呼吸一滞,脑海中一片空白。
祂怔怔地站在原地,视线在那条黑蛇身上久久地停留,无法分辨眼前的景象是真实还是幻觉。
这是……小黑?
不,这分明是饕餮!这只是那家伙的障眼法而已。
可祂无法不去在意那团小小的身影。
它受了伤,却拼尽全力想要靠近祂。那双漆黑的眼眸,带着记忆中那种熟悉的温柔。
白泽身形一缩,化作人形。
他走到黑蛇身前,警惕地俯视着它,目光复杂而犹疑。
那虚弱的眼神中,分明是小黑的温柔。那份眷恋、那份依赖,与记忆中的神态毫无二致,重叠得天衣无缝。
可那家伙分明承认,祂已经把小黑吞噬了。
但祂似乎又暗示,或许自己可以再见到小黑,只是当时陈陌满心愤怒,根本没有细问。
所以,他真的可以再见到小黑,用重伤饕餮的方式?
这么想着,陈陌又忍不住提醒自己,不要被这诡异的伎俩蒙蔽。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陈陌立刻又在心底警告自己,不要被这诡异的伎俩迷惑。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饕餮在暗中冷笑的模样,像是在嘲弄他的软弱。祂太清楚自己的软肋,知道他永远无法对小黑下手。
可是,眼前这条黑蛇虚弱的气息、濒死的挣扎,又让他的心一阵阵地发紧。
祂真的伤得很重,如果不救祂,可能会死的。
陈陌在黑蛇身旁蹲下,眼神复杂地注视着它。
黑蛇虚弱地抬了抬头,似乎想靠近他,却因重伤而力不从心,几次挣扎着却无力地倒下,蛇身轻微地颤动着,带着一丝绝望的凄然。陈陌看到那双眼睛中带着祈求的光芒,像是小黑的灵魂在无声地呼唤他,求他不要放弃自己。
他的喉咙微微收紧,脑中警铃大作。
这只是饕餮的骗局,不要被迷惑,不要靠近……
可内心深处,另一股声音却更为清晰:这就是小黑。
万一真的是小黑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的心便再也硬不下去。陈陌低头,手指微微颤抖着,挣扎着抬起手。
最终,他还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黑蛇的脊背,指尖小心翼翼,生怕一用力便会伤到它。
“是你吗……小黑?”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隐忍的痛楚与一丝渴望,几不可闻。
在这一刻,陈陌的心彻底乱了。

陈陌低头看着怀中的小蛇,心底翻涌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他不确定自己抚摸着的这条小蛇究竟是谁。
是他熟悉的小黑,还是那个他恨之入骨却也无法彻底舍弃的饕餮?
或许是因为受了重伤的缘故,它此刻变得很小。伸直了估计也只有一两米长,盘在一起就更小了。
模样安静而脆弱,让他忍不住心生怜惜,又无法完全放松警惕。
陈陌略一伸手,那蛇便乖觉地游到他手中,乖顺地蜷缩在他怀里,这样便似乎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就这样静静地匍匐着,微微颤动着。
它的鳞片似乎失去了生气,即便在月光下也没有任何光泽。
陈陌轻轻叹了口气,犹豫片刻,还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凑到小蛇的伤口旁。
血珠缓缓滚落,触及小蛇的伤口,就像是往干涸的沙地里滴入了一滴水,瞬间就被吸收了。小蛇的伤口在他的血液滋润下一点一点愈合,鳞片上的暗红伤痕渐渐退去、消失,重新恢复了细腻的光泽。
小蛇蜷缩的身体也微微地颤动了一下,陈陌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竟然有些出神。
随即又觉得自己真是有病。
明明是自己把它伤成这样的,况且,为什么伤它?不就是因为这个家伙,其实是饕餮吧。
它现在这幅模样,是在耍他吗?
那个吞噬了一切、从不眨眼的巨兽,为什么忽然间变成小黑的样子?让他非但不能继续对他动手,甚至还主动咬破手指用自己的血来为他治伤?
陈陌觉得自己应该恼火,应该生气的。
但小蛇自从爬上了他的怀抱,之后就陷入了昏睡,再也没有苏醒。
它安静地蜷缩在他怀里,即便伤口痊愈了,依旧呼吸微弱。
陈陌忍不住猜测,是不是自己再多给它一点血,它就能彻底醒来。
可是醒来的会是谁?如果是他期盼的小黑那是再好不过,可如果是饕餮呢?
他的手在空中悬了一瞬,指尖隐隐发颤,迟迟没有落下。
最终,陈陌紧抿着唇,将手缓缓收回,目光沉静下来。他没有继续喂血,而是低下头,看着小蛇在怀中一动不动的模样,将它轻轻地放到地上,缓缓站起身。
他收敛了心中的复杂情绪,看了看四周,心想:还是先把这里的烂摊子收拾完再说吧。
陈陌走向那片因无数沙虫拼死厮杀而彻底沙化的土地。
正中央的地方,便是沙虫王曾经跟他血战过的地方,陈陌借着月色仔细观察,发现地面上残留着不少金色晶体,那是沙虫王受伤时溅落下来的。
这或许是一种经过漫长岁月凝结而成的生命结晶。
它们散落在沙地上,隐隐透出微弱的光泽,陈陌蹲下身,伸手拨开覆盖在晶体上的一层薄沙,发现其底部的沙土变得冷硬板结。
他此前的猜测再一次得到了验证,这种金色晶体周围的沙粒显然发生了某种变化。干燥、松散的沙子在金色晶体的影响下慢慢板结,形成坚实的土壤。
他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地面。被恢复的土地虽然没有一丝植被,也远称不上肥沃,但那一层微微发硬的土壤,似乎跟平时见过的土壤没有太大的差别。
陈陌仔细地将这些晶体都收集起来,找了另一片沙地撒下。
过了一段时间,那片沙地也恢复了板结的情况。
所以,这些沙虫的生命结晶,真的能给绝望的沙地带来某种形式的复苏。或许,这是它们留下的最后馈赠,像是生命尽头的一抹余晖。
可惜,王虫被饕餮吞噬,留下的晶体不是很多。
“也算聊胜于无吧……”
他喃喃道。虽然未能彻底逆转沙化,其他大片受损的土地也只能依靠人工缓慢恢复,但至少眼前这片最严重的区域,算是留下一点生机。
陈陌拍了拍手上的沙土,深深地吸了口气,转头望向远方的山际。
成功剿灭了沙虫,这次任务完成了,也算是可以交差了。
他重新走回到小蛇身旁,低头看着它安静地蜷缩着。
它像是陷入某种深层的沉睡,身体似乎变得比之前更小,盘成一团后只剩下掌心大小,若不是陈陌能感知到那微弱的精神力波动,几乎会以为它已经死了。
陈陌伸出手,手指悬在它的鳞片上方,犹豫着该不该把它带回去。
其实,他没有趁它病要它命,已经相当有原则。
更何况还给了它几滴血,为它治好了外伤。
接下来完全不用管它,把它留在这里就可以了。
这片荒无人烟的沙漠,与世隔绝,没有其他异端,也没有人类,或许才是它安静沉眠的最佳归宿。
它不是小黑,而是饕餮,它很强大,完全可以活得很好,不需要自己多管闲事。
陈陌在心里说了一千一万条理由。
可是,当他真的转身想要离开时,脚步却迟迟没能迈出去。
他站在原地,背对着小蛇的身影,心里不断的拉扯。
为什么它要变成小黑的模样?是不是因为,小黑的意念真的还在呢?倘若那条温顺的小蛇依然残存于饕餮的意识中,自己就这样把它丢下,真的能心安吗?
陈陌闭上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缓缓转身,最终还是走回到小蛇身旁,将它抱在怀中,感受着它依然微弱的体温。
“真麻烦……”
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抑或是不甘心。但最终,他还是选择将它带回去,哪怕心底依然纠结,依然疑惑,却终究无法放手。
可是,带着一条小蛇是无法登机的。
回到昌特县城后,陈陌开始思考将小蛇带回申城的具体方式。
王克明最近收到的任务是接待陈陌,但陈陌独自跑去沙漠,一下子失踪了好几天,他正疑惑着呢。等他终于在招待所找到人,却发现这个大城市来的小同志竟然抓了一条蛇回来,不禁大开眼界。
“没想到你们城里人还挺会玩。”王克明说。
陈陌问他:“这玩意儿要怎么带去申城?”
王克明倒是知道一点儿门路。他们这边曾经给申城的动物园运送过一些本土的动物,为陈陌介绍了有动物运送资质的公司办理托运。
手续有点复杂,有王克明这个林草局的门路,倒也办得比较顺利。
“这蛇现在处于深眠状态,不需要特别的食物,但您最好提供一个通气好的容器,确保途中不会出意外。”工作人员提醒。
陈陌为此跑了好几家宠物店,目光扫过货架上排列整齐的宠物笼。这些笼子都设计得中规中矩,廉价的塑料材质显得冷硬而冰冷,他只要一想象小蛇被关在这些笼子中的模样,心里就涌上一种微妙的排斥感。
他的小黑怎么说也不该被装在这样的笼子里。
不过,那毕竟不是小黑。
那是饕餮,自己何必为那个家伙操心这种问题?
最终,他选了一个稍大一些的笼子,想了想给里面垫上了一层软垫,又铺了几层柔软的布料,试图让它能舒适些。
把小蛇小心地放进去后,他又在上面盖了一块柔软的毯子。
虽然知道这很可能不是真的小黑,可是为了那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仍然不由自主地想要给它最好的照顾。
陈陌抱着笼子来到运输公司,填写了一大堆文件,确认了小蛇托运的安全保障措施。
当托运手续全部办妥,工作人员接过笼子准备带走时,陈陌下意识地握紧了笼子的边缘,感觉有些不放心,却又忍不住唾弃自己。
有什么不放心的?
“放心吧,我们会妥善处理的。”工作人员好像看出他的心思,安抚道。
陈陌点点头,松开手,看着那只笼子被缓缓带走,心中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目送那只装着小蛇的笼子消失在视线尽头,直到最后一丝影子也彻底看不见。
陈陌先回了申城,小蛇是过了几天才送到的。
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那只笼子,陈陌第一时间掀开外面的布帘看了一眼。
看清里头依然在沉睡的小蛇,他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对工作人员深深地道谢。
之后,他把小蛇来到他们曾经的家。
这里一切依旧,偌大的园林幽静、避世。屋内干净整洁,布置还是离开时那么温馨。
他走到卧室,把小蛇轻轻地从笼子里抱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它依旧蜷缩着,陷入深眠,看上去安静、脆弱,完全没有饕餮的气息。陈陌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拿来一条柔软的毯子盖在它身上。
“把你带回来,已经够义气了,接下来你自己好好恢复吧。”
他对小蛇说完这句话,便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转身,走到门口。
在关门的那一刻,他没有回头,只是站在门边停顿了片刻,只在心底做最后的告别。
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屋内的一切。
陈陌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他们的家,离开了这个他们曾经共度无数幸福时光的地方。

陈陌决定搬到异端管理局的宿舍去住。
宿舍楼在基地的另一栋建筑,每套宿舍由一间公共休息室连着几个独立的房间,布局比较简单,因为只是给队员们临时住一住的。大部分超能者都有自己的住处,只会在紧急任务或赶不及回家时住上几晚。
陈陌去申请宿舍时,管理员翻了翻记录,抬头说道:“刚好你们一队还有个房间空着。张涛、王宇和李浩然最近有个任务偶尔会住宿舍,要不你和他们一起吧。”
陈陌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接过钥匙。
穿过狭长的走廊,他沉默地走向分配给他的宿舍。刚到门口,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哎,陈陌!”
陈陌转头一看,是张涛,正提着早餐从走廊尽头快步走过来。
“你怎么住宿舍了?”张涛一边走近,一边好奇地上下打量他手里的行李,“队长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陈陌表情有些不自然,垂下眼回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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